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怂怂的小包
他们并不识得谢明意的身份,否则是万万不敢这么做的。
随侍趾高气扬地走到谢明意的跟前,语气尖利,“小娘子,贵人有请,跟我过去吧。”
说完头往一侧偏去,示意贵人的身份。
谢明意淡淡瞥了他一眼,像看个傻子一般,“刘嬷嬷,我们回府。”
不提圣人曾对她许下赐婚的承诺,单提她是一品官员的嫡女,这些人的作为御史一张纸参了上去,就能让他们吃下挂落。
“你这小娘子可知贵人是谁,不要不识好歹!”随侍气歪了鼻子。
谢明意耸了耸肩,转身往马车那边,她还真不知道贵人是谁。
第42章
那些异族人无疑是东狄来的使团, 他们身边的大楚人谢明意并未见过,不过她猜想应该是礼部接待的官员。
她见过东狄人一面,不想横生枝节, 是以才想避在一旁等他们这行人走远。却没想到,东狄人认出了她,更没想到那些人毫不避讳地命令她过去。
这可是京城, 天子脚下!他们是失了心智吧, 谢明意摇摇头。
“放肆,贵人可是龙子!邀你一见是你这小娘子祖上冒了青烟了, 还不快和我一同过去。”随侍见这女子真的要上马车, 厉声喝道。
他就不信摆出了王爷的身份这女子还敢离去。作为魏王的随侍, 他作威作福惯了,一个小小的女子是不放在眼中的。
凤子龙孙们多么的高贵, 前些年大长公主的嫡子当街抢了一个小吏的女儿,又有人敢说什么, 反而那小吏还欢欢喜喜自己女儿攀上了高门大户呢!
遑论, 他主子是圣人亲子魏王。
谢明意闻言脚步一顿, 而后脸上泛了冷笑,东狄使臣由皇子接待并不稀奇。但龙子又如何?光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就能强迫良家女子吗?
见女子停下了脚步, 她身后的婢女也眉头紧皱, 随侍得意地哼笑了一声,“小娘子,这边请吧。”
“小姐, 可要派人回府请老爷。”细云神色有些惶然, 讷讷地唤谢明意, 她还未应对过被皇子派人拦住的场景。
“无妨, 我们去拜见高贵的龙子。”谢明意淡淡开口, 话中带了一丝讥讽。当日她在四皇子百日宴是露了脸的,圣人的几位皇子都在,不知能否认出她来。
一行人见那女子迟疑了许久,东狄右单王笑道这商女胆量果真很大,魏王的脸色难看起来,这话不就是在说他魏王连一个商女都奈何不住吗?
不识好歹的女子,魏王倨傲地想,商人低贱,居然敢让他在东狄人面前失了颜面,过了今日就将她们驱逐出楚京。
等到那女子跟在随侍身后走过来,垂头站立,他的脸色才稍微放缓。
一旁的肃王打开折扇轻轻晃动,随着女子走近眼闪烁了一下,瞧着有些面善,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
魏王未发现肃王脸上的异样,他目光挑剔地在谢明意身上扫了一遍,姿色中上算不得什么,很快便失了兴趣,但见右单王兴致盎然,随意指着谢明意开口询问,“右单王喜欢此女子?”
右单王闻言,鹰眸扫了一眼女子窈窕的身段,又叫她面无表情丝毫不惧的神色,含笑点头,“此女甚合小王的心意。”
谢明意眼皮掀起,红唇微微抿着,合你老母的心意……
魏王见状斜眼看向谢明意,“你是哪家的女子?”右单王既然喜欢,送给他也就是了,父皇也不会对这点小事说些什么。
瞧出衣着华丽的男子眼中的不以为意,谢明意怒极反笑,一字一句道,“臣女乃是谢太傅之女,不知您是哪位王爷?”
谢太傅之女!右单王不是说是个商女吗?!魏王脸上的不以为意僵住,肃王手中的扇子啪地一声合起。
东狄的右单王胡须动了一下,缓缓地咧开嘴诡笑。有意思,他看中的女子居然是镇北侯的女人,他们到大楚之前可是调查好的,谢太傅之女嫁与镇北侯为妻,三年未有所出和离归家,归家后有孕生了一子一女……
不止是右单王,明乌公主也正了神色打量起来眼前的女子,她临走之前王兄可是交代过的,务必要嫁得镇北侯!
他手中握有大军,若是能将他收为裙下之臣,王兄复位便有了助力,那个贱子就要从王位上滚下去。
面前的这些人各怀心思,谢明意却懒得探究。
“王爷身份高贵,是真龙之子!当众侮辱臣女,定是臣女哪里犯了错,臣女这便递了牌子进宫向皇后娘娘请罪!”她呵呵冷笑,无意中学会了狗男人惯常的阴阳怪气。
高声说完,转身就要离去。
魏王当即脸色大变,前些日子他才在父皇那里讨了好,若是今日的事情让父皇知晓,当众说将一品大员的嫡女送给东狄右单王玩弄,单是朝中的文臣就能将他骂个狗血淋头!
