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打醮翁
“关于宁思?”他嗓音低沉。
“是。”九幽喉咙干涩。
谢九玄伸出手。
九幽忙把信件呈上去。
谢九玄抖开,扫了眼,面上含笑,似乎并不意外:“是宁思的字迹。”
“二少爷落在他们手里了?”
“看样子是。”谢九玄将信放在金丝楠木桌上。
九幽扫见上面的内容,浑身一僵。
上面写着:
“三月三日午时,林府梅林后山顶,宁国公一人前来,不可带武者,若违者,二少爷之命危矣。”
“主子岂可以身犯险,让属下去,九幽定将二少爷安全带回来。”
谢九玄凝视着方才写的字,眸中情绪诡谲:“我去。宁思是真是假,只有我知道。”他喃喃道。
*
早朝结束,百官以宁国公为首,退出含元殿。
阮将军想起一事,打算跟谢九玄商量商量,便见林太师先他一步。
林太师是谢九玄的老师,教他四书五经,史学大义。
宁国公声名远播,天下孺子皆以为榜样,林太师功不可没。
“九玄,陛下身体近日见好,你费心了。”
“臣子本分而已,老师。”谢九玄含笑。
老太师已有七十高龄,古来稀的年纪。他欲言又止,看着昔日这个百年难遇,聪颖过人的学生,叹了口气。
“老师有话直说便是,九玄自幼时便受老师教导,承蒙老师厚爱,方能有今日学问见解,老师恩情九玄不敢忘。”
林太师又叹了口气:“昔日你性情温和,心地柔软,我还担心你这般单纯的性子日后难以入仕,岂料……天有不测风云。唉,造化弄人。”
谢九玄笑了笑:“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阴晴圆缺,旦夕祸福,都乃人生无常。”
“如今七年过去,陛下亦已长大,你还是不肯娶妻吗?”老太师声音颤抖。
谢九玄看着昔日舌战群儒的一代文豪眼睛浑浊,淡淡笑了笑:“九玄自己这一生都难以预料,便不耽搁他人了。”
“怃然她,”老太师叹了口气,“她如今仍不肯嫁人。”
谢九玄垂眸:“林姑娘长大了,七年前我既取消了婚约,便没打算耽搁林姑娘。婚事乃父母所定,此事世上已无人知,不会影响林姑娘闺誉,老师教导之情,学生无以为报,若是再耽误了老师女儿,学生怕是愧疚难安。”
老太师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罢了,怃然她求我再来问这一遭,我本不打算帮她,只是她幼时承你照拂颇多,不试这一次,她怕是不会罢休。这丫头脾气真倔啊,也不知承了谁。”
说到倔,谢九玄眼前闪过阮宁那张冷冰冰的脸。
他摇了摇头:“从小就倔。”
老太师耳朵有些背:“什么?”
谢九玄眸中含笑:“没什么,老师慢走,替我向师母她老人家问好。”
他站在原地看着老太师慢吞吞一步一晃在宫道上走远。
阮将军本打算等老太师说完话便上前,不料竟然听到这种陈年旧事。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部分内容本来打算放到下一章,怕你们嫌我短小,又加了进来,哈哈哈,求生欲极强。
第23章 023
023
阮将军摸了摸后脑勺,浑身不自在。
谢九玄回眸:“阮将军。”好像早已知道他在那里似的。
阮将军奇怪了一瞬,转而想应该是偶然。毕竟九玄不会武功。
“九玄,你跟林家姑娘有过婚约之事,我真是碰巧听到,早知如此,我过一会儿再上前便好了。”
他难受得抓耳挠腮。
“无事,只是怕有损林家小姐闺誉,将军为人正直,不必如此。”
“那便好。”阮将军哈哈大笑,“我最怕知道别人秘密了。”
“将军有事?”谢九玄问。
“哦,是这样,林府赏花会,京城显贵都要前往,叛党那边漏网之鱼很多,我怕有个万一,想跟九玄商议此事。”
谢九玄将阮将军请到清心殿。
“岂有此理,这群反贼无法无天了!”阮将军捏着叛党送来的那封信暴跳如雷。
“此事事关重大,叛党无耻至极,九玄切不可上当。”
