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怂怂的小包
谢太傅和云夫人很是不舍,又实在疼爱两个孙儿孙女,来回叮嘱了几遍。谢太傅甚至单独和祁朝晖说了一会儿话,他和谢明意的关系早就不是秘密了,谢太傅冷眼看着他们一家人相处的很是和乐,慢慢开始接纳祁朝晖。
“镇北侯,最近不少关于意儿的流言,都不怎么能入耳。过些时日,意儿若是同意,你便到府中提亲吧。”谢太傅神色温和,语气虽还有些别扭但比之前好了太多。
祁朝晖神色一顿,随后眸中闪现几分喜意,谢太傅此言不就是意味着再次接受了他吗?
“太傅之意旭之明了。”他勾唇轻笑,躬身向谢太傅行了一礼,宽大的袖袍甩开带着一种淋漓的畅快。
身旁三人都开怀不已,谢明意被他们感染,也笑着向谢太傅云夫人告别。此时的她怎么都没想到数日后自己会带着满腔的愤怒从楚京归来……
马车行了一日一夜在翌日早上到了楚京,一别数月,谢明意从马车里看向人声嘈杂的京城,想起自己的几家铺子,内心带了几分火热。
她一回头正对上谢大崽黑黝黝的大眼睛,里面带着渴望和期待,“娘,肚肚饿。”他动作灵活地爬到谢明意的身上,鼻子动了动,街道上传来的食物香气他可是闻到了。
谢明意捏捏他的小胖脸,微笑着拒绝了他,“谢大崽,你一个时辰前才用过早膳,不能肚肚饿哦。”
谢大崽被拒绝也不生气,只耍赖般地躺在谢明意的身上,让娘给他揉揉小胳膊,揉的舒服了又翘起腿来。
“娘,崽崽累。”他瞪着大眼睛还装模作样地喊起累来,看得马车内另一旁的男人凤眸眯起,只是他手边谢小崽嘟着小嘴睡的正香,他未出声。
马车停在了平阳伯府,谢大崽直愣愣地躺在谢明意的怀里,看着爹爹抱了妹妹下去,他也伸着胳膊让娘抱他。
谢明意瞧了瞧他胖嘟嘟的身材,嘴角抽了抽,径直下了马车,抱胸,“崽啊,你娘我这个弱女子可抱不动你。”
谢大崽瞅了瞅他娘,又看了一眼身高体壮的爹爹,嗯了一声,麻利地自己扶着马车腾腾腾下来了。
“娘,崽崽乖!”谢明意牵着他的手,末了他还得意地夸赞自己。
谢明意摸着鼻子感慨究竟为何太子楚曜会那么喜爱这个臭屁贪吃的小胖子呢?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在平阳伯府安顿好,次日一大早,春风满面的镇北侯一身蟒袍,腰佩玉带,头饰金冠去上早朝,端的是气势不凡、高贵俊美。
迷迷糊糊揉着眼睛的谢小崽惊叹一声,嘴巴张的圆圆的,欢呼出声,“爹爹好看!好看!”
在这一刻,爹爹比送她见面礼的商叔叔还要好看!
谢大崽哼哧哼哧拿着肉包子在啃,十分专注头都不抬,只在听到妹妹夸赞的时候才转过头去,盯着爹爹头上的金冠渴望羡慕地看了一会儿,又埋头啃起包子来了。
谢明意忙着归置给太子殿下准备的生辰贺礼,也未怎么细看,只随意摆了摆手,敷衍地说了一句,“路上当心。”
祁朝晖凤眸漫不经心地扫了一下,只有谢小崽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他轻哼了一声,俯身柔声和宝贝女儿说了两句话才大步离去。
用过早膳,谢明意又耐心叮嘱谢大崽和谢小崽一番才牵着他们坐上马车往宫门而去。
宫门森严,高墙深院给人一种肃穆深沉之感。许是不久前才经历过一场动乱,谢明意敏锐地感受到空气中传来的紧绷感还有一丝丝的阴冷。
她眉头紧锁,牵着两个崽崽的手紧了紧,不知他们对一年前的事情还记不记得,但愿今日平安度过吧。
她叹了一口气,在心中默念。
“娘,马车呀!”谢大崽缩了缩脖子,他有些不情愿到这里了,这时故意说起马车就是要回去。
谢小崽也睁着凤眼看她。
“这可是曜曜的家,爹爹也在这里,莫怕。”她轻声安慰他们。
“曜曜啊?”谢大崽念叨了一句不吭声了,他还记得给他好吃的楚曜。
“爹爹在。”谢小崽也不怎么害怕了,嘴角翘了翘。
“谢乡君、平阳伯、宁和县主给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请安!”长信宫,随着一声内监唱喏,不由得安静下来。
一门三爵,谢家的那位乡君在楚京可是如雷贯耳,众人不禁好奇这次皇后娘娘召他们进宫是为了何事。
霎时,数不尽的视线望向了长信宫的大殿门口,而尊贵的太子殿下已经等不及扬起了头颅起身……
