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裙下臣 第12章

作者:山间人 标签: 豪门世家 天作之和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尤其浴房之中,不但添置了一个可容纳数人的巨大浴桶,更有一道门直通往寝室之中。

  何元士格外殷勤地替她打点好一切,离开前,特意小声嘱咐:“陛下这两日脱不开身,特意嘱咐老奴告诉娘子,娘子明日若要去给太后殿下请安,不妨巳时前后去。那时朝会已散,大长公主也会照例往长安殿去拜见,太后殿下兴致当高些。”

  他不敢直言太后对她厌恶,只能如此提醒。有大长公主在旁,太后大约不会太过为难她。

  丽质闻言,眸光却是一闪,对何元士连连道谢,又留他吃了两口茶点,才将人送走。

  本朝的大长公主只有一位,便是裴济的母亲,寿昌大长公主李华庄。

  听闻裴济幼时,因公主随燕国公在河东任职,曾在太后膝下养过两年,大长公主来见太后,他自然也要来请安。

  ……

  是日傍晚,燕国公府。

  裴济从城外回来,照例去向大长公主问安。

  先前北面与突厥的些许摩擦才平,西域那一带又与吐蕃作战,虽是场规模小,胜算大的仗,朝廷也不能懈怠。

  燕国公裴琰身为宰相之一,近来都早出晚归,今日也尚未回府。

  母子两个坐在屋里,如往日一样要饮两杯茶。

  大长公主望着儿子有几分疲惫的脸,不由称奇:“三郎,今日怎么了,不过是在宫里值宿了一晚,怎脸都憔悴了?”

  裴济还没及冠的年纪,正是精神头最好的时候,平日虽看着一丝不苟的,在她这个母亲看来不够活泼,有几分老气,却也从未见过他下值后会显出疲惫的模样。

  眼下那两抹乌青,着实有些显眼。

  须知羽林卫中值宿的地方,设有寝室,若无要紧事,留下的人都会在屋里歇上数个时辰。

  裴济将手中茶杯放下,面不改色道:“昨夜是七夕,儿子为防麟德殿与掖庭宫走水,熬了半宿才睡。今日又在城外奔波,的确有些累了。”

  实则麟德殿和掖庭宫的防范,他早已安排好,连预案都有三个,根本不必太过操心。

  他一夜未眠,根本是为了望仙观里那个女人。

  她那一番大胆的撩拨,令他回了寝室里,都还神思恍惚,难以平静,接连淋了两回冷水,直到躺下入睡,梦里也仍是她妩媚起舞,眼神引诱的模样。

  后来他干脆也不睡了,拿了两卷书,在灯下读了一宿,天明时才迷迷糊糊睡了半个多时辰。

  今日白日先赶去参加朝会,而后又往城外的羽林卫军营中操练,午后往各处城门巡防。

  熬了近两日,又四处奔波,哪里能不疲惫?

  大长公主打量他,道:“公事上一丝不苟是应当的,我也不心疼你。只不知你什么时候能松个口,娶个媳妇回来,让你媳妇心疼你。”

  这话大长公主说过不止一次,裴济应对自如:“母亲,成家之事不急,大丈夫当先建功立业。”

  大长公主也不过随口一提,未指望说动他。

  只是裴家另外几房与他年纪相仿的几位小郎君娶妻的娶妻,定亲的定亲,只剩他这一个,毫无动静,她这个做母亲的并不大急,倒是裴家老夫人近来替这个要袭爵的嫡孙着急起来了。

  母子二人说了两句与吐蕃的战事,又定下明日入宫,裴济便要起身告退。

  然他才从榻上起来,大长公主却瞥见个精致小巧的碧色物件,自他腰间系的囊袋中落到竹席之上。

  裴济动作一顿,随即自然地将那物件拾起,握在掌中,挡住母亲视线,若无其事道:“今日跑马,这囊袋许是被磨破了。”

