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怂怂的小包
“嘉安,乖乖的,等会儿就和娘一起回去了。”她轻声嘱托谢大崽,谢大崽扁了扁嘴巴,一步三回头地被抱去了偏殿。
不过是玩耍片刻,谢明意不是很担心,但裴后话中的伴读一事她是绝对不会应的。四皇子的伴读,说起来好听,但在皇宫中还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欺负。而且,她并不是生长于封建王朝的人,没有办法接受自己的儿子成为他人的附庸,即便是嫡皇子也不可以。
四皇子开开心心地去了偏殿,殿中众人听了裴后的话,自然明白这是陛下和皇后有意将谢家和镇北侯府绑在四皇子的身上了。
要知道,大楚的皇子伴读向来是皇亲国戚,大多是皇子母族那边的同龄贵子,亦或者是世家的庶子和幼子。毕竟大楚的世家们也自恃身份,不太愿意让自己悉心培养的嫡长子接受奴性的教育,比他人矮了一头。
裴后舍弃承恩公府家的小公子,提前一年就说定让谢小公子做四皇子的伴读,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不过,谢氏女一闪而过的反应她们瞧得出这是半点都不知晓,而且不太乐意啊。想必,这是陛下和皇后单方面决定的,未和谢家通过气。
虽说陛下和皇后娘娘此举有些不太地道,但皇家说定的事情又岂容一个臣子反驳?谢氏女纵使再不情愿不也得让谢小公子到偏殿去。
见谢明意抱了女儿在身边,裴后微微松了口气,轻抿了一口茶。其实她也不愿这般做,可是先前裴家与太傅府决裂,谢太傅近日已经对储位一事保持沉默,明显不愿掺和其中。不止如此,先前坚定的立嫡一派也散了不少。
而陛下身体每况愈下,她的皇儿中毒已经让她看清若是登不上皇位,嫡皇子只有死路一条。为了以后,她必须让更多的势力与皇儿绑在一起。
谢嘉安就是一个绝佳的选择。
对于裴后的强买强卖,谢明意几乎要冷笑出声,先前谢太傅那般为嫡皇子说话,一朝落难,你承恩公府不闻不问。如今,四皇子需要有人支持,你们便不管不顾地让她的儿子进宫做伴读。
谢小崽乖巧地坐在她的身边,有些不安地唤了一句娘。
谢明意回过神来,喂了她一些吃食,谢小崽低声在她耳边说要哥哥。往日形影不离的双胞兄长忽然离开她,她有些不适应,左看右看地想找人。
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众人场面话都过了几巡。
依旧没看到哥哥,谢小崽情绪有些低落,蔫蔫地依偎在娘亲的怀中。
谢明意面无表情地拍着她,心中也在担心起来被抱去偏殿的谢大崽,煎熬不安。
她这副未加掩饰的表情落到殿中人的眼中,各怀心思。裴后温和地抿了一下唇,含笑和她交谈,“本宫上次见乡君,还是在两年前的今日。当日你曾扶了曜儿一把,本宫一直心怀感激。”
谢明意恭声回她,“皇后娘娘言重了,两年前所为是臣女的本分。”
闻言,裴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粉雕玉琢的谢小崽,温声道,“你的一双儿女都极好,本宫看了甚是喜欢。以后,可多带了他们到本宫这里来。”
谢明意神色淡淡,“不敢,他们喜爱吵闹,怕扰了皇后娘娘。”
裴后脸色一僵,放下茶杯未再开口。
不过,裴后下首的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子却忍不住开口了,“谢乡君此言可是不敬了,能得了皇后娘娘的喜欢是他们的福分,哪能有什么敢不敢呢?”
谢明意抬头看了一眼,不曾认识的少女,但莫名地想到两年前,同样地坐在皇后下首,对她怀有敌意的是承恩公府裴家的五姑娘裴仪念。
就是不知,这位少女和皇后娘娘是什么关系?
