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娇娘 第186章

作者:薄月栖烟 标签: 励志人生 惊悚悬疑 甜文 穿越重生

  路柯亦道:“我们的人也一直在查京城周围有无其他邪教的踪迹,却未曾找到,这幕后之人多半也不想暴露,这个李绅只怕是为数不多的知道修死之法的人。”

  查证陷入僵局,只要幕后凶手不再犯案,仅凭如今的线索,永远也无法确定真凶,而更可怕的是,或许真凶并非此番确定的这三人,想到这个可能,薄若幽眼前迷雾横生,她一时不知下一步应该往何处探寻。

  难道她想错了?明家案子的消息,并非霍轻鸿在城南道场走漏的?

  霍危楼沉吟片刻道:“还是要往飞云观深查李绅,此人被真凶推出来顶罪,一定有他的缘故在,而他身份低微,又是如何与真凶有了牵绊?这些,或需要查尽李绅的生平才知,他在还俗去往益州之前便知道了修死之法,且以此教唆坑骗钱财,衙门需得往李绅更年幼之时查探。”

  孙钊应是,霍危楼又吩咐林槐,“李绅的案子不必定案了,直接将公文送回京兆伊衙门,对外便称李绅并非为旧案凶手,只定他谋害文瑾的罪状便可。”

  林槐眉眼微动,“这是明明白白告诉凶手,要重查旧案?”

  霍危楼冷声道:“真凶多半已经洞悉,既是如此,我们便大刀阔斧的查,有直使司出面,我若是他,必定加快速度毁掉人证物证,多寿虽然死了,禁军的人也未留活口,可他犯下的案子足有五宗,期间牵连的人证物证不可能全都消失,我们未曾查到,可他一定知道,他越是着急,便越容易出错。”

  众人明白他的意思,皆纷纷领命而去,霍危楼和薄若幽将二人送出门去,他们还未走出院子,却有绣衣使从外快步而来。

  “侯爷,城外刚送回来的消息,忠义伯在城外出事了。”

  众人皆是神色微变,这个当口,忠义伯出事了?

  霍危楼肃容道:“出了何事?”

  “他炼丹的时候,丹炉塌了,里头的火炭倾泻而出,点着了房子,他自己也被烧伤,我们的人看到他庄子上的人飞奔回城请御医。”

  一个常年炼丹的人,丹炉忽而塌了?

  霍危楼剑眉紧皱,“可致命?”

  “属下们还不知,这个时辰,御医应当刚出城。”

  林槐迟疑道:“听说他们的丹炉都是精铁锻造,常年烧着火炭,炉子塌了也时常有之,并且他是自己受了伤,和案子应该并无关系吧?”

  霍危楼吩咐绣衣使,“看看是哪个御医去问诊的,待人回来,去探问探问,看庄子里火势如何,伤在何处,问详细些回来禀报。”

  绣衣使应声而去,林槐和孙钊也随之告辞。

  薄若幽看了眼阴沉沉的天色,“真凶隐藏多年,还推出个替罪的,应当不是畏怕罪行暴露而自戕者,只是他的丹房着了火——”

  思及此,薄若幽摇头,“要烧掉的东西,应当早就烧掉了,不至于有人盯着,还要闹出这般大动静。”

  霍危楼道:“等消息吧。”

  薄若幽也觉得只有听了回报才安心,便留在了侯府,如今近了年末,侯府早前造的园景已收拾停当,霍危楼见时辰尚早,便带着薄若幽去新园方向看。

  早前形制规整的院阁被拆了大半,造出了南边精致的水榭楼阁,只是如今冬日不好取水,水池里只有前几日落下的皓雪,而栽种在最西边的一片梅林却悄然吐了花苞。

  腊梅幽香袭人,红艳的花苞虽未盛放,却已露黄蕊,霍危楼牵着薄若幽走在铺满层雪的小径上,寒风徐来,二人踩雪的声音咯吱咯吱的响。

  没走几步,薄若幽看见梅林里一亭台,亭上挂着匾额,上书“寻幽”二字,这二字取寻幽揽胜之意,可含了薄若幽的名字,便别有一番意趣,而字铁画银钩,一看便是霍危楼的手笔,薄若幽停下来,仰头看那二字微微出神。