  大长公主没说话,只笑望着他。

第13章 太后

  第二日一早,大长公主如往常一般起身,先送丈夫与儿子离府往宫中参加朝会,而后便是一番梳洗妆扮,到辰时将过时,从府中出发,乘上马车往宫里去。

  到光顺门附近,恰遇到散朝过来的裴济,母子二人一同进了太后的长安殿。

  正殿的坐榻上,太后正倚靠在瓷枕上,手里拿着剪子修剪才从树上折下的几枝早桂。

  因屋外日头格外烈,宫人便在屋门处立了一道折屏,挡去大半阳光,投下的那一处阴影里,带着几分凉意。

  大长公主带着裴济进来,略一行礼后,便被太后拉着坐到一边的榻上。

  太后看来恹恹的,像是心神有些疲惫不快的样子,见到大长公主母子才稍稍开颜,道:“你们可算来了,昨日我这里才摘了早桂,做了些糖水冰镇着,正等着你们来尝呢。”

  一旁宫人将几碗糖水从冰鉴里取来,送到大长公主与裴济的桌案上。

  裴济瞧一眼太后,问:“天气炎热,殿下怎不饮?”

  太后将手中花枝插进瓶中,轻叹一声,道:“我年岁大了,近来又睡得不安稳,吃不得这些凉的。”

  说着,她又望着裴济慈和一笑:“三郎啊,你年纪小,又要忙公事,快多饮些,舅母这里给你备足了呢!”

  到底是在自己膝下养过两年,看着长大的孩子,太后待裴济素来亲厚,宛若第三个儿子一般。

  裴济笑道:“多谢舅母记挂。只是不知舅母可请女官来看过了?关乎身体康健,千万不能大意,若是要喝药,舅母也千万忍着些,别因苦涩就不喝了。”

  太后不由笑开,连连摆手道:“你这孩子,明知我最不爱喝那又黑又苦的汤药,偏还拿话来堵我。”说罢,又望向大长公主,叹道,“你的福气好,生了三郎这么个有孝心的孩子,比皇帝还知道关心我呢。”

  大长公主眼神一动,听出太后话里对皇帝的不满,放下手中瓷碗,问:“殿下怎么了,可是又同陛下有不快?”

  因为睿王的事,太后与皇帝母子之间僵了许久,听闻先前稍缓和了些,可看今天的情况,似乎仍未好转。

  太后被她一问,才有些神采的面上又黯淡下去:“不过就是那些事。同吐蕃作战,他执意用萧家的人也就罢了,横竖我也不干预他朝政上的事。偏他还要将道观里那位娘子接到承欢殿去,这让我这做母亲的脸面往哪里搁?让六郎又怎么面对他这个长兄?”

  裴济听罢,不由微微蹙眉。

  吐蕃的事,他早就知晓。

  与吐蕃作战并不鲜见,这一回规模也不大,由西域都护引当地兵力便能轻松平定。

  只是事情传到朝中,身为群相之首的尚书令萧龄甫却小题大做,将之当作一场硬仗来应对,其子萧冲身为长安县令,更主动请求出征迎敌。

  寻常百姓只道宰相一门忠烈,竟愿让儿子亲赴吐蕃那样艰苦的地方上阵杀敌。

  可在朝臣们眼里,却实在荒唐。

  明眼人都知道,萧龄甫此举不过是要为儿子萧冲日后的仕途铺平道路。在一场微不足道、必胜无疑的战争中立下军功,往后升迁便能平顺许多。

  如此毫不掩饰地以权谋私,另外两位宰相,尚书仆射杜衡与裴琰自然要反对。

  偏陛下不顾劝阻,同意了此事。

  众人这才明白,兴许此事根本就是陛下授意的。

  萧龄甫这个宰相本也是他一手提拔出来的。

  先帝一朝,萧龄甫曾因牵涉一起贪污案被贬官外放,多年不得志。然此人擅巧言令色,宦海沉浮多年后,又借机调回长安。

  这两年来,因得新帝赏识,一步步升迁,终于压过一众元老,官居尚书令,成为群相之首。

  如今萧龄甫深得信任,女儿又已在宫中为淑妃,儿子自然也要操心起来。

  裴济听父亲裴琰说起此事,父子二人也多是不赞同,然皇帝到底没犯大忌,又是继位不久的新君,想掌握朝政无可厚非,遂也没再坚持反对。

  而另一位宰相杜衡则是太后兄长。事后太后对皇帝此举颇有微词,母子二人争执过一回,后来也不了了之。

  如今,皇帝竟又将钟三娘接到了承欢殿,难怪太后要气恼。

  裴济心神飘飘忽忽,一时想起那个女人,一时又想起两位表兄,心中五味杂陈,也分不清是何滋味。

  大长公主年轻时便与太后是闺中密友,后来做了二十多年姑嫂,说起话来也不见外:“我看陛下虽看着循规蹈矩,实则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孩子,殿下是长辈,有时说得越多,反倒适得其反。”