还真是巧了,这人偏偏也是承恩公府的千金,正是裴五姑娘的堂妹,裴七姑娘裴仪媛。她与堂姐裴仪念的关系向来不错,她记得裴仪念草草远嫁其中就有谢氏女的缘故,心中记恨。
今日,她见到谢氏女大言不惭又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忍不住呛声。
“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也是天下女子之表率。谢乡君怎敢罔顾娘娘的意思?”裴仪媛不依不挠。
谢明意眯了眯眼睛,依她话中之言,裴后一句话不说就要她年幼的儿女冒着危险入宫,她不仅不能露出一丝不满还要感恩戴德地伏在皇后脚边谢恩不成?
“仪媛,住口。”裴后眉头紧锁,喝住了裴七姑娘。
裴七姑娘悻悻地移开了视线,只眼底还有不满,说到底谢氏女不过是个乡君,摆什么谱,还不是仗着肚子里生了镇北侯的长子长女。
她可是听府中还有一些手帕交说了,谢氏女在京中还做些商女的勾当,听说她母亲就是商人的女儿,商人可是最为低下了。
“娘,回,回。”谢小崽缩了缩身子,她能感受到恶意,不安地要谢明意离开这里。
场面十分安静,谢小崽的声音听在耳中,裴后有微微的尴尬,赏赐了一些点心过去。可谢小崽扭过头看也不看,只说要回府。
“女孩子怕生也是人之常情,本宫瞧着也有些心疼。”一直默不作声的贤妃抚了抚手上的蔻丹开口。
贤妃开口后,谢明意顺势起身,“娘娘,小女身子不适,怕扰了众位的兴致,臣女请罪先行告退。”
裴后的脸色稍稍有些难看,但宴会也快要结束了,她并不想与谢氏结仇,沉吟着点了头。身后的嬷嬷自然会意,不一会儿就抱了谢小公子过来,身旁还跟着有些不舍的四皇子。
谢大崽一看到娘亲,蹬着腿慌得不得了,不等那嬷嬷将他放在地下,就冲着要到谢明意的怀里。
谢明意一刻都不想停留,径直带着两个崽崽离开,也不顾殿中人的神情有多么的微妙。
直到了马车里,她才松了一口气,仔细检查了一下谢大崽。见他无碍又问他在偏殿都做了什么,谢大崽紧紧地搂着她,嘟囔着说道,“吃糕糕。”
谢明意安抚地亲了亲他的小胖脸,又听他嘟囔,“跪,不要。”
谢小崽也附和着,委屈巴巴地,“不去,娘,回。”
谢明意神情一僵,撩起谢大崽的小衣袍,见他膝盖上有很淡的红痕,脸色冷了下来。他生的白胖,皮肤嫩嫩的,稍稍碰到哪里都能留下一道印子来,这红痕结合他话中的跪,意思不言而喻!
“不去了,不去那里,我们回家。”她第一次生了怒火来,语气淡淡地道。
长信宫,生辰宴散去,裴后拉着四皇子的手问了一会儿,四皇子得了一个玩伴眉眼含笑,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直说下次还要和崽崽玩。
裴后闻言失笑,又有些欣慰,让嬷嬷领他下去休息。
之后,她招手让偏殿伺候的人过来,偏殿的嬷嬷婢女一五一十地将谢小公子和四皇子相处的情况说来。
“谢小公子是个喜欢吃的,就是不大懂规矩,夺了殿下最爱吃的点心。”一个老嬷嬷躬着身,轻描淡写地述说,“殿下脾气好,笑呵呵的,倒也没发生什么。”
这嬷嬷是皇后的奶娘,最得皇后信任不过,在长信宫中威望也颇高,向来护着四皇子。她这么一说,旁的些人就不开口了。
譬如,嬷嬷看到小公子抢了殿下的点心,顺手教了教谢小公子不能犯上的规矩,小公子懵懵懂懂的,嘭的一下就跪地了。之后他自己胖乎乎的,拿着点心又起来了。