  “侯爷何时写的?我竟不知。”

  “一个多月以前,某日下朝回来,底下人来问这亭子如何取名,我便写了。”

  薄若幽又偏头看霍危楼,他身形英挺,背脊那样宽阔,站在他身侧,有种天塌下来都无惧的安稳感,薄若幽的心忽然极快的跳了一下,她深秀的眼底闪出细碎的光,好似冰凌飘在二月初春的湖面上,她抿了抿唇,往霍危楼身前靠去,“啊呀,冷死了。”

  唇边的雾气洒在霍危楼胸口,他将人揽在怀里,手去捏她的斗篷,“太单薄了,你大病初愈不久,咱们回去——”

  薄若幽脸埋在霍危楼襟前,脚下不动,无声的摇了摇头。

  ……

  等到夜色落下,城外仍无消息,隔了这么久,霍危楼开始想冯钦会不会有性命之忧,他与薄若幽用了晚膳,等到宁骁到府中,仍然未有冯钦的消息。

  宁骁此来是回禀黄金膏案的后续,薄若幽无心听,看了看天色,出来找福公公说话,也不知是去说什么,等霍危楼与宁骁说了个半个时辰的话仍不见她回来,霍危楼着急了。

  宁骁议事完了,也有些欲言又止的,霍危楼无心管他,“回去歇着吧,这几日佛宝的案子都在路柯那里,你若闲暇,替他分担一二。”

  宁骁在他面前本就乖觉,闻言只好告退离府,霍危楼这才出来找薄若幽。

  书房外寻了一圈不曾找到人,他便找了人问,侍从道:“县主和公公去客院那边了。”

  霍危楼眉头高高扬起,一时说不上是吃味儿还是如何,心道在这侯府,竟有他出去寻人的道理,往客院走至一半,便看到福公公和薄若幽有说有笑的回来了,一看到他,二人面上笑意一滞,又对视一眼,而后薄若幽才朝他小跑着过来。

  霍危楼心底越发不是滋味儿。

  待人跑到他跟前,霍危楼将人牵住,又看了一眼正襟而立的福公公,狐疑道:“去做什么了?”

  薄若幽眨了眨眼,“公公说府内有两盏好玩的灯笼,我去看了看。”

  霍危楼扫了福公公一眼,带着她往回走,“府里有何灯笼?我怎不知?”

  薄若幽失笑,“侯爷忙于公务,自然不知这些,宁副指挥使走了吗?”

  二人一边说话一边进了暖阁,又等了半个时辰,眼看子时将至,城外终于来了消息。

  绣衣使飞骑至府门,一路疾行到了二人跟前。

  “忠义伯伤势有些重,说是炉子塌了,里头烧红的碳灰直接倒在了身上,左边手臂肩背都被烧伤了,庄子里的火势不大,只烧了一间丹房,毁了些药材和丹药,二公子已经出城去侍疾了,事情惊动了宫里,太后和陛下都派人出城探望了。”

  霍危楼听完神色并无变化,薄若幽也觉并无疑点,待绣衣使退下,便道:“看来当真是意外了,不过太后娘娘和陛下对伯爷颇为关切。”

  霍危楼道:“都是因为安阳郡主,且他不恋仕途,不引猜忌,对太后也颇为孝道,在陛下眼底更是纯臣,便多有照拂。”

  薄若幽想起程蕴之所言,“义父说过,说忠义伯与安阳郡主感情极好,安阳郡主过世多年,他也不曾续弦,只一心修道。”

  霍危楼自知此事,“确是如此。”

  他言毕朝外看了一眼,窗外夜色漆黑,时辰已过子时,他便问,“今夜不若宿在侯府?我派人回程宅与程先生交代一声。”

  薄若幽略作思索,“那侯爷且等等。”

  薄若幽说完,不等霍危楼答话便要出门,他有些诧异,待要起身,已走到门口的薄若幽转身命令:“侯爷莫动。”

