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想蹭你的气运/当我得了绝症后他们都追悔莫及 第54章

作者:明桂载酒 标签: 复仇虐渣 甜文 穿越重生

  “好。”傅阳曦抹了把脸,语气轻松:“谢谢张律师了。”

  张律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我去把车开进来。”

  张律师大步流星出去开车。

  跟了他多年的助理还是头一回来傅家老宅,头一回看见这紧张场面,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小声问:“我还以为这爷孙俩闹着玩儿呢,上蹿下跳的好玩儿——怎么老爷子还真打啊?落在我身上骨头都要碎了,而且还没打脸,专挑有衣服的地儿打。”

  张律师道:“那哪儿能打脸啊?傅少离开傅氏老宅脸上要是带伤,明天岂不是得见报?”

  助理又问:“那也不至于跟个仇人似的打那么重吧?傅少走路都走不了。”

  “仇人倒也不至于是仇人,老爷子还是把他当孙子的,但是有个坎这么多年都过不了。总之——”张律师摇摇头:“总之你别问了,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懂不懂?”

  助理连忙闭紧了嘴巴,不敢再问了。

  张律师开着车载傅阳曦回去,却忍不住从后视镜中看了闭目养神的傅阳曦好几眼。

  这少年变了很多。

  他还记得当年第一次见时,他还是个律师界的新人,也是跟着上司来处理傅氏的事情。

  当时傅阳曦才十三岁,他哥哥傅之鸿十八岁。

  这俩兄弟家教都很好,待人谦逊有礼,任谁接触都会感觉如沐春风。

  十三岁的傅阳曦还是个小孩,一双澄澈的眼珠尤其干净单纯,不谙世事,在高尔夫球场把球童撞到了,还连忙把人扶起来道歉。当时他还和傅之鸿一样,是漆黑的短发,看着像干净的小白杨树一样,挺拔修长。

  可后来就发生了那件事。

  那件事当时十分轰动,毕竟绑匪居然胆敢绑架傅氏的两位太子爷,还公开要求傅朝亲自提着赎金去赎两个儿子。

  当时差点见报,不过影响不好,被傅氏用钱压了下来。只有小道消息在私底下流传。

  绑架案当中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张律师这个级别已经算是傅氏亲信的人,也弄不清楚。

  但是只知道,前去赎人的傅朝没回来,傅之鸿也没回来,都死在了那里,尸体的样子还相当惨烈。因为逃出去了一个人,两人都被绑匪报复性撕票了。

  只有傅阳曦回来了。

  应该是绑架之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回来之后的傅阳曦不止没有得到安慰和拥抱,还不被老爷子和他母亲原谅。

  当时老爷子还给了他两个选项,要么拿着钱离开,要么留下来收拾烂摊子,傅阳曦应该是选择了后者。

  然后等张律师再见到傅阳曦,就已经是今年年初了。

  傅阳曦十八岁,长成了和当年他哥哥完全不一样的少年。

  染了红色的头发,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学习。

  再找不到当年的影子。

  ……

  傅阳曦忽然睁开眼睛,张律师慌不择路,连忙收回了视线。

  夜幕中,车子开进一幢名贵的别墅。

  别墅外停着几辆车,其中有一辆车牌号是傅阳曦母亲的车。

  “夫人回来了?”张律师看了眼,皱起眉。

  “该来的都会来。”傅阳曦打起精神,转了转胳膊,推开车门快步下了车。

  走了两步,他深吸一口气,让步子迈得更大了点,这样牵动伤口的次数就少了点。

  别墅里冷冰冰的,一张照片或相框也没有。

  灯光也是冷冰冰的。

  客厅里只点着一盏灯,沙发上坐着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她抱着臂,听见脚步声,冷冷瞥了眼:“知道回来了?听说还进了警察局,真是能耐了。”

  傅阳曦一言不发,转身朝楼上走去。

  下一秒一个玻璃杯便摔了过来,“砰”地一声在他面前的地板上四分五裂。

  玻璃碎片炸溅开来,从傅阳曦手背旁边划过。

  傅阳曦眼皮一跳,角落里两个佣人差点被伤及无辜,慌忙躲开。

  傅阳曦道:“你们先出去吧。”

  “谢,谢谢少爷。”那两人忙不迭躲进了厨房。

  “您又在发什么疯?”傅阳曦转过身,烦躁道:“我去警察局,是张律师把我捞出来的,又没麻烦您去,关您什么事?我用私人飞机,也是用我名下的,又关您什么事?”

  “你害死了你爸和你哥,你还敢顶嘴!你还有脸这么开心?!”于迦蓉咬牙切齿地问:“你还有脸谈恋爱?你这么开心是不是已经忘了你对他们做过什么了?!”