裴后点了点头,抢些点心不算什么,摆摆手就让他们下去了。
第62章
宫人退下不久内监就唱喏陛下驾到, 裴后急忙起身迎驾,待看到面色带着些枯败的惠帝踱步而来,她眼底浮现出浓的化不开的担忧。
自从处置了魏王和平仁侯府, 陛下的身体就日渐不如往昔, 明明是少年夫妻, 可二人站在一起却像差了十几岁。四皇子童言无忌, 前几日趴在父皇膝头的时候他突然说要父皇也喝苦苦的药,喝了药之后父皇就和母后一般青春永驻了。
裴后听了话便是一愣,不知如何是好, 当她看到陛下晦暗不明的脸色时内心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陛下纵容了母族平仁侯府和太后多年, 突然之间就下旨重罚平仁侯府,连生母皇太后都送去了行宫。
如此雷厉风行, 不禁让裴后怀疑陛下是否在迫切地做些什么。
“谢氏走了?”惠帝挥手让裴后起身, 端坐在内殿的榻上, 开口询问。
裴后细心地命宫人端上熬制多时的补汤,闻言颔首道,“宫宴散之前就离去了,乡君的女儿终究是年岁太小,不习惯见那么多生人。不过,她的长子与曜儿处了一会儿, 嬷嬷说曜儿甚是喜欢他。”
惠帝接过补汤抿了一口, 神色带了一分柔和,“与曜儿合得来便好, 祁朝晖那厮仅有一子一女, 他的长子今后若成为曜儿的左膀右臂, 也不枉朕宽赦他一场。”
惠帝话中之言含有深意, 裴后半垂了眼眸, 为他奉上茶水漱口,“陛下还是要注意身体,莫为曜儿太过操劳。”
“镇北侯府根基深厚,在军中又颇有威望,曜儿背后若有他们支持,往后朕也能轻便些。”
惠帝选中谢嘉安做四皇子伴读当然不仅如此,镇北侯府势大,他先前因魏王告密对镇北侯疑虑颇深,已经不放心再让镇北侯揽有大权了。镇北侯的长子在宫中进学,是惠帝给予的荣耀,但同时也充当了质子的作用。
裴后明白他的意思,脸上略有些迟疑,“只是镇北侯长子到底姓谢,臣妾今日瞧着乡君似乎不太愿他到宫廷之中。”
闻言,惠帝皱眉脸上不悦,沉声道,“妇人实在愚钝,她的长子虽姓谢,但血脉里流的是镇北侯府的血。一切岂容她做主?”
裴后不语,只眼底还有些担忧,毕竟他们未和谢氏说便直言要谢嘉安入宫做皇儿的伴读。此举说起来到底不光明磊落,尤其谢氏的儿子比那襁褓中的婴儿大不了多少。
“梓潼,你今日看祁朝晖宝贝的长女如何?”惠帝才不管谢氏如何想法,他心念一转又问起镇北侯的女儿谢嘉宁来。
裴后心中微惊,面上却不露痕迹,轻声道,“他那女儿生的玉雪可爱,依偎在乡君的身边十分乖巧。待了那么长时间也不曾苦恼,只是略有些怕生,颇为依赖乡君。”
闻言,惠帝点点头,容貌倒是其次,她的身份年岁最是合适不过,只是谢氏女如今还未回归镇北侯府,说起来总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再过两年吧,祁朝晖那厮暗中与谢氏相会,和那平常人家的夫妻无甚差别,楚京凡是有些耳目的世家谁人不知。想必过不了多久,谢氏还会再入镇北侯府。梓潼,可多命谢氏进宫,让曜儿多与她的一对龙凤胎相处,也省的每日与宫人待在一起。”
“陛下说的是。”裴后掩去心中的一丝忧虑,含笑应允。
***
马车停在了太傅府,谢明意亲自抱着谢大崽和谢小崽下车,清桐院中,云夫人得了消息,赶忙迎了出来。
见到孙儿和孙女都有些蔫蔫的模样,她脸上带了担忧,今日四皇子生辰,意儿入宫她是知道的。不禁猜想,莫非是在宫宴上发生了什么?