崇明殿,徐大伴微躬着身引着镇北侯面见陛下,今日早朝惠帝只匆匆露了一面便回宫了,私下留了旨意在崇明殿召见镇北侯祁朝晖。
殿中安静,落针可闻,寥寥几名宫人眼观鼻鼻观心守在角落,全当自己是隐形人一般。
“臣叩见陛下。”祁朝晖眼帘微垂,拱手跪地,眼角余光瞥到一侧的龙纹屏风映出的人影面不改色,只凤眸微眯,飞快思量屏风背后的人会是谁。
裴后?不可能,长信宫设宴,太子生辰她是走不开的。
“镇北侯起身。”惠帝微一抬手,顿时一股痛痒由喉中而发,他强忍着灌了一杯茶水,拿出一块明黄色的帕子捂住了嘴。
展开帕子,暗红色的血迹赫然其上……惠帝眼神一紧,手掌死死捏着龙椅的把手,一言不发。
殿上无声,祁朝晖立在殿下,脸色冷沉,手指在宽大的袖中摩挲着玉扳指也保持沉默。一时间,宫人们不由得连呼吸声都放缓了。
许久,惠帝开口了。
“卿独女玉雪可爱,聪慧知礼,与朕之太子正宜。朕今日便下旨赐婚,卿觉得如何?”惠帝面容晦暗,等到镇北侯起身直接了当开口,语气不明。
第81章
圣人一番话如平地惊雷, 殿中更静了,只余底下镇北侯手指握紧的咯吱声。
一片沉寂中,祁朝晖骤然抬头, 惠帝神色并未有太大反应,微抬手让随侍的官吏拟写圣旨。
“陛下万万不可,臣女宁和县主年龄尚幼, 性格未定,当不得太子妃之位。”祁朝晖出言拒绝, 太子妃的位置可保宁宁一生尊崇富贵,天下女子无不心向往之, 惠帝第一次随口说起他也曾心动。但他心知肚明女子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而且深宫凶险, 他也不舍女儿困囿其中。
毫不犹豫的拒绝令宫人们噤若寒蝉,不由得缩了缩身子,镇北侯这是要抗旨啊!
他虽跪与殿上, 但挺直的脊背、健壮的体魄无形之中给人一种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惠帝居高临下地望去,眯了眯眸子,而后淡淡一笑, “镇北侯,朕自认待你不薄,你这是要抗旨?”
说到最后他语气骤冷,带着帝王的威压直直冲击而来,危险意味十足。
“陛下厚待臣铭记于心, 太子妃之位不行。”祁朝晖面无表情,漆黑的眼珠一动不动。
又是一股热流涌上来, 惠帝握着龙椅把手死死地压了回去, 太医言他时日无多, 必须要为太子铺好路,太子妃的位置无论如何都要镇北侯的独女来做。
朝堂之上可妥当,皇位太子可坐稳,眼前这个他一直信任的重臣也会尽心尽力辅佐新皇。
“祁旭之,朕倒是还有一件事要与你说,你待看那是谁?”惠帝厉眸如鹰,往屏风处扫了一眼,宫中身高体壮的内监利落地将龙纹屏风抬开。
屏风撤去,一名钗发皆乱的女子赫然跪在殿中,她抬头眼角带泪,“旭之,可还记得宛宛?”
祁朝晖冷冷地看着江宛宛,眼中不带丁点儿温度,怪不得他久寻江宛宛不得,能在他眼皮底下将人弄走,除了金銮殿上的圣人还会有谁?
“陛下,罪妇江宛宛违背皇后娘娘懿旨,不与寺庙清修,私下与魏王勾结,改头换面入府为妾。依臣看,不该苟留罪妇一命。”
他语气带着一股森冷的寒意,直言要将江宛宛处死,看她的眼神更是像是看一个死人罪人一般。
江宛宛神色大变,身体僵住,后背凉意袭扰而上,她能苟活至今费尽了心思,这人见面就要取她的性命!她咬牙,心中涌上了刻骨的恨意。
祁朝晖,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
“旭之,你怎么……怎么能这么对我?当初我父亲对你有愧,铤而走险为你镇北侯府筹谋。若是他泉下有知你的所作所为,怕是要后悔不已。”她泪眼朦胧地控述一番,丝毫不顾及自己的母族是否因此降罪。
祁朝晖冷嗤出声,已然明白当日他与江太尉所为被惠帝知晓了,倒也是难怪之前惠帝会突然在朝堂之上冷落他。
他漫不经心地将视线从伤心欲绝的江宛宛身上移开,眼中已经带了杀意,江太尉对他有恩不假,可今日是他的女儿竟毫不顾忌地要覆灭整个家族,他泉下有知怕也是心中恨极养了一个蠢货。
“江氏已经将她所知和盘托出,卿和江太尉可真是朕的好臣子!”惠帝冷沉着脸,目光不善。
祁朝晖闻言神色不变,直直望向面容枯老冷峻的惠帝,“昔日我镇北侯府被构陷,东狄出兵,楚京危急,陛下还知?”
