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小期
“闭嘴!”杨冬燕没好气的怼了她一句,成功的让这个世界恢复了安静。
不过,她也确实没打算先去老杨家,等进了南田村就领着窝头径直去了先生家里拜年。
正月初二跑到别人家里拜年也是绝了……
好在,先生家的女儿嫁到了镇上去,离得太远了,就算今个儿要回门,估摸着到了都是快晌午了。他们家的儿子又都陪着儿媳回门去了,等杨冬燕过去时,家里就俩口子并两位老人。
杨冬燕就特直接的送上拜年礼,之后就开始询问考试的事情。
看到那一大块至少五六斤的猪肉,先生就很懵,眼见他媳妇就这么拎走了,他赶紧收敛了心思认真回答杨冬燕的问题。
在先生的解释下,杨冬燕终于弄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儿,包括县试的大概时间,以及所有的准备工作。
之所以说是大概的时间,是因为他们县里一般都是二月中下旬到三月初考试的,但具体的日子尚未确定,多半都是考前一个月才在县衙外公布的。
至于准备工作……
“一份学生履历,写清楚学生本人的年岁籍贯体型相貌,学生父母、祖父母、曾祖父母的名讳,是否在世等。还要准备一份互结书和一份具结书。不过大可放心,多半东西我都会帮忙写的,到时候可能还要去魏家那头请族长出面证明,唯独请廪生作保一事,需要你们家准备一份礼物。”
说到这里,先生就很可惜。
他当初考上秀才都是磕磕绊绊的,挂榜尾考上的。这要是能考上一等秀才,即廪生,那就既能从朝廷领取米粮钱财,还能靠着每年给应考童生作保挣不少钱财。
拉拉杂杂的说了一堆,先生脑子里回想着方才那一大块猪肉,安慰道:“老太您大可放心,到时候我也是会一同去的,窝头还有几位同窗都会一并去县城考试。”
他没说的是,其他学生最小也有十二三岁了,只窝头年岁最小,但把握却是不小。
杨冬燕一面放下心来,一面又想起了上辈子的事儿,迟疑了半晌,终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我还想问一个事儿,咋的我以前听说,有人考科举就直接参加那个啥啥乡试?不考秀才能考乡试不?”
“平头百姓不能。”
“啥意思?”
“要是家里本来就是官宦人家,或者家财万贯的那种,就可以。”先生笑了一下,“其实没那个必要的,花个几百两银子就图一个秀才的功名?可花钱买的不可能是廪生,既不能拿钱财,也没旁的用处,何苦呢?”
杨冬燕皱了皱眉头:“先生的意思是,花个几百两银子能买个秀才的功名?”
“对!其实也不一定是几百两,有些地方便宜百八十两大概就够了,像一些郡城,只怕得要上千两。”先生摇了摇头,“总有那钱多烫手的人,朝廷也不管这个,横竖多几个秀才也没啥影响。”
“呵呵,先生说得对。”
娘的那些败家玩意儿!
真当是孙卖爷田心不痛,大几百两乃至上千两银子就这么轻飘飘的送出去了?
出了先生家的门,杨冬燕气得嘴皮子不停的拨弄着,是没出声,但明显是在心里骂人呢。
就这还嫌不够,等去杨家晃悠了一下,杨冬燕领着窝头就往家里赶,让窝头走在前头,她略慢一步跟在后头,抓紧时间压低声音骂儿子。
中心思想就一个,败家玩意儿把家业守好了,老娘在地下看着呢!
当然,骂人的时候特别容易泄露某些信息,譬如质问为啥不自己考童生、秀才,非要拿大把的银子去买,又说她就不同了,老娘就不花这个冤枉钱,靠自己!
当夜,刘家兄弟又做梦了。
许久不曾发飙的老太太再度开麦。
骂得刘家兄弟二人在梦里表演原地升天。
梦醒之后,王爷就觉得特别委屈。他没参加科举啊,作为袭爵人,他将家里唯一的一个国子监名额给了弟弟。当然,他弟还是很争气的,二榜进士,入职翰林院呢。
所以他咋就变成败家玩意儿了?他败啥家了?