更要命的是,谢太傅的女儿,不就是祁朝晖的上任夫人吗?还为他生下了一对龙凤胎!祁朝晖岂会善罢甘休!
“拦住她!”魏王情急之下,咬牙厉声道,也顾不得保持自己的风度了。
侍卫们领命团团将谢明意围住,肃王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挥手阻止,“魏王弟,这乃是谢太傅的女儿,你我也曾听过太傅的教导,怎么能这般对她。”
“原是魏王爷,柔妃娘娘哦不,柔贵人曾在宫宴之上斥责臣女招赘,今日您又这般举动,看来是对我谢家不满至极。不知,我谢家是在何时得罪了王爷?”谢明意皮笑肉不笑地又道,“当日圣人金口为臣女赐婚,王爷当还记得吧。”
一番夹枪带棒的话下来,魏王的脸色愈发难看,他硬生生地扯了一抹微笑,“谢大小姐,这都是误会,是本王认错人,唐突了。来人,送大小姐回太傅府,再送去赔礼!”
他表面赔罪,内心却暗恨不已,等到镇北侯府落败,他登上九五之尊的位置,定会将这女子贬为奴籍。
“不必了,臣女府中有马车,不劳烦魏王爷了,这便告退。”谢明意淡淡瞥了一眼目光灼灼的东狄男子,心生不豫。
“好没规矩的女子,王爷是君,你不过是个臣子的女儿,居然敢这么讲话。若是在东狄,早就被拉出去充作女奴了。”明乌公主态度傲慢,她自恃身份高贵,大臣之女也就比商女地位高些,跟皇族却是远远比不上的。
知道了这被王叔看上的女子是镇北侯的前夫人,她难免产生了敌意。
“我乃是东狄的明乌公主!”见谢明意看她,明乌公主扬头。
“明乌公主所言极是,臣女不懂规矩,定会进宫请罪。”谢明意凉凉道,嗤笑了一声带着婢女婆子离去。
皇权至高无上不假,可魏王还不是皇帝!
魏王阴沉着脸目送她离开,甩袖回了魏王府,这事他还要尽快想出如何应对。
“右单王,明乌公主,我们继续。本王的皇弟性情急躁,让两位见笑了。”肃王眉眼带笑,一派君子之风,心中笑开了怀,魏王这个蠢货,成不了大事。
这是自己往他手中送把柄呢!
因为今日的事,谢明意好不容易找到合作伙伴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她狠狠怼了一顿魏王,心中舒坦,但之后的麻烦却是少不了了。
她拧着眉头等谢太傅回府商议如何请罪,魏王终究是皇子,圣人向着自家儿子,此法未必可行。
但她未想到谢太傅回府之前,皇后娘娘的懿旨及一些安抚性的赏赐就到了太傅府。
从她遇到魏王回府到接过懿旨只过了两个时辰。
她被册封为乡君的懿旨。
“咱家恭贺乡君了,皇后娘娘体恤您呢。镇北侯爷进宫觐见陛下,娘娘就言说乡君您秉性端淑纯善,向陛下提议封您为乡君。”长信宫中的小黄门是裴后的心腹,刻意在谢明意面前提起皇后娘娘也是为了弥补承恩公府的过错。
谢明意稳住心神接了懿旨,塞了小黄门一张银票,含笑道,“明意多谢陛下和皇后娘娘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被魏王轻视侮辱后,得了一个乡君的爵位,她不亏!
送走小黄门,她点了点女儿白嫩的小脸,语气复杂道,“崽啊,这次娘亲,是要感谢你狗爹的帮忙。”
谢小崽啊了一声,将娘亲的手指含在嘴中吮吸,娘娘,她饿了!
她说的没错,魏王羞辱她的事一传到镇北侯府,男人就勃然大怒,一刻都不停歇直接进宫求见楚惠帝。
事实上魏王回到魏王府说了此事,宛侧妃江宛宛就立刻献计让魏王尽快入宫向陛下请罪,只说认错人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圣人只要骂了他一顿,在旁人眼中便是有了结果,谢太傅若是不依不挠就不合适了。
但镇北侯策马,比魏王去的还要快。
“陛下,镇北侯求见。”内监回禀惠帝,“侯爷像是带着怒火。”
“传他进来。”惠帝神色凝重,莫非是边关又出了乱子?
然而,等到镇北侯声音没有起伏地讲了魏王当众羞辱谢氏女一事,惠帝脸色变幻,拍了桌案呵斥道,“胡闹!”