  霍危楼身形一顿,从善如流的坐了回去,薄若幽笑意一深,转身跑出了门。

  霍危楼皱眉望着门口,本以为只要等个片刻功夫便足,却不想眼看着半盏茶的功夫都过去了,外面仍然静悄悄的,他眉头越皱越紧,想起身出去看看,却念着薄若幽不许他动,他一连换了三个姿势,却越发坐立难安。

  就在他即将要忍不住的时候,外面传来了脚步声,霍危楼一下挺直了背脊,下一刻,薄若幽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上面端端正正放着一碗汤饼,从寒意中来,却冒着袅袅热气,霍危楼一下子呆住了。

  他坐着未动,薄若幽缓步朝他走来,她笑靥清妍,“子时已过,今日是侯爷生辰——”

  霍危楼眼瞳微颤一下,她徐徐走近,将这碗汤饼奉在他面前,“愿侯爷生辰吉祥,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①。”

  她眸灿如星的望着他,“请侯爷吃长寿面——”

  霍危楼心腔猛然热烫起来,连带着眼眶都有些生热,今日是腊月二十一了,连他自己都不曾记起,汤饼冒着热气,雾蒙蒙的将他眼眶熏热,他指尖动了动,而后才倾身过来,将托盘接住放在身侧案几上,一把将人拉到了膝头。

  “适才和福安走远了,便是为了这个?”

  薄若幽点头,“每年过生辰义父都要为我煮寿面,幼时他哄我,说面越长,人的寿数便越长,早几日我问公公侯爷可过寿,公公说侯爷从不过寿,只在生辰那日去探望公主殿下,我便想着,侯爷也要吃寿面才好,这面整一根,侯爷快些用,愿侯爷长命百岁,明日我陪侯爷探望长公主殿下,侯爷——”

  “唔……”

  唇被吻住,薄若幽剩下的话皆被他吮进了肚里,他衔着她唇珠碾磨,又破齿而入,寻着她香舌卷弄纠缠,瞬间将薄若幽呼吸都夺去。

  她面颊生热,腰身被他揉的发软,禁不住去攀他肩头,这时,他的吻却从她唇边游弋,一路往她脸颊耳根而去,下一瞬,香软的耳珠被含住,濡湿的快感令她背脊酥麻一片,人瘫软下去,靠着他胸膛支撑,莫名的难耐将她拢住,好似舒服,又似难受,人越缩越紧,终于颤栗着一把推在了他胸口。

  她呼吸滚烫,身上也跟着烫,霍危楼不比她好,陈墨般的眼底透着火,炙热压也压不住,可她推住他,便令他神识清醒了几分,他重新将人按在怀里,胸膛起伏不定,好半晌,才将案几上的汤饼端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注①:出自《诗经·小雅》。

第203章 十样花17

  薄若幽归家已是半夜, 第二日午时,霍危楼来接了她,二人一同往公主府探望, 长公主如今仍是神志不清,亦记不起前事, 可每日傻乎乎乐呵呵的, 少有动怒癫狂之时, 竟也颇为自在。

  她这日未认出霍危楼,三人用完午膳,霍危楼和薄若幽陪着她去折了几支腊梅插瓶, 等到日暮西垂, 霍危楼和薄若幽方才离了公主府。

  上了马车,霍危楼另车夫往侯府去,薄若幽却道一声且慢, 她握住霍危楼的手,“侯爷, 明日我们便出城去看看吧。”

  霍危楼神色沉凝起来。

  薄若幽见他面色叹了口气, 她也怕,否则也不会等到他生辰之后再去, 可她也不想耽误至年后,案子一日不破, 这个年也过不安生。

  霍危楼沉吟两瞬,“现在去明家?”

