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落窗帘
这是两人的第二次见面。但她们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回到家,何夏因购物带来的愉悦心情也消失了大半。
她把东西放回房间,又去了厨房,陆征能正在将排骨剁成小块,何夏看着他,道:“那个小媳妇儿真可怜,这结婚才没多久呢,就天天被打。”
“嗯,那有什么办法,她娘家靠不住,她自己又立不起来,昨天不是还有人去她家调解了么,结果调解员走了,她又被按在地上打了。”别家的事儿陆征能实在是懒得管,但昨天晚上这事儿闹得挺大,陆征能他们都过去了。
“离婚,报警,哪条路都行啊。”
“不是谁都有这个魄力的。”陆征能道。
何夏一想也是,便不再说话了。
过年是最忙碌的阶段,下午何夏用五花肉和豆腐炸了一锅丸子。
次日便是大年三十,何夏一大早就起来了,她先煮了一锅面条,吃完后何夏便开始炖排骨,陆征能拿出了自己在供销社买的春联挨个屋的贴。
何夏把应该做的都做完了,下午何夏便在家里织毛衣,她给陆奶奶织的毛衣就差领口就完工了,何夏希望大年初一陆奶奶能穿上这件新衣服。
傍晚陆征能在门外放了鞭炮,而后许许多多的人家也开始放。
在噼里啪啦的炮竹声中,年夜饭开始了。
年夜饭便开始了,何夏家人少,一碗炖排骨,一碗炸丸子,两个青菜便是他们家的年夜饭。
这顿年夜饭以何夏的标准来说略显寒酸,但在陆奶奶跟陆征能看来却丰盛极了。
吃了饭,一家人听着收音机里春节联欢晚会的转播,熬到了午夜十二点,何夏给陆奶奶的衣服也终于做好了。
何夏熬到一点钟就熬不了了,回了房间睡觉,陆奶奶年纪大了,早在十二点就睡了,陆征能一个人熬到了凌晨,等有人家开始放新年后的第一挂鞭炮后他也去放了,放完后才回房睡觉。
他们家在城里没有什么亲戚,也没人过来串门拜年。
一家三口也不觉得无聊,吃吃瓜子说说话再睡几觉,年就过了。
大年初二何夏回娘家拜年,他们把陆奶奶也带上了。
陆奶奶是长辈,便坐在堂屋聊天,不多时,何小姑一家三口也回来了。
而关琼英一大早也回了娘家。三个女人便在厨房做饭聊天。
何小姑问起何弘义跟关琼英的现状,彭文慧摇着头:“弘义不愿意跟她过了,她娘正在给她找下家呢,之前找了三间房的人,没成,她娘又给找了别家的,大年二十九还叫关琼英回去相看,关琼英还在她娘家睡了一宿。哎。”
关琼英嫁过来两年多了,平日里回娘家连饭都捞不着一口吃,这破天荒的在娘家睡了一宿,到底有没有真的在娘家睡谁也不知道。彭文慧倒是想发火,但何弘义却一点都不在意,甚至第二天关琼英满面春光都回来,何弘义也没有什么反应。
看他这样,彭文慧也觉得没什么意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完了。
何小姑也跟着叹气,看着自己嫂子愁苦的脸,转而问起何弘超:“小超也十八了,有没有给他介绍对象了?”
