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救了命里无子的皇帝 第155章

作者:天行有道 标签: 甜文 穿越重生

第226章 喜丧

  小公主楚景嫦长到三岁, 上头那对比她大不少的哥哥姐姐也都告别单身,各自寻了人家, 林若秋原本很担心阿瑾和景姝的婚事, 实在是这俩好得非常, 许是因同出一胎的缘故,比一般的兄弟姊妹还相亲相爱十倍,两人玩家家酒的时候,甚至击掌为誓,约定这辈子长留宫中,永不背弃, 林若秋就愁啊,该怎么把这对活宝拆开, 谁知到了成年, 用不着她出手,俩人就“劳燕分飞”了——果然是塑料兄妹情。

  景姝的性子不同于长姐,一向贞静腼腆,林若秋还以为她会喜欢文弱书生的类型, 谁知找的女婿却是个话痨, 非但能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甚至恨不得将整本族谱都背给这位美丽的公主听——然后景姝就被他迷住了,两人当即对了生辰八字,回家各自禀报父母,比坐火箭还迅速。

  林若秋叫来女儿,责备她不该冲动行事, 景姝却很从容的道:“女儿思至烂熟,并不草率,八字也都合过了,母后您看,很投缘吧?”

  林若秋低头一瞧,唔,还真挺合适的,可随即她便严肃道:“别光看八字呀,他人怎么样?”

  有时候林若秋也会相信命运,可生辰八字万万迷信不得,毕竟是一辈子的事呢。

  景姝便低了头,娇容泛起晕红,“他说了,以后府里的一概应酬功夫都交由他来,半点不用女儿费神的。”

  林若秋真是服气了,敢情女儿不是馋人家的身子,而是馋人家的口才,好今后在人情交际上省点力气?这份懒劲儿怎么像极了她呢。

  算了,总归是她生的,她就不指摘什么了,只嘱咐景姝以后少带女婿进宫,有什么悄悄话小两口自己说就成了,老丈人和丈母娘肯定是受不了这份唠叨劲的。

  至于第三子楚瑾也到了该分封的年纪,林若秋与皇帝商量之后,决定让他自己挑一块封地。横竖阿珹就这么两个同胞兄弟,阿瑛去了巴蜀,剩下的自然可以随意挑挑拣拣。

  楚瑾没经过犹豫,欣欣然带着王妃去了鲁地,据他说,是因为新王妃自幼在齐鲁长大,颇为怀念幼时光景,因此有意带其领略一番。

  林若秋只得扶额,背后跟皇帝嚼舌根道:“这就是个耙耳朵。”

  “朕也是呀,可见阿瑾跟朕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皇帝笑道。

  林若秋白他一眼,“阿瑾不敢凶她,您却敢凶我呢!”

  “朕什么时候凶过你?”皇帝亲昵的贴着她的耳畔,似乎打算在那白腻的耳垂上咬一口。

  林若秋灵巧的挣开他,并不打算翻旧账——实际上也没啥旧账可翻的,皇帝哪怕最生气的时候,顶多也就是将自己锁在书房里,对外冷着一张脸,这是他男人的风度。不过对林若秋而言,效果也差不多就是了。

  当然,时过境迁,说这些都没意思了,两人仿佛比年轻时还腻歪十倍——孩子们都有了各自的归属,不必担心他们来煞风景,最小的景嫦则还没长大呢,压根不懂人事。

  皇帝听她絮絮叨叨发牢骚,只当她不满意老三所结的儿媳妇,因笑道:“你若不喜欢,以后不叫他俩回来就是了,咱们也自在。”

  林若秋哪舍得放过一家人团聚的机会,再说,她就是同皇帝闲聊几句,对老三媳妇可没什么不满意的——国子监祭酒的女儿,人品相貌样样拿得出手,比从前老大找的那个什么魏良娣强多了。

  想到此处,林若秋便沉默了片刻,如今唯一还叫她悬心的,便是楚瑛的终身。虽说月月都有书信寄来,逢年过节也都会回京探视,可作为她的长子,至今仍打着光棍,林若秋不得不为其担忧。

