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间人
丽质瞪大双眼诧异地望着他,立刻便服了软,乖乖地撒娇求饶。
裴济却没像往常一样心软,只抽了她衣裙上的丝带来,将她的双眼蒙住,狠心将她重新压下。
……
第二日清早,丽质醒来时,裴济早已不见踪影。
她不觉诧异,只是想起接下来,又该有一段日子见不到他,心中竟又有几分惆怅。
也不知为何,近来见到裴济,她总觉得自己那点异样的感觉越来越难以忽视。
春月捧着巾帕与水进来,见她有些发怔,便过来先说起才与与青栀一同到殿外去时听来的事。
“小娘子,听说陛下昨夜歇在韦婕妤处了!”
自丽质入宫后,李景烨过去大多宿在承欢殿,其余时候不是留在紫宸殿,就是到淑妃的拾翠殿去,几乎不再踏足其余妃嫔处,昨夜去韦婕妤处,的确有些出乎意料。
丽质听了她的话,从方才的愣神中回神,轻笑道:“陛下留宿哪里,以后与咱们关系都不大了,你呀,有这心思去打听,不如再多把字认认熟。”
春月皱皱鼻子,笑着道:“奴婢每日都读书呢,现在青栀认得字也多了呢。只是宫里每日就这些事,奴婢不仔细打听,也都能听进耳朵里。”
宫中的女人,一切都以陛下为中心,自然人人口中议论的,都是他。
说着,春月又皱眉:“以后咱们这儿清静了自然好,只盼每日的吃穿用度别跟着短了就好。”
“淑妃管事,不会这样的。”丽质一点没怀疑萧淑妃会借机克扣承欢殿的用度。
“但愿如此。”春月仍有些忧虑。
不但是她,承欢殿中其他宫人也都十分担心。
好在,果然如丽质所料,十几日下来,除了多几分冷清之外,一切如旧。
众人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跟着丽质过起平静又自在的日子来。
只是,除了承欢殿,宫里其他地方却并不平静。
公主去皇陵后的第二日,太后忍着不舍与伤感,以曾得宣光入宫祈福为由,请皇帝下令,准送其尸首返回扶桑故土。
人已死了,太后又备受打击,眼看身子又憔悴下去,仍想保留孝子名声的李景烨自然不会拒绝,立即便答应了。
李景烨半个多月未曾踏足贵妃宫中,反而去了不少以许久不曾亲近过的嫔妃宫中,且每隔两三日,还会去一趟紫澜殿,虽不留宿,却会逗留一两个时辰之久。
众人都疑惑不已,完全摸不准陛下的心思,只暗暗猜测,贵妃已失宠,如今陛下心尖上的人,已换成了钟家四娘,只是念着与贵妃的旧情,陛下才只封四娘为夫人。
丽质将这些话都听在耳中,一笑了之,只隐隐猜测李景烨恐怕也生了求子心切,也不知是不是被她那日的几句话刺激到了。
殿中其他的宫人却大多不满。
“近来几次远远地见英国夫人,都是带了十几个宫人,气势比咱们贵妃与萧淑妃都足,听闻脾性也大,有不顺意的地方,时常呵斥、打骂。”
“先前跟着娘子回府时,就觉得四娘与咱们娘子虽是一家姊妹,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旁边的小丫头看一眼摆弄香炉的丽质,忙退了说话的人一把,示意其噤声。
丽质看二人一眼,笑笑没说话。
妙云那样的性子,若过得好,对身边的人便会大方宽容些,只有过得不好,才会将怒火发泄在宫人身上。
到底如何,只有自己知道。
……
燕国公府。
恰逢休沐,裴家父子二人难得无事,同留家中。
裴济一早给祖母问安回来后,便跟着父亲单独进了书房,父子二人关起门来,议论近来的事。
“父亲,蒲州的事,已有眉目了。”
裴济跟着父亲在桌案两头分坐下,先替父亲斟了一杯茶。
今日清晨,坊门才开的时候,他便收到皇甫靖从蒲州秘密送来的信。
裴琰点头,饮茶等着他继续说。
“先前与陈尚书私下往来的人,身份尚未查清,不过皇甫靖派人跟了他一路,发现他离开蒲州后,便一路北上幽州,最后似是进了幽州刺史范怀恩的府中。”
裴琰闻言眉眼紧锁,沉吟片刻,问:“陈应绍呢?他有什么动静?”
