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涴
前面说了,孙震和李福领的这二十万兵中,青州潞州和渝州都调了五万。一个州的兵马一般都在十万上下,也就是说,青州现在的兵马,也就五六万。
而胡人这次大举进攻,人数过了十万。
客观来讲,胡人不论男女,都是在马背上长大的,民风比兴朝彪悍不少。也就意味着,战斗力要比兴朝军队高上一截。
现在的青州,兵力比胡人少,战力也不如胡人,再加上刺史废物,紧要关头还吓病了,清醒后已经错失最佳守城机会,还一心只想逃跑。
胡人在年底攻破青州,似乎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才怪。顾淮之头一回见顾玄发飙,将屋里的花瓶茶杯砸了个遍还不解气,抱着一个牡丹缠枝纹剔红瓶就要往地下砸,顾淮之赶紧伸手抢救,“阿公,这可是我特地让人放在这里的!”
顾玄气得浑身都在发抖,狠狠一拍桌子,暴怒道:“陆桑这个蠢货!竟然被胡人破了城,简直是奇耻大辱!”
顾淮之赶紧给顾玄顺气,“阿公冷静,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想来朝廷立马会调兵前往青州,把胡人赶出去,将青州夺回来!”
“晚了!”顾玄直喘粗气,摆手道,“青州失守,京城危矣。”
顾淮之一愣,而后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心直冲脑门,迟疑道:“不会吧?”
顾玄看他一眼,反问道:“已经打开了第一道门,再打开一道门就能闯进别人家,那里面遍地黄金富裕至极,你不想试着再打一打吗?”
在胡人眼里,哪怕是生活在苦寒边境的兴朝百姓,生活都比他们要高一个档次。京城可是天底下最繁华的地方,他们都发兵了,有这个机会去京城抢一波,岂不是血赚?
更别提双方延续了几百年的仇恨,能打到天子脚下,甚至活捉皇帝,对胡王来说,这是个多么诱人的想法。
顾玄猜得没错,胡王还真是这么想着。本来只想干一票快的就回草原去,结果占了青州后,胡王觉得,还是兴朝人会享受,他有点不太想走了。也可以说,轻而易举拿下青州,让胡王飘了,觉得自己还可以继续完成先祖们都没做到过的光荣事迹,比如占了京城之类的。听说京城也抽了几万兵前去平乱了,现在防守肯定跟青州一样空虚,用不了多久就能拿下。到时候把他们的皇帝绑去草原,他们想要什么,兴朝人敢不答应?
于是,十万胡人大军,在攻下青州后,又继续马不停蹄地往京城而去,就想趁着这个机会打京城一个措手不及。
京城还真陷入了恐慌之中。
在兴朝民间的传闻中,胡人都是青面獠牙的恶鬼形象,百姓吓唬小孩都是说“再哭就会有胡人把你抓去吃掉”,简直是能止小儿夜啼的存在,是无数兴朝百姓的童年阴影。
现在,这个心理阴影,要攻进京城了。
别说百姓,就连不少大臣都吓白了脸,生怕京城城破,他们成为罪人不说,还要被胡人羞辱。
这时候,各种“人才”都跳了出来,对于如何对付胡人各执一词,有的直接建议弃城躲一躲,然后直接被怒气值爆表的徐季陵锤爆了狗头让他滚回家去别再来恶心大家。
这时候,受了惊吓的太后没撑过去,病逝了。
忙得一头包的满朝文武:……折腾了一辈子,到死还要给大家出难题,大家上辈子一定是挖了这老太□□宗十八代的坟。
然而礼不可废,太后丧事的一应流程都是有明文规定的,也就是说,大臣们在朝堂上为抵御胡人来袭的事愁秃头,他们的母亲和妻子还得去宫里为太后哭灵,百姓们也得挂白幡。
这个节骨眼上,看着满大街的白幡,不得不说,膈应人的效果一百分。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皇帝也病重了。
哪怕是恨皇帝恨得想弄死他的徐道宏也得承认,皇帝是个大孝子,登基后对太后那叫一个百依百顺,不然承恩侯一家也不能到处蹦跶恶心人。问题是,这个时候你他娘的病个锤子啊!徐道宏的内心是崩溃的,第一万次后悔:妈的该死的时候不死,不该死的时候又一副随时要断气的样子。早知道这样,老子当初就该一鼓作气弄死他!
