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钟意无
郑拂捧着自己的脸,连忙朝着自己露出个笑来,睫毛轻颤了颤,乌黑明亮的眸子熠熠生辉,像一对焕然生光的珠宝。
她可不要再为小阎王生气了。
周阿慕倚在门口,痴痴望着光影里少女的背影,阿拂姐姐像一幅精心勾勒的画,从头发到裙摆,处处纤细、栩栩生动,他垂着眸子,听见自己轻轻唤她,“阿拂姐姐。”
郑拂回过头来,朝他笑了笑,“阿慕?你怎么过来了?”
周阿慕低着头慢慢走进来,声音又轻又细,像是很害羞,“阿拂姐姐,我有话想对你说。”
“进来吧。”郑拂起身,牵着他坐到桌前,“你说,我听着呢。”
周阿慕有些局促不安,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他忽然望见桌上的蜜柑,还是整整齐齐的一堆,他有些丧气地问道:“阿拂姐姐,你不喜欢吃我摘的蜜柑吗?”
看他失望不已的样子,郑拂不忍辜负他的心意,便拿起一个蜜柑,笑吟吟说道:“没有,我很喜欢,你说吧,我一边剥蜜柑,一边听你说。”
周阿慕唇角翘了翘,仰着脸望她,又飞快低下了头,按捺住满心的雀跃,轻轻答了声,“嗯。”
郑拂微微垂着脖颈,认真地剥起蜜柑来,望着她纤细的手指,周阿慕终于鼓起勇气道:“阿拂姐姐,你说,我如果想做男孩子,可以吗?”
男孩子?
她记得,阿慕原来不是想成为一个女孩子的吗?
郑拂动作一顿,抬起了眼,却正好对上他那双干净的眸子,虔诚地映着她的模样,其中皎洁如月的情意怎么都不容忽视,那一刻,她好像明白过来。
这个少年……喜欢她……
可他太小了啊,哪里分的清喜欢是什么?
果然,下一刻,郑拂就听见少年轻轻说着,像是从心口辗转到舌尖的一句话,“阿拂姐姐,我喜欢你。”
这么直白的情意让郑拂错愕不已,可看到周阿慕那样专注地注视着自己,她心里一颤,少年人纯洁的情意让人怎么都不忍心践踏。
她放下了蜜柑,来到他身边,轻轻摸了摸他的头,“谢谢你,阿慕。”馥郁的蜜柑气息和栀子花芬芳交融在一起,好闻得不可思议,周阿慕却觉得自己眼眶有些发热。
尽管知道阿拂姐姐不可能喜欢他,他还是有些难过,她在用一种对待小孩子的方式,小心翼翼地对待他。
这种温柔,却让他觉得有些想哭。
一瞬间,他居然想起刚刚看到的,阿拂姐姐朝着那个哥哥,用眼刀狠狠剜了他一眼,一点都不温柔,甚至有点凶。
可却依旧那么美,还有一种鲜为人知的生动。
那却是他可望不可及的不一般。
她望着他,双目清明,眼神温柔,“如果你自己想清楚了要成为一个男孩子,就可以,可是,我不希望你是因为喜欢我才想成为男孩子。”
想起原著中,他最后被魔骨舍利利用,变成凶狠的阴煞,最后魂飞魄散的结局,她忽然察觉到一件事,她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留意过魔骨舍利的动向。
阿慕刚刚是以征求她意见的口吻说出他想成为男孩子,是不是说明,他真的有办法成为男孩子。
可他只是个普通的孩子,怎么做到的?
还有,今天的妇女们也很奇怪,像受到蛊惑一样,咬紧了牙认定阿慕就是凶手。
她心里顿时觉得不妙,苍白着脸问他,“阿慕,如果你想成为男孩子,想怎么做呢?”
望见她的表情,周阿慕有些心虚,却还是如实道:“阿拂姐姐,我捡到了一个东西,他说可以帮我变成男孩子。”
“什么东西?能不能让我看看?”
周阿慕那会拒绝,他点头,将怀里的魔骨舍利拿了出来,掌心摊开,一节白色的断骨呈现在眼前。
“就是这个东西,是我给阿拂姐姐摘蜜柑的时候捡到的,他是从鸟妖身体里掉出来的。”
见郑拂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满眼担忧,局促不安,“阿拂姐姐,怎么了?”
郑拂的声音不自觉有些颤抖,又问他,“那你有没有答应他的任何要求?”