彭文慧道:“才十八呢,还早呢,都还没有定性,现在给他找对象不是害了人家对象吗?再等等看。”
这时候家里的小卖部有人来买东西,彭文慧擦擦手就出去了,回来做了饭,吃饱喝足下午两点何夏跟何小姑他们便一起回家了。
初三陆征能又带着何夏去了陆母的娘家封家。陆征能的外公外婆都已经去世了,亲戚只剩下了封大舅跟封二舅,当年陆母陆父走了后这哥俩怕陆征能回去打秋风,便自动断掉跟陆征能的联系。等陆征能长大了,他们又舔着脸上来走亲,陆征能不想认的,但陆奶奶非要他去。
今天一大早陆奶奶便催了。
陆征能只好带着何夏一起去。封家人口多,封大舅跟封二舅还挤在封外公年轻时候盖的房子里,两家加起来也有十来口人,挤在只有六七个房间的院子里,又窄又小又挤。
封大舅跟封二舅也不是说没有钱,他们不出去外面盖房子住的原因是谁也不想住出去把老宅让出来。倒也有人提议过两兄弟,谁住出去留在老宅的就多给一点钱,相当于买下这个院子,封大舅兄弟俩没有同意,他们都觉得住出去的人太过于占便宜。
两家人看不顺眼已有好几十年,每天站在院子里互相吵架也让人见怪不怪。陆征能他们到的时候,封大舅妈就正在院子里跟封二舅妈打架,一个扯头发,一个扯衣裳的,热闹极了。两边的孙子儿子也打做一团,村里人有的在劝架,有的在拱火。
现场乱糟糟的,陆征能车头一转,对何夏道:“走,我带你玩去。”
何夏回头望了一眼打得难分难舍的众人:“我们不去舅舅家拜年了?”
“不去了,他们这场假打完还有得掰扯呢,到时候咱们在中间夹着难受,还不如不露面。反正他们对咱们也不重视。”陆征能对封家早就不抱希望了。
以前陆征能每年过来拜年时两家也是要吵架的,陆征能烦透了。
第41章
陆征能带何夏去爬秦山去了。
秦山很高, 却并不陡,从陆征能这个方向往上爬,一路上有从山上往下流的潺潺溪水,也有奇形怪状的异石。
夫妻俩爬到半山腰,那里有个石台,石台的中央留有一堆黑色的柴灰,火堆边上还有几个圆滑的大石头。
两人找了个石头坐下,观望着山下的风景。
H省的冬天与春夏除了冷以外并无区别。几个月过去了, 秋天时光秃秃的稻田冒了青,山上的树也还绿着,一条弯弯的河流从绿色的田间穿过, 袅袅炊烟从屋顶飘起,美得像是一幅画。
两人坐在山顶看了好一会儿,有些饿了, 于是陆征能拿出了准备要给封家拿去的礼品, 拆出一个糕点来两人分着吃。
吃了糕点, 两人便大道回府, 到了家里, 两人谁也没说没去封家的事儿。
接下来的几天大家回了一趟陆家村, 呆了一会儿在陆大娘家吃了一顿午饭后便回来了。
到了初八这一天,何夏的小摊又摆起来了。
墙角的红薯还在那里摆着,这几天除了时不时地煮一顿红薯汤, 烤两个外便一直放在那里堆着。何夏催促陆征能赶紧买油桶。陆征能跑了一趟和小姑家, 又跟何小姑父一起去了一趟县城, 回来的时候陆征能带上了油桶不说,还把何夏要求的盖子跟中间的两层篦子也装上了。
要不是何小姑父也在,何夏觉得自己得抱着陆征能亲上一口。
何小姑父来了,必定是得在家里吃上一顿饭的。何夏家里没准备什么菜,于是她出了趟门,在供销社对面的杂货铺门口,有几个半大小孩儿在卖鱼,何夏走近一看,见鱼有两条,大概有两三斤左右,何夏问了价,把鱼都两条都买了。
几个小孩拿到了钱,喜笑颜开地分配,有的小孩拿了钱就往杂货铺跑,有的则很珍惜地将钱装了起来。
何夏也进了杂货铺,杂货铺看点的是老板娘胡姐,何夏搬到这里,有时候买东西就直接过来买了,跟胡姐也慢慢地熟悉了起来。
刚过完年,杂货铺里没什么人,胡姐收了小孩子买零食的钱,笑着跟何夏说话:“今天做鱼吃啊?”
