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辞仲子
姬金吾忍无可忍:“你闭嘴。”
他们俩已经是多年的好友了,范汝被他骂了一句,也不恼,撑着头说:“你这种强抢的行为,在我们中洲是很缺德的。”
范汝出生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居住在中洲,虽然他后来在阳城住的时间更长,但是他对自己的身份认同依旧是“中洲人”。
姬金吾不想和他贫嘴,也不搭腔。
范汝见他不搭理自己,慢悠悠地说了一句:“哦,我忘了,这种行为,在你们阳城也比较缺德。”
姬金吾:“……”
其实真的要吵、要掰扯逻辑,范汝大概率不是他的对手,但是姬金吾方才被里面那姑娘柔情蜜意地抱了,现在心神不宁,根本没有吵架的心思。
范汝见他根本不理自己,觉得无聊,终于换了个话题:“昭王那个宝藏还挺有意思的。”
姬金吾:“还好。”
范汝难得见自己这位好友不是一副游刃有余、自信自负的模样,恨不得抓着他多聊会儿,好好观察一下这几十年难得一见的神思不属。
范汝:“昭王的宝藏可是分理天地玄机、粉刷诸天时空,这什么意思呢?意思就是你可以让这世界随着你的心意改变。”
“比如你可以让世界是这样的,”范汝说:“你家里父母和睦,你少年时一点也不浪荡,是个正人君子,你母亲也没让你滚出去说没你这个儿子,然后你长到昌黎之年,豁,觉得易家那个姑娘挺好看的,赶紧自己娶回来宠着,她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现在你抱着她好好躺床上,而不是在这里吹着冷风听我瞎扯。”
假如,他好好地长大了,没有濒死、没有被蛊毒从幽冥之地拉回来、没有浑身永不停歇的疼痛,也没有自暴自弃、没有为了稍微缓解疼痛而行为浪荡,而是按他少年时梦想的那样,成为了一个行止有方的谦谦君子。
这样到了昌黎之年,他带着聘礼去娶阿桢,一心一意地对阿桢好,阿桢肯定也会喜欢他的。
然后他们两心相知,有自己的孩子,培养孩子长大,然后再像寻常夫妻一样老去。
姬金吾:“……”
姬金吾眼中有光彩微微一动,但是他不肯承认,只是别过头去,说:“哪有那么好的事情,骗人的。”
范汝笑了几声,倒也没有继续逗自己的好友,顺着他说:“是,骗人的。”
姬金吾想了几秒钟,又忽然转过头来问:“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额外的事情?”
范汝本来就是胡诌来逗他玩的,见他真的当真了,好笑中倒是带了一丝心酸。
不过放荡不羁爱自由的猫猫是不会承认的,挥挥手否认:“没有。我骗你的。”
姬金吾:“……”
姬金吾瞪他一眼。
范汝又认认真真地和他讨论:“不过你看这姑娘身子不太好,你打算什么时候让她有孩子?”
姬金吾几乎是瞬间看向了房间门口,见没人出来,松了口气,才回过头郑重地警告范汝:“你再说,下次别来找我。”
姬金吾终于认命了,不打算再进去多看她几眼,吩咐了婢女多留意,索性抓着这只猫一起去书房,叫他乱说,必须留他下来做苦工。
姬金吾确实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他来上京之后,不仅要处理各方的消息网、各地商路的冲突、姬家旧卫和新卫的矛盾、高修为或高天赋修士招揽,还又加了北幽政局纷争、上京势力变化、北镇司动向辨析等各种复杂问题。
生杀取夺,一念之间。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工作是不会有做完的时候的。只要你想做,什么时候都有的做。
其实也没让范汝做什么事情,就让他就处理一下那些客套往来的信件,结果范祭司事没做多少,在书房里上窜下跳地和他聊天。
范汝:“南岭那个蛇堀部族的统领新添了个儿子诶,他问你去不去喝他的满月酒。”
姬金吾简单地回答:“不去。”他手上原先在看其他文书,一心两用依旧看得飞快,几下揪出关键点所在,记在心里了,又换了一本。
范汝:“欸,姬金吾,我什么时候能喝到你孩子的满月酒。你不是喜欢小孩子吗,现在姑娘都给你抢回来了,快搞一个出来,我当那孩子义父。”
姬金吾:“不生。”
范汝转头看他:“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你明明自己喜欢小孩,又不是给我生,我就顺便玩几下而已。”
姬金吾也不好和他解释自己是因为这一趟不一定能活下来,就算两情相悦,也绝没有让心上人怀孩子的打算,到时候万一他死了,孤儿寡母怎么过日子?
姬金吾:“你再说话就出去。”
范汝不服气地朝他翻了个白眼,倒真的安分下来。不过他耐不下性子,不过安分了半个时辰,处理完姬金吾扔给他的事,立刻就扔下笔跑去浪了。
姬金吾看了一眼刻漏,发现离天亮只有一个时辰了,犹豫了一下,想着常清应该回去了,这个时候应该可以去偷偷看一眼她。
他一路悄悄地走过去,路上遇见的侍卫也都悄无声息地行礼,姬金吾这身衣服他们都是见过的,倒也不会认错人。
其实就算是都穿着一身白衣,只要他们兄弟俩不刻意混淆,都还是很好区分的。
听说当初姬老夫人会执意留下双胞胎中的哥哥,是因为有个相熟的乐陵道修士给姬金吾算的卦词:
王光剑气,直出人间。麟角凤毛,终为世瑞。
是的,哪怕这人平常爱笑,在至亲至友至爱面前都好说话得很,但是平日里也依旧是那种“把你最好别惹我写在脸上”(易桢原话)的人。
婢女原本在里间守夜,见他进来了,行了个礼就往外间去。
易桢不像姬金吾那样有睡眠障碍,就算在极亮的圆月下也睡得着,但是婢女都是按照姬金吾的习惯来,早早把床前的帘帐给放了下来、窗户关上,把月光遮住。
她换了白色的寝衣,散着长发,干干净净地睡着。
月色从窗户缝隙中漏出些许,姬金吾俯下身子去看她的侧脸,还好上过伤药之后,不过是简单的皮肉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脸上的红痕。
姬金吾正要离开,忽然发现她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水,眉头也微微皱着,想是睡得不太好。
怎么回事?怎么明显的不对劲婢女都看不出来?
