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文房二宝
“小姐，我没干什么，正要进屋帮你收拾屋子。”莲花的手往后藏了藏，暗道倒霉，这个时候梁戍不是应该在赛场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撒谎，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你偷我的酒？”
“没有没有，小姐，我怎么会偷你的酒，其实是我去外面买了酒，怕被你知道，才偷偷藏起来的，不信你看，我真没拿你的酒。”莲花把藏在手里的小巧精致的酒壶拿了出来。
梁戍看了看，果然不是自己的酒，不过那粉彩的酒壶却有些眼熟：“哦，买的什么酒，你不懂酒，别再被别人骗了，我帮你看看。”
莲花想了想，觉得就算梁戍发现是什么酒问题也不大，虽然梁平冬叮嘱不要告诉梁戍，但莲花觉得自己也是在帮梁家，梁戍不至于傻到把自己交出去，便把手中的酒壶递了出去。
梁戍打开酒壶闻了闻，脸色微变：“你刚才从哪里过来的？”
“小姐，你不是闻出来了么？”莲花并不害怕，那双总是低垂的眼睛里，此刻突然抬起，竟自有一股风流在里面，梁戍这才发现，这位被毁了容的莲花，竟然有一双十分漂亮的眼睛。
“我是闻出来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酒竟然是白瑟瑟的安城大曲。
“为什么？”莲花伸出手捂着嘴轻笑了两声，“梁小姐，你怎么这么天真呢？你父亲让我这个进梁家没几天的佣人，跟着你参加比赛，你就不觉得奇怪么？”
梁戍垂下了眼睛，她确实奇怪，可父亲给出的答案，是莲花绝对可靠，她本身对酒也有些了解，能够给梁戍帮忙，而她平时用惯的丫鬟偏偏这个时候病了，她听了父亲的话便答应了。
可现在听莲花话里的意思，父亲让莲花跟着她过来，似乎另有目的。
“你说话不用拐弯抹角，你偷拿白瑟瑟的酒，总不能是我父亲让你做的吧？”父亲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这和父亲从小对她的教导不符。
梁戍盯着莲花，她若是敢撒谎污蔑父亲，她绝不饶她。
莲花的眼睛何等尖利，早看出了梁戍眼里的不相信，她低着头笑了两声，又抬头冲着梁戍抛了个媚眼儿：“梁小姐，你又何必问这么清楚，我做这样的事情，对你们梁家酒坊也有利啊。”
“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我梁戍不屑做，你跟我去找白瑟瑟，把这酒还回去？”梁戍抓住了莲花的手，就要拉着她去见白瑟瑟。
“梁小姐，你有什么毛病？”莲花脸色变了，甩开梁戍的手，她指了指梁戍的头，“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你抓我去见白瑟瑟，对你有什么好处？你敢抓我去，我就反咬是你指使我的，我看你要怎么跟白瑟瑟解释。”
“你——”听到莲花这么说，梁戍气得脸都红了。
“我什么我？”莲花摸了摸自己颊边的头发，笑了笑，“梁小姐，这事可不是我自己一人的主意，我不过是顺着梁老爷的意思罢了。
梁老爷要确保你能赢过白瑟瑟，便私下里找了我，依我说呀，你不要怪你父亲，要怪只能怪你自己能力不足。你要是实力足够强盛，你父亲又何至于使出这样不入流的手段。”
“不许你侮辱我父亲，我父亲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听到莲花说这一切是顺着父亲的意思，梁戍的脸色变得冰冷了起来，“如果让我再听到类似的话，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我父亲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名气，不是你随便一句就可以污蔑的。”
“是呀，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名声，到底是怎么积攒下来的，还真是有待商榷呢！”莲花轻哼了一声，“既然你说不是就不是，梁老爷对我有恩，我做的事情要被人发现了，我自己承担，但不能是你梁大小姐把我交出去，否则我莲若也不是吃素的。”
“莲若？”听到这个名字，梁戍心里一惊，在安城，哪怕不涉足风月也听过莲若的大名，“你怎么可能会是莲若，你不是在百姝坊么？”
