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寻找失落的爱情
只是,此时她臭着脸,没了优雅矜持的名门闺秀风范,缀着细小珍珠的精致帷帽,也被扔到了一旁。
程锦容不疾不徐地上前,在郑二小姐的对面坐下:“请郑二小姐伸手,我为郑二小姐诊脉。”
郑清涵先是吐了一回,在杜管事面前丢尽了脸。又生生等了一个时辰,等得心浮气躁心火直冒。
总算是等到程锦容了。
郑清涵从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倒也没吭声,伸出右手腕。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程锦容美丽从容的脸庞。
越看越冒火,越看越气闷。
程锦容对郑清涵的臭脸视若未见,凝神诊脉。过了片刻,程锦容收回手,目光落在郑清涵的俏脸上。
郑清涵:“……”
看什么看?
我还怕你不成!
郑清涵努力瞪大双目,和程锦容对视。
哪怕不如你长得美,但是对峙瞪眼,我绝不会输。
程锦容有些讶然:“郑二小姐远道来惠民药堂,是为了看诊。望闻问切,我在为郑二小姐看诊。郑二小姐为何这般瞪眼看我?”
郑清涵:“……”
一屋子丫鬟各自将头扭到一旁,免得被主子察觉到自己在偷笑。
郑清涵一往无前刻意找茬的气焰,被灭了大半,悻悻地哼了一声:“你看出什么来了?”
要是程锦容什么都说不出来,看她怎么奚落取笑!
程锦容略一沉吟,说道:“郑二小姐是不是一来葵水,便肚痛不止?甚至疼得不能下榻?”
郑清涵:“……”
郑清涵的眼睛又瞪圆了。不同的是,眼眸里没了挑衅和怒气,而是惊愕和不敢置信:“你怎么会知道?”
果然如此。
程锦容淡淡一笑:“我是大夫,一诊脉,便能诊得出来。”
就连丫鬟绿珠,也被震住了,顾不得再瞪眼怄气,急急说道:“我们小姐每个月来葵水,确实会肚痛难耐,要在床榻上躺着才行。不知程姑娘可有法子医治?”
郑清涵葵水十三岁时才来。这大半年来,每个月都疼得死去活来。偏又羞于启齿,就连对着亲娘也不肯说。唯有贴身丫鬟绿珠知晓一二。
程锦容点点头:“当然有法子,甘草,取纸笔来,我来开药方。”
甘草诶了一声,利落地从随身背着的药箱里取出纸笔。为了便于随身携带开方,程锦容用的是程家特制的炭笔。笔尖坚硬,用起来颇为方便。
程锦容开好药方,将药方给了绿珠,吩咐道:“拿着药方去别的药堂抓药。待葵水来的第一日,按方煎药,三碗水熬成一碗,趁热喝下。连着喝上三日便可。”
绿珠下意识地点点头。
郑清涵回过神来,不快地问道:“为何我要去别的药堂抓药?惠民药堂里难道连药材也没有吗?”
程锦容略一挑眉:“惠民药堂对穷苦百姓义诊,药材也不收诊金。堂堂晋宁候府的二小姐,白白来看诊也就罢了。难道还想抓不花银子的药不成?”
郑清涵被气得涨红了脸,腾地起身:“本小姐什么时候白白看诊了?绿珠,拿二十两银子做诊金。”
“郑二小姐且慢。”程锦容慢悠悠的声音响起:“我替百姓看诊,分文不取。替郑二小姐看诊,诊金是五十两。”
众人:“……”
郑清涵简直要气炸了,气冲冲地看向绿珠:“还不快些拿五十两银子来。”
本小姐要用五十两银子,砸到程锦容的脚下,狠狠地羞辱她!
绿珠苦着脸小声道:“小姐息怒。奴婢随小姐出来得匆忙,身边没带什么银子。别说五十两,就是二十两也没有。”
郑清涵:“……”
平日她出府,确实没有带银子的习惯。看中什么珠宝首饰或是胭脂水粉衣料之类,让人送去晋宁侯府就行了。
谁能想到,今日会因这个习惯,在程锦容面前丢人现眼?
眼看着郑清涵满面羞愤眼里几乎快喷出火星来了,程锦容善解人意地为郑清涵解围:“郑二小姐今日若没带这么多银子,改日命人送来也是一样。想来,郑二小姐不至于赖掉区区诊金。”
郑清涵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用力一跺脚,一句话也没说,就这么气势冲冲地走了。
绿珠急忙拿起帷帽追了上去:“小姐,快些戴上帷帽。”
一群丫鬟也匆匆追了上去。
甘草放下卷起的衣袖,低声嘟哝:“我还以为是来打架的,没想到真是来看诊的。”
程锦容莞尔一笑。
第七十一章 贵女(一)
天色渐晚。
程家兄妹一起坐马车回府。
程锦宜终于得了空闲,好奇地问道:“容堂姐,你是怎么打发走了那位郑二小姐?”
