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糖崽儿
这时院门却被敲响了,杨氏心里还奇怪这个时辰怎么会有人上门,再说他们才搬来不久, 熟识的人不多,今天也算是搬迁宴。
将谢长时放下,杨氏告罪一声, 便去开了院门,迎头就和敲门的谢老太撞上了。
谢氏大惊失色, 下意识的要把院门重新关上,本来王翠花还是反应过来可以阻止, 但转念一想就随她关上了, 其他人都是没反应过来。
小谢氏看到杨氏真如王翠花所说, 穿金戴银, 那一身上好的料子,只瞧了一眼,就知道定然不便宜,这个不要脸的竟然还戴上了银簪子。
简直怒气勃发,小谢氏猛拍院门,嘴中不住咒骂,“杨金环,你个小jian妇,你们俩口子敢不要脸的骗家里银子,怎么就不敢开门了?”
门上的大铁环被拍的哗哗作响,再加上小谢氏的嗓门还大,这下院子里的人全都听得一清二楚,气氛一时尴尬起来。
杨氏心中懊悔,自己刚刚怎么就手快了,既然被发现,就应该将人迎进来,到时候有什么事闷在院子里解决,也好过被嚷嚷出去。
现在被小谢氏这么一喊,为了谢长时的名声和面子,在这些好友面前,杨氏事打定主意不能承认了,只是又不知道该如何打发走人。
“不知道哪里来的疯子,方才我一开门就要打我,吓得我立马关门,现在又在外面瞎嚷嚷。”杨氏整理好表情对他们歉意一笑。
那些被震住的读书人听到杨氏这么说,皆是松了一口气,他们对谢兄这么温柔小意的妻子还是有些好感的,再加上他们根本不知道杨氏的名讳,杨氏如此一说倒是信了七八分。
“那实在是可恶,嫂子不必怕,你打开门,我去与她理论理论。”就有人打抱不平,气愤开口。
杨氏哪里敢,一开门那岂不就露馅了,假意为难,“还是别出去的好,外面可不止一人,且你们都是读书人,万一磕碰到哪里,岂非让我和长时心难安。”
那些人一听觉得有理,他们平日除了读书,别的都不会,可谓是手无缚鸡之力,还真有可能被伤了。
见他们听了进去,杨氏松了一口气,招呼他们都坐下,“且先等等,等她喊累了自然会离开。”
这自然是安抚他们的话,杨氏此时都急的手心冒汗,院门外小谢氏的叫骂还在不断,杨氏只能期盼谢长时的酒早些醒,她一个妇道人家,根本就想不到别的法子。
“杨金环,你不敢开门,是不是躲在里面偷汉子,我可看见了,那么多男人,你还真是不满足,老二怕是被你戴了不少绿帽子了吧。”小谢氏也不敲门了,干脆掐着腰破口大骂,且越骂越难听。
谢老头听得皱眉,他刚才没来得及看清院子里什么情况,那门就被关了,难道真如小谢氏所说,院里有许多人。
谢老头倒不是怀疑杨氏敢背着他儿子偷人,就怕是长时请了客人去家中做客,想到这里,谢老头就打了退堂鼓,他是想给二儿子一个教训,但也不能毁了他名声。
“你给我闭嘴,咱先去旁的地方等着,说不老二不在家,杨氏不敢开门,等老二回来了,咱们再去。”这话糊弄一下平时的小谢氏还成,现在的小谢氏早已经被这大院子激的全身冒火,谁说的都听不进去。
谢老太这个时候站在了小谢氏的那边,本来以为是假的,看到杨氏那一刻,被欺骗的愤怒,让谢老太此时比谁都想把杨氏揪出来狠狠打上几个嘴巴子。
“我的命好苦啊,辛辛苦苦供儿子读书,只盼他能有出息,没想到娶了媳妇后,就把我们老两口当成了外人,被儿子和媳妇骗光了棺材本,如今儿子在县里买了这么大的院子,自个儿和媳妇享受,将四个孩子丢在乡下要我们照顾。”谢老太哭天抢地的抹起了眼泪。
