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蜀国十三弦
可他这时候送来画像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沈晚夕根本就没有死,竟是在商州么?
可他亲眼见过沈二郎醉酒睹物思人的样子,沈晚夕分明已经死了,否则沈二郎根本不会那样难过。
可他转念又想,所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即便是沉入寒江,可她不也是尸骨未寻么?被人救起来也不无可能。
一瞬间思绪全部涌上心头,并州与沧州的联姻,枕边的沈家长女沈晚吟,垂垂不剩几日的父亲,来日的并州侯之位……似乎都不及眼下到商州一探究竟的迫切心情。
沉凝良久之后,他直接将画像藏于袖中,转身出了帐门。
五天四晚,跑死了六匹良驹,他终于风尘仆仆到了商州境内,问过裴肃之后,他又马不停蹄地跑来相山镇。
他没有直接出现在她面前,担心结果不如人意,又怕自己的鲁莽吓到她。
于是他打听到了她常去掌勺的客满楼,想吃一顿她亲手做的菜,看看那份甜了他那么多年的杏仁佛手是否还是当年的味道。
可这一次,就在他即将抓住她衣袖之时,并州噩耗传来。
大局当前,内忧外患接踵而至,他又不得不回去,再次生生将她错过。
先生说得对,待他坐稳并州侯之位,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他仍是可以不顾一切,将她收入囊中,占为己有。
第58章 他最厉害
沈晚夕从未见过如此寒意彻骨的月色。
远方的山峦是一望无垠的深蓝, 月光撒下冰雪般的银辉,将整个旷野照成无尽孤独的颜色。
她躲在云横的后背,半晌不发一言。
脑海中无数次回想起方才木月间内两人的对话, 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可她越是想,谢邵的声音就越是清晰。
她听过谢邵和二哥说话,知道他声音里有种特别的清朗紧劲之感,仔细去听是能够分辨出来的, 只是她当时太过紧张,脑中也空白了一瞬,如今再想, 方才毋庸置疑就是谢邵的声音。
她又想起前两日木月间的菜单,当时只道那人来自北方,可她却也疏漏了不少,细细想来其中有几样的的确确是并州的菜肴。
难道谢邵已经知道没有死,而且生活在商州了?
所以才千里迢迢找过来,为了吃她的菜足足在客满楼等了两日, 还让她亲自上楼, 想要见她?
可他分明已经娶了长姐, 还来找她做什么!
难道他已经知道她是被长姐害成这样的?
沈晚夕都要疯了, 他究竟想要做什么啊!
等等, 既然谢邵知晓了她的行踪, 长姐是不是也知道了?
沈晚夕背脊一寒,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阿夕,你在想什么?”
头脑正思虑凌乱着,耳边忽然传来云横低沉的嗓音。
“是不是很冷?”
沈晚夕垂头丧气地将头埋在他颈边,薄息轻吐, “云横,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消失不见了,我是说如果,可能被人掳走了,也有可能被人悄悄杀了,你会怎么样?”
云横脚步微微一顿,想到方才在客满楼她慌张得煞白的小脸,拉着他匆匆忙忙出门,甚至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心中不由疑惑,皱眉问:“你今日见到了不想见的人?”
沈晚夕微微一愣,随即叹了口气,她都那样说了,云横又不是傻子,猜到这一层也属寻常,于是点点头道,“是全天下我最不想见到的人。”
她的脸和右腿虽然不是谢邵直接造成的,可这却成了点燃长姐心中怒火的那根导火线。
倘若不是她仍活着,这世上便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他谢邵曾因一己私欲害过一条性命,也不会有人记得沈晚吟的这桩罪行。
世人只知道那是北方的一对名姝嘉树,门当户对,羡煞旁人。
她原本还妄想着回去告诉爹爹,告诉二哥这沈家长女蛇蝎心肠,可那又能如何呢?沈晚吟如今是并州世子妃,将来是并州侯夫人,并州和沧州同气连枝,反观她才是那个试图搅乱一池春水的恶人。
云横眸色冷若深渊,黑夜中又往下沉了沉,良久道:“阿夕,如若是你不想见的人,我会竭尽所能,让他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沈晚夕心头一暖,她知道云横就是这么好,而后又抿唇笑问:“那如果,那个人也像你这么厉害,甚至比你还厉害呢?”
云横眸色黑了黑,冷声道:“你不是说,我是最厉害的吗?”
沈晚夕愣住:“什么时候?”
云横默了一瞬,淡声道:“昨晚。昨晚在床上的时候,你说了好几遍。”
沈晚夕:“……”
脸颊登时一红,她羞得从衣袖里伸出爪子狠狠在他胸口掐了一把,也不知道掐没掐到肉,反正她自己指甲都掐疼了。
云横也不再逗她,反倒极认真地问道:“他功夫如何?”
