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小期
结果就在她快忘了自己曾被称呼为杨婆子的时候,倒霉儿子提醒她了!
她杀气腾腾的看着大儿子刘谏。
本来想好了一堆想骂老二的话,如今只想尽数骂到老大身上去。
偏就在这时,永平郡王醒悟了。
扭头看了看跪在地上满脸绝望的长子,再抬头看向坐在高座之上,通身气势惊人的老婆子……
“老太太!”王爷也跟着一起跪了。
有人开了头,接下来就好办多了。
其他人有样学样的,就跟那下饺子一般,噗通噗通的全给跪了。
杨冬燕冷笑一声:“咋不喊我大胆婆子了?咋不让我赶紧滚蛋了?咋不需要我验明正身了?我还打算给你们表演个徒手捞供品呢!”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其他人还未回过神来,甚至其他孙辈们都不知道她还能捞供品这个事儿,她就来了个现场表演。
徒手捞供品!
嘿哈!
杨冬燕今个儿还没用掉每天一次的机会,偏生今个儿又是大祭,哪怕实际上并不会去祠堂那头,那该有的排面还是会有的。
又因为她想给家里人一个震慑,虽没仔细看啥东西,但她还是凭借着本能,捞了一个看起来最大个儿的供品。
一头猪……
杨冬燕傻眼了。
底下的儿孙们也给吓懵了,这个时候知不知道供品能被祖宗拿走都不是最重要的了,毕竟就算知道供品能让祖宗吃到嘴里,那大家其实还是没想过具体的情况。
陡然间,这么大的一头猪啊,说百八十斤都算是少的了,关键还是生猪,就这么从天而降,重重的砸到了正堂的地上,还在地上震了两下,往王爷跟前滚了一段距离。
王爷低头跟硕大的猪头来了个深情对视,随后原地起跳,真正的惊到一蹦三尺高的那种,紧跟着又啪叽一下落在地上,久久不能回魂。
身为知情者,且还是打小跟着老王爷舞刀弄棒胆子特别大的王爷都被吓成了这样。
由此可见,其他人有多惨了吧?
王妃是紧挨着王爷的,先是被高座上的老婆子弄愣了,随后又见儿子满脸绝望的跪在地上,再就是王爷跪下喊老太太,等她顺势跟着跪倒时,说真的她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压根就没能回过神来。
结果,更大的惊吓就从天而降了。
你以为是一头猪落在地上这么简单吗?不,那是徒手捏住了她可怜的小心脏,吓得她整个儿魂飞魄散的那种程度的惊吓。
更雪上加霜的是,王爷还来了个原地起跳……
总之,王妃受惊过度,两眼一翻身子一歪,成功的厥过去了。
“我也没说啥吧?我都没骂她吧?这是干啥呢?”杨冬燕颇为不解,但还是催促着让赶紧喊大夫。
跪在最后头的刘侾乐呵呵的道:“老祖宗放心,我方才已经同大管家说过了,让去太医院请太医过来,理由就是家里人因为悲痛过度,厥过去了!”
这理由就挺扯淡的,但无妨,反正厥过去是事实,还是有品阶的王妃,所以请太医是非常合适的,连圣上都挑不出错来。
杨冬燕总算赏了刘侾一个笑脸,后者受宠若惊,全然不见他平日里在南陵郡耀武扬威的混世大魔王模样。
“还有谁想晕,赶紧晕吧。”
并没有。
惊吓这种事情就是一瞬间的感受,其他人本来是挺震惊的,可没等震惊到心底,又迎来了惊恐,但随即就被王妃打岔了,情绪这种事儿过了也就过了,这会儿大家都挺好的。
刘二太太在王妃晕过去之后,立马找到了曾经当儿媳妇的感觉,不等其他人开口,她主动自发的上前站到了老太太身后,随即就一叠声的说起了府上的事儿。
是这样的,知情的几人都是默认杨冬燕就算人凉了,但还是对府上的事情知晓得一清二楚。因此,刘二太太没说其他有的没的,只抓住了一件事情来说。
“老太太您可算是来了,您要是再不回来,府上就该翻天了!”
“我看你们已经翻天了!这什么情况?谁让你们跑去宫里找圣上求悼文的?谁准许你们去的?”