“真是养了个白眼狼,早知当初要他读什么书,读出来骗人的吗,我个老婆子不想活了啊,就让我撞死在这吧,让那个白眼狼这辈子都不能安生。”
杨氏听得心惊肉跳,还好没人提起谢长时的名字,随后又听到院外一阵哗然。
小谢氏的哭嚎声跟着响起,“娘啊娘,我也不活了,当牛做马这么多年,却被人当成傻子耍。”
眼看事情越闹越大,谢老头知道自己说什么,这两个糟婆娘都不定听得进去,围过来看热闹的人原来越多,冲谢长发道,“还不快把你娘和媳妇拉起来。”
谢长发现在也是一肚子怨气,虽然不得不听,但去拉人的手却压根没使力,谢老头看的又是一阵气结。
得,他老了,管不动人了,爱怎么整就怎么整吧,是老二自己闹出来的事,既然他有那个本事,那就自个儿解决。
四周邻里在家的都被吸引过来,就有人主动问了,“老婶子你们是不是认错了人,这院子新搬来的虽然也是个读书人,但瞧着和你们不像一家人啊。”
小谢氏听了更是咬牙切齿,“当然不像,他们每天等吃等喝,我们每日都要下地干活,哪里能像了。”
谢老太也是哭道,“这就是我养了几十年的儿子,现在却不认我这个乡下老母了,我真是命苦。”
又有人大声喊了一句,“那你的儿子叫什么名,我们看能不能对的上。”
杨氏听见这话猛地站起身子,心脏一阵紧缩,手中的帕子被她绞的皱成了一团。
“那是我二儿子叫谢长时。”谢老太嗓门比那问话的人还大,杨氏心里一个咯噔,吊着的重锤终于落下。
那些本来信了她的文人皆是以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了她,杨氏臊的满脸通红,有心要解释,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哼,我等真心将谢兄当好友,没想到你却将我等也当作傻子,这里以后不来也罢。”有人不满的站起来,说完不给杨氏反应的机会,就挥袖离去。
其他人纷纷跟上,看着杨氏的眼神纷纷带着鄙夷,杨氏知道事情完了,恨自己怎么一时糊涂,现在再怎么也挽回不了。
想要阻止他们打开院门,可她一个妇人终究要顾忌一二,眼睁睁的瞧着那扇院门被打开。
谢老太和小谢氏还在跟别人哭诉,院门开了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还是小谢氏反应及时,一把推开了那些走出来的文人就冲了进去。
看见愣傻在那的杨氏,冲过去就薅住了她的头发,使出吃奶的劲儿,冲着那张特意涂了胭脂的脸上狠狠的抽了几个巴掌。
那清脆的巴掌声把随后进来的王翠花听得一愣一愣的,小谢氏也是地里的一把好手,手劲自然大,杨氏的脸显而易见的肿了起来,嘴角还溢出了一丝鲜血。
小谢氏还嫌不够解气,又狠狠扯拽她的头发,将杨氏从凳子上扯了下来,朝她脸上吐了一口唾沫,将她扔在地上狠狠的踩在了她的手上。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连杨氏这个当时人都没反应过来,王翠花更是第一次见到小谢氏这么硬气,平日里因为谢长时是个秀才,三郎又出息了,小谢氏对杨氏是有点巴结的。
谢长时睡了一会,又觉得耳边的嘈杂声越来越响,忍着头疼睁开眼,就见到杨氏被狠揍的一面,也没想小谢氏怎么来了,冲过去就就小谢氏推开,“大嫂,你这是做什么?”