比王爷更委屈的人是刘二老爷,堂堂永平王府的嫡出二爷,咋可能跟平头百姓一起从童生试慢慢往上考呢?他是有豁免权的,直接跳过前面那些,从乡试开始考。
明明是老太太啥都不懂,咋就变成他败家了?
心里苦啊!
等等,这不对啊!
兄弟俩一碰头,简单的对了一下梦里的信息,顿时惊了。
“这么说,老太太是真的打算参加科举了?我还以为她说着玩的呢!”
——要科举用书也不一定是真的打算参加科举,也有可能是见不得儿子们享清福,故意搞出点儿事情来折腾他们。
“我倒是不曾怀疑过这一点,可这都好几年过去了,我还以为老太太知难而退了。”
——谁还没个年轻气盛的时候呢?刚启蒙时,想的是我考上了状元以后要如何策马游街,可读书久了就知道,有些事情梦里想想就得了,别太当真。
结果,老太太还真就跟自己较上劲儿了?
更离奇的是,原来阴曹地府不光有科举制度,居然还是从童生试开始的,而且照老太太的说法,她打算参加县试了?
可把她能耐的→_→
哥俩互相倒了下苦水,之后还是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还是那句话,他俩不信老太太能高中,哪怕仅仅是个简单的县试,那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考过的。
而此时的永平王府早就出了孝期,府中各人都忙碌得很,这要是老太太又要这个要那个,他俩还得吩咐下人去办,可既然老太太纯粹就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儿干,骂他俩过过嘴瘾,那就……
该干嘛干嘛去呗。
不得不说,人的适应力果然是非常强悍的。
至于老太太是否能考上……
想啥呢!
**
幸亏杨冬燕不知道这俩倒霉儿子的想法,不然估摸着她又要开始过嘴瘾了。
当然,在这之前得先将县试前的准备工作给做了。
别以为年关里不好办事,恰恰相反,大过年的,提上礼物诚恳的上门拜访,多半人都是笑呵呵的答应了,几乎没有办不成的事儿。
到元宵节前,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完成了。
但问题又来了,依着原本的计划,大牛二牛会在过完年后离开村子赶往邻县,如今为了窝头考试的事情,大牛在犹豫到底是先去邻县,等到了确切的日子再回来,还是索性让二牛带着人离开,他本人等在这里。
“等啥啊?来啥啊?你们干你们的事儿去,有我呢!”杨冬燕大包大揽的道。
大牛十分得不放心:“娘啊,那可是县城啊!”
“县城咋了?我告诉你,上辈子别说县城了,老娘连京城都去了,连皇宫就进过!”杨冬燕一脸的嘚瑟。
方氏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开了:“娘啊,娘你不是说你是县太爷家的老太太?咋的又变了?”
“是你说的,我没说过。”杨冬燕坚决否认。
不过,在她的坚持下,大牛还是满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离家了。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先生承诺会一起去的前提下,不然大牛肯定是不放心老娘带着儿子出远门的。
幸而一切都很顺利。
今年的县试安排在二月二十,具体的考试内容根据地方的不同,变化还是比较大的。他们县里是一共考三场,每场考试之间还会间隔三天。
就算各地的县试情况有所不同,但有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简单。
所谓的白头童生,多半都是死在最后的院试上,前面的县试和府试难度真的不算高。就拿窝头这一届来算,县试的合格率,在九成以上。
这当然也是因为考一场县试开销不小,路费、伙食费、考试中间的住宿费等等,一笔笔加在一起也不是一个小数目,若非心中有把握,是不会特地跑来县里胡闹一场的。
值得一提的是,县试是当场给出成绩的,还是考完一场给一份成绩。
假如第一场就没过,那么就不用参加第二场了,回家歇着吧。一直到第三场的成绩公布,全部合格者,就可以参加四月里的府试了。
当然,若是把握不大,也可以明年再参加,科举的成绩是永久性保留的。
杨冬燕问了下先生的意见,因为知道老魏家的条件不错,先生是建议让窝头乘胜追击。只是,村学里的其他学生,即便是通过的,也不打算今年继续考,所以假如窝头要继续的话,先生说会将窝头介绍给他的同窗。
是县里的一名廪生,也是这次为窝头作保的人。只是参加府试的话,作保的廪生要多一人,好在同一个县城里的廪生都是互相认识的,这个倒是不难。
杨冬燕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问窝头的意见。
窝头干脆利索的蹦出一个字:“考!”