裴济答:“皇甫靖信中说,陈尚书看来并无异常,不过跟去幽州的人来报,说那附近的铁矿,似乎并未如先前朝廷的新规,尽数运往蒲州,反倒多留了三成。这中间恐怕要出事,儿子以为,过两日,还应再亲自过去一趟。”
盐铁素由朝廷专营,幽州的矿被人私下扣下三分,颇有借机牟利之嫌。
“嗯。”裴琰面色凝重,点头道,“倒也不必急,免得打草惊蛇,先继续盯着。此事不宜泄露,你过去,便说例行公事,明日记得先同陛下禀报。”
裴济点头应下,又同父亲说些别的,便准备起身离去。
然而才走到门边,裴琰又将他叫住。
“三郎,过两日宫中有端午宴,到时跟着你母亲一同过去。”
“知道了。”裴济拱手应下,又觉不对,问,“父亲不去吗?”
往常宫宴,都是父亲与母亲同去,自己独行,可听父亲方才的话,似乎不大一样。
“多是年轻人,为父便不去了。”裴琰轻咳一声,饮口茶道,“你去蒲州,也等那日过后吧。”
裴济满腹狐疑,宫宴,又多是年轻人,难道不是往年那样的端午宴?
第81章 自扰
第二日, 裴济趁着给祖母和母亲问安时,提及夜里要回宫中值守。
一向不管他公事的大长公主却忽然摆手道:“不必去了,我已让石泉去替你告假了, 一会儿你便到芙蓉园去一趟,同李十一郎、杨八郎他们练练击鞠去。”
“母亲, 好好的, 怎么能放着公事不办, 反去玩乐?击鞠何时都能去,为何这时突然要去?”裴济不解,蹙眉望着母亲, 满是不赞同。
大长公主同裴老夫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眼, 随即轻咳一声,道:“前几日我同你祖母一同入宫去探望太后,见太后精神愈发不好, 便想着端午的时候让宫里热闹热闹,便预备多请些你们这样的年轻郎君, 一同到清思殿前的球场上打一场马球赛, 让她老人家高兴高兴。母亲也是怕你整日铺在公务上,球技生疏, 到时惹人笑话,便先给你寻机会练练。”
其实她说的并非假话, 端午的宫宴的确是为了让太后高兴,不过, 还有个目的, 她未言明——那日,邀的多是年轻的郎君和娘子,其中有不少都是未曾嫁娶的, 众人心知肚明,到时自然要趁机好好相看一番。
她这个儿子,几次提到娶妻的事,都拿话搪塞过去,倒让她不敢直言相告,眼下虽未说谎,心里却莫名发虚。
裴济眯眼望着她,眼中怀疑不退。
裴老夫人心道这孩子心思多,忙肃着脸道:“好了,三郎,你母亲是一片好心。公务固然重要,给太后殿下尽孝也半点马虎不得。你母亲心中有数,绝不会耽误正事,今日便听他的,快去吧。”
祖母发话,他也不好再拒绝,只能先掩下心中的失落与狐疑,躬身行礼离开。
待人一走,大长公主立刻松了口气,拉着婆母的手道:“幸好有母亲在,否则我可招架不住这孩子多问。”
三郎如今在朝中行走多了,外出办的差事也越来越重要,虽才及冠,整个人的气势与威压却丝毫不输比他年长许多的官员们。
裴老夫人摇头无奈道:“那孩子,若不先瞒着他,谁知他那时要寻什么样的借口推脱不去?你呀,到那一日,一定得替他好好看看。他这个样子,真真是除了一副皮相生得好,便再没哪里讨小娘子喜欢了。”
“是呀,小小年纪就跟块木头疙瘩似的,也不知像谁。先前我还总道他心里有人了,等了这么久,原来还是跟他父亲一样,天天只知忙公务。”