虽然她知道阿慕是个善良的孩子,其他的少年肯定不是因为他才昏迷不醒的,可万一是,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魔骨舍利利用了呢?
周阿慕连忙摇头,“没有。”
郑拂轻轻“嗯”了一声,那就说明,那些少年的昏迷和阿慕真的没关系。
郑拂连忙解下雪色锦囊,迟疑了一瞬从里面拿出一张符咒,这还是上次小阎王给她的符咒剩下的。
想起那句“郑师姐,你可就欠了我一个人情”,她眸光轻轻颤了颤,然后,她又将魔骨舍利包了起来,飞快道:“阿慕,我们去找裴师兄和谢师姐,这个东西你别拿着了,它不是什么善物,会蛊惑人的心智。”
周阿慕被她严肃的表情弄得心里忐忑,连声应了,“好。”
郑拂起身拿着魔骨舍利离开,周阿慕紧紧跟着她,少女飞跑起来,蓬松的裙摆像一张轻盈的网,烟青色铺开来,像澹荡的流霞,经过水榭回廊时,少年的身影忽然从屋顶一跃而下。
看见她身后跟着的尾巴一样的周阿慕,谢伽罗挑了挑眉,眼神有些乖戾。
真讨厌啊,他们两人又在一起。
也只是一瞬,他又蓦地露出个温柔的笑来,一步一步朝她逼近,“你去哪里?”
小阎王来这里做什么?
郑拂平静地望着他,下意识将手心攥得更紧,“和你没关系。”
少年忽然来到她面前,诱哄一般道:“手里的东西,能让我看看么?”
郑拂警惕地退后了一步,眼皮微掀,乌亮的眸子望着他,仿佛不起半点波澜,“你让开。”
两人对峙着,他的目光不自觉望着少女的唇,唇色已经失了红蕊般的鲜妍,显出略微的苍白,好像故意要抛弃什么一般,谢伽罗心里莫名一紧。
可瞬间又莫名生出别扭的恼怒来。
等他反应过来,发现自己仿佛不受控制一般紧紧攥住了少女的手,郑拂被他攥得生疼,怒气冲冲地瞪着他,眼角隐约有泪痕,“放开我!”
有毛病吧他!
周阿慕也吓了一跳,“你别动阿拂姐姐。”
谢伽罗一愣,微微松开了她的手,却看到她手中攥着魔骨舍利,有了它,阿姐……
正要从她手心把魔骨舍利拿过来,郑拂却不甘示弱地同他争抢起来,谢伽罗的力气比她大多了,眼看自己手心要被他掰开,她又气又急,竟然一口狠狠咬在他手指上。
谢伽罗顿时触电一般,僵在了原地。
陈年的痂印染上新鲜的血痕,他骨子里好像有一簇火,火苗沿着骨缝舔舐出来,瞬间变成燎原之势,要将他整个人要焚烧殆尽。
他蓦地松开了郑拂的手。
那张皱巴巴的符咒顿时散了开来,魔骨舍利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郑拂忙连忙弯下腰去捡,可指尖一碰到魔骨舍利,整个世界忽然天旋地转,她瞬间失去意识,倒在了地板上。
周阿慕吓得失声大叫起来,“阿拂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很涩情,但我还是想说一句,被阿拂咬的这一口,戳中了小阎王的xp(这个可以写吗)
第39章 剜骨之痛
待郑拂醒过来, 发现自己又置身梦境里了。
茫茫白雾遮挡了视线,周遭冰冷无比,永不消弥的血腥味在鼻端蔓延, 浓郁得令人想吐。
四周阴风惨然,郑拂只觉得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爬起, 睫毛上挂了一层霜, 重得根本抬不起来,她费劲地睁开眼, 试图看清楚这个梦境究竟是什么场景。
郑拂手指并用想起来,指尖却触碰到硬茬茬的东西, 冰冷且刺手,她下意识去看, 差点失声尖叫, 周围的, 都是森森白骨, 而她就坐在白骨堆里面。
郑拂以往不是没有梦到过类似的情景, 可这个梦境却让她清晰地感觉到, 是她这个人真实存在这里, 而不是以前那种旁观者的视角。
她连忙捂着额头起身,也许是摔在地板上那一下磕到了头, 身体的疼痛如此清晰, 她这具身体又娇贵得不行,就这么一点疼痛都让她举步维艰。
雾气越来越浓了, 几乎不可视物,转了几圈不见方向,郑拂干脆不动了,找了个略微干净的地方坐下。
她鼓着脸颊, 心里隐秘地起了倔脾气,她倒要看看,那魔骨舍利把她拖入梦境到底要搞什么鬼!