“行,那就考!”杨冬燕才不稀罕那些个路上的开销,想想她上辈子,败家玩意儿居然拿上千两银子去买秀才功名?败家且没用!
府试的时间是在四月中下旬,具体的日子眼下还不知道。
先生的意思是,既是决定考了,不然让窝头直接拜在他同窗的门下,到时候在跟其他打算府试的人一起往府城里去。
其实,先生也不认为窝头能一气顺利的过完县试和府试,不过既然学生想试试看,家里人也同意了,他肯定不能泼冷水,还不如顺水推舟的让学生考前恶补一把,过了自然好,没过魏家人也会领他这个情。
杨冬燕一口答应。
可这么着,窝头就得待在县城里的私塾了。
“再过俩月就要考试了,窝头你克服一下,等考过了,咱们就回家去。那什么后面的那个,咱们来年再考。”杨冬燕盘算着,到时候其实他们就可以搬到邻县去了,县试是必须在本县考的,但府试和院试都是跑去外头的,在不在本县就无所谓了。
不过这话就不用跟窝头提了,杨冬燕只让他安心跟着先生念书,等四月份了,再让他爹过来。
“我要奶,不要爹。”窝头实力嫌弃他爹。
“行叭,到时候奶来找你。”
搞定了窝头的事儿后,杨冬燕就满脸喜色的回村去了。
大牛早先还担心呢,觉得他娘这人一贯都不爱出门,乍然走得那么远,还不得有多害怕呢。但事实证明,杨冬燕一点儿也不怕,她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嘚瑟。
“大牛娘回来了!”
“咋样咋样,你孙子呢?”
“窝头没跟你一起回来啊?他上哪儿去了?”
一群婶子嫂子将刚进村的杨冬燕团团围住,杨冬燕只笑眯眯的道:“我孙子呀,他考上了!这会儿还在县里呢,跟另外一个先生念书,等过俩月,他还要去府城考试!”
村里人惊呆了,格外配合得发出了阵阵惊呼。
孩子出息跟家里有钱还不一样,如果是后者,显摆过头的后果就是亲朋好友一窝蜂的跑来家里借钱。可要是前者的话,无论怎么显摆都无妨,家里有个聪明娃,连带爹娘爷奶都是面上有光的。
其他人倒还罢了,多半都是惊呼和羡慕,毕竟窝头是整个礁磬村唯一一个上学堂的孩子,不存在任何的对比。
可隔壁家的……
哦不,确切的说,是已经分家单过了的魏大嫂前头几个儿子家里,也就是萝卜家和土豆家,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就很不是滋味了。
窝头啊,跟萝卜、土豆都是一年生的,早先还成天凑在一起玩闹。等窝头去南田村上学后,因为他太爱显摆了,不停的叨叨说念书有多好玩,弄得萝卜和土豆心里痒痒的,尤其说多了之后,难免会在爹娘跟前露出来。
其实,这要是真让他俩去念书了,还真不一定能坚持下来,可就因为最后没去成,他俩倒是还好,当爹娘的心里就特别难受。
就感觉只差了那么一点点,假如当初咬咬牙让孩子跟窝头一起去念书,那是不是眼下情况就不同了?
当然,这两家人都是讲道理的,怨不着杨冬燕他们家,就算真要埋怨,怨的也是魏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