作者:安碧莲
但已经被太子殿下明里暗里秀过好几次的顾太医也看明白了, 和阮瑶有关系的事情自家殿下便要过问, 这次到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于是顾鹤轩并未多问, 只管跟在赵弘身后。
待出了园子,行至开阔地方, 赵弘便淡淡道:“顾卿此来所为何事?说吧。”
顾鹤轩左右看了看, 发觉并没有人能靠近偷听。
其实在屋里谈紧要事算不得保险,毕竟有门窗墙壁遮挡,外面瞧不见里面,可里面也看不到外面, 哪怕是屋顶都有可能藏着偷听的人。
但是在开阔处却不同了, 轻易便能周围情形, 看似不稳妥,实则最安全。
顾鹤轩放下心来,步子不停, 温声开口:“今日清晨, 洵州来报, 有人强抢民女涉及人命,害人者已被关入牢内等候发落。”
赵弘的脚步微顿:“洵州,孤记得那里的宣抚使是孔陆。”
顾鹤轩轻轻点头:“殿下所记不错,正是孔陆孔大人。”
大殿下对此人印象颇深。
孔陆原本是京城中的孔氏族人,但孔家后宅不宁,明面是正室做主,可当家人不管后院, 各房姬妾皆有盘算,相互陷害也是常事,以至于孔陆刚出生就以命格相冲的由头送回老家交给旁支抚养。
自那时起,孔家只当没这个孩子。
而长在乡下的孔陆想过科举仕途,只是三十好几也一无所成。
几年前,他拜在太子门下,在赵弘的帮助下研习武功,走了武举,没想到此路通畅,一飞冲天,如今已是从四品的洵州宣抚使。
只是寻常时候孔陆甚少主动联络赵弘,如今突然递了消息来,只怕不单单是因为一桩已抓到祸首的案子。
顾鹤轩也不卖关子,直接道:“孔大人说,涉事之人他认得,是董家六郎。”
赵弘眉尖微动:“母后的董家?”
顾鹤轩点头,因着这些日子赵弘并未上朝,虽然该处理的折子一样不少,但到底是隔一天看一次,顾太医怕他一时记不起,便直接道:“董六郎得了荫官,放任外地,这次应该是在赴任途中做了恶事。”
赵弘沉默片刻,淡淡道:“倒不奇怪。”
因这之前董家太郡笼络赵弘,引得太子殿下常常出入董家府邸,故而对董六郎的品性还是知道些的。
文不成,武不就,胜在家世显赫,嘴巴又甜,算是个寻常纨绔。
可如今不知道是否因为董皇后忌惮赵弘,故而让董家儿郎能做官的都做官,像是壮胆一般,又有些慌不择路。
董六郎荫官外任,没了管束,不出事才怪。
只不过此事可大可小。
孔陆是个耿直脾气,明白说是董六所为,那必然掌握了确凿罪证。
但他是武官,这事儿该是洵州知府职责所在,董家毕竟不同,又是外戚,寻常官吏遇到此事必然多有忌惮,巴不得大事化小。
董六倒也聪明,没有直接表露身份,怕就是存了一切抹平的心思。
如今既然被赵弘知道,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只是在那之前,大殿下看了眼顾鹤轩:“想来顾卿是叮嘱过孔陆的,对否?”
顾鹤轩笑了笑,没说话。
不过赵弘清楚,若不是顾鹤轩私下里给孔陆通气,那人不会如此精准的在抓住董家把柄后立刻就捅到太子眼前。
而这些事,大殿下并未吩咐过,可顾太医显然做事周全。
当太医,着实浪费。
赵弘重新迈动步子,嘴里轻声道:“此事发生在洵州,孔陆只是宣抚使,想来这等案子还轮不到他处置。”
这让顾鹤轩一愣。
他本以为自家殿下要授意孔陆好好发落董家六郎,借此打击董家,可如今听来,这是要轻轻放下?
而后,就听大殿下接着道:“我大齐律法严明,为官者也是公正无私,按照条例,他要处以流放之刑,只是这民告官的事情终究不好处置,顾卿告诉孔陆,务必要确保董大人的安全,假使洵州知府没法处置,那就将董大人送回京城,自有地方发落。”
此话一出,顾鹤轩便明白了赵弘的心思。
不是放过董家,相反,这是要把他们吊起来打。
孔陆能知道董六郎身份,洵州知府能不知道吗?想来也是忌惮董家权势,故而不敢张扬,这才暂时摁了下来。
可赵弘此举,明着是让孔陆照顾董六,可实际上却是把此事闹大,闹开,让知府直接把事情送到京城。
若是坐实了,莫说董六的官位不保,怕是牵一发动全身,董家也别想干净。
京城这地方高门大户众多,看不上董家的有的是,到时候根本不用太子出面,自有人把他们料理的明明白白。
自没有人会注意到,在遥远的洵州,有个叫孔陆的宣抚使在后面推的那一把。
顾鹤轩脸上露出了笑意,恭声道:“殿下英明。”
赵弘则是点点头,并未露出任何喜色,而是加快了步子,似乎刚刚说的不过是寻常小事,这会儿去瞧瑶瑶才是最紧要的。
等到了院子外,赵弘却没有进门。
他有心让阮瑶处置,甚至看紧门户就是为了让自家瑶瑶发次威,那赵弘自己便不好露面,只要等着万一阮女官扛不住,他出去给瑶瑶撑腰就是了。
于是赵弘挑了院子旁边的一处阁楼,与顾鹤轩一道走了上去,让折返回来的季大守在门口。
从阁楼二层,能清楚的看到下面发生的事情。
而此时,阮瑶已经带着人进了院门。
她是存了心思要把春雨这个祸端清出去的,也准备警醒一下新来的宫女,所以这会儿院子里站了不少人。
在院子正中间跌坐着的春雨已经呆住了。
她本想着搏一把,总是待在屋子里又是背又是抄的,着实寻不到出头之日,便与荷香一道想法子买通了个小宫女探听消息。
结果就知道了今日太子独自出游,会在梅花园附近逗留。
春雨自恃美貌,加上学过唱曲儿,便寻了机会,让荷香支开了刘嬷嬷,自己偷跑出去,想要用歌声引来赵弘。
结果,还真的引来了人,却不是赵弘,而是来喜和几个身材粗壮的嬷嬷。
嬷嬷们都是东明宫里的老人,平素干活儿可能不如年轻宫女来的利落,但个顶个都是处置人的好手。
她们把春雨绑了个严实,既不会伤及皮肉,也不会让她好受。
嘴里也塞了东西,免得她乱吵乱闹惊扰到贵人。
阮瑶在一旁瞧着,神色颇为惊叹。
来喜则是让人去搬了椅子上,让阮瑶坐下,而后道:“刘嬷嬷已经去捉荷香了,姐姐放心……姐姐瞧什么呢?”
