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打醮翁
她方才依稀记得要跟梁茹儿说句什么,结果跟谢九玄交锋太费心神,不知怎么将她抛到了脑后。
“你怎么不回我一声啊,我以为这个坏蛋——”
谢九玄看过来的眼神成功阻止了梁茹儿的脏话。
她喘着气,觉得奇怪极了,眼睛在阮宁和宁景身上扫来扫去。
阮宁牵着她,将人带了出来,关上门。
“没事,你只记着他打不过我就行。我不会有事。”
梁茹儿:“我这不是怕么。”她挠了挠头。
“说真的,宁宁,你跟他——”她如今有心上人,想起来就开心,几日不见就会想念,若是有女子跟心上人说话,她心里就生气。
宁景今日行为,处处透着对秦明月的排斥杀意,他盯着秦明月腰间看的那个目光,她瞧得明明白白。
这家伙铁定是觊觎宁宁美色了。
“不要瞎想。”阮宁皱了皱眉。
“你要提防着点。”梁茹儿提醒,“那家伙阴险得很。”竟然连她这个姑娘都不让接近阮宁,想着法儿赶她,这是多么可怕的占有欲!
她还以为自己无意间得罪了人,气死她了!
谢九玄抱臂斜倚在门里面,梁茹儿嘀嘀咕咕自以为隐秘的话,一字不漏传进他耳朵。
他垂着眼睑,整个人笼在阴影之中。
苍白的脸上带着漠视苍穹的平静。
*
船到了临安,梁大人早早收到消息,安排人在码头接他们。
梁茹儿一眼瞧见她哥,挥手大喊:“哥!”
行人被她喊声吸引,回头一看,见是两位美貌女子,不由惊叹,停住脚不肯走了。
梁司南摇了摇头,走上前,向阮宁打招呼:“阮姑娘。”
视线转到宁景身上时却顿住了。
谢九玄淡淡地看着他。
阮宁挡在谢九玄前面,以防他出手。
梁司南若无其事移开视线,将脸上情绪掩饰过去:“走吧,我爹安排了接风宴,都是江南这边特色。”
梁茹儿两眼冒光,攀着梁司南叽叽喳喳一路问东问西。
阮宁从他们谈话中了解到,梁司南是随着梁大人离京的,说起来上次见他,还是在小皇帝寝殿。他那副慌慌张张满头大汗的样子,好像是替皇帝担心。
察觉梁司南视线若有似无总是向谢九玄扫来,阮宁皱了皱眉,默不作声将他的视线挡住。
谢九玄如今情绪不稳得很,说疯就疯,万一梁司南惹恼了他,她接下来便有得忙。
幸好谢九玄似乎对此人不怎么感兴趣,情绪很平稳,一直到梁府宴请结束,都没有闹出任何意外。
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下来。
月上中天,阮宁盯着谢九玄躺下,自己在另一头打坐。
倏地,她睁开眼睛,看着坐起身的人。
谢九玄声音幽幽的,在安静的夜里有几分阴森。
“一刻钟。”他道,脸色在月光下莹白如玉。
阮宁重新闭上了眼睛。
谢九玄身影消失在房中,阮宁静静数着时间,同时听着外面动静。
*
谢九玄闪身来到院中竹林。
一个人背身站在那里,静静看着月亮。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来。
谢九玄双手环胸,目光无波无澜。
梁司南目光复杂:“宁国公。”
谢九玄不置可否:“你只有不到一刻钟时间,说清楚。”他皱着眉,很有些不耐烦。
他比较惦记计算着时间的阮宁,他很清楚,一旦他超时,阮宁肯定觉得他出去闯祸了。
光是想想,他就烦躁。
“好。”梁司南脸色很白,“我没有做过坏事。”
说完,他苦笑:“他们做的事,没有让我知道。可能因为我自小性格软弱,他们怕我捅出篓子。”
谢九玄不语。
“至于梁司南这个身份,”他叹了口气,“我是无意中遇见他。他被贼人所伤,我路过救下,如此而已。”
“当时他离家出走,伤得很重,时日无多,觉得对不起家中父母;而我一心报仇,得知了他的身份,知道这是绝无仅有的接近你的机会,便生出取而代之的想法。”
“他答应了。”梁司南道,“他愿意将身份给我,只要我替他侍奉高堂。”
“哥,”他脸色越发白了,声音有些颤抖,“我错了。”
谢九玄张了张口:“活着吧。”
“至于你的身份,”他顿住脚,“你自己看着办。若要回来,你还是宁国公府二少爷。”
“哥!”梁司南眼睛湿了,“从今以后我不姓谢,我就是梁司南。”
谢九玄身影消失在原地,一阵风吹来,树叶簌簌作响,月光看起来有些冷。
梁司南抹了把眼泪,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他想起小时候那些事情,哥哥总是会消失,每次出现都会给他带喜欢的东西。他不止一次见过哥哥手腕上的伤口,被他随便糊弄过去了。
他怎么那么笨,什么都不知道,还有宁国公府,他想起那些人,浑身血液都在发冷,心口撕裂一般疼。
他以为的父亲竟比魔鬼还可怕。
是他们谢府对不起哥哥。
是他错了!