听到梁戍这么问，莲若脸色冷了下来：“哼，我会这样都是白瑟瑟所赐，所以我偷这酒也是为了报复白瑟瑟。梁小姐，我做的这一切，你就当做没看见，白瑟瑟没有酒参加评选，你也少了一个强劲的对手不是。这酒我尝了，可是好酒呢。”
梁戍沉默了，莲若看到梁戍这个模样，冷笑了一声，这位传说中清高的大小姐，也和她爹一样，是个伪君子罢了。
不过不管怎样，梁平冬救了自己，又给了她报仇的机会，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也与她无关。在百姝坊见识到形形色色的人，莲若早就不相信这世上有真正的好人，只不过有些人善于伪装罢了。
撕掉那层伪装，有些人连普通人都不如，这样的人，莲若见的多了。
白瑟瑟回到屋子里，就发现自己的东西被人动了。为了以防万一，她的东西都做了特殊的标记，偷酒的人虽然很小心谨慎，却还是被她发现了。
她打开那个粉彩酒壶，轻轻闻了闻，果然酒已经被换了。不知道是什么人做的，好在她早已把参加比赛的酒放到了空间里。白瑟瑟把拿粉彩酒壶放回原处，装作不知情的模样。
莲若那边见白瑟瑟那里久久没有行动，知道她并没有发现，等比赛一结束，她就离开这里，到时候就算白瑟瑟知道酒被换了，也找不到她了。
梁戍在自己的房间里，一直待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也没有出来，她甚至连送来的晚餐也没动。
她的心里正经历着让人难以忍受的煎熬，一个声音告诉她，白瑟瑟不是什么好人，莲若偷她的酒又不是自己偷的，她们狗咬狗，和自己没关系。更何况，白瑟瑟陷害了锦盛，害得锦盛不但坐了牢还成了太监，就算她的酒被偷了，也是活该。
可另一个声音又在说，梁戍，你发现了这样的事情，要当做看不见么？梁戍，你过得去自己心里那一关么？开了这个头，是不是以后见到再污糟的事情，你也要视而不见了？
两种声音在她的脑海中交织，梁戍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脸，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她不想听，也不想管。
可最终，她还是过不了良心那一关，梁戍抬起头，脸上已经布满了泪水，为什么白瑟瑟可以毫无底线地去做那些事情，而她连装作视而不见都做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 注：樽盈缥玉之酒,爵献金浆之醪。（梁人作薯蔗酒,名金浆），出自《西京杂记》
第45章 知道真相
莲若看着站在自己门口的梁戍, 想骂人了。
“梁大小姐，现在已经晚上九点钟了，我已经准备要休息了, 你让我去见白瑟瑟，你脑子不是被驴踢过了吧？”
莲若现在是真觉得梁戍有病，有神经病，下午的时候, 她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 没想这位大小姐在屋子里琢磨了半天, 还是决定让她去见白瑟瑟。
“怪不得你爹对你不放心, 就你这脑子，能赢得了白瑟瑟才怪。”莲若没好气道。
“下午是我想岔了，现在我想清楚了, 我是来参加比赛的，比赛就要公平公正, 你和白瑟瑟之间有什么仇怨我不管，可你不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做这样的事，你必须跟我去见白瑟瑟。”梁戍说道, 做出决定的过程虽然痛苦, 可做好决定后，整个人都轻松了, 梁戍知道自己没做错。
“我不去, 酒已经被我倒了。”莲若双手环胸, 倚在门槛上, 斜斜看了梁戍一眼，不肯配合。
梁戍笑了笑：“你大约不了解酿酒的人，我每天需要搬动很多次酒坛, 力气很大，你若是不去，我就拉着你去，就你这个身板，我再拉一个都拉得动。”
莲若不可置信地看向梁戍：“梁大小姐，你是一个大家小姐，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怎么比我一个舞女还粗俗？”
梁戍见莲若拒不配合，也不再跟莲若废话，一只手拉起莲若的手臂就往白瑟瑟的房间走去。
莲若见梁戍还真敢，忍不住大喊道：“非礼啦，杀人啦！梁家大小姐要杀人了！”
周围的人听到动静，纷纷探出头来，看着这一场闹剧。
梁戍不为所动：“你若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做的事情，你尽管喊。”
“我有什么好怕的？我是帮你们梁家做事的，就算有事也轮不到我身上。”莲若虽然被拖着往前走，脸上却并没有害怕的表情。