何夏笑着道:“是,我怕小姑父今天来了,就吃得好一点。家里没花椒跟花生米了,过来买点儿。”
胡姐反手扯了一个塑料袋递给何夏:“花生米摆在那边,花椒在架子上,你自己拿啊。”
何夏应了一声,自己过去盛。
盛完过来过称结账,何夏提着东西回家。
陆征能已经把米饭焖起来了。
何夏蹲在水缸边杀鱼,她留了一条,另外一条放在水盆里盖上盖子养着。
鱼去鳞去内脏洗干净,抽掉鱼腥线,从中间破开将肉跟骨头分离,骨头切成块儿状,鱼肉切成片各自放入葱姜等调味料去腥味。待腥味去掉后何夏将其做成了一道麻辣鲜香的水煮鱼。
何夏将热油淋在辣椒上,发出刺啦地一声响,香味传出,在县城跑了一天的师徒两人顿时饥肠辘辘。
洗锅后何夏炒了一个花生米,花生出锅后何夏才发现家里没有白砂糖了,于是她往花生上面撒了一把盐。
撒了盐的花生味道并不比撒了糖的差,两者风味不同,同样的十分好吃。
端上桌后,何小姑父跟陆征能又喝了起来。
陆征能跟陆奶奶吃饱了便坐出去了。
在外面站着坐着唠嗑地邻居也不少,跟她们聊天,小镇咨询尽在掌握之中。她们今日的聊天话题又在张家那个挨打的小媳妇儿身上。
那个小媳妇儿今天早上又挨打了。
这个时候打女人的男人很多,但那一年打的次数都是有数的,像张家小媳妇儿这样隔三差五的就挨打的还真是不多。
面对张家小媳妇儿被打这一事儿,大家最初都在谴责张家不是人,随着张家小媳妇儿挨打的时间增多,大家对这事儿也有了新的看法,有的人认为张家小媳妇儿挨打的这事儿也许她自己也有问题,这种人不在少数,也有人觉得无论是什么事情,打媳妇儿就是不对。两方人马观点不同,便吵了起来。
何夏没参与她们的话题,低着头织毛衣。
第二天何夏去车站摆摊,跟初八相比,今天的客流量有明显的增加,何夏做的包子比过年前要少了一半,卖完她就回去了。去年来卖茶叶蛋的老太太这两天都没有来摆。
初十,陆征能便要到县城去参加考试了。
夫妻俩一起蒸了包子后,何夏给陆征能煮了一碗手擀的面条,用辣椒末跟茄子末打的卤,还给她煮了两个白水鸡蛋,陆征能呼噜噜地吃完,夫妻俩一起去车站,何夏把东西搬进店里锁上门,把陆征能送进了车站。
车子要开走之前,何夏给陆征能整理了一下他的衣领:“到了县城,好好考。”
陆征能握着何夏的手,往四处一看,趁人不注意时抓到嘴边亲了一口:“知道了。我走了。”
何夏点头,陆征能上了车。车子缓缓开动,陆征能坐在窗子边上对她摆摆手。
何夏去把摊子摆起来,一整天都觉得心不在焉,一会儿忧心陆征能考不好,一会儿又忧心起了别的。
到了中午,陆征能回来了:“考试的内容都不难,都是书上有的跟师傅讲过的。我都写完了,考试成绩在两天后下来,到时候我再到县城去看。”
何夏提了一天的心放进了肚子里:“行。”
收了摊子,两人一起回家。
还没到家,何夏便在街上遇上了彭文慧跟关琼英他们一家,两人站在路口吵架。
何夏赶紧往那边跑,跑进了,何夏听见她娘彭文慧在骂人:“我说张春草,你真的是缺德到家了。别人家当娘的都恨不得自己女儿跟女婿一辈子都不分离才好。怎么到了你这里,你女儿才跟我儿子闹矛盾,要怎么样还没说呢,你就急着给你女儿找下家了?”
“我儿子跟你女儿今天早上决定来离婚,这民政局都没走到呢,你就带着这个男人出现了,怎么,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都等不得了?这是准备我儿子离完婚,你这头立马就结婚呗?”