小谢氏身后是台阶被推的一个踉跄,没站住跌了下去,她一个痛呼。
这一幕又被谢长发看到,积累了满腔的怒火再也没忍住,冲了上去就是照着谢长时的面门狠狠砸了一拳。
谢长时只觉得嘴里一阵腥甜,面上刺痛,酒是彻底醒了过来,他捂着左脸颊,看着一院子的人,只觉得头脑发晕,到底在自己醉酒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你这个畜生,骗了家里银子不说,还动手打你嫂子,你还是个人吗?”谢长发犹不解气。
谢长时知道这时候再怎么解释都不行了,到底是考上了秀才的人,他稳稳心神,“大哥,都是误会,有什么事我们待会再说。”
他是想把其他无干人等都遣出去,不然他的名声真不保了。
谢长时还不知道,早前早就闹了一场,那些好友、周围邻里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他现在哪里还有名声可言。
“什么误会,你骗了家里银子在县里买院子是误会?你刚刚推了你嫂子是误会?我可是亲眼看到的。”谢长发是听不进去谢长时任何一句话了,都觉得假的很。
第51章
谢长时现在真是有口难言百口莫辩, 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又来不及找借口, 看着周围熟悉的不熟悉的人投来复杂和鄙夷的目光,心头一阵梗塞。
难道自己就要步那杨成的后路,在县城里彻底坏了名声,最后还被赶出学堂,若真是这样, 谢长时宁愿现在就昏死过去,只是目前的情况需要自己解决。
谢长时把求助的目光看向谢老头,现在其他的人是不会听他解释的, 谢老头是他爹, 只要他愿意帮自己,那就可以扭转乾坤。
谢老头眼神复杂的深深看了谢长时一眼,他这个二儿子从来自叹为读书人, 出门也要收拾的齐齐整整,还从没见过他这么狼狈的模样。
左边的脸挨了一拳已经高高肿起,和现在的杨氏倒是极为相配,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打落了牙齿,说话的时候还有血沫子顺着嘴角往下流。
“爹您跟他们说说, 这银子是您给我让我提前置办好院子,以后给三郎科举用的。”谢长时现在是病急乱投医, 如果谢青云在场听见, 恐怕是能当场喷笑出来。
这真是坑爹和坑儿子的一把好手, 谢长时这话让谢老头怎么回答, 要是顺着他的话应了,先别说旁人信不信,反正大房肯定要与老两口离了心,小谢氏也能在家里闹翻天。
最后彻底分家也说不定,谢老头还想老了靠长房,怎么可能让自己落得的如此偏心的名头。
可要是不应,那谢长时的名声彻底黑透了,刚刚从院子里出来的那群书生,肯定是与谢长时相识的,今天的事要是经他们的口传出去,那后果可想。
谢长时千不该万不该昏了头把三郎扯进来,刚刚谢老太和小谢氏在外面闹得那一出,绝对不能和三郎扯上关系,左不过谢长时现在名声也坏的差不多。
在谢老头眼里,二儿子科举已经到了尽头,还在和举人读书的三孙子才是未来的希望,那就牺牲儿子吧。
谢老头下了决定就不再犹豫,“我看你是喝醉昏了头,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给三郎置办院子,他爹还没死呢,轮到我这个做爷爷为他操心。”
先是对着谢长时劈头盖脸的训斥一顿,谢老头又转了话锋,“我知道你每年有二十两束脩,家中有三个没长大的儿子,还有两个待嫁的闺女,你忧心家里不够住,可你也不该如此糊涂,瞒着我们啊。”
所以说姜还是老的辣,谢老头三言两语转移了话题重点,还强行给谢长时加了个苦衷。
谢长时此刻脑子也转的快,知道自己刚刚说错了话,听到爹为他找补,赶忙配合的低下头,“爹,我也是心里苦,眼瞧着三郎要读书,四郎五郎大了也要读书,如意大了要嫁妆,这一样样的都是银子,以往你给我买笔墨的银子我都偷偷攒一点,一张纸都写满了还舍不得扔。”
一个大男人说着说着还抹起了眼泪,声音都开始梗咽,这倒是引了不少人的恻隐之心。
杨氏也从被大中醒过神来,抹抹脸上的唾沫,一下子就跪倒谢老头面前,“爹,你就原谅长时吧,为了省那些银子,他在县里也不敢吃贵的,天天啃生硬难吃的窝窝头,我也是心疼的紧啊。”
小谢氏一看杨氏蹦跶出来,一下子就跑过去踢在杨氏胸口,“放你娘的狗屁,还省吃俭用,那你身上的好料子和头上的银簪又是从哪里来的,你这是打量着大家都是傻的,好蒙骗吗?”
