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小期
一时间,朝堂上又乱做了一锅粥。
谢昼本来就很烦这些人全部上折子喷自己不早朝这事儿,他原先是想着,要不要找点儿别的事情给这帮人干,起码分散一下注意力。
结果倒好,没等他主动找事儿,事儿就已经来了。
堂堂二皇子,御封的恒郡王,竟然将他那御赐的正妃关在后院里多时,这简直就是藐视皇恩!
谢昼目瞪狗呆。
证据太多了,关键人家还是为了他说话的,毕竟二皇子妃啊,那既不是皇后赐婚也不是太后选中的,而是他谢昼,亲自定下的人选。
在搞清楚前因后果之后,谢昼差点儿没被这个蠢儿子给气死。
“你是不是有病?啊?”
二皇子跪在下面瑟瑟发抖,他知道这会儿辩解什么都没用了,因为他关押正妃是事实,而显然都这个时候了,该收集上来的证据绝对都已经摆在桌案上了。
他心都凉了。
心凉了还没啥,要说他最担心的,还是他父皇一气之下夺了他的爵位。
能赐就能夺,如果是那种老牌子的勋爵,那兴许还需要一个确切的理由,但如果是他的话,那就……
“混账东西!你个混账东西!”
谢昼怒火冲天,关键时刻,后宫来人了,说是力贵妃有请皇上过去一趟。
二皇子眼前一亮。
“你给朕跪在这儿!跪着!没有朕的命令,不准起身!”
跪就跪呗,只要能保住爵位,二皇子并不在乎吃点儿苦头。这一刻,他只盼着力贵妃能够保住他的爵位,旁的都好说,只要能保住他的爵位……
力贵妃也很懵的。
她得到的消息是过了好几手的,也就是说,哪怕朝堂上已经翻天覆地了,但相对而言,后宫还是属于比较平稳的。安雪莲对后宫的掌控能力,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到达了巅峰。
这也很好理解,首先谢昼从未对安雪莲出过手,连对太子也仅仅是斥责罢了,实质上的惩罚并不多。像陪伴太后这种事儿,是不能算作惩罚的,给祖母尽孝又怎么能算是惩罚呢?
也因此,安雪莲收敛了平日里玩闹的心思,彻底的将整个东西十二宫捏在了手里。
至于力贵妃,她沉寂的时间略有些久,哪怕一朝再度回到了巅峰时刻,但像宫权这种,她是没办法立刻掌握的。况且,也因为谢昼对她的独宠,直接导致后宫众妃嫔对她恶意满满。
力贵妃的人缘本来就不好,如今就更不好了。
这么说可能还有些太委婉了。
确切的说,力贵妃哟,整个后宫至少有九成的人恨不得她立刻凉。
还不是巴望着她失宠,而是直接希望她当场过世。
在这种情况下,安雪莲想要做些手脚实在是太容易了。反正谢昼是真的以为力贵妃找他,欢欢喜喜的奔到了长乐宫,随即想起那糟心儿子,他又有些面上过不去,可紧接着却是那种脑子被抽空的感觉。
皇帝谢昼,【智商-10】。
噢,那好吧,小孩子嘛,总归是会犯错的,况且又不是军机要事,也不是不能原谅的嘛。
去了一趟长乐宫,力贵妃甚至仅仅只是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谢昼就痛快的选择了原谅,并道:“定是鲁国公府不会教养女儿,罢了,既然不合适,还不如让和离算了。贵妃你那侄女不是侧妃吗?扶正便是。”
第156章
立场不同,看待事情的角度自然而然也就截然不同了。
在谢昼看来, 当初他斥责太子的原因, 是因为太子在办差过程中出了岔子。但二皇子是吗?他这个是属于后宅问题, 也就是家事。两者本质上是有着极大区别的。
况且, 像拘禁正妃这种行为, 本来就有好几种解读的。可以说是正妃惹恼了二皇子, 这才导致了之后的结果。但也可以理解成是正妃身子骨不好,病重到无法处理整个府中事务,这才将自己关在正院里调养身子骨, 安心养病。
要知道, 当年皇后也曾一度困守鸾凤宫, 那可没人逼着她不出来,只是单纯的因为身子骨的缘故。
家务事儿啊, 便是搁在千百年之后,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放在此时,更是很容易就轻飘飘的揭过去了。
可在群臣包括勋贵们看来, 二皇子此次所犯的事情可算是天大的罪过。藐视皇恩啊!这简直就是没把皇帝放在眼里,偏他又是皇子的身份,相当于是既对皇上不忠, 又对父亲不孝。
像此等不忠不孝之人, 还留着过年吗?就算不判个重刑,削了爵位夺了差遣,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依着外人的想法,无论怎么着, 二皇子这回都是栽了的。当然,以谢昼一贯的为人处世风格来看,小命还是能保住的,毕竟杀子这样的名声,谢昼是肯定不愿意背负的。
谁能想到呢?