  薄若幽应是, 霍危楼敲了敲车璧, 车夫便调转了马头。

  这是薄若幽决定好的,为了给他过生辰,方才说三日之后给明归澜答复, 霍危楼明白这一点,只在车厢里紧握住薄若幽的手不放。

  待到了明府,禀明来由,很快明归澜便迎了出来,见他二人同来,明归澜瞬间便明白了,一番商议定好时辰,霍危楼便送薄若幽回府。

  路上霍危楼板着脸不语,薄若幽便歪头看他这幅模样,想当初霍危楼在青州时何等冷峻骇人,那时她对他颇有忌惮,万万想不到会有如今光景,而眼下的霍危楼,再如何生人勿近,她也不会觉得害怕。

  霍危楼被她这般瞧着,到底绷不住,神色微柔,眼底的担忧却掩不住,他少年时征战沙场,后来执掌直使司,坊间都知他铁血无情,他已有不知多少年未曾这般优柔寡断过了。

  他缠着她的五指相扣,温声交代,“明日穿暖些,有归澜跟着,倒也不必过分忧心。”

  他此言不知是在安抚谁,薄若幽笑着应了,见他比她自己紧张,她反而豁然轻松起来,马车徐徐而行,薄若幽又与霍危楼论案,论起公差,他才又恢复了冷静沉稳模样。

  待她归家,陪着程蕴之用了晚膳,又陪着他在书房内看了半晌医书,最终只是对程蕴之道:“义父,明日我想出城去当年发现弟弟尸骸之地看看。”

  程蕴之自然有忧虑,薄若幽又道霍危楼相陪,这才令他放下心来。

  第二日一早,霍危楼来接她出城,明归澜在城门口相候,两方汇合,一起朝城外洛河河畔而去。

  天穹阴沉了多日,一行人刚出城竟又飘起了雪絮,寒风呼啸而过,他们轻车简从,先往当年的破庙所在地而去。

  洛河河畔如今热闹非凡,比当年更甚,而那破庙所在的缓坡山林尽除,如今已被城中贵族买下修建了园林,马车停在道旁,明归澜远远指着那山坡,“当年那破庙就在那处,距离山脚下的河畔灯市只有一炷香的脚程,当年这两岸全靠河上的画舫楼船热闹,市集也不过只有一条长街,如今却已成气象。”

  薄若幽朝远处河畔望去,沿河两岸,酒肆茶坊鳞次栉比,河边停靠着各式各样的楼船,如今还不到正午时分,却有咿咿呀呀的乐曲吟唱声传来,待到了晚间,可想而知会是何等的热闹。

  明归澜又往远处偏僻之地指了指,“找的宅子在那里,是一处旧宅,外面看着尚好,里面却已荒僻,我命人改的更破旧了些,又找了损毁的佛像,将里头布置的与当年那破庙一般,只是到底隔了多年,我记得不甚分明,只能有个大概模样。”

  薄若幽定了定神,“无碍,现在便去吧。”

  明归澜的马车在前引路,霍危楼和薄若幽的马车跟在后面,寒风从帘络缝隙中涌入,令薄若幽双手冷冰冰的,而越是靠近明归澜置办的宅子,她心底的惊悸之感愈盛。

  霍危楼有心为她暖手,可她却将手从霍危楼掌中抽了出来,“待会儿先让我自己进去,无论发生什么,侯爷莫要管我。”

  她此刻不需要霍危楼的安抚。

  在她心底,四岁的薄兰舟永远的留在了那个长夜,现在,她也要回到那个绝望又充满恐惧的地方,她应该惊恐无助,她应该孤立无援。

  马车停下时,薄若幽容色冷凝,难以抑制的紧张令她背脊发僵,她不靠霍危楼的搀扶下了马车,望着眼前半旧的院落,稍做准备,便跨进了院门。

  霍危楼落后几丈,缓步跟着她。

  院子里雪地斑驳,杂草丛生,正对着的堂屋门窗皆破损倒地,此刻几个黑幽幽的窗洞呼呼灌着寒风,薄若幽缓步走到门前,一眼看到了屋内倾斜的佛像。

  佛像的底座坍塌,佛像身上也朱漆斑驳,地上尘土铺地,梁上蛛网成结,而四周挂着的明黄帷帐脏污破损,薄若幽依稀能听见暗处有老鼠的窸窣声。

  明归澜是用足了心思的。

  可薄若幽望着眼前场景,除了心悸之感外,脑海中并未想起更多,她迈步进屋,目光四扫之时,一眼看到了西侧窗下的矮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