  太后也不愿多提,摆摆手道:“你说的是,如今我年纪也大了,他又越来越有皇帝样子,哪里还会听我的。”

  大长公主见状转移话题,望一眼裴济,促狭笑道:“孩子大了,都要有自己的心思。殿下可知,昨日我在三郎那里见到了什么?”

  裴济一听提到自己,忽而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听大长公主道:“三郎竟然随身藏了个装手药的小瓷盒,他一个年轻郎君,往日可从不用这些,昨日被我瞧见,还紧张得很,攥在手里也不愿让我看。”

  太后像是来了兴致,略坐近了些,问:“是吗?难道是哪家小娘子送的?”

  大长公主笑:“我也猜是。”

  裴济蹙眉:“母亲!”

  两位长辈见他如此,越发笑得开怀,正要仔细问问,便听宫人道:“禀太后,莲真娘子来了,正要给太后殿下问安。”

  太后面上的笑意忽而淡了许多,却没出声。

  宫人见她如此,遂将人引进殿中。

  屏风后,丽质跟着宫人缓步入内,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眼前三人,在脊背挺直,正襟危坐的裴济身上停留一瞬,便敛起眉目,照着先前学过的规矩,伏跪在地上冲三人行礼。

  太后淡淡扫过她一眼便移开视线,既没答应,更没叫起。

  大长公主也不好逾越,遂没说话。

  屋里一时静悄悄的,空气似也凝滞了。

  裴济坐在榻上,目不斜视,搁在膝上的手却悄悄握紧了。

  不知为何,余光里那个伏跪在地的身影,没了平日的妩媚妖娆,平白多了几分柔弱堪怜,令他心底微微波动。

  太后极轻地冷哼一声,随即又像没见到她一般,转头继续冲大长公主笑道:“三郎莫不是开窍了,看上了哪位小娘子?可知是哪家的?你若真要成婚,倒好早些绝了令月的痴念。”

  大长公主摇头:“这便不知道了,我也只瞧见是个碧色的瓷盒,精致秀气,一看便是女儿家的玩意儿。这孩子捂得严实,只怕是不想咱们知晓。”

  此话一出,裴济莫名觉得地上伏跪的女子仿佛正似笑非笑看着自己。

  他装作不经意瞥过去一眼,见她仍是一动不动跪着,并未看他。

  “母亲,那是我前几日在军中操练时,挫伤了手,路过东市时石泉替我买的。”

  他面不改色地解释,攥拳的手却悄悄握得更紧。

  太后又打趣了两句,侧目见丽质仍是一丝不苟地跪着,这才像是才见到她一般,冷下脸,慢悠悠道:“抬起脸来我瞧瞧。”

  居高临下的语气和毫不掩饰的鄙夷让丽质撑在地上的手微微用力。

  她仍是跪着,柔顺地抬起头,收敛目光,任由太后将她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一番。

  太后因先前替睿王挑王妃时,便看过丽质的画像,当时已觉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今日见到真人,更觉惊艳不已。

  这女子生得肌肤雪白,臀圆乳丰,四肢纤长,一张脸更是像被雕琢过一般,既明艳夺目,又不失清纯可人,浑身上下,竟都美得恰到好处,便是在这美人云集的宫廷中,也没人能盖过她的美貌。

  小门小户竟也能养出这样一副皮囊,难怪教她的两个儿子都迷得丢了魂。

  “倒是个美人胚子,可惜我与你没有做婆媳的缘分。”她不禁冷笑一声,厌烦地挥手,“今日已见过了,你走吧,往后好自为之,切莫得意忘形,也少往我这里来,我这里庙小,容不下你这样的人物。”

  “是。”丽质垂着眼眸,也不多言,恭敬起身,退出殿外。

  她方才跪了近一刻的时间,膝盖处酸麻不已,跨过门槛时一个不稳,便要朝前扑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