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打醮翁
她摇了摇头,把心里那股奇怪的感觉压下去。
谢九玄能老实下来再好不过了,她有什么可疑虑的。
说实话,那一日的事情她想想便觉得头皮发麻。
但是谢九玄已然不讲道理让人招架不住,她若是再显出窘迫岂不落了下风?
输人不输阵,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却说阮宁出门后,谢九玄目光从敞开的门口飘过,先从东面飘到西面,再从南面飘到北面,就连哪个墙角站了几个侍卫他都数得一清二楚。
阮宁将碗交给下人,坐到白木莲下打坐。
这个方向正对着房门,正好可以看见谢九玄坐在桌边,桌上还高高堆着一摞书。
谢九玄盯着她闭上了眼睛。
然后,他的视线转移到旁边那一摞书上。
随后渐渐下移,移到梁司南带来的那几本。
他耳边回荡着梁司南的话,视线又在屋内环视一圈,坐姿调整了好几回,最后的最后,似乎确定排除了一切不稳定因素,他这才一本正经地抽出了其中一本。
他的动作自如极了,漫不经心中透着不急不躁,仿佛那就是一本《孟子》,而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书。
他做出平日里读书时候的姿势,一手扶着书背,一手翻开。
“春闺记事”四个字赫然撞进眼帘。
他轻轻皱眉:“咦?”
这样的书名,实在让人想不到什么好地方去。
以他从小读的诗书礼仪,这样的书根本就是不堪入目,他本该当即丢弃,并把梁司南捉来好好教训一顿。
谢宁思如今越不像话了。
他心头拂过这些想法,手却自动翻起了书。
只见开篇第一行写的便是:“若要谈起林府小姐与我互定终身的故事,就不得不从一场雪开始讲起。”
这本是最简单的话本开头,寻常纨绔早就看腻了。可谢九玄从小谨遵礼仪,何时见过这种书?
第一句话便抓住了他的心思。
互定终身?他心里一动。
他端坐桌边,神情严肃,抿了唇,捧着书看得入神。
不知情的,定以为他在琢磨什么难解的经学问题。
阮宁也是这样认为的。
她偶尔向谢九玄的方向扫一眼,发现这人一下午都没有动过,一直坐在桌边读书。
这太奇怪了。
若是正常的宁国公,这当然没什么。可带着谢九玄出来这段时日,她又不是没想过让他乖乖看书不要搞事,可那些书都堆灰了也不见他翻一翻。
今日奇了怪了。
她看了几次,确实是在看书没错。
算了,何必一惊一乍,阮宁忍不住摇头,视线却再一次忍不住往那里扫过去。
谢九玄翻页的空隙察觉到阮宁的注视,很警惕地用余光扫了一眼,见她没有过来的意思,这才将脊背挺得更直,一只手捏着书,脸上表情更加严肃。
阮宁淡淡地想,大概在看前朝史一类的,她记得桌上有这本书。
这样严肃,也只有史书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晚了~
第90章 090
谢九玄看着看着, 手指猛地一顿,“啪”一声将书阖了起来。
动作过分用力了,声音很大, 引起了阮宁注意。
她以为谢九玄有什么不对,不由提高警惕。
孰料他静静坐了一会儿,又一脸平静地打开书,继续看起来, 并没有闹出其他动静。
阮宁等了一会儿不见异样,遂将视线移开。
谢九玄察觉她不再注意, 轻轻舒了口气,手中的书一下子重若千钧。
他眸色嫌弃, 几次移开目光,手松了又紧,松了又紧, 几乎差点就将其捏碎了, 可临到了总是停了手。
这一次没有销毁的后果便是他一页接一页看了下去, 直看到太阳西斜, 暮色四合还没有看完。
阮宁手里又端了药进来。
桌上规规矩矩放着几册书,她一眼扫过, 心中好奇是哪一本让他看了一下午。
谢九玄主动接过药, 沉着脸一口气喝完了。
他目光漫无目的,好像心里牵挂着别的事。
一顿饭吃得安安静静。
阮宁一直在观察谢九玄。
她总觉得这人今日有些不对劲。
应该就是从下午看书开始的。
可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她又无从判断。
谢九玄没有目的的视线跟阮宁对上,他从思绪中回神,脑海里自动浮现出话本里的场景。
他看的过程中没少批评词不达意, 文理不通,但就这样有辱视听的书他竟然津津有味看了一下午。
甚至到这一会儿只想知道后续如何,连饭都不想吃了。
想到这儿,他放下了筷子。
阮宁皱眉:“不吃了?”
谢九玄:“唔。”
阮宁不知为何也没了胃口,但她坐着没动。
谢九玄等了一会儿,月亮爬上树梢,阮宁捧了一杯茶在喝。
这样的场景在过去的日子里是很平常的,只是阮宁近几日很少跟他同处一室,故而乍一看到,他心里生出一种时间错乱的荒谬感。
他想着话本,想着那些让他不屑的画面和故事,想了又想,有些纠结道:“若是有人要你的功法来换我,你换不换?”
阮宁用一种很是不解的眼神看着他:“……”
可能谢九玄盯得执着,她想了想以表郑重,吐出的话却是与之相反的精准毒辣:“为何要换?”
或许谢九玄表情凝固得可怕,她补充了句:“以你的武功,抓到你跟你要功法不是更好,何必舍近求远找我交换,明知我不换——”她还强调了一下自己的坚持。
谢九玄气笑了。
“你不能说句好听的?”
阮宁垂眸喝茶,声音冷淡:“一时花言巧语搭起的不过是空中楼阁,假的你也听?”
谢九玄:“若我想听又如何?”
阮宁想了想:“你想听,我却不想说。”
谢九玄:“……你方才是开玩笑?”
他琢磨着阮宁刚才那句话,越想越愉悦:“你竟然会开玩笑?”
阮宁有些恼怒:“说吧,你是不是打算晚上偷偷行动?”
谢九玄绝对无辜:“并没有。”
阮宁:“没有你喝药那么勤快?兴奋到饭都吃不下?”
“是不是想着要出去杀人呢?”她目光锐利。
谢九玄:这次当真没有。
然而他自己不知道,阮宁却无比熟悉他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小动作。
这人从方才吃饭起,心里便在打算别的事情,一直心不在焉。
她眼睛眯了眯。
“戌时还有一碗药。”临走前她提醒。
谢九玄:“唔,知晓。”语气里有些放松,似乎在等着什么。
阮宁回头,见他视线往床的方向看,心里疑惑更甚。
“吱呀——”门合上了。
谢九玄静静坐了一会儿,随即起身走到床边,将枕头下压着的书拿出来。
再次对上春闺记事四字,他竟不再觉得粗俗。
随手翻开,便是方才他问阮宁那个问题的出处。
不过书中青年问的是:若是拿林府前途换我你可会换?
林家小姐断然摇头:不会。
谢九玄唇角勾起,虽然他换了问题,但阮宁的答案却是一样的。
他翻到自己折了痕迹的那页,垂眸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用自己缜密的心思将每件小事记下。
蜡烛一截一截变短,月亮越爬越高,谢九玄看得入神,以至于阮宁推门进来时他没有来得及提前听见脚步声。
手里的书变得烫手。
不过,他只是晃了一下神,随即便镇定下来,手扶着书背,将书名盖住,合起来倒扣在膝盖上,宽大的袖袍垂下,掩去了一大半。
阮宁视线从那上面扫过:“这书……从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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