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伸出圆手
穆莎解释道:“我无意成为瑟斯顿先生的学生。”
“如果不是那个抽签筒,我也不会来这与我实力不匹配的公爵堡。”
她说:“我没有高远的志向,所以,我愿意将这道课题,送给四位前辈。”
赫伯特没预料到这样的发展:“这……”
离开神宫前,他听说过这名黑发后辈的天分有多好。
他以为自己和她之间会有一场竞争,也可能会达成暂时的合作关系。
但他没想到,这个人竟然这么不上进。
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穆莎说:“放心就好,我没有要潜伏在四位背后抢功劳蹭课题的想法。”
“如果您不放心,我现在就下山,不会半途返回,您可以用神术追踪掌控我的位置。”
赫伯特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彻底被后辈的光明磊落,以及不上进的平庸心态震惊了。
作为一个努力学习的天才,他确实无法领会这种心境。
半晌,他才问道:“你真的不想成为瑟斯顿先生的学生?”
穆莎说:“是,我不想。”
她很感谢瑟斯顿先生千里送队友的好意。
但是她根本就不想进乔伊斯公爵堡。
赫伯特心情有些复杂。
他说:“我知道了,穆莎小姐,请伸出手来。”
他挥舞手上的短杖。
一串冗长的咒语自口中溢出。
最后,一道光从他身体中分离出来,落在穆莎手心里,形成一个四叶草标记。
这是神术师比较常用的一种追踪术,能够实时把握被标记者的位置。
“抱歉,我知道这很失礼,但是我不得不做下防范。”
穆莎微笑着说:“没关系,我能够理解。”
换成是她,也会一样的谨慎。
赫伯特说:“等我们从乔伊斯公爵堡出来后,我会解除掉追踪术,标记会自己消失的。”
穆莎说:“那么,愿光明护佑您。”
穆莎与四名前辈告别,捞起她的背囊。
她转身离开时,那四人正在以显影粉试探这片空地。
穆莎没有刻意出声提醒,她之前已经用显影粉试过了。
就算她提醒,这四人也还是会再试一遍。
不管在哪个世界,人都只能去相信自己试出的结果。
光明信徒的心思,未必就不肮脏。
※
华丽的彩色光芒流溢在云雾中。
赤红的日轮,金白的圆月,与那漫天星辰,同缀在这片深蓝色的天空。
瑟斯顿却无心欣赏美丽的景致。
浅金发的青年低垂着头,半跪在漂浮的云间。
他面上没有丝毫表情,还是那样清冷。
但是,额上凝出的细密冷汗,已经快要落下来了。
在他与那高悬神座上,不可直视的存在之间,铺开着一面水蓝色的明亮镜子。
镜中,是那容貌过分昳丽的少女。
只要见过她那头特殊的黑发,就很难忘记。
瑟斯顿跪立着。
他等待了许久。
空灵的声音自高处响起,不可忤逆,不可违背。
“你觉得,吾在为难她?”
浅金发的青年立刻为自己辩解:
“我绝无此意,父神。”
“只是,只是……这对她而言,是否太早了?”
瑟斯顿不知道,这个小神术师到底是如何闯入了父神的眼睛。
明明他一开始想告知此事的时候,神还摆出了一副毫无兴趣的样子。
他的辩驳,听起来非常无力。
坐在镂空的,华丽的椅子上的那人,却并未计较他的态度。
或许是他心怀宽广,或许是,他根本就不在乎。
于神而言,无论是平庸的人类,还是圣子,都只是小小的蝼蚁。
圣子瑟斯顿知道,自己不过是蝼蚁中,父神亲自喂养的,稍稍有些特殊的那一只。
但无论如何,蝼蚁就是蝼蚁。
他的想法和看法,从来都不重要。
神淡淡的问道:“你想帮她?”
瑟斯顿说:“是。”
他看起来寡淡,却是个非常心软的人。
如果不是心软,三十七年前,就不会有那场大战了。
那高高在上的神,没有对他的想法,给予任何指证。
神轻轻颔首:“好,那就等待结果。”
他身边盘旋着的风,将跪立在云端的,圣子的身影吹散。
他垂眸看着,水镜中,渐渐暗下的天空。
银眸中空无一物,他对所谓的“结果”,没有展现出任何期待。
他看着那穿梭在林中的黑发少女。
良久,说出了一句话。
“选对了。”
在这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后,规则构筑的领域之中,就是长久的沉寂。
神倚在藤椅上,轻轻阖上眼睛。
他的指间,挂着一根银白的,流淌着光芒的细丝。
※
穆莎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乔伊斯公爵堡的这场试炼中,在被什么样的人观察着。
她开开心心的下了山。
乔伊斯公爵堡外的树木稀疏,没有绊脚的矮生灌木,也没有会让人迷失方向的茂密枝叶。
在这光秃秃的平缓山坡上,下山的路是很好走的。
说来也奇怪。
乔伊斯公爵堡在此存在一百多年。
被弃置大概也有百年。
这些树年龄已经不小了,南域的气候又非常适合植物生长,这片树林应该非常茂密才对。
果然,这个鬼地方就不适合生命存在。
连生命力旺盛的植物都长不好。
穆莎一脚跨出树林,到达了山下的小土路上。
穆莎觉得,自己已经走的离那些前辈够远了,足以避嫌了。
她从背囊里拿出驱虫粉,决定今晚就先在这里休息。
穆莎一边撒粉,一边说道:
“对不起啊,乔伊斯先生,我也不是故意要在您的墓地上睡觉的。”
她总觉得,在恐怖故事发生的现场睡觉,也太不尊重这个现场了。
但没办法,她已经跋涉了很久,需要蓄养体力再离开。
穆莎抱着背囊,找了一棵看起来还算结实的树倚着,闭上眼睛休息。
只是,不一会儿,她就觉得后背麻麻的。
穆莎起身,回头打量着自己选的这棵树。
树身上没有任何虫子,也没有什么奇怪的痕迹,它就只是一棵树而已。
穆莎郁闷的换了一棵树,但很快,她又一次后背发麻。
她自言自语道:“我对树过敏?”
倒也不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