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辞仲子
易桢:“……”
这种时候能不能不要任性啊!
易桢拖着一把胡子抓熊猫去了,熊猫还没抓到,看见小和尚卡在窗户上手舞足蹈地求救:“我卡住啦!救救我!我要撞到桥墩上啦!”
这孩子还记得她说要小声点,压着声音,哭腔都出来了。
易桢连忙先放弃找熊猫,转身去把小和尚抱进来。小男孩的身体长得很快,熊猫窜进来绰绰有余的窗户,他就直接卡上面了。
好不容易把人拽进房间里了,立刻视线一黑,整个房间都笼罩在了阴影之下。
“真人,我们在落雁桥下啦,过了落雁桥就要入海了。”林娘子贴心地在门外说:“我去给你准备点吃的,这么颠簸累了吧?”
林娘子确实心思细腻,和她两个人单独待在就叫她姑娘,当着外面奴仆的面就叫她真人。
“好的,麻烦林娘子了。”易桢慌忙答应,把人支开再说。
熊猫崽崽已经重新跑到她肩膀上来了,仔细闻她,然后咿咿呀呀(注1)挥舞比划着想要对小和尚说什么。
崽崽不会闻出她是谁了吧。
“你干什么!这样很没礼貌的!”好在小和尚没看出来,伸手把熊猫崽崽揣在手里,还很认真地给她道歉:“对不起,我的熊猫平常不这样的,可能是因为最近没人陪它玩,所以它有点咋咋呼呼的。”
易桢:“没事,你们快出去吧,不然待会儿离开河道进入海口就不好离开了。”
好在小和尚修为还可以,不然易桢真的不敢直接把人从窗户里往岸上扔。
小孩子脑子转不过弯来真好,不会问她为什么不停船耽误一会儿让他们上岸。她就应该待在这种幼儿园副本里,整天和姬总待在一起会早死的,绝对会。
易桢对自己身上的伪装能维持多久真的没底。
结果她刚把窗户大开,帘子挂在窗户旁边的钩上,准备把给小和尚身上加个轻身咒,然后从窗户直接扔上空无一人的河道岸边,就听见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从船的另一侧传来。
“请船家稍等,我是杨朱真人的弟子李巘,能否让船停一下,我还有话要同我师父说。”
易桢:“……”
她鲨了一毛不拔道长。
有什么好说的!!!让她快点离开这里吧!求求了!师徒之间有什么事情非得现在说!
易桢又急又气,忽然发现抱在怀里的小和尚疑惑地抬头看过来。
和易桢四目相对,他疑惑的眼神立刻变成了惊吓的眼神,身子缩了缩。
草,她身高缩水了,变回原来的样子了。
熊猫崽崽兴奋地挥舞着自己短短的手臂,如果它会说人话,它现在一定说的是:
“我说了吧!”
李巘道长应该是骑在马上,因为刚刚受过伤,他的声音中气不是很足,只能通过加大音量来确保船上的人听见。
林娘子站在船头朝他喊:“道长,有什么事情也不急这么一会儿,我们要走了!”
对!好美的中文!林娘子这么会说话真该出本书!
然后易桢听见了熟悉的衣袍破空的声音——这是用轻身咒快速从空中飞过,衣袍和空气接触发出的独特声音,速度越快,声音越大。
李巘道长从马上腾空而起,落在了船头。
与此同时,这艘普通的客船离开了河道,从入海口进入了波澜海。
“叨唠了,只需片刻,若师父不见我,我立刻离去。”因为伤在侧腹,这么大的动作已经牵动了伤口,只是因为用的上好药材,疼痛暂时被伤口上敷的镇痛草药给压制住了,这位穿着青灰色道袍的道长依旧神色如常。
他穿着形制简单的道袍,甚至长发都没有正经地束成冠,只是上半的头发束起来,下半部分披散在肩膀上,外套也是随手披了件在身上。
应该是得到自己师父要离开博白山的消息,匆忙跑出来的。
易桢真的不想见这位道长,自从推测出他可能是原书的男二,在易桢心里他的危险程度就在往上飙。
第52章 此身无羽翼(下)
可爱的熊猫和好看的男人都是害人精。
易桢确信这一点。
她穿越的这些天,不是在跑路的路上,就是在准备跑路。
干啥啥不行,怕死第一名。
这也不能怪她。她打游戏的时候也是祖安杀马人,一言不合就来啊solo啊,中门对狙1v1(注1)啊!但打游戏不是能复活嘛,现在死了就没了。
易桢原本打算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小和尚和熊猫崽崽送回岸上,轻身咒她贼在行。可是这小孩和他的熊猫崽崽一个样子,发现她其实是那个娇娇软软又大方又好说话的漂亮姐姐之后,怎么也不肯靠近窗户了。
就欺负她脾气好好说话!要是姬总站在这里你们早就自己从窗户里爬出去了!