婆媳两个在屋里好一阵数落他,又一起商议到那日要让他穿得鲜亮些过去,才能引人注目,直到宵禁时,他从芙蓉园回来,又来请安时才罢休。
……
夜里,春月留了热水、巾帕等盥洗之物在屋里,便退下去歇息了。
丽质一人留在寝殿里,一面看书,一面注意看着漏刻。
已是月末,又该轮到裴济在宫中值夜的日子了。
多日没有机会相见,依一贯的经验,今日应当要来。
不知为何,今夜她不如以往镇定,手中虽捧着书,却忍不住一次次看漏刻,就连心口也时不时地砰砰跳动,稍不留神,便开始发怔。
她索性放下书卷,起身到香案边跪下,从匣子里夹一块西域香便想投入炉中,可举到一半,动作又顿住,犹豫半晌,终是又放回匣子里。
到底没事先说好,万一他不来,岂不是白费了这来之不易的香?
漏刻中的水流一点点流淌而过,丽质重新定下心神,捧起书卷仔细地看,努力克制着再不走神。
幸好,她向来自制力不错,未再心神不定,直到亥时二刻,双眼有些酸胀时,才放下书卷,熄灯入睡。
黑暗里,她凝视着床顶片刻,慢慢闭上双眼,心里滑过淡淡的失落,稍纵即逝。
他没来,大约有事绊住了吧。
可那与她何干?她独来独往,不该为一件小事庸人自扰。
……
很快便到端午,因体谅太后不能劳累,宫宴设在白日。
这日天气晴好,阳光灿烂,清思殿外宽阔的马球场周围早已设满了座位与看台。
年长的妇人们带着自家年纪小的娘子坐在一处,说说笑笑。小娘子们个个衣着鲜亮,打扮得花枝招展,三三两两凑在一起,一面议论衣裙与首饰,一面时不时朝场中看一眼。
球场中,数个年轻郎君已换上袍服,骑着马试手里的鞠杖,不时有人用力一抽,将球准确无误的击入门中,引得小娘子们欣喜的呼声。
裴济跟着母亲一路行到清思殿外,望见眼前情景,哪里还能不懂前几日父母与祖母的异样所谓何事?
他原本就不苟言笑,见状更是冷了脸。
场中已有小娘子发现了他的到来,几个人凑起来絮絮说了两句,顿时便有不少或含羞带怯,或热情仰慕的眼神朝他看过来。
从前鲜少有小娘子敢这样明目张胆地看他,一来,他生得一副好相貌,却一向冷淡,浑身上下透着股摄人的武气,二来,他是舞阳公主看上的人,谁也不敢同公主抢。
如今,公主早已出嫁,今日又是大家心知肚明的相看之宴,自然便没那么多顾忌。
母子二人正要过去,身旁的道上却传来轻缓的脚步声,二人循声望去,却见丽质未乘步辇,正带着两个宫人信步行来。
几人迎面遇见,皆停下脚步。
“公主,将军。”丽质含笑冲二人点头致意,态度自然,不见异样。
大长公主也笑着回礼。
裴济站在母亲身后,却是眼神一闪,忍不住悄悄捏了捏左手食指,拼命克制着视线在她身上过多停留。
那日他本想入宫见她,偏临时被母亲与祖母遣去芙蓉园打球,又不好亲自过去同她解释,也不知她有没有生气。
他正忐忑,却见她没有半点异样,笑着便走开,去了自己的座上。
他心底怅然,蹙着眉就要进去,却被一把拉住。
大长公主后退一步,上上下下打量他,最后将视线落在他神情冷漠的脸上,不赞同道:“三郎啊,你这个样子,连笑脸也没有,谁家的娘子敢与你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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