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初云之初
那煮茶的郎君向邹夫人示礼,含笑道:“小姐有所不知,邹夫人出嫁之前,便是名满金陵的贵女,仪容出众,才情无双,只是成婚后忙于打理家务,这才将美名让给了新人。”
“是吗,”赵宝澜钦佩道:“失敬、失敬。”
邹夫人被美男子吹捧的飘飘然起来:“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还提他做什么?好不端庄持重。”
说完,她定了定神,道:“赵小姐,咱们两家素无往来,我原是不该说这些的,只是你毕竟是未嫁女,如此行事,传出去伤的也是赵家体面……”
赵宝澜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怔楞几瞬,受伤道:“清者自清,我问心无愧,又何必在意外人评说?夫人今日登门是一番好意,但在别人看来,兴许就是与我同流合污,一起来找乐子——嘴在他们身上,你我又有什么法子?”
邹夫人听得吓了一跳,唯恐被泼上脏水:“你可别胡说,我才刚过来!”
“小姐当然不是那个意思,您别误会,满金陵谁不知道夫人最是端庄持重,落落大方?”
方才说话的俊美郎君站起身来,递了一杯热茶过去,神情怜惜,带着些许不忍:“我听说邹大人偏宠妾侍,冷待嫡妻,真不知他是否是猪油蒙了心,夫人这样才情美貌,竟都视而不见!”
邹夫人被他说的心下一酸,强撑着道:“哪家不是这么过的?我有儿有女,他又敬重,那些个事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那郎君只目光温柔的看着她,摇头道:“邹大人怎么忍心?如果是我的话,一定要捧在手心,舍不得叫夫人受这些委屈的……”
邹夫人:“……”
他将那杯温茶送到邹夫人手上,仿佛自觉失态似的,又退回原处:“小人原本也是官家子弟出身,只是家道中落,方才做了这营生,陪人说说话,解解闷,但皮肉生意是不做的,您别嫌脏。”
他笑的温和,眼睫微微垂下去,落寞中难掩感伤。
邹夫人:“……”
邹夫人落座道:“却也不必如此自怨自艾。”
她低声劝慰了几句,那郎君很快便振作起来,转而说起诗词歌赋,两人一见如故,说的颇为相投。
邹夫人看着他,想起了相敬如冰的丈夫,想起他初一十五完任务似的敷衍,想起他一个接一个的小妾往家里边纳。
上头有婆婆,下边有小姑,从前没出嫁的时候,她也是个喜爱风花雪月充满幻想的姑娘,但十几年婚姻生活过来,居然也被磋磨成了自己未嫁时最看不上的刻板妇人。
那郎君便笑吟吟的劝她:“夫人怎么会这样想?每朵花都有它的美丽,少女时含苞待放,青涩娇美,而您现在呢,就是盛放的牡丹,国色天香,正当好年华。十几年时间过去,您抚育儿女,将家庭打理的井井有条,您身上的痕迹都是您辛苦操持、一心为家的证据,美极了,怎么会叫人觉得刻板呢?”
邹夫人:“……”
邹夫人捂住心口,忽然间就能理解男人为什么都想要朵解语花了,生的这样俊秀,说的话还这么有道理,这踏马不叫狐狸精,明明是心肝小宝贝!
“没错,”她附和说:“就是你说的那样!”
赵宝澜懒洋洋的坐在上首喝酒,他们二人则在一侧叙话,邹夫人身边的婢女觉得不妥,悄悄扯了扯她衣袖,低声道:“夫人,您还记得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吗?这要是传出去了……”
邹夫人还未说话,那郎君便冷下脸来,道:“我同夫人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如何就见不得人了?赵小姐在这儿,这么多人在这儿,你这样一讲,倒好像是我们苟且过似的,平白被泼了脏水。”
婢女:“……”
邹夫人起初还有些心虚,只是转念一想,自己也没干什么啊?
不就是说了几句话吗?
连手都没拉过呢!
邹夫人理直气壮起来。
……
赵宝澜抵达金陵当天,就把吴邓两家的二位驸马都尉干掉了,此后也是忙得脚不沾地,俨然是金陵第一交际红人。
第一天在家闭门读书,还算安生,第二天进行了一系列相亲活动,第三天最忙,拆完七皇子家之后还办了场小型的海天盛筵,等到第四天的时候,就开始承办各类非主流宴席了。
城外流民的事情她一直都叫人盯着,有了弄死两位驸马都尉的事情,皇帝丝毫不怀疑她搞事的能力和决心,仔细估算过金陵的承载力和应对能力之后,终于决定开启城门,放城外百姓入内。
赵宝澜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家举办宴席,请的都是以作风豪放著称的贵妇、宗女们,其间夹杂着几个有意求娶赵氏女的皇子们,脸色发绿的坐在角落里看着这群妖怪群魔乱舞。
七皇子因为阻止蚂蟥拆自己的家挨了一拳,下巴上老大一圈淤痕,看着就疼,瞅一眼人群里兴高采烈的蚂蟥,他木然道:“八弟,赵小姐活泼可爱,与你是天作之合,你娶她吧。”
八皇子:“……”
八皇子说:“这种好事你自己怎么不上?”