祁朝晖垂立在殿下,脸色冷沉,嗓音夹杂着森寒的戾气,“陛下,臣守卫边疆浴血奋战,自问无愧于大楚,无愧于陛下。可,到了今日,魏王殿下却要送臣长子长女的生母去服侍东狄的敌人。还望陛下,给臣一个公道!”
谢氏女是已经和他和离了,但他一直将她当作是自己的女人。此等奇耻大辱,祁朝晖恨不得当即砍了魏王。
楚惠帝闻言沉下了脸,镇北侯府不可能忍下此事,传到前朝谢太傅也不会咽下这口恶气。
“臣闻魏王此举是为了讨好东狄人,那东狄公主也为魏王讲话。魏王和东狄亲近,随口便要将臣子女儿送去玩弄,其心可诛。”祁朝晖凤眸压抑着怒火,直直地将魏王与东狄来往密切的窗户纸捅开。
闻言,惠帝眯着眼睛想起朝堂上平仁侯府口口声声要与东狄谈和,内心深处已然是明了了什么。
“陛下,魏王求见。”就在这时,内监回禀魏王到了。
“传那个孽子进来!”惠帝怒火蓬勃,阴沉着脸道。
这个儿子是个不中用的,偏偏野心大的不得了。
这时,在惠帝的心中,最重要的已然不是谢氏女的事情,而是魏王一派与东狄勾结在了一起!
祁朝晖淡淡扫了一眼垂下眼皮,嘴角的弧度薄凉又残忍。
第43章 第 四十三 章
魏王行色匆匆地到了御书房, 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大声疾呼,“父皇,儿臣今日无意冒犯了谢太傅的女儿, 实在是心下难安, 还请父皇降下责罚。”
“儿臣奉旨接待右单王等人, 皆是他言说看中了一个商女, 有意带回东狄纳入王廷。儿臣不识谢氏女,将其当做了商女,唐突了她。”
他来的急, 为了作诚恳之态连殿中的人都未看清就跪了下去, 头触地,解释了一遍今日事情的原委, 只说是自己行事疏忽,错认了人。
他的声音回响在大殿中, 楚惠帝冷哼了一声, 他这次认罪倒是很快, 可惜还是排在了祁朝晖的后面。
在四皇子出生之前,楚惠帝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儿子, 为了防止母族平仁侯府做大,他早就打算将魏王排除在储君范围之外。故而,他有意放纵魏王,冷眼看着他长成一副目中无人的性子。
却是没想到这个儿子不仅性子暴戾,更是个没有脑子的蠢货!
东狄与大楚敌对已久,这次他们派使团求和是为了被夺走的两座城池。面对不怀好意的敌人, 他却刻意去讨好, 一个商人女子平时他看上也就罢了, 可当众表示送给东狄人。楚惠帝脸上一厉,冷声道,“这么说,今日你在东狄人面前做的种种你都承认了?”
魏王觉得有一丝不对劲,但还是点头应了。
祁朝晖冷漠地站在一旁,转动了手上的玉扳指,而后拱手道,“陛下,魏王对所为供认不讳。臣以为,魏王殿下心向东狄人,使团再由他接待怕就不合适了。”
魏王闻言猛地抬头,看到祁朝晖神色一冷,咬牙道,“镇北侯莫要血口喷人,本王乃是大楚的皇子,又怎会向着东狄人。本王不过是对使臣依礼相待罢了。”
祁朝晖薄唇微勾,但笑不语,只那森然的眼神看得魏王心中发毛。
此刻他的心中有淡淡的慌乱,东狄人确实和他有来往。早在数月前,东狄人就暗中奉给他金银和良马,又答应助他登上储君之位,希望他能促成和亲一事,还回两座城池。
此外,他外家平仁侯府又早在多年前就与镇北侯府不和,镇北侯若是娶了东狄公主,他们乐意见之。
等到东狄使臣觐见惠帝,提出联姻一事时,他们便会联合一大帮官员造势,逼着镇北侯娶了东狄公主……
惠帝在宫廷中浸淫多年,为帝数载,锐利的视线察觉到他眼中的丝丝慌乱,脸色便是铁青,“传朕旨意,魏王行事无忌,言语放肆,自今日起禁足在魏王府一年,无朕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得探望。”
内侍徐大伴听出陛下语气中的愤怒,心下便是一叹,陛下这是狠狠地断了太后和平仁侯府的念想,他们岂会任事态发展,怕是太后娘娘又要来哭诉了。
魏王脸色苍白如纸,旨意一下,所有人都会明了储君之位与他无缘,他便是连安王都不如了。江宛宛那个贱人莫不是故意害他,他当初就不该因她提供了安王与临安王勾结的消息将她从庵堂中接到魏王府。
“陛下圣明。”祁朝晖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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