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打醮翁
管家踌躇:“主子?”往常不是跟得很紧,怎么站着不动啦?又出了什么事?
谢九玄浑身气息冷得恨,甚是冻人。
他一甩袖子:“将兵部官员召来,商讨东平之事。”
管家望了望圆圆的月亮,作孽哟。
谢九玄走出两步又停下,黑着脸道:“上一道折子,将京兆府尹的罪证递上去。”
管家:又是几家凉凉几家愁啊。
到底谁又挑拨他们主子和夫人的感情啦?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么?
这大半夜的,汴梁的官可真是太不好当了。
简直不是人干事。
第115章 115
115
丫头替阮宁除去钗环, 服侍她梳洗完,熄了灯出去了。
“吱呀——”
门阖起来,屋子里静悄悄的, 只剩一片冷冷月光。
半晌后,床上的人翻了个身。
过去不久,又有翻身的动静传来。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阮宁终于不耐烦, 掀开被子,目光盯着床帐, 发呆。
她一只手不由伸出去摸了摸外侧,那里往常是谢九玄躺的。
难不成谢九玄不在, 她还能睡不着了?
这是什么毛病。
她将被子往上一拉,罩住脑袋。
没多久,窸窸窣窣坐了起来。
她眼睛里闪过懊恼和不解, 当真睡不着。
这谢九玄邪门了。
今晚月亮很圆, 洒在地上, 像是深秋寒霜。
她脑子里全都是谢九玄, 赶都赶不走。
带笑的,生气的, 懊恼的, 故作镇静的,假装若无其事的……全都在她脑海里。
她这才惊觉,原来他们已经彼此了解这样深。
她甚至,比了解自己还要更了解谢九玄。
阮宁不由低头笑了笑, 月光照得她脸颊透明,仿佛深水中的睡莲,神秘又宁静。
忽然,她听到一阵微不可查的动静,目光不由锐利起来。
她躺在床上,面朝内侧,耳朵注意着那阵细微的响动。
一会儿后,她脸色变得古怪。
那是一个人衣摆被风吹动的声音。
此人武功高强,连脚步声都没有。
声音向她的屋子靠近。
她眉头跳动,脸上表情纠结半天,最后犹豫了下,将眼睛闭上,呼吸也放平缓。
房门推开,雪松的气息飘过鼻端,还带着深秋的凉意。
谢九玄在外间站了半天,也不见动。
阮宁磨了磨牙,认真思考现在醒来会怎么样。
可不知怎么,她始终保持着那副入睡的样子,一动也没动。
站了一会儿后,谢九玄终于动了。
他来到阮宁床边,低头凝视她的脸。
阮宁莫名其妙想打喷嚏。
她手指蜷紧,集中注意力压制喷嚏,并在心中做好第二套方案:若是当真没忍住,那便装作才醒来。
不然如何解释她明明醒着却没有阻止谢九玄靠近这种心虚事?
绝对不能暴露装睡的事实。
她握了握拳。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谢九玄在她身旁躺下。
阮宁悄悄松了口气,赶紧睡着,谢九玄太敏锐,她怕自己暴露。
谢九玄如同每天晚上入睡前那样,伸出手臂将她揽了过去。
他垂头,带了些凉意的嘴唇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
那是一个带着克制与珍重的吻。
阮宁知道面前这具身体蕴含着怎样强大的力量,但当他拥抱时,总是小心翼翼。
每次都让她的心忍不住轻轻颤动。
她忽然知道这人在外面站半天是在做什么。
他在等身上寒意散去。
她的心一下一下跳动加快,快得她担心起来,怕谢九玄发现。
还好,并没有。
谢九玄将头埋在她脖颈里,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不过一会儿便睡着了。
阮宁睫毛颤了颤,眼睛缓缓睁开。
面前的人眉目如画,肌肤在月光下莹润白皙,没有一丝瑕疵。
她能听到他轻轻的呼吸,温温地洒在她脖颈上。
他像抱着一个爱不释手之物,紧紧将她抱在怀中。
这一刻,阮宁突然觉得心中胀胀的,无限爱意涌动,她第一次认识到,她真的很喜欢很喜欢这个人。
她的手从鸦翅般的眉宇上拂过,轻触他的脸颊,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
“宁宁。”谢九玄嘴里蓦地吐出两个字,非常清晰。
阮宁脸上笑容僵住,手一动不动定在那里。
她没有发现自己脸上染了一层薄薄红晕,眼睛甚至带着慌乱紧紧盯着谢九玄。
不知道过了多久,阮宁等了半天,并未等到谢九玄的下半句话。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谢九玄只是在梦中喊了她的名字。
她眉头纠结,伸手将谢九玄脑袋拨到一旁,眼不见为净,心虚地闭上眼睛,困意几乎立即袭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意识便陷入一片漆黑。
迷迷糊糊中她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真是奇怪,明明之前怎么都睡不着,这会却像是很困似的,谢九玄还能助眠么?
翌日,谢九玄一动,阮宁便睁开了眼睛。
她冷冷地盯着谢九玄,无声质问:你怎么在这里?
谢九玄笑容如沐春风,一看便知睡得极好。
他皱眉苦恼道:“我有夜游的毛病,许是在此处睡惯了,夜里没有知觉便找了来。”
“还有两日,不若夫人晚上将门窗关了?”他还煞有介事地说。
阮宁嘴角抽了抽。
如果这人昨晚没有偷偷亲她额头,如果不是她一直醒着,亲眼目睹,她怕是信了这个邪。
“这一日不算,还有三日。”她将嘴唇抿直。
谢九玄眼睛微微睁大,似乎没想到还可以这样。
外人面前,宁国公总是高高在上,难以接近的。
这副模样的谢九玄,只有阮宁见过。
他其实只是个普通人。高兴了会笑,不高兴会生气,难过了会伤心。甚至他比许多普通人想要的还要简单。
他只是习惯伪装,善于掩饰。
上辈子阮宁跟许许多多其他人一样,都只看到他美好的一面。
他背后伤疤从来没有人知道。
谢九玄皱着眉头,脸上带着淡淡不赞同,跟她讲道理:“圣人有言,言必信,行必果,夫人昨日立了三日之约,今日便推翻重来,此为失信于人,人无信无以立足,况夫妻之间乎?”
阮宁无语地看着他:“三日,一日也不能少。”
这些日子,论她对何事感触最深,非谢九玄得寸进尺的本事莫属。
她深觉两人太过形影不离,成亲至今,每日分开甚至从未超过三个时辰。
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谢九玄未免太过黏人了些。
谢九玄见她不为所动,揉了揉眉头:“昨日连夜商讨东平之事,又兼之京兆府尹贪污案揭发,商讨至深夜,头至今仍有些疼。”
他说着,颇为苦恼地皱起眉头,看上去当真有些不舒服。
阮宁:“……”
她可信了你的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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