程景安也是一肚子好奇:“是啊!一群人来势汹汹,怎么没到片刻就走了?”
程锦容随口笑道:“我给她看诊开了药方,她拿着药方便离开了。”
就这么简单?!
这些名门闺秀,便是偶尔恶疾,也绝不会大张旗鼓地出来看诊。一定是私下请京城名医进内宅。怎么会特意来惠民药堂?又指名道姓要程锦容看诊?
程景宏目光掠过程锦容从容自若的脸庞:“你和郑二小姐素未谋面,她怎么会特意来寻你看诊?”
程锦容一脸无辜地回视:“我也不清楚。不过,医者父母心。病患登门求诊,我总不能拒之门外。”
是啊,程家世代行医,家训第一条便是“来者看诊,不拒任何病患”。
程景宏问不出什么来,索性不问了。
程景宏不爱说话,程景安却是个嘴闲不住的:“容堂妹,这位郑二小姐对你颇有敌意,一定是从别人口中得知你的名字。”
“我记得,那一群纨绔公子里,好像就有一个姓郑的吧!那位郑三公子,和郑二小姐是不是兄妹?会不会就是他告诉郑二小姐,有你这么一个人?”
这个分析很有道理。
程锦容心里也有所猜测,略一点头:“应该是如此。”
程景安脑子转得飞快:“郑三公子特意在郑二小姐面前提起你,又是为何?莫非和贺三公子有些关系?”
十四五岁的年纪,正是说亲之龄。
平国公府和晋宁侯府门当户对。贺祈和郑清淮又是好友,来往密切。郑二小姐有意于贺祈,也不算稀奇。
所以,郑清涵应该是从兄长口中听说了什么,心生嫉意,前来寻衅。
程锦容想通了其中关节,颇有些无奈。
其实,她对贺祈只有救命之恩的感激,并无男女之思。奈何,这种事不便解释,甚至会越描越黑。
“清者自清。”程锦容收敛心神,淡淡说道:“我行得正,坐得直。别人怎么想,与我何干!”
……
事实证明,做人不能铁齿。
事实又证明,贺三公子是个不该招惹的麻烦。
隔日,郑二小姐命绿珠送来了一百两银子的诊金。
绿珠一字一句地转达自家主子的羞辱之意:“我们小姐说了,程姑娘行医不易,晋宁侯府不缺银子,诊金付双倍。”
程锦容随意哦了一声,收下银子,转脸就给了杜管事:“杜管事,这一百两银子你收下。给药堂多买些药材回来。”
杜管事:“……”
普通大夫,出诊一次,不过是一两银子的诊金。京城名医,也就是五两到十两之间。程锦容一出手就是百两银子的诊金。
厉害厉害!
杜管事收了诊金,低声笑道:“这样的冤大头,多来几个才好。”
杜管事也是够促狭的。
程锦容失笑不已。
就在此时,药堂门外一阵骚动,排队领号牌的病患那边传来阵阵惊呼。
杜管事眉头一皱,迅速出去看个究竟。片刻后,杜管事抽着嘴角回来了,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程锦容:“程姑娘,又有人来找你了。”
程锦容:“……”
来的又是谁?
……
今日来的,是平西侯府的朱四小姐。
朱四小姐倒是没装腔作势戴什么帷帽,不过,身后的丫鬟婆子也有七八个,京城贵女的架势也是摆得足足的。
这位朱四小姐,容貌和朱启珏生得有五分肖似,精致秀气。一双眼睛尤其生得好,水灵灵的,眼波流转,像会说话一般。
朱四小姐也不去后堂,就在一旁候着,目光眨也不眨地盯着程锦容的一举一动。
程锦容一派从容自若,看诊开方,半分不乱。
乱的人是程景安。
朱四小姐站哪儿不好,不偏不巧地站在程景安的身边。
从这个角度,看程锦容确实格外清楚。程景安可就如坐针毡,怎么都不自在了。鼻间总嗅到一丝丝香气,那双水灵灵的杏眼,似乎下一刻就会看他……
程景安一会儿拿错了笔,一会儿弄乱了药方。
程景宏俊脸都快黑了,瞪了一眼过去。
程景安被瞪得头皮发麻,定定心神,不再抬头,慌乱跳动的心总算安稳了不少。
朱四小姐来得早,排了没多久,就轮到她了。
朱四小姐在程锦容面前坐下,声音又甜又脆:“程姑娘,我姓朱,闺名启瑄。朱启珏是我的堂兄,贺祈是我嫡亲的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