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打醮翁
老管家将他们引到谢九玄书房。
“阮将军,阮小姐,我家国公爷在书房。”
阮自年摸着胡须哈哈大笑两声:“有劳。”
老管家推开门,阮宁冷淡的目光落在书案后的人身上。
谢九玄一袭广袖白袍,袖口镶嵌三层金丝绣花罗层,衣领交衽亦如是。
除此之外,全身别无二色。
满头青丝以白玉簪绾起,眉如墨画,温润如玉。
应了那句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他向来是世家典范。
阮宁印象中,这人从不穿白衣以外颜色,还有三步之内不允许靠近的怪癖,哪怕她前世在这里生活了三年,也不了解这个人。
谢九玄抬起眼睑,一双漆黑的眸子,未语先笑,令人如沐春风。
远远看去,巍巍然然,高姿神仪。
他放下手中医书,向阿爹点头示意,眸光顿了一下,若有所思,俄而视线跟自己对上。
阮宁敛了眉目,屈膝行礼:“臣女见过宁国公。”
“九玄,我这人爽快惯了,也就直说,上次恳请九玄答应小女亲事,是在下鲁莽,承蒙九玄宽容。只是,我回去仔细想了想,小女实在配不上国公府,我这次带小女赔罪,婚事就当我一时糊涂,就此作罢吧。”阮自年一脸惭愧。
“哦?”谢九玄目光停在阮宁脸上,“这样说来,那日阮小姐所说是真话?”
阮宁垂下眼睑:“是,阮宁自知才疏学浅,配不上国公爷。往日行事不知章法,冒犯之处,还请国公爷见谅。”
“是啊,九玄乃我大梁栋才,高门之女才配得,小女能嫁普通人家,平安一生我就心满意足了。”
谢九玄轻笑一声,端了茶:“近日京中盛传阮小姐炼了一种名为生发丹的药,可使秃发之人长出头发,当真?”
阮宁声音平稳,冷静回视:“是真。”
“我平日最喜钻研医术,不知是否有幸得阮小姐赠药?”谢九玄斜倚在靠椅上,眸光带笑,声音慵懒低沉。
“臣女需时间炼制,明日遣人送来。”阮宁面色无波无澜,“不过,方子乃不传之秘,恕我不能呈递。”
“阮姑娘放心,我不夺人所好。”他漫声道,“阮将军面色红润,较之之前大有改善,亦是阮姑娘所炼之药的功劳?”
“是呢,我家宁宁没日没夜炼药,老夫觉得身体好了很多。”
“如此可要恭喜了。”谢九玄端起茶盏,“阮小姐师从何人?这样的医术我也自认不及。”
阮宁眉目清冷:“自学。”
阮将军不自觉眉目舒张,摸着胡子嘴角上扬:“九玄不知,小女喜医术,哪有什么名师,都是自己瞎琢磨。她那点唬人的本事怎么比得上九玄,九玄的医术当世无人能及。”
谢九玄眸子一顿:“废除婚约之事,阮姑娘心意已定?”
阮宁抬眸,眉目清冷,淡淡道:“是,臣女不懂事,配不上国公,请国公见谅,婚事还未传开,此时废止,对国公名声也好。”
谢九玄轻笑道:“阮姑娘恐怕是我大梁第一位亲自上门退婚的女子。”
“将军府比之宁国公府差之千里,国公爷定能觅得门当户对之人。”
“罢了,管叔,拿庚帖来。”谢九玄失笑,“阮姑娘性情与之前大有不同。”
阮自年松了口气:“小孩子不定性。”
管家很快拿了阮府的庚帖来,看着双方还回去,他目光有些复杂。
阮自年一口喝完杯中茶水:“这事是阮府失礼,多谢九玄宽容大量。”
他本想承诺什么,只是想到自己时日无多,叹了口气,摸了摸阮宁的头:“宁宁谢谢宁国公,这事是阮府不对,日后国公有令,你要言听计从,替爹报答。”
阮宁道:“谢谢宁国公。”
她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从管叔身上扫过。谢九玄答应废除婚约乃意料之中,她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只是,之前没注意,刚才接庚帖,她碰到管叔的手,在他身上发现了奇怪的波动。
就跟……之前偷袭的黑衣人身上的波动一样奇怪。
按理来说,这个世界的武者以功法为本,她刚才无意拂过管家经脉,他武功不低。记得前世并不知管家会武。
这两个人到底怎么回事?