刘二太太秒速甩锅:“自是王爷做的主,咱们其他人又没能耐入宫面圣的。”
王爷被噎了一下,可他本来就不是那种擅长言辞的,加上刘二太太也没给他任何机会,又滔滔不绝的说上了。
“老太太您是不知道,您这一走,二老爷可算是没人管束了,见天的左拥右抱。他呀,前阵子还跟一个小寡妇打得火热,王爷派人将那小寡妇赶出去,将在外头置办的宅院收回来,二老爷还不干呢,闹着要将小寡妇接回府上来。”
杨冬燕听刘修提过这事儿,但因为是晚辈,刘修只非常简单且客观的描述了一下大概情况,很多细节问题他都是一笔带过的。
但没关系,如今不就知道了?
于是,本来因为那句“大胆婆子”而转移到王爷身上的仇恨,再一次回到了刘二老爷的身上。
刘二老爷一脸的绝望,那一刻,他真当是感觉到全世界的恶意朝着他扑面而来。
“老太太,事情是这样的……”
“难道老爷您没在外头置外宅?没有养小寡妇?不曾有私生子?”刘二太太满脸的怨念,其实要不是因为早先就知道老太太在年前会来府上探亲,从知晓那事儿之后,她就想回娘家了。
诚然,孟家的权势远不如永平王府,跟王妃的娘家蒋家也不能比,可就算这样,也没得让出嫁女这般受委屈的。要知道,本朝的律法里虽然允许男子纳妾,但置外宅养外室,却是处罚了律法的。
也就是刘二太太是个理智的人,要是摊上一个情绪上头冲动不已的女子,搞不好就拼着鱼死网破的后果,直接把刘二老爷给告了。
一告一个准儿好吗?
倒是不至于受刑罚,但削官罢职却是板上钉钉的。
真要是如此的话,那就不单单是刘二老爷倒霉了,连带整个永平王府都得跟着一起丢人现眼。
当然,要是刘二太太没忍住的话,她本人只怕也要被非议。但就因为她忍住了,非但没搞事,甚至憋着一肚子气都没回娘家,还赶在年底最忙碌的时候,帮着王妃一起料理府上的琐事,操办老太太十年大祭所需要的一切事宜。
多么识大体的女子啊!
也因此,哪怕方才被她噎了一下,王爷也忍住了。再说了,这不是仇恨又回归了吗?还顺便升级进化了一番。
再看此时杨冬燕的脸色,那叫一个漆黑啊,真就跟那锅底似的,一副择人而噬的表情。
刘二老爷还能说什么呢?他只能……
哦不对,他还是有话说的。
“旁的事儿也就罢了,那个私生子是假的吧?反正我是不知情的,当然也有可能某个深爱我的女子,在我离开之后,忍辱负重生下了我的骨肉,又呕心沥血的将他抚养长大,正好那孩子继承了我的聪明才智,考上了举人……”
呔!
杨冬燕操起手边拿来装逼用但其实压根就没喝过一口的茶盏,冲着刘二老爷就砸了过去。
因为太气愤,加上茶水中途洒了出来,准头并不是特别好,却也砸到了刘二老爷的面前,还泼了他一身茶水。
得亏如今是冬日里啊!
得亏先前他们一行人在前头耽搁了不少时候!
刘二老爷刚庆幸了一会儿,随后又笑不出来了。老太太是动真火了,他大概率是要凉凉了。
杨冬燕砸了茶盏后,就开怼了:“就你这副熊样儿,家里这么好的条件,倾尽一切的培养你,连个状元都没往家里拿,考个乡试都考了两次才勉勉强强的通过,还敢自吹自擂的说什么聪明才智?这得有多瞎,才能撇开你的身份看上你?还给你生孩子?你瞧瞧,你瞧瞧!”
指着跪在最后的刘侾,杨冬燕愤怒不已的道:“那才是你儿子!聪明不?能耐不?有其父必有其子!”
刘侾:……???
不是啊,老太太您骂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搞起了牵连呢?他何其无辜啊!