第82章 082
082
梁司南自斟自饮直喝到天光大白。
这几年, 他过得混混沌沌,他知道,一句“对不起”比起这些年欠的, 简直像个笑话。
可他真的很没用。
一方面是自己亲生父母,一方面是从小敬之爱之的兄长。
他记忆中父亲是慈爱的,母亲温柔而耐心,阿姐善良又漂亮, 哥哥永远明亮温和,不管他要什么, 哥哥都能给他找来。
谢宁思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人生的前十年, 他在所有人呵护中长大,后来他抱着满腹仇恨,只求杀了谢九玄替父母阿姐报仇, 他活在痛苦和仇恨中, 日日折磨自己。
“咳咳咳咳——”谢宁思狠狠抹了把脸, 想起那些对谢九玄的算计, 曾经给他的那一剑,他胸口疼得几近窒息。
“哐当——”酒坛砸在地上, 谢宁思醉醺醺躺下, 双眼发怔。
建宁三年宫变那晚,他因为调皮藏在阁楼上,想让别人来找。
那天晚上的雨大得出奇,屋檐上挂了一排排水帘, 他好奇地盯着看,天色已晚,院里静悄悄的,还没有人发现他不见了,他有些得意。
突然,铁蹄铮铮,大地上传来轰隆隆的声音,震得地面颤动。
他瞪大眼睛,使劲往远处看,便看见这辈子都难忘的一幕:
黑色铁甲仿佛流动的水,眨眼间便围住了宁国公府。
大红灯笼高高挂着,红晕照在那些黑色铁甲脸上,露出一张张冷漠肃杀的脸。
他当时心里一紧,突然害怕起来。宁国公府周围全是黑色的铁甲,层层包围,水泄不通。
夫子说凡大罪,抄家,灭族,徙三千里,子孙为奴。
他瞪着眼睛,牙齿打颤。
就在这时,门外熙熙攘攘的铁甲军迅速让开一条道,一人一骑出现在眼睛里。
他穿了盔甲,气息阴冷,眸子黑如深渊。
“破门。”声音低沉,犹如阎罗。
谢宁思差点破口而出的“哥哥”消失在喉咙中,他傻傻看着谢九玄带领兵甲破门而入。
随后便是无边无际的杀戮。
他从来不知道宁国公府有那么多没见过的人,那些兵甲手中提着一个又一个人,他们瑟瑟发抖跪在院中,随着谢九玄挥手,齐齐倒下。
他冷得浑身发抖,瘫软在窗边,勉强才能趴住。
然后,他的呼吸停止了。
他瞪着眼睛,死死盯着两个人,太过紧张害怕,以至于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颤抖的声音。
那是阿爹阿娘!
他心里有可怕的预感,猛地看向谢九玄,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的谢九玄陌生得可怕。他不肯相信那是他哥哥,一定不是,一定是他看错了!
他想要大喊阻止他,但不知为什么,喉咙仿佛哑了一样,只能发出虚弱的气音。
手起刀落,阿爹的头颅在雨水中滚动,染红了院子,整座府邸霎时变得阴森恐怖。
眼泪夺眶而出,他死死捂着胸膛,心口仿佛有一把刀在割,有一把火在烧,他软成一滩水,站起来都困难。
“起来啊!”他死死咬牙,一次又一次试图站起来,想要爬到阿爹身边去,替他擦一擦脸上的泥水,但他起不来。
上一篇:快穿之谁还没有个好爸
下一篇:豪门是我后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