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落窗帘
何弘义脸上已经擦了药了,背上挨那一棍子的地方变得红肿起来,现在火辣辣的疼。
“离婚肯定不是你的主意,又是你妈教你拿捏我的新方法是吧?就像以前我不如你的意你不让我近你的身一样,是吧?”
关琼英在被子下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昨晚关琼英回了娘家,把所有的事情跟她娘说了以后,她娘指着她的鼻子骂,骂完又交教她怎么拿捏男人。
在关琼英她娘看来公婆姑嫂都不是主要的,只要拿捏好丈夫,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所以早关琼英跟何弘义刚结婚的时候她教导关琼英用那事儿来拿捏何弘义,对于一个刚结婚初尝甜头的男人来说,用那件事情来拿捏,那效果是立竿见影的。
装柔弱也是关琼英她娘教导她的,关琼英她娘也是个当婆婆的,她知道一个婆婆最想要什么儿媳妇儿,就让关琼英在何家扮演什么角色。本来一切都发展得很顺利,直到何夏回家关琼英憋不住了。
如果没有分家的这一次试探,如果关琼英没有因为打何弘义而导致流产,那关琼英用离婚来拿捏何弘义,或许就如关琼英她娘预料的那样一拿捏一个准儿。
但发生了这件事儿,何弘义不会被关琼英拿捏了。
“关琼英,我问你,你是真的想离婚吗?”
关琼英闭上眼睛装睡,何弘义看她那样,讽刺一笑:“不管你是真想离婚还是假想离婚,我现在都不会跟你离。”
“你才流产,我就跟你离婚,别人怎么看我们老何家?我们老何家丢不起那个脸。如果以后你还想离婚,那我们就离。”
何弘义走了。
关琼英睁开了眼睛。
躺了一会儿,回家煲鸡汤的彭文慧来了。
她回家杀了一只养了好几年的老母鸡,煲出来的汤又香又浓。
彭文慧实在没什么话想跟关琼英说的了,看着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下午她们便回了家。流产也是月子,彭文慧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带回家。
关琼英躺在房间里,没多大会儿巧慧就来看她了,知道她流了产,巧慧有一瞬间的幸灾乐祸。
关琼英羡慕何夏,但关琼英又哪里知道她其实也被村里的小媳妇儿们羡慕着。
巧慧就是其中之一。巧慧的婆婆实在不是个好相处的,巧慧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在前些年,巧慧隔三差五的就要跟她婆婆打一架。
后来巧慧连着生了两个男孩儿了,这事儿才算完。关琼英嫁过来,巧慧就看不惯她那柔柔弱弱的模样,都是做人儿媳妇儿的,凭什么彭文慧对关琼英就那么好?
生病给治病,没病对她也宽容大度?都是做人儿媳妇儿的,凭什么何弘义就不打她关琼英,而她王巧慧就要被男人打?
王巧慧气不过,便接近关琼英,她们终于成为还算好的朋友了。但关琼英这人实在是难挑拨,任她怎么说,关琼英都不敢回家对婆婆跟丈夫呛声,最多也只是敢给小叔子使眼色。
何夏离婚回娘家住了,巧慧便不遗余力地在关琼英的边上说何夏的不是。终于,关琼英跟她公婆吵架了,跟她丈夫也离心了。
王巧慧不知道有多高兴。早上在知道关琼英自己作流产以后,王巧慧差点没笑出声来。
假兮兮的慰问了关琼英,王巧慧便迫不及待地走了,走到村中央的大树下,正好有一群人老太太在唠嗑,王巧慧挤进去,不出片刻,整个村都知道了关琼英为了不让公婆给小姑子出嫁妆闹到何家分家,还闹得自己流了产不说,还把男人都打了。
这一天何夏没赶上出摊,想起上一辈子对她孝顺有加的侄子这一世没了,何夏心情不好,便到镇上租的那间房子去打扫卫生。
陆征能在中午找到了她,从何夏嘴里得知一切后,陆征能安慰何夏:“这不是你的原因,跟你没关系的,你嫂子从你这里找不到借口作,也总会又别的借口的。”
“像超儿结婚她就决定能找到很多借口。”
何夏忽然想起,上辈子何志超刚刚结婚没多久,何树国就把何志超分出去了,何夏那时候又是秋收又是秀珍生病的,就没回来,后来回家问,她爹娘也说把何志超分出去正是树大分枝。
现在想想,也许真正的原因也并不是这个吧。
第30章
关琼英流了产, 那晚上说的分家便不作数了, 趁着黑夜, 何弘义又拉着何弘超将东西搬了回来,但何爷爷也没有住过去, 反而在何夏他们这边的房子住了下来。
这屋子里本来就留有何爷爷的房间,每天中午何爷爷都是要在这里午休一会儿的, 现在搬回来,连艾草都不用熏。
从医院回来以后何弘义跟关琼英的关系就降到了冰点, 每天跟关琼英的次数都不超过五句。关琼英在做小月子,彭文慧哪怕伤心, 也每隔两天杀一只鸡给她补身子。
她流产的事情她娘家人知道了, 关琼英她娘气了个半死,她忍着心痛收了点礼来看关琼英,知道她是怎么掉的孩子以后关琼英她娘指着关琼英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你真是太蠢了。”关琼英她娘不知道自己那么聪明一个人,怎么就生出关琼英这么个蠢货:“早知道你这么蠢,你出生的时候直接掐死你算了。真的是气死我了。我不是跟你说了, 你公婆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 现在还没到你当家做主的时候吗?你还闹什么?”