阿爹跟谢九玄告别她也没留神,一心想着管家和黑衣人的关系,心不在焉跟着阿爹走。
“当心!哎哟这个姑娘,走路不看路的!”阮将军一把拉过阮宁,离九幽远远的,“九幽侍卫啊,今日怎么没有跟在国公身边?小女莽撞,见笑见笑。”
九幽浑身煞气,面无表情,点了一下头:“阮将军。”
阮宁倏地转头看向九幽,正好对上九幽那双阴森的眼睛。
她面目清冷,心里却不平静。
九幽身上也有奇怪的波动。
而且,他身上波动要比管家和那个黑衣人强烈得多。
如果说管家和黑衣人身上的波动是流水潺潺,九幽身上便是壮阔的瀑布。
碰到管家,她的内力已然翻腾。
而就在刚刚擦身而过的一瞬间,九幽身上那股波动引得她丹田躁动,修为有突破的趋势。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好多眼熟的小可爱,爱你们么么哒!
第4章 004
004
九幽躬身而立:“主子。”
谢九玄眸光注视着茶盏中绿莹莹的水,眼中含笑,声音慵懒:“皇上如何?”
“主子几日照顾,皇上烧已退,太医说无事了。”他想起遇到阮宁,眉间煞气更甚:“阮小姐是否——”
谢九玄摆了摆手:“阮姑娘来还庚帖,婚事作罢,日后不必紧张。我看她改了性子,不会再乱来。”
九幽诧异了一下。
他瘫着脸:“主子,小乙私自闯了阮府,今日惩罚已到期。”
“阮姑娘发现了他?”谢九玄起身走到窗前,伸出修长手指拂了拂枣树新芽。
“是。”
“真是奇怪。”谢九玄声音低沉,看着院中洒落的梨花轻笑了一声,“午膳在宫中陪皇上吃吧。”
“是。”九幽眼波一顿,“阮府是否要派人——”
“不必。”
*
阮将军入京以后负责禁军训练,每日需去城防营,出了宁国公府,阮宁跟阿爹分开。
走过几条街,刚转过弯,烈烈风声响起,一块石子朝她砸来!
阮宁眸光一寒,向后弯腰躲过。
一浑身金闪闪的玉面公子手摇金扇,圆圆的眼睛不屑地看着她,昂首挺胸:
“阮小姐身手不错,不过,本公子今天是来替人教训你的,你日后行事收敛些,这里是汴梁,不要仗着一身蛮力欺负我们汴梁女子,不然有你好看。”
阮宁站定,面色清冷,白嫩手指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
剑身薄如蝉翼,剑刃寒气逼人。
九幽是天下第一高手,她没有内力,打他不过也就罢了,什么东西都想踩她一脚。
若是修仙界,众人听她名号逃跑尚且不及,谁敢当面叫嚣?
她一剑遥指,眉眼含霜。
这程秀文就是林怃然第一段缘分,上一世没少找她麻烦。
程秀文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一只金灿灿的脚踩在下人背上,一手叉腰,金扇子指着阮宁:“给小爷教训教训她。”
阮宁眸子一眯。
片刻之后。
六个壮汉上身衣物碎成一缕一缕垂在腰间,个个身上画了个王八。
他们双手环胸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小姐饶命,小姐饶命,是我等有眼无珠,求小姐大发慈悲!”
阮宁持剑而立,血珠自剑尖滑落,一滴一滴落在青石板上,染红了满地莹白杏花。
程秀文目瞪口呆,一边捂着胸口后退,一边抖着双腿:“你,你你你——”
阮宁眉眼冰冷,轻启朱唇:“说出背后之人,不杀。”
六名家丁头“砰砰砰”磕在青石板上,见了血,鼻涕眼泪满脸:“小姐也知,我家主子脑子真的不好使,小姐心善,饶了我等,我等必禀告老夫人,让世子好好反省,再也不敢了!”
程秀文一张白嫩的脸沾了灰尘,圆溜溜的眼睛瞪着阮宁:“你这个恶毒女人,今天算你厉害,咱们走着瞧——啊!疼疼疼!”
阮宁一脚将他踢趴在地上,吃了满嘴灰尘。
她右手一动,手腕翻转,剑光滑过,稳稳停在程秀文咽喉处。
家丁满头汗水,寒意从脚底窜入心口,毛骨悚然。
他颤声道:“小姐剑下留人,我家世子身份贵重,你敢!”
程秀文抱着扇子,婴儿肥的脸皱成一团,喃喃自语:“小爷的屁股嘶。”
阮宁眸子微眯:“是林怃然?”
程秀文猛地抬头,圆溜溜的眼睛瞪大:“!”
阮宁掏出帕子擦干净软剑:“滚吧,脏了我的剑,再有下次,扒光了衣服挂城门上去。”
六人哪还顾得上许多,连滚带爬,拽着还想找茬的小世子手忙脚乱离开:“谢小姐!谢小姐!”
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小姐,这特么手无缚鸡之力,他们岂不是弱不禁风!想起阮宁满面寒霜剑剑杀招、见血不眨眼的样子,六人打了个寒颤,拉着小世子跑得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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