初十离婚这事儿,是初二晚上何夏他们从何家回来以后彭文慧提出来的,她觉着关琼英都已经找好下家了,她再不提离婚难道非得让关琼英把一顶绿帽子结结实实地戴在何弘义的头上才算完吗?
之前彭文慧没有提,是因为要过年,想让关琼英跟何弘义离婚镇上的民政局也放假了。关家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故意恶心何家。
彭文慧提出离婚的要求,关琼英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双方约定十号来领离婚证。当天晚上关琼英就提着她的衣服回了娘家。
她嫁到何家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拿,走的时候何家肯定也不能让她把家里的东西带走,关琼英现在找好了下家也急着嫁人,彭文慧不让她拿走何家的东西她虽然生气,觉得何家太过小气但也不想节外生枝,当天晚上就灰溜溜地回家了。
今天一大早,彭文慧便跟着何弘义兄弟到了民政局等着,等到了中午关琼英才姗姗来迟,与她一同来的还有关琼英她娘以及一个不认识的男人。
彭文慧这一看可就受不了了,她指着关琼英她娘就骂了起来。
论吵架,论胡搅蛮缠,论撒泼打滚,关琼英她娘比彭文慧略胜一筹:“我倒是想我女儿跟你儿子好好过呢,你家是怎么样做的?把离婚的女儿带回家里住就算了,还让她折腾这折腾那的,再次结婚吧,还给陪嫁那么多的东西,说两句都不行,还让我女儿把孩子都弄掉了。就你们这样虎狼的家庭,我还敢让我女儿在?”
“张春草,你说这话是摸着良心说的吗?我自己的女儿,她命苦,我心疼,我怎么宠都不过分。你女儿心胸狭窄,我女儿回家不到一个月她就容不下,越过我们自己去给我女儿说亲。坏了孕仗着自己肚里有货,就指手画脚要求当家。不按照她的要求来,她就往死里打我儿子,那么大的棍子啊,她就死命的朝我儿子身上招呼。我儿子躲了一下,她自己没刹住弄掉了孩子,这也怪我们家?”彭文慧嘴快,吐字又清晰,几句话便将关琼英她娘故意模糊掉的话解释清了。
来围观的人很多,大家地方意识都很摇摆,关琼英她娘说话时大家觉得彭文慧一家太不是人,彭文慧将事情的始末说清楚,大家看着关琼英的眼神也变了。
关琼英她娘一直认为脸皮是没有一点用处的,能到手的利益才是关键。她对关琼英这个女儿本来就不在乎,彭文慧说的话她也不反驳:“你愿意把注定要泼出去的水当宝宠着谁也拦不住,就是可怜了我女儿,就因为看不顺眼说了两句,就糟了全家人的冷待,就这样的亲家,再好我都不惜得要。”
关琼英跟何弘义走到今天这一步,关琼英心胸狭隘是主要原因,一直挑拨离间的巧慧跟一心压榨女儿的关琼英她娘最为可恨。
彭文慧对关琼英她娘早就不满了,反正都要离婚了,今天踏进了民政局的门,从民政局再出来,两家往后也不会来往了。彭文慧上前一步,一巴掌就拍在了关琼英她娘的脸上,趁着关琼英她娘还没有反应过来抓上了她的头发往下扯,关琼英她娘疼得哇哇叫,伸出手抓住彭文慧的手腕,指甲尖刺进彭文慧的手臂。
关琼英见她娘被打了,上前来帮忙,眼瞅着她就要打上彭文慧了,何夏跑上前来,伸手抓住了关琼英的头发往后扯,关琼英转过身子,两人扭打在一起。
四个女人在大街上打架,何弘义何弘超等人急得不行,在边上一直喊着别动手,但谁也没搭理他们,转眼间,战局得到了扭转,何夏把关琼英骑在了地上,彭文慧那边抓下来了关琼英她娘的一缕头发。关琼英她娘的脸也被彭文慧打肿了。
彭文慧虽然也披头散发狼狈不堪,但身上却每挂什么彩。
公安就是在这个时候到的,原来有人在何夏她们打架时便跑去派出所报了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