七皇子摸了摸自己脸上的淤青,没说话。
九皇子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说:“老十呢,他不是跟赵宝澜走得挺近的吗?”
说曹操曹操到,十皇子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搂着两个美姬,一张脸兴奋的通红:“七哥八哥九哥!你们在干什么?嗨起来!跟着的我动作,摇摆起来!”
七皇子:“……”
八皇子:“……”
九皇子:“……”
七皇子说:“老十好像是废了。”
八皇子说:“我看也是。”
九皇子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脸。
赵宝澜的海天盛筵搞了没几天,几位皇子就纷纷进宫表态,说这个女人太野了,他们hold不住,还有言官上疏赵家灯红酒绿乱搞男女关系,有伤风化,要求朝廷加以呵止,以正风气。
这天暮色刚起,赵家这边就热闹起来了,赵宝澜端着酒盏,听着小曲儿,美滋滋的窗外吹风,忽然听见一阵嘈杂声自前厅传来,神情茫然的扭头一看,就见家里边不知何时进了一群甲士,歌姬乐师都被控制着停了动作,规规矩矩的站在一边。
成星卓抱着剑,英气逼人,沉着脸站在她面前,一板一眼的说:“扫黄。赵宝澜,你被逮捕了。”
“……”赵宝澜:“?????”
我不是,我没有!
我是正经良民!
凭什么抓我!
抓是不可能抓的,毕竟总得顾及到燕侯的脸面,只是海天盛筵肯定是不能再办了,毕竟这个事儿影响实在不好。
宾客们都被遣散了,成星卓下令把那些歌姬乐师们给送走,他自己则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盯着郑闹闹,对她进行死亡凝视。
赵宝澜被他看得老大不自在,别过脸去,掩饰般的吹起了口哨。
成星卓真是给她气的肝疼:“花天酒地很爽吧?”
“……”赵宝澜:“爽。”
成星卓:“以后还爽吗?”
赵宝澜瞅了眼被扭送走的美男子们,满脸遗憾,摇头说:“……没法爽了。”
成星卓担了巡检金陵的差事,还得进宫复命,站起身来觑了她一眼,在她耳朵根上说:“能安生一天吗?闹闹小姐,求您了。”
赵宝澜:“……”
赵宝澜诚恳道:“我以后不在家里办酒宴了。”
成星卓伸手掐了掐她腮帮子,转身走了。
赵宝澜叹口气,落寞的目送他离去,等那道人影消失,方才迫不及待道:“快快快,给我备马——我要去昨天踩好点的那家馆子里边去!”
那边一切都安排好了,屋子僻静而又雅致,老板知道她身份,给安排了最俊的人侍奉,瓜果吃食,一干用具也都是最好的。
房屋邻水而建,窗外就是莲花盛放的荷塘,木桌上摆着一束荷花莲蓬的插花,老板领着她过去,笑盈盈的介绍说:“这个可不是真的莲蓬,您瞧……”
他往上扯了扯,那莲蓬底下是不知什么材质打造的软管:“这个是用来说话的,您对着莲蓬喊一声,马上就能有人过来,送吃的喝的也成,送人过来也成。”
“哇!”赵宝澜惊叹不已:“真是奇思妙想!”
老板又一一介绍了其他物品的用法,直叫赵宝澜叹为观止,该说的都说完了,他行个礼,从屋里边退出去了。
赵宝澜往窗外去摘了朵莲花,捏在手里赏玩,想了想,又捏起莲蓬,美滋滋道:“找个长得俊的过来陪陪我——不,找十个!”
她把莲蓬靠近耳边,就听见那边有人应声,说是马上就到。
“这可真神奇!”
赵宝澜啧啧称奇,撕了片莲花花瓣下来,就听房门被打开了。
“来的这么快吗?”
她嘟囔了一句,扭头一看,就见成星卓两手抱胸倚在门框上,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赵宝澜:“……”
赵宝澜:“…………”
赵宝澜不自觉低下了头,躲避开他的目光。
成星卓一言不发。
赵宝澜小心翼翼的看他一眼,成星卓也正盯着她。
赵宝澜踌躇了几瞬,终于慢腾腾的挪到了莲蓬旁边,小声说:“……有内鬼,终止交易。”
第60章 出城逃难了吗?
成星卓两手抱胸倚在门框上, 就那么盯着她,说:“郑闹闹,你还记得两刻钟之前答应过我什么吗?”
赵宝澜:“……”
赵宝澜低着头,弱小无助又可怜的说:“对不起, 我知道错了, 你不要凶我_(:з」∠)_”
成星卓走到她面前去, 低头瞧着她,问:“真知道错了?”
赵宝澜老老实实的点头。
成星卓:“那是不是下次还敢啊?”
赵宝澜:“……”
楼下传来一阵欢声笑语, 乐声隐约, 她克制不住的想探头去瞧,想起成星卓还在这儿, 又逼着自己把脑袋给缩回去了。
然后她蔫眉耷眼的说:“下次不敢了。”
成星卓盯着她看了半晌,止不住叹一口气:“郑闹闹,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嗯?外边的野花就那么香吗?”
“香不香的都是其次,”赵宝澜声如蚊讷:“重点是刺激啊。”
成星卓:“……”
成星卓转身就走。
赵宝澜一把将他腰抱住了:“你去哪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