“你觉得就我们俩现在的样子，别人相信是你做的，还是相信是我指使的。”梁戍冷哼道。
“我说了，我是顺着你爹的意思。”莲若说道。
“证据呢？”梁戍也不跟莲若废话，一路拉着莲若来到了白瑟瑟的门口。
白瑟瑟早已听到动静，此时见到梁戍拉着一个人过来，心里明白，自己的酒大约就是眼前这人动的手脚。
她看了看外面看热闹的人的，对梁戍说道：“进来说吧。”
白瑟瑟的举动让梁戍有些惊讶：“你应该猜出我是来做什么的了吧？”她不是应该趁机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做的“好事”么，为什么反而让她们进屋，梁戍有些看不懂白瑟瑟。
白瑟瑟点了点头：“我知道，有什么事进来说。”
梁戍跟着白瑟瑟进了屋，莲若看到已经到了白瑟瑟房间，也没再反抗，跟着进了屋，找了把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身子顺势斜倚在扶椅上，看着两人不说话。
白瑟瑟仔细打量了她几眼，才认出来：“你是，莲若小姐？你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了？”白瑟瑟还记得那次见她时的模样，虽然对莲若的为人不齿，可莲若的风情却令她记忆深刻，眼前的莲若，身上那股风流还在，脸却不再是那张魅惑众人的妖媚面孔了。
“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不都是拜白小姐你所赐么？”莲若听到这话，坐直了身体，细长的眼睛里迸射出仇恨的光芒，“若不是你大哥把滚烫的汤水泼到我的脸上，我怎么会毁容？白瑟瑟，我跟你不共戴天。”
“我大哥？你是说白成泰？”白瑟瑟愣住了，这事她还真不知道，白成泰为什么会去找莲若。
“别在这里装模作样了，你不就是记恨我跟你要的价太高么，可是生意谈不成也就谈不成了，你怎么能让人毁我的脸，这张脸毁了，我还靠什么吃饭？白瑟瑟，你可真是太恶毒了。”莲若捂着自己带着疤痕的半张脸，一双细长的眼睛里满是怒火。
“莲若小姐，我敢对天发誓，我没有找人去毁你的脸。你随便找人打听打听，就知道我这个当家人的位置，是从我大伯，也就是白成泰亲爹手里夺回来的，白成泰根本不可能为了我去做这种事。”
虽然不喜欢莲若的为人行事，但是她也不可能做出这种毁人容貌的事情。
“那就是白成泰想让我记恨你，才故意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总之和你脱不开关系，我真是倒了八辈子，怎么就遇到你这么个霉星。”在知道白瑟瑟和白成泰的关系后，莲若瞬间明白了白成泰这么做的目的。
白瑟瑟没有说话，她回到白家有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里，白成泰还算安稳，不可能突然做出这样的事情，她将目光看向梁戍。
梁戍被她看得莫名其妙，忍不住问道：“你看我做什么，这事跟我没关系，是你们白家人做事太绝，才惹了这样的祸事。”
“这事不是你做的，但是和你爹却脱不了关系。”
“白瑟瑟，你不要太过分，这事跟我爹有什么关系？你再敢血口喷人，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你诬陷我们家锦盛，害他坐牢还被那个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听到白瑟瑟说这事跟父亲有关系，梁戍顿时冷了脸。
“诬陷梁锦盛？梁平冬是这么跟你说的？你也信？”白瑟瑟哼了哼，梁平冬那个老狐狸，连自己的女儿都欺骗，难怪梁戍对自己的态度这么奇怪。
“我不信我爹，难道信你？”梁戍也冷哼了一声。
“你不用信我，你只要相信事实就可以了。我问你，莲若是不是你爹带回家的？是不是他让你把莲若带到赛场来的？你难道觉得他把莲若带回来，只是为了伺候你？莲若是什么人，你就算没见过，也听过吧？”
梁戍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白瑟瑟并没有停止：“我再问你，莲若为什么愿意被你爹驱使？她的身份，决定了，她如果想报复我，绝对想不到到比赛场上来捣乱。我猜如果是莲若自己，她更可能会采取毁了我的名声的方式。
把我的酒换了对谁有好处，你真地想不通吗？”
“还有我大哥白成泰，他绝不是一个冲动的人，这事如果换成是我大伯白杜康做的，我还能相信。可白成泰是什么人，我在祠堂把他爹拉下马，都能劝他爹承认错误的人，他会突然做出这么莽撞的事情？