王翠花偷摸在心里给小谢氏鼓掌,谢老头和谢长时则恨不得把这个泼妇生吃了,好不容易找的由头,竟被一个蠢妇给轻轻毁了。
“这些都是租来撑门面的,大嫂又何必逼我说的这么清楚。”杨氏反应的快,说完这句似乎觉得丢了面子,趴在地上嘤嘤哭了起来。
王翠花一阵恶寒,也到了自己出马的时候,她冷笑一声,“那你可是找了个好地方,租来的衣裳竟和你尺寸一模一样,不大不小,那簪子瞧着也是新打的,竟然就舍得租给别人了,这么好的地方倒是告诉大家伙一声啊,赶明个儿我也去租上一套来。”
这话引得看热闹的人一阵哄笑,他们在县里住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铺子,还真是把大家伙当傻子蒙骗了。
杨氏的话被拆穿,身子一僵,小谢氏则又是上前要抓她的头发,谢老太就抢先一步。
杨氏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被强迫的抬起脸,随后又挨了几个嘴巴,“我就说我二儿从小孝顺,怎么会骗我们,看来都是你这个小jian妇被背后拾掇的,我打死你个搅家精。”
谢长时赶紧要去拦亲娘,此时被人群堵住的门口处传来一个粗厚的嗓音,“请问这里可是谢长时家里?”
这声音穿透力极强,众人不由的分开一个道来,就见一个铁塔般的汉子立在那,随后他侧开身子,身后一位老者和一个小童便显出身形。
谢长时往这边瞧了一眼,便眼前发黑,恨不得立马晕过去,他这是造什么孽,怎么全赶在了这一天。
老者看着院子里乱糟糟的情形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又的确是看到早上还去拜访过自己的谢长时和杨氏,才确认自己没找错。
“三郎你去瞧瞧。”老者对着身边的小童说道,小童点点头。
这来的正是林举人和谢三郎,时间就有这么巧,林老先生也是一时兴起带谢三郎出来走走,路经这里,便进来瞧瞧,正巧撞到了这一幕。
“爹,娘。”谢三郎上前扶起地上的杨氏,谢老太在看见林举人的时候就不禁松了手。
杨氏被打的眼冒金花,还没发现林举人也来了,谢长时则是僵立当场。
林举人感到气氛的凝滞,“看来老夫来的不是时候,这便走了,三郎等会有人来接。”
“谢谢老师。”谢三郎应了一声,林举人便大步离开。
谢长时此刻也不敢挽留,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嘴中不住喃喃,“这下完了,完了...”
谢老头听到三郎喊出老师那一刻,心里就是一个咯噔,别看林举人现在没说什么,事后肯定是要打听的,读书人把名声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想到这里,谢老头恶狠狠的瞪了谢老太和小谢氏,心里也恼恨回去传消息又把他们带到这里的王翠花。
“哼,完了?这事不能完,这院子是用老谢家银子买的,也有我们大房一份,现在必须把房契交出来,不然今个儿谁也别想走。” 闹了这么久,小谢氏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此话一出,一直沉默挨打的杨氏忽然发了疯似的朝小谢氏扑过来,这个jian人,毁了她男人和儿子的名声,要不是她在院外喊也不会惹来这么多人,要不是她堵在门外,事情就能安静解决,都是小谢氏这个jian人。
杨氏自动忽略了一起撒泼的谢老太,疯一般的拉扯着小谢氏的头发,一只手在小谢氏的脸上抓出了好几道血印。
小谢氏也奋力反抗,两个妇人不顾形象的抓扯到一起,画面甚是“美观”。
谢老头沉着脸一声怒喝,“谁要是再闹就拿着休书滚回娘家!”
两个打的起劲的人见公爹是真的发火,讪讪的停住了手。
谢老头对大儿子使了个眼色,“先把其他人都请出去吧。”
谢长发也是个懂得看脸色的,将人都一一请走,院子里瞬间空了下来。
关好院门 ,谢老头坐到了堂屋的上位,拿着烟杆狠狠的敲着桌面,“谢长时你可真能耐,自己的名声毁了不够还要带上三郎,你还是他亲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