欧克,小孩子的好奇心,可以理解。现在当务之急主要是外面那个一毛不拔道长。
她房间里藏人的地方还是不少的,易桢又有多年捉迷藏游戏经验,把衣柜打开,直接把小和尚带着他的熊猫塞了进去,还嘱咐了一句:“藏好了,待会儿我抱你们出来才能出来。”
决定跑路之后,易桢还临时抱佛脚去学了一下易容术。
太难,没学会。
但是想必之下简单多了的腹语术就很好学了,她匆匆从芥子戒中拿出书简来,翻到腹语术那一页,再次确定自己记全了咒语。
入海口水流湍急,船行得很快,不过片刻,就已经离岸一箭之远。
易桢从大开的窗口望出去,远远看见博白山上有一双白鹤飞起,鸣声清越,相携而去。她来不及多想,直接把开着的窗户给关上了,然后在随身带着的行李中翻找起来。
平心而论,若要横向对比,李巘李道长的容貌其实算不得十分惊艳,单论五官,他的长相是比不上姬家那对双胞胎的;但是李道长的气质出尘,整个人像是高山上的积雪一样,散发着冷漠且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但凡能吸引人,一是反差,二是极致。
但是他现在眉眼低垂,冷漠的气息收了起来,言语间带着对长辈独有的尊敬,甚至明知屋里的人看不见他,依旧半躬着身子以示谦卑:“师父,弟子李巘前来拜见。”
屋子里传来的声音十分沉稳,声线熟悉:“你为何而来?”
李巘沉声说:“师父说我们师徒缘分已尽,此后不应多见。可天地偌大,我怕就此别过,以后便没有相见的机会了,是以追上来想见师父一面。”
唔!师徒缘分已尽!所以杨朱真人才叫他的弟子“李道长”的吗!乐陵道这些修士算得也太清了吧!
“有缘自会相见,你回去吧。”屋子里的人似乎轻轻叹了口气:“缘分尽了,强求也是无益。”
李巘一下子不说话了。
林娘子连忙大着胆子来劝:“是啊,若是有缘,自会相见,何必急这一会儿呢。”
要不是时机不太对,易桢真想给林娘子疯狂鼓掌,她真的太佩服这种敢说敢做、胆大心细的人了!
李巘道长是见过她的脸的,虽然是十几年前了,还只看了一眼,但是在虐文中绝对不能对任何狗血剧情掉以轻心!
轩辕渣男明明是复杂多疑的人设,但是作者就是能让他认错十几年救命恩人。
李巘道长只是看了高楼上的姑娘一眼,就心折到愿意为她卖掉自己的刀,那必定是喜欢的不得了,十几年后一眼认出来也不能说有逻辑问题。
李巘道长和张亭午张将军是朋友,张亭午又和姬总关系密切……不行,这个险绝对不能冒。
易桢听见门外的年轻男子十分认真地说:“师父之前教导我,说缘分因果,当断则断。但见爱如斯,敢辞奔赴?况且我近日想,缘分深浅,纵使天定,但是事在人为……”
好了,易桢能够理解杨朱真人了。
都告诉你没有缘分了!不要自己上赶着来找虐啊!感情能当饭吃吗!感情有命重要吗!