惠帝手指一顿,闭了闭眼睛,镇北侯府为他的母族平仁侯府所害,即便是他也存了除去镇北侯府之意……
“镇北侯府功过相抵,交出手中兵符,朕不想再予以追究。但江太尉之罪不可赦,江府承他恩泽,也理应受其罪责。通敌大罪,着江府三族尽斩,九族流放。”如今他无力再动镇北侯府,只将一腔怒火全部倾注到江府的身上。
是发泄怒气也是逼迫镇北侯。
江太尉对他有恩而江府却因他而覆灭,惠帝不信镇北侯可以坦然处之。
“这事朕会原原本本昭告天下。”到时,镇北侯府百年的声名会毁于一旦。
“祁旭之,我父亲那般为你,你却要毁了他的九族!”江宛宛气的面目扭曲,语气尖利地大声叫喊。
江太尉、江家、镇北侯府……祁朝晖面色森寒,嗤笑一声,“陛下对太子殿下可是用尽了心思。”
惠帝神色淡然,他与裴后仅有这么一个嫡子,自然是百般筹谋,保他帝位稳稳当当。单凭他留下的一些臣子还有承恩公府裴家,年岁尚小的皇儿是应对不了剩余的藩王和怀有野心的安王的。更不要提,北地还有胡人,东面还有虎视眈眈的东狄……
“若卿女儿成为太子妃,朕看在太子的面上可以对此事既往不咎。”当然这个把柄也会一直握在惠帝的手中,直到镇北侯府再无威胁的那天。
“太子妃之位是皇家的恩赐,多少人求之不得,朕属意卿的女儿为太子妃也是看重谢太傅和镇北侯府。谢氏寻得天赐的神粮,在民间声名斐然,旭之,朕有时也会想着这女子得了民心,又有一个手中握有重兵的夫君,心中,不甚安宁啊!”
惠帝语气淡淡的,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话里话外已有了暗中除去谢氏的意味。
祁朝晖神情一凛,咬牙一字一句地道,“陛下看重臣小女为太子妃,是臣小女之福。”
闻言,惠帝松了一口气,往身旁瞥了一眼,内监会意捂住江宛宛的嘴拖了下去,“长信宫设宴,朕与卿一同也去看看吧。”
君臣重归和谐,仿佛先前的剑拔弩张不复存在,只穿着蟒袍的男人扫向江氏消失的方向,眼神说不出的戾然。
长信宫,歌舞升平,谢明意端坐在皇后娘娘下首,面不改色地盯着自己眼前的清茶看。殿中一侧,谢大崽和谢小崽跟着太子楚曜嘀嘀咕咕地不知在说些什么,虽听不清但看他们的嘴角都是翘着的,相处的很是和乐。
她听不清几人的话,裴后可是听得清楚,闻得皇儿一板一眼地在给谢氏的龙凤胎讲述东宫新到的讲学师傅、他每日读了多少的书籍、玩了什么玩具等等,谢氏的长子平阳伯胖嘟嘟的,生的白净粉嫩,咧着嘴巴笑笑,皇儿也跟着开怀笑起来。
裴后心中一松,定睛又往头上扎着包包头的宁和县主看去,见她手中把玩着皇儿给她的小木马,眼睛干净澄澈,不哭不闹,她心中不由得就生了几分喜欢。
招手让嬷嬷又送了些孩童爱吃的吃食过去。
“陛下驾到。”正当这时,宫中内监唱喏,众人都起身行礼,谢明意从那杯清茶中回过神来也躬身行礼。
“起吧。”惠帝坐定,命人给镇北侯看座。长信宫中大多是女眷,见了镇北侯过来不禁面面相觑,暗中奇怪。
祁朝晖一张脸颇为冷硬,隐晦地往女子那里看了一眼,面色绷紧。
谢明意敏锐地感觉到他的视线,有些奇怪他的态度,心想莫非是觐见惠帝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她顾自想着,惠帝含笑开口,她立刻收回猜测认真聆听。
“太子何在?”
太子楚曜恭恭敬敬跪地朝惠帝行了一礼,谢大崽和谢小崽此时也被嬷嬷引着过来到大殿中央,要给惠帝行礼。
谢大崽随着年岁渐长性子越来越虎,他不喜欢跪下,就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睁着大眼睛懵懵懂懂地站着。
甚至还往前蹭蹭,用粗短的手指头去拽楚曜,让他起来。谢小崽也安静地站着,一直往娘那里看,谢明意微笑着安抚她。
楚曜有些焦急地看了父皇一眼,“父皇恕罪,他们还小,不懂规矩。”
惠帝对着自己的嫡子不出声,只审视一般扫了一眼两个不懂规矩的幼童。
谢小崽有些不安,动动头看到了爹爹,眼睛亮了亮。谢大崽挺着肚子,转了转黑亮的眼睛,不知他怎么想的,牵着妹妹的手众目睽睽之下蹬蹬蹬跑到祁朝晖面前。
他抱着祁朝晖的腿,脆生生喊了一句,“爹爹。”
殿中响起了轻慢的笑声,谢明意见此捏了一下额角,连忙出列跪地,“还望陛下恕罪,是臣女教养疏忽。”
祁朝晖依旧神色冰冷,只是在看向一儿一女的时候神色柔和,摸着他们的头笑笑。一副慈父模样,令不少人惊掉了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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