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糖崽儿
更重要的是,依照周清所言,两方已经如火如荼的吵了这么多日,自己真落了下乘,那松陵县童生怕也会抬不起头,平白比别的县矮了一头。
这么想着还真是有点头疼,虽然谢青云是抱着拿小三元的心思来的,可说不准有什么更惊才绝艳的天才,也只等着这次下场,一举拿下小三元,然后进士及第呢。
谢青云可不敢小瞧古代的读书人,十年寒窗也不是白白说的。
“有些道理,也不知何故到了如今这地步。”谢青云叹息。
文泉听了也开口,“是了,本只是说青云你是神童,却不知何人开头,就直接吵了起来,后来愈演愈烈。”
陈林点头,心里却担心着另外一件事,“青云,那些松陵童生可都是约好,今日包下客来居的二楼,传出话来,要你去一见。”
那些人知晓周清四人与谢青云交好,还互结作保,所以特意将这件事嘱咐了周清等人,要他们千万把谢青云带过去。
谢青云无奈,他去作甚,难不成让他一个小孩过去当领头吗?
“是了,都跟我说了十数遍,去不去全在你。”周清也道。
谢青云想了想,还是摇头拒绝了就算自己今日去了又如何。
得了第一场头名,还有第二场呢,府案首也并非囊中之物。
周清几人见状也没说什么,开始换了话题,比如今次的试题只出了两个字“顾鸿”。
其实也是个文字游戏,截断前后,只出里面一词,便作考题。
考生就必须立刻反应,“顾鸿”是出自《孟子·梁惠王》中的“王立于沼上,顾鸿雁麋鹿”,随后再根据八股形式,写出其中意味。
这个对谢青云来说,其实不算难,因为四书五经他早就记在脑中,而且是一看到试题就能反应过来的。
可以说四书五经里的每一句,谢青云都做过这样的试题,采取的是题海战术。
几人就考试的题目聊了一会,便听外面热闹起来,鞭炮齐鸣,这便到了放榜的时辰了。
第一场通过的童生便有一千二百名之数,等到了院试又会被刷下去半数,乡试更是只取三百名,可想竞争是如何激烈。
名单很长,直接贴满了整张公告栏,还是以往的规矩,衙役只报前五十的座位号。
各县的案首都在第一场,谢青云是金字壹号,南宁案首徐牧则是他旁边的位置,秋字壹号,靖昌案首土字壹号,再依次往下排。
唱报后面几十名的时候,声音太过嘈杂,谢青云没怎么注意听,他其实还想知道谢三郎的名次,可无奈根本不知晓别人的座位号,也只能等下次放榜报姓名。
反正报到前十名后,谢青云听了一耳朵,都是他们那个考场的座位号。
“第七,秋字叁号。”
“第六,秋字贰号。”
楼下传来一阵阵道喜声,“看来还是我们南宁人才济济,前十竟占了三名,徐兄定是第一无误了。”
这声音中带着嚣张炫耀之色,随后又有一个少年变声期略带沙哑的声音谦虚道,“还望张兄莫要胡言,这名次还未报完,岂能这么早下定论。”
那名张兄哈哈大笑起来,“徐兄莫要谦虚了,这府城各县谁能比得过你文采斐然。”
这句话倒是引了一波足足的愤怒值,不过在人家的地界,又不好跟人直接吵起来,其他县的童生都是憋了一口气,期盼自己县的案首能争气。
偏偏就有那铁憨憨不懂看人眼色的,“哼,大话说的太满,小心闪了舌头。”
这替众人说出心中所想的义士便是跟在郑新后面的吴耐了,郑新此刻嘴角抽搐,自己怎么一时脑子发抽,把这货带在身边。
接收到南宁县人传来的愤怒眼神,郑新硬着头皮挺直腰杆,输人不输阵,“就是,不过六七,就如此张狂,还想头名,问过我们松陵神童谢青云了吗?”
谢青云正有滋有味的听着,闻言一口老血憋在胸口不上不下,真是难受的紧。
徐牧正享受着别人的吹捧,普一被人打断,还扯出了谢青云,不免仔细的把郑新和吴耐上下看了一遍。
他对这两人有点印象,是这几天骂战中,松陵县那方蹦跶的最欢的,便皱眉道,“那你又是第几?”