阮将军跟达达周旋多年,论起跟敌人过招,他顿时精明起来,“怕是前些日子毁了叛党根基,他们狗急跳墙。宁思少爷是真是假尚无定论,九玄身负皇上信任,不可莽撞。”
“我有预感,他是宁思。”谢九玄凝视着那封信。
信上谢宁思落款那里,那个“寧”字,皿上多了一点,写成了血。
谢宁思小时候可爱讨喜,家中人人爱他,养得他娇气懒惰,写字习武通通耍赖,虽聪颖,却连自己名字也写不好。
尤其是宁字,笔画繁多,他总是耍赖跳过。
后来宁国公气极,揍他一顿,他哭得伤心至极,钻到哥哥怀里,一月不肯理会父亲。
谢九玄将谢宁思抱在怀里,捉了他的手,教他写字。这小孩极记仇,偏要将皿写成血。后来他写得一手好字,却还要将皿写成血。
“哥哥教的!”他笑得古灵精怪。
阮将军听他说完,恨不能立即带人将那叛党杀个干净。
“一群小人,打不过就玩阴的,小少爷那么小就被掳走,可恨。”
谢九玄将目光从信上抽回:“届时阮将军带人守在各个出入口,我要亲自去见一见,看他是不是宁思。”
*
将军府,药庐。
阮宁盘膝打坐,冲击经脉,小乙坐在秋千上,手里拿了个巴掌大的小罐子,一股白烟冒出来。他眼睛调皮地眨了眨,将罐子放到地上,伸手挥了挥白烟。
不过一会儿,四周花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阮宁眉头蹙了蹙,睁开眼睛,看见密密麻麻的毒虫循着白烟向罐子靠近。
她声音发冷:“你在做什么?”
毒虫爬进罐子,里边立即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撕咬声,不过一会儿,被吸引来的毒虫全都葬身罐中。
“阮姐姐,我给妞妞找吃的。”
“妞妞是什么?”她眉目冰冷。
“就是这个!”小乙将罐子捧起来,让阮宁看清楚里边的东西。
那是一条浑身血红的蛇。食指一般粗,细细长长,吐着黑色的蛇信子。
阮宁蹙眉:“毒蛇?”
“恩恩!主子送给小乙的,我养了七年啦,她越来越厉害了!”
阮宁看见他伸出苍白的手指摸了摸毒蛇的头。
那令人头皮发麻的蛇竟然颇有人性地扭过头,在他掌心蹭了蹭,眼睛眯了起来。
阮宁摇了摇头:“你将她看好了,不许放出来吓人。我阿娘最怕蛇了。”
“放心,妞妞可乖了!她从来都不吓人!”
话音刚落,那蛇看着阮宁的方向,黑豆大小的眼睛直愣愣盯着,一眨眼便到了阮宁面前。
小乙大惊:“妞妞!”
阮宁手放在了剑柄上。
小蛇歪了歪脑袋,眼睛里闪过疑惑,试探性地往前挪了挪。
见阮宁没有动作,她开心地摇了摇头,蓄势待发,作出要往阮宁身上扑的架势。
扑到半路,她动不了了。
阮宁捏着她的脑袋,眼含冰霜:“不许上来。”
小蛇好像听懂了,委屈地耷拉下脑袋,整条蛇都瘫在她手上,在风中晃动,宛如一条死蛇。
小乙吓了一跳,忙把小蛇拿下来,纳闷:“她好像很喜欢阮姐姐哎,妞妞最讨厌陌生人的味道了,从来不肯轻易靠近的!”
阮宁体内内力运转完一个大周天,她看了看时辰:“该出发了。”
今日林府在城外梅林举办赏花会,她要去确认一件事。
临走前,她看着小乙准备放下的罐子若有所思:“这条蛇,有多毒?”
“见血封喉,顶多一炷香的时间,必死无疑。比世上最毒的毒药还要毒!”小乙骄傲地挺起小胸脯。
“带着吧 。”阮宁道,“或许有用。”
小乙一听,忙让妞妞爬到他胳膊上藏起来:“放心,若是其他人对我们不利,妞妞一定咬死他。破军他……不怕毒,跟我相克,不然小乙不会输的。”
*
城外,林府梅林。
谢九玄挥手令所有人不必跟着,一个人朝山上走去。
九幽率人守在出口,浑身煞气如有实质。
他望着主子的背影,脑子里闪过七年前宁国公府浮尸满地,血流成河的场景,迅速摇了摇头,将那些画面抹去。
禁军们站在九幽旁边,不禁摸了摸手上的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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