她明白了,之所以杨朱真人是真人呢,你看他拎得多清。你看看你!一毛不拔道长!好好修行天天向上不好吗!
不过是教导了你几十年,从此别过可能再无缘分相见而已!你就非得再见最后一面!
……嗯好吧换她她也追上来,这里就不苛责一毛不拔道长了。
“你再多想想。”易桢用杨朱道人的声线说:“回去吧,好好养伤。”
门外的人顿了顿,听脚步声是往船头走了,易桢松了口气,放下刚才翻出来的帷帽,撩起窗户帘子往外看,发现博白山已经退到视线边缘,不禁有些担心。
一毛不拔道长不是受伤了吗,就算是上好的伤药,也不可能一天就好啊,这么远的距离他要半路晕过去掉海里这算谁的?
她身上还带着些强力止痛药,要不要让林娘子……
易桢连这句话都没想完,房间的门忽然就被人推开了。
林娘子方才离开的时候从外面把门带上了,门里门外没办法一起上锁,所以易桢就没锁门。
因为门和窗户都开着,形成了通风口,冰冷的海风立刻灌了进来,把易桢的衣袖吹得飘了起来,像是青鸟的羽翼。
此身无羽翼,何计出高楼?
她穿了件竖领对襟的淡青色齐腰裙,原本这裙子还有件云肩,她嫌显眼给摘掉了,在外面罩了件颜色更深、更不起眼的青色纱衫。
原本戴在身上的首饰、五色绳环她都卸掉了,完美符合现在这个偷跑出来逃命的身份。
……像是许多年前,一无所有、被人掠走,放在高楼上贩卖的少女。
只不过这一次,带着剑追过来的人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穷得要去当刀、找师兄借钱的沉默少年了。
这一次的背景也不是灯红酒绿、喧闹非凡的冬日寒夜,而是浮光跃金、静影沉璧的海面上。
远处有白鹤唳空,白羽如月。
易桢瞬间就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慌忙将左手抬起来,右手手指抓住左手的袖子把脸给遮住,这一下给她吓的魂飞魄散,需要集中精神的腹语术立刻失效,她出口就变回了原来的声音:“你……”
我担心你伤口疼!你竟然在怀疑我不是你师父!
她抬手挡得太迅速,李巘道长应该是没看清楚她的脸,皱着眉头问:“你是谁?我师父呢?”
林娘子慌忙进了门,挡在李巘面前,试着把他往门外推:“哎呀,人家姑娘不能见风,您开什么门啊,来来来,把门关上,我们心平气和地把事情讲一讲。”
易桢只露出一双眼睛,衣袖挡住大半张脸,直视过去。
有一说一,她来这儿遇见过不少好看的男人,五官最漂亮的还是海里那条会唱歌的鲛人,气势最强的是姬总,亲和力最高、最纯情的是小杜弟弟,但是像这一位把“干净”“冰冷”诠释得淋漓尽致的,确实没见过。
李巘和她四目相对,先是感觉到了奇怪的似曾相识感,然后迅速把似曾相识的感觉定格在了她的手上。
这只露在纱衫外面、白皙纤细的手,他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因为她挡脸的动作太过迅速,再加上林娘子立刻圆谎说她不能见风,李巘道长大约觉得她得了有什么不能见风的病,也没太僵持,退出了门外。
易桢一边把刚才翻找出来的帷帽戴上,一边听林娘子站在门口给李巘道长解释事情的实情。
对,她是一个叫做扶蕖的高门妾室,主母太凶悍,为了保住一条小命,而且也不想再当别人的小妾了,现在正在火速逃离博白山。
帷帽原本是北戎当地的传统着装。因为北戎风沙大,佩戴来遮掩风沙,最开始的样式叫幂蓠,帽子四周有宽檐,檐下垂着丝网或薄绢,长到颈部。
后来传到北幽,贵族们用藤竹或毡笠做成骨架,一下子就精细了这种帽子的做工,结构特殊,白纱下垂,又不妨碍视线,变成了女子遮掩自己容貌的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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