郑新噎住,他的名次早已报过了,在县里是第三的他,府试第一场却只取了第十二名。
都是十名开外,郑新也觉没脸,不过还是死鸭子嘴硬,想要呛上几句。
他却忘了身边有个专门神助攻对手的憨子在,“我们郑兄可是十二。”
吴耐此话落的铿锵有力,还满脸的骄傲,不仅郑新想捂脸钻地,连其他人看了,都嘴角抽抽。
谢青云听了就直接乐出声,这吴耐还真是个能坑队友的。
“我还道是如何,原来不过十二,也敢嘲笑我们南宁府六七,还什么神童,不过是你们吹嘘出来了,我记得你是县三,可想你们松陵读书人有多无用。”那张兄直接讽刺讽刺回去,也不怕得罪了松陵的所有文人。
在他看来,松陵不过是南宁府城的一个偏远的小小县,就算是都得罪了又如何。
此时前十已经报到第四了,除了南宁的二人,其他四名都是案首,只余前三。
郑新这小暴脾气,撸起袖子就想跟人来一场口舌之争。
“县三,金字肆号。”
此言一出,郑新愣住,随后反应过来便是狂喜,他可是考完后特意去打听了谢青云和谢青知的座位号,那金字肆号正是谢青知的。
有了底气,郑新立刻头扬的高高,得意朝南宁府那边看过去,“哼,这前三有我松陵二人,你们有什么好得意的。”
那张兄脸色一拉,“那便瞧瞧第一花落谁家。”
他们这边较劲,那边唱报也快的很,“县二,秋字壹号。”
郑新本来还有些忐忑,听到这个名次,心中大石落地,毫无顾忌的哈哈大笑起来,吴耐也跟着笑。
这真是两个二傻子,谢青云终于清楚为什么郑新那么嚣张无顾忌的作派,竟能容忍吴耐几次坑他,原来是性格相投,一个真憨,一个隐藏的无脑憨,绝了。
被这两个憨子坑的谢青云,老气横秋的深深叹气,成功的又引了一波仇恨值。
第一不出所料,“县一,金字壹号。”
众人虽刚才就心中有数,等真正听到还是不免哗然,真的让一个六岁小童取得了头名,虽然只是第一场,但第二场要比第一场更简单,若无意外,名次都不会有大的变动。
徐牧脸色极为不好看,他与郑新不同,郑新看不惯一人就直接的怼上去,针对周清等人就是看不惯他们时刻都那副正经的模样。
而徐牧本身是个极为自负的人,被人吹捧习惯了,平时惯会不把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若是谁得罪了,也只会在背后使绊子。
就像之前邀请,被谢青云爽约,他表面不露声色,只在与旁人交谈时,时不时叹上一句,加深别人的不满。
本以为头名已经是板上钉钉,所以刚才是心安理得的接受吹捧,谦虚也不过是表面功夫,没想到真的被人所夺。
徐牧一贯维持的淡然直接没绷住,在郑新大笑声中,更是直接黑了脸。
偏郑新也是个不懂看人眼色的,此时心里得意,更是火上浇油,“南宁也不过如此,就是府城又如何,不还是被我们松陵神童摘了头名。”
“哈哈哈,这府案首也归我们松陵神童了。”吴耐跟着附和。
两人态度比之之前的张兄更是嚣张,引得众人怒目而视。
徐牧更是气极反笑,“不过两个跳梁小丑,你们松陵蹦跶到现在,也不见那松陵神童出面过,可见人家根本瞧不上你们,得意个什么劲。”
郑新和吴耐笑声戛然而止,徐牧这一下子就直接戳中了痛点。
今日本来在酒楼约好了,可是左等右等都没等到谢青云的人影,郑新一时气愤就跑出来,到了这酒楼。
光顾着和他人打嘴仗,倒是把这一出给忘了干净,被徐牧一提醒,郑新才想起。
心中也恼谢青云太不给面子,如今让他跟人吵架都落了下乘。
“就是,神童都不乐意搭理你。”张兄也跟着讽刺。
第84章
郑新虽然心虚, 被他们说中了, 但还是强硬道, “都总归是松陵的人, 反正就是比你们南宁好。”