关琼英也委屈着呢:“我从家里回来到了才知道何弘义他自己做主把家分了,我那脾气一上来不就憋不住了吗?”
关琼英她娘气笑了:“所以你憋不住你就把你丈夫往死里打?一点儿手都不留?关琼英,你现在还是赶紧寻摸下家吧, 就冲你那天打人的那副姿态,你男人就不可能跟你过了。”
关琼英最了解男人, 他们喜欢温顺的女人, 喜欢听他们话的女人, 也有的人喜欢活泼泼辣的女人,更有人喜欢傻乎乎啥也干不好的那种女人,但没有人会喜欢偏执到一生气就往死里打男人的女人。
关琼英她娘道:“你命好,嫁到何家婆母宽厚,丈夫性格也好,结果生生让你作没了。行了,我走了,你自己好自为之,你要是还想在这个家过,就收敛收敛你自己的性子,以后娘家你也少回,等你再怀孕你再回,不然招了你婆婆的眼,我可不会向着你。”
关琼英的娘是个十分势利眼的女人,她以前仗着彭文慧宽厚好说话,就使劲逮着关琼英薅羊毛,现在关琼英眼看就废了,关琼英她娘自然也就不想再在关琼英身上耗费心力了,于是回去的时候又在关琼英的屋子里寻摸一圈,拿走了一块还没来得及做衣服的布料。
关琼英自然是还想在何家过的。在没有肚子里的孩子后她好不容易生出的底气也没了。她又恢复了以往的鹌鹑性格。
何家一直在给何夏打家具,关琼英见到了也没敢再说什么了。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就到了腊月。
南方的冬天是刺骨的冷,早在十一月份,大家便开始加衣服,等到了腊月,里外里穿四件衣服也依旧觉得冷。
但冬天的阳光却温暖极了,婚期渐进,何夏跟陆征能选了个艳阳高照的日子到民政局去扯了证。
扯证的当天陆征能穿上了一套特别好看的西装,何夏也穿上了自己最好看的衣服。
去领证的时候路过供销社,陆征能还进去买了点瓜果点心。
到了民政局两人提交了提前去照好的结婚照,又填选好了结婚申请表,民政局的工作人员们审核了一下资料,很快就给他们写了结婚证盖了章。
拿到结婚证的那一刻,陆征能立马将买来的瓜子糖果给民政局的工作人员们抓一把。
民政局的人也工作好些年了,每天来结婚的人都不少,受到喜糖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但一口气收这么多的还真是少,这些糖都是在供销社卖的,大家都去买过,价格不算特别贵,但一抓抓两大把也得小半斤了。
于是民政局的工作人员们喜笑颜开,好话不要钱的往外说,陆征能越听越开心,何夏看他那傻样,也乐了。
从民政局出来,陆征能对何夏道:“夏夏,我的朋友这段时间正好都在镇上,他们知道我今天要领证,闹着要让我去吃饭,让我把你也带上,你看?”