比徐道宏更崩溃的是徐季陵,他这个丞相当的,简直就是在历劫。要是顾淮之现在见了徐季陵,肯定要小小惊讶一回,比起十年前,这人怕是老了二十岁都不止,明明比顾玄还年轻,现在看起来都快比顾玄长上一辈。
也是为了兴朝操碎了心。
同样操心的还有顾玄,毕竟当了多年的丞相,大伙内部互掐是立场问题,现在被外族打到家门口了,一众士大夫的脸都没地儿放。
孙震和李福仗都不打了,赶紧班师回朝解京城之围。
实际上,京城的形势没其他人想得那么严峻。徐道宏等人本来觉得皇帝就是个废物本废,关键时刻永远拖后腿。后面发现,没皇帝的瞎瘠薄指点江山,他们的工作效率还高了不少。
其实也是没办法了,皇帝病到现在还没醒,徐季陵和徐道宏一个丞相一个太尉,还有握着城外守军兵符的大将军通力合作,愣是将士气昂扬的胡王挡在了城外。
胡王也不是真傻,眼见这波便宜占不了了,赶紧回撤准备回草原去。
结果途中碰上孙震的军队,没啥说的,打就完事儿了。
双方战了个势均力敌,胡王边打边退,走到一个地方就给那里带来巨大的灾难,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以战养战。附近几个州都被胡王祸害得不轻,士族赖以为生的庄园被攻破无数个,简直就是整个中原的灾难。
顾淮之这边生怕顾玄把自己气出毛病来,天天守在顾玄身边,也收到了第一手消息。
看着双方的路线,顾淮之忍不住一脸黑线,绕了一大圈,胡王又跑到幽州附近了,身后跟着的,是孙震和李福的二十万大军。
赵冀的兵马已经退回了云州,听了这消息,立即磨刀霍霍准备发兵支援一下两位将军。
顾淮之觉得,现在感到崩溃想骂娘的,绝对是梁肃。
胡王转这么大一圈,直接帮他拉了十几万敌军过来,梁肃真他娘的想谢谢胡王全家。
殊不知胡王打的主意就是你们两边本来就在打架,我把人拖来了,正巧有人替我分担一下火力。
想象很美满,现实很骨感。
胡王的军队刚到幽州附近,就被等在这里的赵冀按住一顿爆锤,后面的孙李两位将军同样毫不手软,三方联手揍得胡王很是伤了点元气,好不容易撑到幽州,又遇上了杀气腾腾的梁肃。
胡王本来想着后面那三支军队应该要和梁肃死磕一波,结果万万没想到,他们四方联手了,摒弃前嫌,一起将胡王揍了满头包,差点将命都丢在了这里。
来时十万兵马,去时不到十分之一,这一场仗打下来,没个三年五载,胡人一点元气都恢复不了。
顾淮之收到这个消息时觉得这事儿真皮严肃中又带了点搞笑。这一波操作简直让人无话可说,归结为一句话,大概就是:大家都在秀,只有胡王在挨揍。
不过胡王也没太憋屈,好歹他还活着,而皇帝,没能撑过去,挂了。
即位的人选对云州不太友好,新帝乃二皇子,就是当年被赵冀和顾玦当街殴打的那位。
第36章 再次出征
听到新帝的身份后, 顾淮之忍不住偏头瞅了顾玦一眼,好奇地问他:“小叔,你也算是当街揍过皇帝的人了, 感觉如何?”
顾玦的表情也十分精彩, 脸色青青紫紫来回变幻, 最终歉意地看着顾玄,蔫儿吧唧地认错:“看来我又惹了个大.麻烦了。”
顾玄倒是没当回事, 摆手道:“都过去了,以前为这事儿罚了你, 现在也不用提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至于皇帝……还真不用把他这个身份看得太重。”
顾淮之以为顾玄这是在安慰顾玦, 意思是反正他们早就决定支持赵冀当皇帝, 不用太把新帝当回事。
却不知顾玄真正的意思是, 不用为这事儿着急上火,千百年来, 世家也不是没换过皇帝,这个不行再换一个。
包括对赵冀也一样。
现在赵冀可算是轻松了下来, 幽州那边已经不用他再出兵了, 梁肃现在真的挺惨,几方联手赶走胡王后,梁肃就被孙震和李福联手攻城。
顾淮之心里稍微同情了一波这个倒霉蛋,又问顾玄:“李福将军不撤兵去打平州吗?”
这位将军的任务是干掉祁东王, 现在一直跟梁肃死磕干嘛呢?
顾玄张嘴就道破了他们的心思, “有人还在等, 先前应该有不少人联系了祁东王, 现在新帝登基,他们就算想要收手,然而已经上了贼船,哪有这么容易下来?”
顾淮之默然,怪不得您对有过节的人当上皇帝之事一点都没反应,原来是知道他这皇帝当不长啊。
说到皇帝,也不知道徐道宏现在是什么心情。
徐道宏的心情当然非常不美妙,大仇人死了,却没死在他手上,白费他为了弄死对方花的那些心血了。
徐道宏对皇帝……不对,现在该称先帝了,实在是没什么好感,不过人都死了,他也不能跑去鞭尸,只能在先帝的谥号上出一口气。
谥号乃是对帝王一生功过的最终定论,以徐道宏对先帝的恨意,那必须是要给他一个恶谥让他遗臭万年的。
第一个提出来的,就是厉字。然后被新帝否了。当着儿子的面骂他亲爹,好歹还是个以孝治国的国家,新帝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爹被盖上一个残暴的戳。然而徐道宏丝毫不让,满朝文武也确实被先帝的骚操作恶心了好多年,现在有徐道宏出头,哪怕有新帝的面子在,也没几个乐意帮先帝说话的。
徐季陵也气先帝废物,心里憋了许多年的气。然而看着新帝隐忍的表情,徐季陵还是忍着气和了个稀泥,平静地开口:“这样吧,双方各退一步,灵字如何?”