侾哥儿委屈,侾哥儿不敢说,侾哥儿只能跪得再笔挺一些,指望老太太看在他跪得像模像样的份上,能将火力对准他爹,不要再误伤无辜者了。
不知道杨冬燕是否听到了刘侾的心声,还是她本来就没打算再攻击刘侾,反正接下来她的火力是全然对住了刘诰这个倒霉儿子。
火力全开之下,再加上她一贯的好记性,非但将刘诰从小到大干过的蠢事儿都如数家珍的骂了一遍,还自我创新的加上了这十年来,从魏大嫂等人处学来的各种充满了乡土气息的骂人话。
句打句的接地气,句打句的戳人肺。
关键吧,正常情况下,就算祖辈要骂儿子,那也是会刻意遣散孙辈的,没的说让当儿子的亲耳听到别人骂他老子。但杨冬燕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气疯了,骂了个够本后,还勒令刘二老爷将房中的美妾清一清。
生育过儿女的,送到庄子上养老,横竖府上也不差这点儿钱,假如庶子想分家单过的,给一笔安家费,允许他带走其生母。
若是没生育过儿女的,视具体情况而定,年岁长的也送到庄子上养老,年岁轻的就给一笔遣散费,发还卖身契,允许她们再嫁。
末了,杨冬燕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这些钱不走公中,从二老爷的私房里出。倘若不够,就拿他的珍藏抵债。”
刘二老爷面如死灰,到了这会儿,才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杨冬燕还有些意犹未尽,吧唧了下嘴后,才道:“也怪我以前太宠你了,慈母多败儿,看看你,再看看侾哥儿,我这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刘侾:………………哦不!
一种不详的感觉涌上心头。
“修哥儿不是想了法子让侾哥儿去青云书院念书吗?去吧,年后等书院开学了就去。别想忽悠我,我知道青云书院啥时候开学!”
那是不可能的,但窝头是那种会提前一天往书院赶的人,所以杨冬燕认为自己也没说错,她迟早会知道的。
“感谢阎王爷又给了我一次机会,让我得以弥补上辈子的遗憾。”杨冬燕在大概的处理了一下家务事儿后,宣布了一个好消息。
“以后,我就不走了!”
“虽然我不会在府上长住,但我会时不时的过来探望你们的。”
“老刘家的小兔崽子们,你们再敢惹事儿,我立马就上门收拾你们。再不济,我还能登闻鼓告御状!向圣上告你们不孝!”
王爷等众人:……
刚刚苏醒过来,还没等缓过来的王妃,听到这话后,又两眼一翻厥过去了。
太难了,做人太难了,做儿媳妇更难!
万幸的是,太医终于赶到了,众人合力将王妃搀扶到了正堂旁边的暖阁里,让王妃得到了难得的喘息机会,终于能够活下去了。
正堂里,吓傻了的几个孙辈都没敢吭声,主要是因为他们原本就跟杨冬燕不是特别熟悉。
所有的孙辈里头,只有世子刘修和混世魔王刘侾是由杨冬燕亲自抚养的。毕竟,她的精力有限,哪怕有丫鬟婆子帮衬着,太多的孩子在跟前还是会很难照顾到。尤其,在二房的嫡女出生之前,府上是一群淘气小子。
因此,杨冬燕只有在特殊的日子里,才会将孙子们唤到跟前来,就这都是嫡孙们才能享受到的福利,庶出的儿孙们,不光是庶出的三房那些人,就算是杨冬燕的亲孙子,也就是刘谏刘诰的庶子,她也一个都不待见。
这会儿,她雷厉风行的处置了好些人,哪怕没对大房动手,但想也知道,一贯最重视孝道的王爷,稍晚些时候是必然会做出抉择的。
王爷是袭爵人,是如今的一家之主,他要想让底下人对他心服口服,就必然要在某些方面做出让步。
不过,舍弃美妾对于刘二老爷来说是件非常痛苦的时候,但对王爷来说就还好,因为他本来就不怎么往妾室房中去。
事实上,律法里明确的规定了身为郡王,是可以迎娶侧妃的。要知道,侧妃不同于良妾,那是享受着妻子待遇的,所出子女也皆为嫡出,其娘家也同王府是正式的姻亲关系。也因此,有些郡王的侧妃压根就是大家小姐,在家中都能跟正妃分庭抗争的那一种。
但王爷却没有,尽管他年轻时候是因为不敢,年岁大了……还是因为不敢。
有个老娘死后还盯着府上,他哪里敢啊?再说了,活着的老太太还挺好糊弄的,她人都没了,光想想就觉得好吓人的。
倒是几个孙子,这会儿也开始盘算起来了,毕竟顶在前头的靶子没了,接下来就轮到他们了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