谢明意一向不让身体不好的云夫人担心,见状将谢大崽放到云夫人的怀中,笑道,“这两个在府中每日耍些机灵,到了宫中见了那么多生人就被吓到了。”
原是如此,云夫人放下心来,抱着谢大崽坐下,谢大崽十分喜欢香香的祖母,他歪着头想了想,拉着祖母的手到他的膝盖上,“跪,痛,痛。”
谢小崽在宫宴上没吃多少东西,谢明意端了鱼羹喂给她,听到哥哥说话也点了头,大眼睛带了些委屈,“凶,凶。”她是在说宫宴上裴家七姑娘找谢明意茬的事情。
云夫人脸色微变,看向谢明意,“意儿,不要瞒我,究竟发生了何事?”她可是将谢大崽和谢小崽当做眼珠子一般疼爱,一听他们可能在宫中受了欺负,眼眶都红了,几乎要落下泪来。
谢明意有些无奈,稍稍说了几句宫宴上的事情,“母亲莫要担心,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您也知道宫中规矩森严,今后我们不再去宫里便是了。”
看着云夫人这般反应,谢明意又有些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于疼宠两个崽崽。他们在太傅府受到了谢太傅、云夫人、辛老夫人全无保留的宠爱,到了私宅,又有祁朝晖肆无忌惮地宠着,去趟庄子窦伯他们说话都不敢在他们面前大声。
他们眼中见了那么多的美好,才会对恶意感觉那般的敏锐。谢明意虽说不想让他们陷入到宫廷争斗之中,但也不代表着她想要将他们养成一副不知世事险恶的天真模样。
她正要和云夫人说这话,抬头就见云夫人一手搂着一个,柔声细语地哄着,温柔得不得了,于是又把话给咽了下去。
谢大崽和谢小崽被哄了一会儿脸上又是阳光明媚了,弯着眼睛笑。
谢明意想着这件事他们很快就会忘却,谁知等到谢太傅回来,谢大崽又拉着祖父的手让他看自己的膝盖,谢太傅抱着两人又哄了一会儿,还让厨房做了糖蒸酥酪来。
和辛老夫人用晚膳的时候,谢大崽又故技重施,终于被谢明意一根手指头摁回去了,看着娘亲的冷脸,他挺了挺小肚子乖乖吃饭,大眼睛乌黑乌黑的,也不呼痛了,像什么都未发生一般。
谢明意哼了一声,这小胖子花招倒不少。
等到夜幕落下,两个崽沉睡过去,谢明意才将伴读一事说与谢太傅听,眉眼中掩不住的焦虑。
谢太傅捋了捋胡须,望着她微微一笑,“意儿,你这是关心则乱。皇后也说了四皇子进学在一年后,一年后的事情不必今日就开始着慌,嘉安不过才学会说话,即便是一年后又能懂得多少呢。”
一个不满三岁的幼童能否充当四皇子的伴读到时还不知呢。
“可是,陛下和皇后娘娘此举是明摆着要府中支持四皇子,与四皇子站在一起。如今储位并未明确,肃王行事谨慎,背后妻族和母族势力都不容小觑。就怕日后肃王登上皇位或者他们对四皇子下手。”谢明意皱着眉,她实在是不喜掺和进权势斗争中。
谢太傅淡淡开口,“之前为父也是赞成储位立嫡子,无妨。”说着他微微看了一眼谢明意,咳了一声,又道,“陛下之意并不在我们谢家,意儿你当是明白为父话中的意思。”他是文官,能在储位和帝位的归属中起到的作用不大。
不在谢家,自然是因为镇北侯府,谢明意抬起眸子,她知道是自己离镇北侯太近了。
“父亲,我只是不想。”不想什么?不想两个孩子活的不自由,为规矩所缚;不想他们承担太多而身不由己;不想他们可能会有危险。可是望着谢太傅,她突然什么都说不出了,这是在封建社会大楚,她所想的一切都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只一条,违抗皇命,就能要了谢家的命。
突来的挫败让她神色有些黯然,谢太傅却是看懂了些,说起了另外一件事,“你祖母年迈,一直想回去锦县,你母亲在楚京也少有开心的时候。待再过些时日,我准备着回乡,也去修一修我们家的祖地。”
谢明意一顿,过了片刻才对谢太傅道,“是我想差了。”说起来伴读一事不过是裴后的口头话,并未下旨,她是可以避开的,亦或是谢大崽生了病,自然是不能进宫的。
谢太傅闻言瞥了她一眼,终于忍不住问道,“前几日你都去了那处宅子?”
“是。”谢明意有些不自在,嘟囔着道,“镇北侯不知从何处归来,寻了两匹小马,大崽和小崽喜欢就在那里多待了几日。”
谢太傅当真是不知该作何反应,叹了一声。
谢明意脸上有些热,决定这一个月自己都不要到私宅去了。狗男人去了皇陵去查江宛宛的去向,估计要两日才能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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