去了一趟长乐宫,谢昼就把脑子给丢了。他倒是的确没有为难鲁国公府的大公子,毕竟仅仅是打架斗殴这种事儿,在他看来就跟小孩子玩过家家差不多的,又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直接翻篇就是了。
可他在放过鲁国公府大公子的同时,也没治二皇子的罪。
什么削去爵位,什么夺了差遣。
这些事情全然没有发生,据说谢昼倒是狠狠的喷了二皇子一顿,但老子骂儿子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这也能称得上是惩罚?再就是,谢昼允许二皇子夫妻和离,并默许了他扶正侧妃。
之所以说,扶正侧妃这事儿属于默许的,是因为北周国的律法里,的确是有一条清清楚楚的写明白了,妾室不得扶正。但律法本来就是只管平民百姓的,皇室确实是例外的。
更确切的说,假如是皇室中人犯了律法,那是由宗室出面或者直接由皇帝出面代为惩罚的。
但随着二皇子回到府中,命人整理当初二皇子妃嫁过来时带来的嫁妆,包括十二监为皇子正妃所准备的那一份嫁妆等等,都算在内了……
堂堂二皇子正妃,原本的恒郡王妃,就这样带着十里红妆以及一份和离书,恢复了单身身份,回到了她的娘家鲁国公府。而随即,原本的二皇子侧妃齐氏,则成为了正妃。
谢昼什么都没说,他肯定是不能承认自己纵容儿子休妻扶正妾室,所以他选择了闭嘴。但同样的,二皇子做了这些事情后,并没有得到丝毫的惩罚,外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是你当爹的默许,你儿子能这么干?
虽说是和离,已经算是给鲁国公府留面子了。但要知道,如果是休书的话,那女方是可以向官府提出抗议的。根据七出规矩,除非有实质上的证据证明她犯了七出之条,不然休书是无用的。
可如果是和离的话……
鲁国公府接回了他们家的二姑娘,随后选择了闭门不出,只是在不久之后,就传来老国公爷病重的消息。
而对照着鲁国公府的凄凉,恒郡王府倒是十分的高兴。虽说大婚是无法补办的,像这种侧妃扶正,实质上的好处特别多,但名义上还是差了人一筹的。
举个例子,如今大婚的皇子也就只有太子和二皇子。二皇子妃的铁定不如太子妃的,见面要行礼的那种。但如果将来三皇子等人娶了妻,那么他们的妻子理论上来说,是要尊敬二皇子妃的,毕竟她是嫂子。
可事有特例,二皇子妃啊,她既非御赐的婚事,也不曾举办正式的大婚仪式,甚至于说,她比人家填房继室还不如。眼下,她当然不觉得这有什么,怎么着正妃的地位都比侧妃要高。但假以时日,当她发现这里头的问题时,只怕又该心态失衡了。
不过,最先崩了心态的却是另一家。
并非已经关门谢客的鲁国公府,也不是优哉游哉嗑着瓜子等着继续看好戏的安雪莲,而是……
齐国公府。
早已念过六旬的齐国公啊,被这接二连三的新鲜大瓜,弄得差点儿一口气没接上来,直接上天去见先帝了。
毕竟,很多事情在毫不相干的人看来,只是一个热闹,当然也会评论一番,甚至会跟意见相左的人争论一番。但甭管怎么说,那些人都是跳出了是非圈子的。
可齐国公不是。
他都快疯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不是千叮咛万嘱咐,让宫里的娘娘依着计划行事吗?谁让她自作主张的?先前升份位已经太过了,眼下更是……气死我了!”
他这般气恼,可他老妻却还是一脸的茫然:“说是说过了,可娘娘……”
“娘娘如何?”