陆征能的朋友何夏从来没见过,但却从陆征能的嘴里听到过许多次,但却一次都没见过。原因无他,他的那些兄弟有一个被迫回老家看望老人未归,另外几个也正在外面倒腾东西呢。
据说陆征能那几个朋友胆子都特别大,现在正在往俄罗斯倒腾老爷衫呢。
现在的倒爷不是个好词儿,但在未来,这批倒爷可是这个国家第一批富起来的人。
既然他们邀请吃饭,何夏自然是愿意的:“那一起去吧。”
“好。”
何夏坐上陆征能的车后座,陆征能带着何夏左拐右拐,拐到一间平平无奇的房子面前。陆征能停了车,上前去敲门。
“这是猴子家,他娘做饭好吃,我们每次吃饭都是到他家吃的。”
很快就有人来开门,来开门的正是猴子。
猴子人如其名,长得又瘦又小,身高不超过一米六五,人长得也不好看,但也绝对不难看,就是很普通的长相。见到陆征能,他也高兴得很,随后他往陆征能后面一探:“这是嫂子吧?快进屋来,外面冷得很。”
何夏矜持地对猴子笑了笑:“你好。”
猴子笑着摸摸头:“你好,你好。”
陆征能把车推进院子里,何夏跟在他们身后进了屋。
猴子家的堂屋里挖了一口火塘,现在火塘上面的茶壶正咕噜噜地冒着热气,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围坐在火塘面前说话。陆征能跟何夏进来,一个个的叫着哥和嫂子。
他们挪挪凳子,挪出来两个位置。
猴子的母亲这个时候端着一口锅过来,里面冒着泡,里面煮着一只鸡,鸡肉里放了许多的花椒,味道香极了。
火塘边的人赶紧将火塘上面原先煮着的东西拿开,猴子的妈妈将鸡肉放在火塘上煮着,又赶紧往厨房去。
陆征能的兄弟们都没带家属来,何夏也参与不到男人们的话题里,于是便跟着猴子的妈妈去了厨房。
猴子全名叫王侯,他爹死的早,是他娘偷偷摸摸的在外面卖吃食把他养大的。
猴子在黑市赚钱后他娘也不出去卖吃的了,去年猴子大赚了一笔,就在县里买了一块地盖了房子,猴子他娘也就到县里住了。
要不是陆征能这次结婚,他们都不一定回来。
猴子他娘身材也是瘦瘦小小的,但却很有劲儿,或许日子好过了,她的脸色看起来也越来越慈善。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
何夏跟她在厨房里洗菜切菜的忙活了好一会儿,两人都是喜欢美食的人,等准备好饭菜回到堂屋,两人已经很聊得来了。
堂屋里的男人们已经喝上了酒,推杯换盏中,何夏专心的吃着猴子他娘做的鸡肉。
猴子他娘叫廖金芬,她的父亲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厨子,在大家经济粮食都还宽裕的那些年来,谁家做红白喜事儿都愿意找他去烧饭。
廖金芬从小就跟在他爹的身子后头转悠,学会了他爹的好几道拿手好菜,今天做的这一道花椒鸡就是其中之一。但她也将这道花椒鸡做了改良,将原本的干锅菜做成了汤菜
但味道却一点都没有变,鸡肉仍然紧实嫩滑,汤汁味道香浓,闻着麻得很,但喝到嘴里却只留少许麻味。味道真的是好极了。
何夏还在细细品味,但那些男人们却已经毫不吝啬地大声夸赞了起来:“大娘,你这手艺又见长啊,这道花椒鸡我可想了好几个月了。”
说话的是陆征能的另外一个兄弟,叫魏建,他爹是秦山镇的镇委书记,他老家据说是天津的。他回了老家几个月,说话还有一些改也改不过来的口音。
说话字正腔圆,自带一股音调,与他们这个地儿的口音有着天壤之别,光听他说话就觉得新奇。
被夸赞的廖大娘最喜欢的就是儿子的这一帮好兄弟,听他们夸赞自己,脸上的笑容就没落下来过:“好吃就多吃点,肉还有,不够吃一会儿大娘再给你们下,往后你们想吃,就到县里找我,我给你们做。”
廖大娘一个人在县里住,猴子有时候出去外面倒腾东西一去就一两个月,她在家也属实无聊。但她也不愿意呆在秦山镇。
陆征能立马道:“那说好了啊,大娘你可不能反悔,往后我可就镇上县城两头跑了,到时候少不得去叨扰你了,你可不能嫌我烦啊。”
廖大娘笑得合不拢嘴:“不烦不烦。”她说着,给何夏夹了一块鸡腿:“夏夏啊,你快吃,要不然一会儿这些肉都让他们抢光了。”
“嗳,谢谢大娘。”何夏很喜欢吃鸡肉,最喜欢吃的就是煮的糯糯的皮,除了吃肉,她还吃了不少青菜。
青菜嫩生生的,放到鸡汤里去煮一煮再夹起来,夹起来后青菜的表皮上带着一层亮亮的油。铁锅的上面横放着一块长方形的木板,上面放着一碗廖大娘调好的蘸水。
蘸水用的辣椒是用明火刨过的糊辣椒,辣中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糊味,不难闻,反而非常香。
蘸水也很简单,放一勺盐,一点点味精,切点葱花用开水搅合搅合就行,要是讲究点儿的人家,就在里面加点花椒油或者是放一把嫩生生的薄荷。
廖大娘今天调的就放了薄荷,没放辣椒油。烫好的青菜在蘸水里面滚一圈,放在嘴边吹一吹,不那么烫以后放到嘴里,又辣又香,光吃蘸了蘸水的青菜,何夏就能吃两碗饭。
吃饱后撇掉鸡汤最上面那层的油,盛出一碗汤一边吹一边喝,身前是暖呼呼的火塘,外面哪怕寒风刺骨,在这一刻,人也是满足的。
何夏自认厨艺不错,但若是单论这道花椒鸡,何夏就做不到这么好吃。
何夏朝廖大娘请教,廖大娘也不藏私,将自己的秘方毫无保留的告诉何夏。
她对何夏道:“我的饭菜都是我自己这些年琢磨出来的,小侯不喜欢钻厨房,我这一身本事他也不爱学,你要是想学啊,那我就都交给你。”
廖大娘并不觉得自己的这一身本事有多金贵,何夏的丈夫陆征能跟自己的儿子有着过命的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