灵其实也不是什么好谥号,乱而不损,也算是比较适合先帝了。毕竟这就是个败家子,兴朝家底都是在他手上打空的,最后还被胡王来袭给吓得病死,真是连史官都想背叛自己的职业道德不把这事儿记下来,实在是太丢脸了。
徐季陵一开口,新帝也基本上了解大家对他父皇的印象到底差到何种地步了,说实话,新帝对他父皇也没多少父子情,见状,顺势踩着徐季陵给的梯子下来了,点头沉声道:“那便定为灵帝吧,日后朝政大事,还需诸位爱卿多加费心。”
说实话,徐季陵内心其实是想跑路不干的。然而先先帝对他有知遇之恩,先帝虽然日常犯蠢,对他也是信任有加,后期连兵符都交给了他,以徐季陵的人品,还真干不出现在就撂挑子的事儿。
于是,徐季陵继续当丞相。报完仇的徐道宏也没想着走人,还打算完成第二个计划,现在仇人死了,但妹夫他们另有计划,到时候再给他们当个带路党也不错。
顾玄得知消息后,沉默了许久,而后轻轻一叹:“徐季陵可惜了。”
顾淮之不由一头雾水,人家好好地做着丞相,怎么就可惜了?话说回来你不是更应该担心一下你大舅子吗,怎么关注点放在了徐季陵身上?
顾玄看出了顾淮之的疑惑,却再次叹了口气,并未出言解释。这时他眼中的伤感惋惜之色,顾淮之记了许多年。
胡王这次在兴朝的一通胡乱抢掠,给兴朝带来了重创,同时,也给梁肃赵冀等人带来了机会。
眼下各州乱象纷呈,实力大减,正是趁机拉拢人心的好机会。梁肃和祁东王两个胆大的出手最利落,尤其是祁东王,直接用谈判的方式吞了临近的一个州,梁肃被孙震和李福压着打,还趁机占了隔壁邻居一部分地。
这可把新帝给气坏了,刚登基就失了国土,这怎么能忍?
新帝觉得必须把祁东王收拾一顿好树立自己的威信,心里琢磨着,孙震和李福还在打梁肃,不能再把他们调来调去,免得军心不稳,再说,军队赶来赶去战力肯定有所下降。
想来想去,新帝一拍脑门,有了,赵冀正合适。之前他就出过兵攻打梁肃和胡王,现在他闲下来了,那就赶紧去打祁东王吧。正好自己看他不太顺眼,当年被他撂下马的仇自己还记着呢。这一仗,他打胜了那是应该的,打败了就等着领罚吧!
用这借口发落他,谁也挑不出错来。
顾淮之听了这消息简直觉得槽点满满,忍不住对顾玄说道:“当今还真是先帝的亲儿子,这小心眼又记仇破脾气,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先帝因为人家拒婚,登基后暗搓搓弄死了女方。这位因为当年在赵冀手上吃了亏,现在也要搞小动作弄死赵冀了。
果然是亲父子。
顾玄倒是没觉得意外,反而还夸了新帝一句,“好歹手段比他爹强一点,至少这理由还找的光明正大。”
顾淮之眨了眨眼,偏头看向顾玄,“可是使君这回真要跟祁东王开战,那岂不是让渔翁得了利?”
“但这一仗非打不可。”顾玄微微皱眉,“而且,依陛下对使君的态度,这一仗,还不能像之前打梁肃一样做做样子。”
顾淮之头大,觉得这世间的霉运真是轮流转,现在转到赵冀身上来了。
事实上,赵冀这回也确实感到头秃,愣是没想出什么好主意,独自一人跑来顾府找顾玄商量对策。
顾玄还安慰他,“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新帝一登基便把矛头指向你,天下人又不是傻子,哪能看不出他的小心眼。他这招,也算不上高明。”
“虽然不高明,但是十分有用。”赵冀重重叹了口气,就见顾玄笑而不语,眉眼间并不太多担忧之色。
赵冀忽而福至心灵,蹭的起身问道:“先生有何高见?”
顾玄微微一笑,反问赵冀,“祁东王如今兵马将近二十万,整个云州只有十万兵马,哪怕使君将所有士兵都带过去平乱,胜算有几分?”
赵冀脸色难看,“一分都没有。”
顾玄再问:“既如此,使君何不向陛下禀命情况?”
“陛下有意为难我,想来即便我上书讲述其中艰辛,陛下只怕还乐见其成。”
顾玄叹气:“他乐见其成,其他人也不会允许他拿云州的十万兵马开玩笑。”
现在这十万兵马还属于朝廷名下,就为了报复赵冀搭上十万兵马给祁东王送菜,顾玄估计徐季陵暴怒之下都会掐死新帝再自杀。
赵冀还没想明白顾玄的意思,徐季陵再明智,也不可能从京城给他调几万兵马来吧?
等等!调兵?赵冀忽而眼前一亮,目光灼灼地看着顾玄,兴奋道:“先生的意思是,让朝廷多给我调几万甚至十几万的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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