姬金吾心里转过这么一句,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来的时候,好像她睡得很安稳。
他接近她,她会难受吗?
他心里琢磨不出什么来,想轻手轻脚离开,去找值夜的大夫问一问。
有人从身后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把他拉倒到床上,翻身骑在他腰上。
她长发披散,朦胧夜色中看不清神色,一双芊芊素手用不上力气,虚虚地从他胸膛往上摸索,最后撑在了他肩膀上方的锦被中。
第107章 完美无瑕
她只穿了寝衣,浅白色、很薄,可能是最近瘦了许多,姬金吾掂量着她比从前轻了不少。
她以前经常看书看到很晚,累到上床去的力气也没有,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姬金吾看见了会把她抱到床上去,因为不知道为什么,这姑娘不太习惯有婢女站在旁边。
……也可能是因为抱着和被骑在身上不太一样。
她的手撑在锦被上之后,大约觉得自己手不够长,有点勉强,膝行了几步,往上坐了一点,开始摸他的脸。
方才她还在被子里安稳地睡着,浑身暖和,手也是热乎乎的。倒是他从月夜中走来,虽然特意在帐外把身上的寒意散得差不多了,但是还是比她手的温度要低许多。
这姑娘抚摸的动作很慢,倒更像是厮磨,左手撑着他胸膛支撑身体,右手用指腹去蹭他的下颚线、摸他的侧脸。
姬金吾:“……”
这次……也是认错人了吗?
他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欢喜,又觉得她怎么会对自己有那么好的态度,肯定是认错人了。
可哪怕是冒领了交付给他人的温柔,也让他忍不住欣喜。
她披散的长发将肩膀遮掩得差不多了,若隐若现,只在乌鸦鸦中露出一个单薄的弧度。
身子略微俯下一点,像是要吻他的样子。
姬金吾:“……”
姬金吾握住她的右手,阻止她继续摸自己的脸。他的角度是看不清她的脸的,也不知道她的表情如何,只能直接开口问。
“阿桢,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的右手软腻腻地任他握着,也不回答,没被抓住的左手开始扒拉他胸前齐齐整整的外衣。
姬金吾不敢坐起来,因为她坐得太上了,不是坐起来可以直接落在怀里的姿势,怕吓到她。
于是他又握住了她的左手,重复了一遍问题:“阿桢,你知道我是谁吗?”
怀里的美人被完全中止了动作,终于被迫直面问题,思考了许久,小小声地答了一句:“……郎君?”
姬金吾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她没认错人。
没认错她怎么会对他那么亲近?
姬金吾伸手去扶住她的腰,这才坐了起来。
然而只是松开手的这么短暂一小会儿,怀里的美人已经攀着他的肩膀整个人靠在他怀里去了,发出了一声非常满足的喟叹,像是在酷暑中找到了一个冰凉凉的玉床。
她把脸都埋到他的肩膀上去了,因为刚才扒拉他衣服,这里被扯得露出了一点皮肤。
就是那道旧疤的位置。
曾经生长过不死蛊蛊纹的地方。过去那个惊慌的、什么也不懂的少年想用舒痕胶消去蛊纹,但是并没有成功,反而给自己留下了一道狭长的烧伤疤痕。
姬金吾想把她从自己怀里抱出来,好好问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然后他就僵住了。
阿桢在吻那道疤。
她的唇也暖和,细细地吻,温柔蜜意,万分珍重的模样。
姬金吾有点坐不住,他忍不住往后躲,背部抵在床架上,退无可退了,仰着头,不像是被人亲吻,倒像是被人咬着脖子要被杀了。
“阿桢,你知道我是谁吗?”他第三次问这个问题,声线隐忍,手虚虚地搭在她背上,明明抬手就可以把她从怀里拎出来,但是硬是动不了手。
这姑娘熟门熟路地回答:“是郎君。”答完这句,她就继续专心地腻在他怀里。
“……是哪个郎君?”
这下她答不出了,答不出就不答,专心干坏事。
姬金吾仰头看床顶的青色围帐,他这个动作,头靠在突出的十锦架子上,很硌,但是显然他的注意力不在上面。
“姬金吾。我是姬金吾。阿桢。”他重复地念着自己的名字,这名字是他母亲给取的。曾经母亲因为太生气他,还说要把名字收回去,说姬家没他这样的孩子。
姬金吾生于上元积年1801年的阳城。
那个时候,阳城城主是个修习鬼祟之术的人族女子,她叫做彩鸾。
他的父亲是北幽的贵族子弟,虽然家世已经没落,被家人送往世家做死士,但依旧保持着北幽国姓,姓杜。没错,他父亲曾经是个虚无僧。
上一篇:师徒恋不会有好结果
下一篇:我是天降女主文里的小青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