“当时是答应下来了,可我瞧着她似乎另有主意。就是那种,有些不以为然的样子。”齐国公夫人迟疑了再三,还是将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她不说还好,说清楚说明白了以后,齐国公只愈发的愤怒起来。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原先为何不说清楚?娘娘啊娘娘,她打小就是脑子不清楚还觉得自己最聪慧!我特地叮嘱再三,让你把事情掰碎了给她讲,你你你……”
“说了,真的都说了。可国公爷,您、您是不是太多虑了?”齐国公夫人还是满脸的不解,因为照她看来,如今的行事大好,别说她那不聪明的女儿了,就连她都不明白,齐国公到底在气什么。
齐国公:……
他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为何家里一窝子笨蛋了!
本以为只是长女将天赋点全点在了脸上,结果现在看来,问题根本就是出在他这个老妻身上。怪不得啊,女儿蠢笨不堪,儿子也聪明不到哪里去,原来是从根子上就出了错的。
齐国公只感觉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依着他原本的打算,只想要他这一脉蛰伏起来的。
原因很简单,当你还不曾拥有绝对的优势时,自然不能选择太过于高调。所以他才会盯上了二皇子,让二皇子当这个出头鸟,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哪怕将来真要是有个万一,倒霉的也是二皇子,他齐国公府,还有宫里的娘娘和六皇子,皆可以保全下来。
说白了,这是一场本来就不公平的赌法。
如果二皇子真有这个能耐将太子彻底拉下马,那么他迫害兄长的罪名就洗不掉了。不止对兄长不敬,还对嫡母不孝,如果再有人翻出来他当年舍弃亲生母亲庄妃的事情,那么他这辈子是无缘那个位置了。
退一步说,二皇子若没那个能耐,可他毕竟是排行仅次于太子的皇子。两虎相斗,即便没能做到两败俱伤的情况,太子也绝对没办法全身而退。
到时候,只要再抓住太子的某些小把柄,将人拉下储君之位,就变得太容易了。
此时的太子其实就好比是被群狼围攻一般,齐国公希望二皇子当那只头狼,不断的对太子发起攻击,在太子身上狠狠的咬下几块肉。至于二皇子最终是被太子反击而死,还是最后力竭而死,或者身负重伤不得不退到群狼之后,被他这个名义上的外祖父弄死……
二皇子啊,他就是个工具人,一旦完成自己的任务,就可以去死了。
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他齐国公府不能提前露面。
现在呢?
明明可以看着二皇子去死的,他那傻闺女非要跳出来保全二皇子。这下好了,众人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过去,大家还会死死盯着二皇子不放吗?
不会,他们只会认为美色祸国,二皇子不过是贵妃手中的刀。
可一旦众人将目光都集中在了贵妃身上,那么他们迟早会发现,这一切都跟贵妃背后的齐国公府脱不了关系的。
齐国公差点儿没气得上天!
“她根本就没必要这么做!眼睁睁的看着二皇子去送死不好吗?二皇子已经在太子身上咬下了一块肉,皇上已经对太子所有不满了。接下来,只需要等着其他人闻风而动,咱们就能够坐收渔翁之利。可结果呢?她疯了是不是?”
“升为贵妃就是个错误!她不该的,她不该跟皇上要这贵妃之位。本来,她只是四妃之一,妃位上又有个格外招眼的雅妃在,她大可以躲在雅妃身后,让雅妃去当那个祸国殃民的妖妃。可她偏偏要自己跳出来!”
“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蠢东西呢?!”
好好的一招“蛰伏在旁,伺机而动”的谋划,就这样被蠢女儿给毁了。
当然,齐国公最终也没能立刻上天,他只是气急攻心,病了一场。本来问题不大的,可因为他到底是上了年岁的人,这一病,拖拖拉拉的,竟是直到临近小年夜,才渐渐有了起色。
不过,正所谓因祸得福,就因为齐国公这一病,有些心思重的人就考虑这事儿是不是跟齐国公没什么关系。
因为贵妃这个做法太蠢了,不应该保下二皇子的,哪怕二皇子是贵妃亲生的又如何?在二皇子名声彻底臭了之时,就算是亲生的都应该及时舍弃,尤其贵妃又不是只有一个儿子。
想不通这里头是什么情况,又因为齐国公这一场病,以韩大人为首的众臣就开始往别的方向发散思维。总觉得这些事情不是齐国公做的,因为他没那么蠢,况且真要是他做的,他还会被自己的行为给气到?
太医院并非铁板一块,别说是给勋贵们看诊了,哪怕是当初皇后的脉案,都能流出去。当然,肯定不是全部,而是委婉的表示皇后病情如何,是在逐渐好转,还是说单纯的只剩下熬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