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奶香味哒
过去之后该怎么说?
让他们收摊子别卖了,跟自己回去?
聂燃能同意么。
当初翻脸的时候有多坚决, 现在就有多踌躇。
宁莘莘也是个要面子的人, 想想聂燃看见自己主动回去和好的嘴脸,脚就迈不出去。
忽然间, 郎晓从人群中望过来, 似乎看见了她,开心得直挥手。
宁莘莘心下一紧,想都没想, 条件反射躲去一棵树后面。
谁知下一秒,对方四脚着地的跑到她面前,咧开嘴喊:
“院长!”
他的打扮本就引人瞩目,加上怪异的行为,愈发有很多人看过来。
宁莘莘几乎想缩进树干里,拼命摇头。
“你先回去,别说我来了。”
说着她偷偷看了眼聂燃,还好,他正忙着收钱,没工夫打理别的事。
“快回去。”
她又推了一把郎晓。
后者眼神迷茫,不懂她为何是这种反应,见她态度坚决,垂头丧气地回原地继续站着。
宁莘莘看见他离开时的表情,又有些于心不忍。
聂燃已经能在人群中行动自如,可他不行啊。
人类对他来说只有仇恨和恐怖,被这么多人注视,他用了多大的抑制力才能坚持到现在。
无论如何,得把他带走,不能让聂燃带着他一起胡来。
想到这里,她决心变得坚定,等顾客稍微少了一些,便一鼓作气地走过去。
聂燃本在低头数钱,仿佛感受到什么,抬头,恰好对上她的目光。
两人四目相接,聂燃站了起来。
宁莘莘停在小摊前面,扫了扫内衣,压下心中的紧张。
“你这是抄袭,摆摊卖内衣是我的主意。”
聂燃微微皱眉,稍显期待的眼神变得懒洋洋。
“所以呢?你要掀摊子么?”
“那倒不至于,反正我现在也退出行业了,但郎晓我得带走。”
聂燃脸色一沉,“为什么?”
“他放在这里不安全。”
“你不相信我能照顾好他?”
“……我哪儿有那个意思?你不要胡思乱想。”
“事实是他到现在都过得很好,比你在的时候更好。”
打扮成这副鬼样子,被人围观,叫过得好?
宁莘莘失去耐心,直接抓住郎晓的手腕。
“走,你应该跟我去医院,而不是跟着他胡闹。”
郎晓开开心心地跟着她走,倘若身后有条尾巴,必定摇得很欢快。
谁知聂燃抓住他另一只手,冷冷道:
“当初是你先放弃他的,现在想带走就带走?他是你养的狗么?”
三人僵持在摊位前,旁边是堆积如山的文胸内裤。
宁莘莘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她和聂燃像极了离婚的两口子,正因子女抚养权争吵不休。
“你生意这么忙,带着他多麻烦。我来照顾他,你专心做生意不好么?”
她咽了口唾沫,换了种委婉的说法。
聂燃不上当,“不麻烦,不好。”
宁莘莘泄了气,抱着胳膊道:
“那你说,到底我怎么做,你才肯放他走?”
聂燃不看她,反去端详郎晓,似乎疑惑他有什么优点,让她如此上心。
几秒后他一撇脑袋,把郎晓拽回去,蹲在地上继续数钱。
宁莘莘脑子一热,追上前几步,指着摊位说:
“这些内衣我全包了!”
不就几万块钱么?她拿得出。
没有内衣可卖,他总会离开。
聂燃瞥了她一眼,目光恰到好处的落在某一处,嗤笑。
“你用不上。”
“……那是我的事,全都给我装好,送酒店去。”
他收回视线冷冷道:
“抱歉,不卖。”
说罢任凭宁莘莘再怎么劝说,都不肯接话了,看都不看她一眼,把她当成透明人。
宁莘莘尝试着趁他不注意拉上郎晓就跑,但他总能发现并提前制止。
她气得没办法了,打了个电话,投诉这里有人裸奔影响市容。
不一会儿,城管开着小车过来,逼他们收摊子。
聂燃将没卖完的内衣装回蛇皮袋,放在小推车上。
一只手拉车,一只手拉郎晓,静静地走了。
宁莘莘没离开,怕他们与城管起争执,躲在树后面观望。
看见这一幕,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聂燃也没做什么坏事,自己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眼见着两人越走越远,她想追过去道个歉,再借机和好,不要吵了,各自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然而一个小朋友跑到她面前,奶声奶气地问:
“你叫宁莘莘吗?”
她愣了愣,“是。”
“有人送东西给你。”
一个包装袋举到她面前,里面是件性感的36D文胸。
小朋友送完就转身跑了,宁莘莘站在树后捧着文胸,耳边响起聂燃之前的话。
你用不上。
……这狗男人,她愧疚个屁!
宁莘莘把文胸往垃圾桶一扔,回酒店去,脸色铁青的走得飞快。
几百米外,聂燃收回目光,拖着车漫不经心地溜达。
郎晓一步三回头,不想跟他走,塑料袋里传出他不舍的呼唤。
“院长……”
他实在无法理解,“她到底哪里好?”
明明没有相处多久,谈不上多深的感情,至于让这个曾杀人不手软的“狼人”对她念念不忘么?
郎晓抿着嘴巴,脸颊微红。
“我喜欢她抱着我,教我写字。”
抱着他,那个女人的怀抱。
软软的,香香的,在某个受伤的深夜里,自己似乎也曾拥有过。
她耐心又温柔地给他上药,和他说话,唠唠叨叨的,看起来没什么脾气,却如小草般坚韧。
宁莘莘不止在郎晓心里扎下了根,也悄无声息的,在他心中埋下一颗种子。
种子生根发芽,小得他无法察觉。
却会在某些时刻猛然冒出来,宣誓自己的存在。
聂燃又回头看了眼,宁莘莘已经上车离去,找不到踪影。
城市很大,人很多。
这里并不是属于他们的世界。
“走吧,犒劳一下你。”
聂燃难得露出好脸色,带他走进街边一家火锅店,用赚来的钱吃了顿好的。
吃饭时总有人投来异样的目光,于是一出店门,又找了家服装店,给他买了两身衣服和两双鞋。
郎晓打扮之后与正常人无异,甚至颇为惊艳,路人看他的眼神不再是嫌弃,有几个人还偷偷拿出手机拍照。
但他仍然非常不适应,把聂燃买给他的渔夫帽和口罩拉了又拉,只露出两只眼睛。
天色渐暗,又到了该休息的时候。
他们路过一家家小旅馆,聂燃却迟迟不进去。
他不想再睡脏兮兮的床单,用漏水的花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