能让他做出这样的举动，只能是有人在背后许诺了绝对的利益，你说，这样做的人会是什么人？”
“那，那也不能确定就是我爹呀？想白家酒坊倒下，不只是我们梁家酒坊一家吧？刘家酒坊也可能去做啊。”梁戍的脸色已经白得不能看了，她虽然反驳白瑟瑟，声音却并不大。
“你的声音这么虚，可见你也知道，你的辩驳无力。如果说动我大哥的人是刘家酒坊，那么莲若就不会到了梁家，更不会跟着你来到赛场。”
两人在这里争执，莲若却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她把白瑟瑟的话仔细咀嚼了几遍，脸色渐渐苍白起来：“我被梁平冬骗了？这个老东西！”
“你不准骂我爹!”梁戍呵斥道。
“我不但要骂你爹，我还要把他的阴谋都揭穿，什么德高望重，我呸，凭他也配，枉我以为是他救了我，没想到他才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白瑟瑟的话让莲若终于想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动手是白成泰动的，但背后的主使不是白瑟瑟，而是梁平冬。
梁平冬鼓动白成泰对她动手，又出面救了她，获得了她的感激，然后趁机说了白瑟瑟许多坏话。她的脸被白成泰毁了，本就对白瑟瑟恨之入骨，自然心甘情愿给他当打手。
一旦毁了白瑟瑟的比赛，她那个大伯大概就能重新夺回白家的掌家权，而梁戍在安城也没了竞争对手，毕竟白瑟瑟掌管白家酒坊后，白家酒坊的变化，连她都偶尔能从客人那里听到几句，更不用说梁平冬这样曾经把白家死死压住的酒坊老掌柜了。
只要搞掉了白瑟瑟，白家酒坊便没有了与梁家对抗的实力，更不能在全国评酒大会上给梁戍制造困难，梁平冬这个计划不可为不完美，可惜他错误估计了他的女儿，谁能想到这么一个黑心的老狐狸，竟然能生出梁戍这样是非分明的女儿呢。
不，他正是知道梁戍的性子，才反复叮嘱她不能让梁戍知道。当初，她还以为他是怕梁戍沾了这样的脏事，现在想来，应该就是怕出现这样的局面吧。
莲若本来还怪梁戍今天提前回来，现在却庆幸起来，若不是梁戍提前回来，发现了她做的事情，到时候比赛一结束，她去了其他地方，她就永远不可能再知道事情的真相，虽然报复了白瑟瑟，却放过了真正的罪魁祸首。
梁戍也想通了这一切，她跌坐在地上，喃喃道：“不可能是这样的，我爹，我爹他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她突然抬起头，看向白瑟瑟：“不对，你在骗我，你说这么多，你怎么不说你是怎么诬陷锦盛被那什么的？”
这已经是梁戍第二次提出梁锦盛被那个了，白瑟瑟忍不住问道：“梁锦盛坐牢我知道，你说的那个到底是什么意思？”
梁戍忍不住瞪了白瑟瑟一眼：“你说是什么意思？他以后都不能有子嗣了，就因为你在姜沉枫面前嚼舌头，白瑟瑟，你的心可真够狠的。”
“不能有子嗣？”白瑟瑟愣了一下，“你是说梁锦盛成太监了，还是别的意思？”
“肯定是不能做那事了呗，啧，没想到姜少爷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模样，竟然能够做出这样狠的事，白小姐，你这耳边风吹得也太厉害了。”相比于梁戍的不好意思说出口，莲若倒没有什么顾忌的。
白瑟瑟也没想过姜沉枫背着自己，对梁锦盛做出这样的事情。不过想到梁锦盛的目的，白瑟瑟眼中露出冷意：“就算他不能有子嗣了，也是他活该，谁让他居心不良。”
她看向梁戍，没给她开口的机会：“我不管梁平冬是怎么跟你说的，我告诉你，梁锦盛在我参加完预选赛回城的路上，企图把我抓走，对我行不轨之事，妄图以此要挟我嫁入梁家。若不是姜沉枫经过，只怕已经被他得逞了。
他被阉了跟我有关系，他会坐牢，应该是因为他想杀了姜沉枫灭口，这些事你可以去找你父亲对质，我没有必要骗你。”
“荒谬，谁都知道在安城，最不能得罪的人就是姜沉枫，锦盛怎么可能会想杀他？”梁戍驳斥道。
“确实，在安城，谁都知道不能得罪姜沉枫，可如果姜沉枫只有一个人呢？你大约不知道，姜沉枫喜欢我，你说他在知道梁锦盛想对我做出那种事的时候，他会怎么样？如果你是梁锦盛，在知道自己不会有好结果甚至会牵连家族时，又看到姜沉枫只有一个人，你会怎么做？”
梁戍不说话了，如果她处在当时的环境，大约也会搏一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