  傅阳曦攥紧了拳头。

  于迦蓉越走越近,死死盯着面前这个长相与傅朝极为相似的少年,声声泣血地诘问:“你为什么一个人活了下来?”

  “开心吗,一个人活了下来?”

  “那条路没有水沟,没有阻碍,你为什么跑得那么慢?”

  “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你父亲和哥哥都死了?你父亲那么疼爱你,却因为你丧命。两条命换一条命,值得吗?”

  “……”

  傅阳曦太阳穴开始突突地跳:“您吃药了吗?”

  “我不吃!把我送进医院里去,你不就会忘了这些事吗?你的过错你要永远给我记住!”

  见他脸色铁青,转身要往外走,于迦蓉愤怒地拦住:“我才说了几句你就受不了了?你哥哥和你爸命都没了,你想过他们在地底下会冷吗?”

  半晌。傅阳曦强忍住怒气,一声不吭,转身上楼。

  于迦蓉还在身后嚷嚷,但他选择置之不理。

  ……

  在绿皮火车上折腾了一夜,傅阳曦疲惫至极,倒在床上便睡着了。

  他开始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

  他一直在跑。

  风声从耳边擦过,快要削掉半只耳朵。

  漆黑的夜,月亮很大很圆,距离地面很低,仿佛可以将一切吞噬。很冷,他手指发裂,嘴角肿胀,脸上全是血,他拼命地向前跑。

  梦中那种急促慌张感蔓延到他全身,他全身都是汗水。

  忽然传来狗的吠叫。此起彼伏。不是一只狗,而是一群。

  在漆黑的夜里,那群饥肠辘辘的恶狗一直对他穷追不舍,耳边几乎已经感觉到了腥臭的热气扑过来的感觉。

  傅阳曦不想腿软的,但是他脚踝处被狠狠咬住,钻心的疼痛很快传来。

  他一下子摔在地上,双手手肘被摔烂。

  刺痛感在全身蔓延,一抽一抽的痛楚。

  父亲拼了命把他手上的绳索解开,拖着时间,让他顺着通风管道逃出去,尽快找到救援。

  他跑了好远,肺都快炸了。

  又一下子被那群饿狗给拽了回去。

  小傅阳曦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伤心欲绝,拼命地想把自己的腿抢回来,拼命地想往前跑——

  可没有办法,来不及。

  是他耽误了。

  什么都来不及。

  最后是两具横尸。

  傅阳曦全身冷汗,猛然从梦中惊醒,他瞬间坐了起来,狂喘着粗气。

  红色的短发上豆大的汗珠一滴接一滴砸下来。

  意识到这只是又一个噩梦之后,傅阳曦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咽了口口水,稍稍冷静下来。

  他呆坐了一会儿,勉强直起身子去床头柜边翻出两个白色瓶子,拧开瓶盖。

  他倒出几颗药,没有就水,咽了下去。

  但是睡意仍然没有袭来。

  他在夜里总是很难入睡,一睡就会做噩梦。

  耳边的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又响了起来。傅阳曦还以为自己又是在做梦。

  结果不是。

  哭泣声来自于于迦蓉的房间。

  于迦蓉经常半夜哭泣,她有轻微的躁郁症,但是每次都想方设法从医院离开。

  哭了会儿后,她过来敲傅阳曦的房门。

  崩溃绝望的声音在傅阳曦房门外响起,还是那一句句重复的诘问:“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活了下来?”

  “为什么你爸爸明明让你去找救援,你却那么迟?”

  ……

  傅阳曦静静听着。

  过了会儿,房间外,于迦蓉慢慢蹲下来,掩面哭泣:“对不起阳阳,妈妈对不起你,但妈妈真的好难受,你会让妈妈好一点的对不对?你不要忘了你哥哥——他们全都忘了,已经没人记得你哥哥了,你不能忘啊。”

  傅阳曦没吭声。

  过了会儿,于迦蓉像是清醒了点,摸索着离开了,哭声时断时续。

  傅阳曦看了眼窗外,晨雾朦朦胧胧。

  又一个夜晚过去了,天又快亮了。

  母亲这么多年一直在责怪他,觉得只有他一个人逃出来了。

  但有的时候傅阳曦也会想,如果当时跑得更快一点,更有力一点,更勇敢一点,不因为那群恶狗绕远路,哪怕被咬烂一条腿呢——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家里人都觉得他和哥哥长得太相似了,同样的脸,同样的黑发,同样的性格。每当看见他,便是提醒着他们,傅之鸿和傅朝都死了。活下来的只是一个身体最弱的傅阳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