徐牧眸色沉沉, 将心中激烈的涌动着的不满强自按捺下去,总算恢复之前的淡然, “府案首也需考过了第二场才知晓, 到时候再做分辩也来得及。”
郑新冷哼一声, 这是说不过要跑了,不过他也不计较,总归是他们松陵这次面上有光。
谢青云在楼上听着,还以为这是又要把自己拉出来吵上一吵, 好在就这么停歇了,和周清等人对视一眼, 都是松口气。
不过谢青云心里还是有些惊喜,三郎竟然在府试中都能拿到第三, 看来林老先生的教导还有三郎本身都是有些厉害的。
只依照李柏所言的林老先生, 怎么看也不是个单纯的读书人,心思也不少, 怎么谢三郎还是以前的模样, 古板严肃的小书呆。
谢青云他们是在楼上包间等下面的人基本都散了,才出来, 就怕撞上又出什么幺蛾子, 文人之争不同武打上一场分胜负。
而是你要把别人说的心服口服, 谢青云想想就头疼,不愿意卷进去。
隔日便是覆试,考完再等三日便知晓名次,到时候直接前往省城,谢青云都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去京城,太想念亲娘的手艺了。
第二场覆试和县试想同,只经文考题是“大草”,出自《中庸》之“及其广大,草木生之”。
都是按照朱熹的《四书集注》,先是用两句话将题目的意义破开,然后承接这破开的意义进行说明,再用“意谓”、“以为”等开端开始入手,接下来的起股、中股、后股、束股才是正式议论,全篇的中心就是中股。
这一套流程写下来便就成了,接下来的都是较为轻松的,谢青云思考的时间比旁人要快许多,还是最先交卷的那个。
这次他的座位号依旧是金字壹号,旁边还是南宁县案首,再往右就是谢三郎。
经了第一场,徐牧就更为关注谢青云,见自己才堪堪写完议完中股,他竟然就摇铃铛交卷了。
心里不免急躁,手下没掌控好,一点墨迹就滴在纸上,徐牧赶紧将手移开,想用袖子去擦,却怕越擦越脏,最后只能等那墨迹干了,才小心翼翼避过。
徐牧咬牙,死死盯着那块墨迹,好在只是滴到了边缘,一半在密线外,应该影响不大。
不敢再分心,也不看谢青云,将全部心神放在了试卷上,不过心里又给谢青云记了一笔。
谢青云还不知道只是因为自己提前交卷,便躺着也中枪了,交完试卷神清气爽,也是出来最早的。
从来到府城便在租住的院子里歇着,现在考完了也好出去逛逛,顺便给亲娘和两个姐姐买点小礼物。
谢青云和等在外面的谢长贵,一起逛起了南宁府的大街,谢长贵出来过很多次,比谢青云要了解多了。
最后挑了三个玉簪和一对手镯,谢青云才满意的回去。
院试是在五月,考完去京城也要到六七月,到时候便热起来,谢青云不知道玉的种类,但触手生凉,摸着极为舒服,是偷偷背着亲爹用自己的小金库。
三日之后便到了最终知晓名次的时候,谢青云照常出门,还是去那日的酒楼,等推开包间的门,望着一张张笑脸看着自己的人,谢青云真是头一回愣了。
周清四人被松陵县的这些童生包围在中间,看样子还被故意挤着手脚,不好出来,看到谢青云就似看到救命稻草般。
“青云,你可算来了。”陈林挣扎着开口。
谢青云不明所以,看着挤的慢慢一屋子的人,迟疑道,“你们这是?”
“我们自然是在等你,既然你这么难请,那只能让大家全都过来。”这时旁边的包间们开了,郑新靠着门槛上,那把从不离手的折扇也在轻轻摇动。
谢青云黑线,看来这一遭是逃不过了,“你们还是先把周兄他们松开,这人也太多了,不好落座,烦请各位移步。”
郑新折扇一打,“这你不用担心,整个一、二楼都已经被我们包下。”
难怪刚才上来楼下就三三两两的人,还用偷偷看他,原来都是松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