阮瑶眨眨眼睛,用帕子挡住嘴巴,低声道:“这些嬷嬷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还有这般本事。”
来喜笑着眯起眼睛:“能在宫里待到这个岁数还平平安安的,哪个都不是寻常人。今儿我怕姐姐忙不过来,专门挑了最得力的嬷嬷们来帮手,别说一个春雨,就算是外头那些侍卫拎出来也能让这几位给捆成粽子。”
阮瑶闻言,立刻看向了嬷嬷们,脸上有了浅浅笑意。
其实春雨之事,阮女官从一开始就没放在心上。
纵使提防着她们当了细作,可只要荷香春雨老老实实不搞事,阮瑶并不介意让东明宫多样两位闲人。
如今生出事端,虽然麻烦,但并不算棘手。
反倒是让她发现了几位个中好手,想来以后总会有用处的。
正想着,就瞧见原本愣住的春雨突然挣扎起来,挪动着身体朝着阮瑶那边凑。
嬷嬷们立刻上前被她摁住,阮瑶却道:“把她嘴里的东西取下来吧,我有话问。”
一旁站着的夏儿上前,拿掉了春雨嘴里的布团,而后迅速往后退了两步,像是生怕被这人咬到似的。
春雨平常就瞧这个只知道吃的小丫头片子不顺眼,这会儿便瞪了夏儿一眼。
夏儿则是笑眯眯的瞪了回去。
春雨气了个仰倒,可这会儿她也没空和这小丫头片子置气,而是要先想着如何解开困局。
深吸了口气,春雨在心理安慰自己,荷香去找申嬷嬷求救,自己只要拖上些时候自然无事的,面上则是露出了委屈的神情,声音都打着颤:“阮女官,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知道阮女官最是宽仁亲善,求女官饶了奴婢这次吧。”
这话听的耳熟,似乎上次抓到她暗中窥视时,说的也是这一套。
来喜面色不善,可阮瑶笑容依旧,声音温和:“春雨姑娘,之前我让你和荷香背宫规,不知道你背的如何?”
提起这事儿,春雨好不容易装出来的哀戚也有些绷不住。
本以为背宫规是个容易事儿,可谁知道,宫规居然那么多!
来管着她们的刘嬷嬷更是个较真儿的老妖婆,错了一个字都不行,美其名曰宫中规矩不能忘,其实根本就是刁难她们的。
到后来不仅要背,还要抄,真真是让春雨听到宫规两字都头疼。
她认准了阮瑶是诚心为难,于是回答的时候也就没带出什么好声气:“阮女官放心,既然是女官说的,奴婢自然尽心尽力,半刻不敢忘。”
“可我瞧着,春雨姑娘并没学好。”阮瑶说话时,指尖不自觉地在椅子扶手上点了点。
正在阁楼上瞧着的顾鹤轩不自觉地看了眼身边的太子。
这动作,和自家殿下一般无二。
怪不得当初那个说话都不敢看人的阮女官如今变了这么多,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不过春雨却听不得这话,只觉得满心的火气都没有地方撒。
本来就是带着想当主子的心来的,加上昨天瞧见过小太子一眼,春雨更加觉得自己该往上走一步,而不是背这个见鬼的破东西。
阮瑶就是故意与她为难,生生断了自己与殿下之间的好姻缘!
假使荷香在旁边,或许还能拦一下,但现在只有春雨在,她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这些日子积攒下来的怨气猛地爆发,春雨也不做出哀戚模样,直接昂头,对着阮瑶大声道:“明人不说暗话,你来寻我,不就是想要追究今日唱歌之事吗?”
阮瑶见她坦诚,也点头回道:“是,你认吗?”
春雨挣了挣,努力挺直背脊,咬着牙道:“我认,可我唱了又如何?有谁说不允许唱歌吗?”
阮瑶笑了笑,温声道:“自然没有。”
春雨像是得了什么倚仗似的,背脊挺得更直:“既如此,阮女官拿我做什么?”
而就在这时,刘嬷嬷带着两个人进门。
一个是荷香,另一个则是个颇有些狼狈的年轻宫女。
刘嬷嬷让人把她们带过去,自己则是走到阮瑶身边,语气颇为自责:“阿瑶,我一时疏忽大意,让这俩闹出事端,着实是我的不是。”
阮瑶站起身来,轻声安抚:“人总有疏忽的时候,她们存心想找嬷嬷的疏漏怎么也能找到,嬷嬷还是不要过于自责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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