沈晚夕这才慢慢淡定下来,可脸颊仍飘着红云,眉心微蹙:“不清楚,不过看样子应该是很好的,可他打架几乎不靠自己,他有很多帮手可以一齐上阵,我们斗不过他。”
云横认真想了想,道:“若论单打独斗,我未必会输给他,倘若他身后是千军万马,我也会让他先从我身上踏过去。”
心中蓦然一软,沈晚夕窝在他后脑勺轻轻一啄,笑道:“云横你真好。”
旁人若是说这番话,沈晚夕只会觉得他花言巧语,吹牛皮不打草稿,可这话从云横口中说出来,她就会莫名地相信,云横说到便能做到。
戌时到家,两人厮磨一番已至深夜。
沈晚夕累得动不了,最后连指甲缝都酥麻得不行。
云横只好亲自上手替她擦洗,可一擦到痒痒肉的地方,她便禁不住痒得嘤咛,软糯的嗓音喊得他心都碎了,于是他没忍住心底的火,又要她了一次,最后才将小姑娘紧紧藏在被窝里,只留一张小脸在外面。
望了她许久,云横终垂下头在她额头轻轻一吻,盼她今夜能够好梦一场。
随即起身灭了烛火,踏出屋门。
月光明亮,惊起几处寒鸦,深夜的山风凉意更甚。
云横踩着地上的枯叶一路行至河边,四周寒光一闪,几个轻薄的人影如跳动的星子乍现于前,俯身下来,跪成一片。
见过几次面,云横已然冷静淡然了许多,眸光扫过底下一群人,透着淡淡的漠然:“你们既称我一声主子,如今主子有差事要办,可能办好?”
面纱之下,为首黑衣人的面目看不分明,可声音却如斧凿一般力量十足:“主子明示,属下自当万死不辞!”
云横虽然没了一些记忆,可既然这些人愿意听他的,他便能用当用,丝毫不会客气。
于是寒着脸道:“去查今日客满楼二楼所有的客人,明日于此处回禀,不得错漏一人,听明白了吗?”
“是!”黑衣人齐声道。
云横淡淡嗯一声,最后朝向为首的黑衣人,漫不经心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黑衣人压抑下心中的激动,当即回道:“属下戚然!”
云横略一点头,便不做多问。
他尚未恢复记忆,自然不清楚他们的实力如何,只是见过几次黑衣人的身手,估摸着还算成气候,办点事情,应当不成问题。
只是这些人头次见面时提到了他的真实身份,还是令他心中震惊,久久未平。
云横离开之后,众人皆是胸膛起伏,尤其是戚然,此刻心中犹如满腔烧沸的水升腾起来。
主子失踪了多少年,他们就找了多少年。
直到前些日子得了密报才带人匆匆赶来商州,他们终于又见到了活生生的主子,身姿风采还如从前一般挺拔卓然,眸光仍是那般深沉冷峻,仿佛能够洞察一切,就连吩咐差事的语气和模样都与从前如出一辙。
戚然简直不敢相信,山中做了五年猎户的主子,竟然连功夫都未曾生疏。
思及此,他又不禁自嘲一笑。
主子就是主子,放眼这云境十四州,无人可拟。
沈晚夕连着好几日没有去客满楼,她不知道谢邵离开了没有,也不知道他可会找上门,云横一离家,她心里就没了着落,慌慌的。
闲在家中,总得找些事情来做,于是她又去了一趟钟家,从花枝那拿了一些布料回来,想给未出世的孩子缝几件小衣裳。
早晨起来后,她先到厨房捣鼓一会,坐在灶膛前生火做菜,将自己收拾得暖暖活活的,下午便坐在窗牗前借着光线缝衣裳,她手脚慢,半个下午才缝好一只袖子,刚准备缝另一边,眼睛又迷迷糊糊的犯困了。
云横从外面打猎归来,正好看到这暖融融的一幕。
小姑娘趴在窗前小眠,睫毛如鸦翅般盖在眼下,脸颊有淡淡晕开的夕阳光影,还泛有一丝浅淡的粉色,衬得肌肤莹润似玉,不施粉黛也美得如此动人心魄。
恍惚间,云横想起去孤星山那日,她念过的一句诗。
“日晚菱歌唱,风烟满夕阳。”
原来,她的名字叫沈晚夕。
唇角微微弯起,云横眼中淡淡的温柔直达眼底。
他还是喜欢喊她“阿夕”,倘若没有那些身份的桎梏,他永远是山中平平无奇的猎户,她也只是他因缘际会捡回来的小姑娘,是头一回让他见到竹屋外,燃起袅袅炊烟的姑娘。
与其说他买下她,不若说她给了他一个完整的家。
他俯下身去轻抚她的脸颊,指尖过处,轻如飞羽。
犹记得那一日,她满脸泪痕地问他,杀人当判斩首,若是官府的人查到他当如何?那时候他沉默良久,恨自己无法给她一个交代。
前几日她又言碰上了此生最不想见到的人,他甚至生出了拼着一身性命,也要护她安然无虞的念头。
说实话,他并不喜欢从前的身份,可却又慢慢感激上天给了他那个身份,让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替她讨回公道,他亦可以不计任何代价去惩罚曾经伤害过她的人。
从今往后,山长水远,无论是高门绣户还是柴米油盐,他都由她高兴,他会用自己的一辈子陪她度过。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基友文《女魔头今天搞事业了吗》~
【剧情版文案:】
茫茫江湖中有这样一位女魔头,
以其嚣张跋扈,心狠手辣的作风令天下惧之。
别人烧香拜佛求的是情缘和钱财,
武林中人烧香拜佛求的是有人能除了这个祸害。
可俗话说得好,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面对乌泱泱一群侠义之士想上又不敢上的模样,
她笑得很是狂妄:“我就喜欢你们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