不过……这个梦境也太荒凉了吧。
空旷之处,鸦鹊俱寂,除了雾和骸骨,便什么都没有了,郑拂身上的衣衫还是轻薄的式样,她实在觉得冷,忍不住抱着膝盖,虾子一样蜷着纤薄的身子。
就在她要被无边的孤寂与寒冷吞没的时候,一双修长的手臂自身后忽然紧紧抱住了她,一点点收紧,如同藤蔓要将她紧紧缠绕。
郑拂吓了一跳,连忙想挣扎起来,浓重的血腥味近在眉睫,少年在她耳廓轻轻吹了一口气,带着莫名熟悉的清冷气息,郑拂顿时身子一麻。
她发现自己竟然没那么抗拒。反而,心跳声是前所未有的慌张,还有一丝无法闭合的疼痛。
明明是极度占有的姿势,少年却将下颌抵在她的脖颈处,眷恋地蹭了蹭,像是被遗弃的小狗,终于找回了驯养自己的主人,冰冷的液体滴在她脖颈处,混杂着滚烫炽热的鲜血,她整个人都忍不住轻轻颤栗起来,偏偏无法挣开。
少年忽然开口唤了她一句,声音带着几分沙哑,“阿姐。”
阿姐?
她的脑子空白了一瞬,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难道说,抱着她的人,是小阎王?还是魔骨舍利幻化出来,诱惑她的幻想?
可他,为什么叫她阿姐,她不是他的白月光阿姐啊……
就在她迷茫不已的时候,少年忽然兀自将柔软的唇抵在了她的脖颈处,先是留下露水般的一吻,仿佛万分珍重。
郑拂体内的颤栗感更甚,甚至想牢牢捉住身后的少年,将自己靠在他身上。
像是觉得不够,他泄愤一样,固执地将锋利的牙齿刺入她肩上的肌肤,又将沁出的血一一舔舐去,这是惩戒,一个凶狠又温柔的惩戒。
郑拂疼得差点控制不住地叫出声来,偏偏这种疼痛中夹着莫名的痒意。
好奇怪……快推开他啊……
可是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她根本动不了。
少年这才心满意足,他的声音逐渐低了下来,像是极其疲惫,又像是极其痛楚,还夹着几丝讽刺,“阿姐,这么骗我很好玩么?你倒是什么都不记得了,留我一个困在这里,不是说喜欢我吗,那你还能这么决绝地抛下我,你可,真是薄情啊。”
郑拂睁着眼,薄情,是什么意思……
见她不肯回答,他忽然恼怒将她的身子转过来,弓着腰,将脸低在她面前,固执地要她望着自己。
望见少年这张脸,郑拂整个人如遭雷击,少年眼睫是一笔浓墨勾勒,眼尾线条有几分锐气,长睫微动,便似鸦羽颤颤,双眸黑黢黢,仿佛不透光的墨玉,艳色的薄唇沾了鲜血,更显得靡乱诡谲。
他一头蓬松的乌发高高束起,额发分为两缕,自美人尖在脸廓两边流畅分开。
这张脸,分明就是与小阎王如出一辙绝伦美貌。
唯一不同的是,眼前的少年额上还长着一对漆黑的角,细细的,并不狰狞,像是还未完全成熟,有种符合少年人年纪的柔脆可爱。
凌乱的记忆纷至沓来,有一瞬如急电破开夜幕,让她脑仁生疼,仿佛整个人被生生撕裂。她忍不住弓住了身子,想呕吐起来,最后只是徒劳地将一点点的零碎记忆从封闭的空间倒出来。
那记忆不是惨烈的诀别,反而有种小儿女相处的温馨,像藏在昏黄暮色中的温柔旧梦。
定弥城的宫殿内,烛火荧煌,她就曾经用手把玩过少年这对角,那个时候,枕在她膝盖上的别扭少年会偏着头,脸色有些不自然,半阖着长睫,却还是纵容她的动作。
若她变得越发得寸进尺,少年的眼眸就会忽然变暗,仰着脸看她,唤她的声音却多了几分撒娇,如同蜜糖,“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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