  值得庆幸的是楚瑛的性子比从前开朗多了,谈到蜀地的奇闻趣谈时,偶尔还会有会心妙语。林若秋对皇帝学了一番里头叽哩哇啦的苗话,又笑道:“如今他跟大古先生亦师亦友,大古先生也常到他那儿去坐坐呢,就连这些土话也是古先生教他的。”

  大古因着癖好研究各种珍奇药材,常游历四方,难得碰上个把熟人,自然得多逗留几日,何况楚瑛的皇子身份也为他提供不少便利,光药钱就能省不少了。

  皇帝诧道:“大古那个脾气,朕都说不上话,楚瑛倒好上了?”不禁啧啧称奇。

  林若秋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两个闷葫芦放久了也总有个把漏风呢。”

  她反正觉得挺好的,大古虽孤僻桀骜,却怀着一颗赤子之心,更将治病救人视为己任,有他为引导,定不会让楚瑛走上歧途。

  她现在担心的只是楚瑛的婚事,按说川中佳人也并不少,奈何楚瑛的来信上却绝口不提,莫非竟没一个他看上的吗?

  皇帝忖道:“他是否还惦记着魏氏?”

  林若秋摇头,“绝不会。”

  当初处死魏宁婉的时候,楚瑛不也没说什么吗?何况魏氏对他并无真心,不过是贪图权势富贵,若为这样的女子耿耿于怀,那未免也太不值得了。

  林若秋叹道:“可惜湘平公主的女儿柔嘉县主仍待字闺中,听说她去年还亲自往巴蜀走了一趟,不知怎的也没个结果,我总觉得对不住她。”

  楚镇在儿女姻缘上看得很开,“是她的就该是她的,阿瑛若对其有情,迟早会回应她的心意,咱们呀,就静观其变好了。”

  说罢,便遽然起身,要抱林若秋到净室去洗漱,实在是时候已不早了。

  林若秋惊道:“快放下!您也不怕摔着?”

  又不是年轻轻轻的,玩这种把戏干什么,她都觉得丢脸得慌。

  楚镇暧昧的朝她挤挤眼,“怕什么,你对朕的体力还不清楚么?”

  林若秋满面羞红,只得假意在他胸口捶了两下,却不再挣扎。

  侧首之时,林若秋蓦地在鬓边发现一律白发,神色微微怔忪。

  皇帝打趣道:“少年白头,老来不愁,你该享福啦!”

  “臣妾如今还能称少年么?”林若秋嗔道。人贵有自知,不服老是不行的,她连饭量都比从前大减,早就该有此觉悟了。

  楚镇吻了吻她的额头,“朕与你一同白首,你还有何不满?”

  林若秋只觉心中充满温柔与暖意,是啊,这辈子她都别无他求了。有眼前这个男人陪在身边,她前世一定拯救了地球,不然,这份幸福不该是属于她的——它太珍贵,也太沉重了,以致于林若秋竟有些诚惶诚恐,担心它随时都会逝去。

  建昭二十八年,太皇太后薨于未央宫,享年八十六岁,既无沉疴,也无痛楚,她是在睡梦中悄然逝去,众人都称是“喜丧”。

  也的确是喜丧,林若秋赶去时,只见棺椁内的程氏面容安详,唇角还浮着一缕淡淡的笑,可见这辈子她过得十分充实,并无未了结的愿心要带到后世。

  满头银霜的太皇太妃叹道:“她老人家洒脱了一辈子,年轻的时候虽也吃过苦,好在老了苦尽甘来,子孙孝顺,衣食无忧,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只是虽如此说,她脸上却露出一线落寞来,数十年的好姊妹,说抛下她就抛下她了,今后她还能找谁说话呢?

  林若秋劝道:“您若是觉得未央宫太闷,今后不妨常到琼华殿来,陛下和本宫都会欢迎您的,何况,景嫦也在呢!”

  太皇太妃知她怕自己起了拙志,会追随程氏而去,才想用小孩子来吸引注意,因微微一笑道:“你放心,我不是那等沽名钓誉之辈。老姐姐若泉下有知,也只会希望我好好活着,我定不会辜负她所托。”

  林若秋见她精神完好,条理清晰,心下于是稍稍安定,命人好好打点太皇太后丧事。程氏虽是无疾而终,宫里不必过哀,可该有的礼数总得尽到的,加之皇帝早前遣散了后宫,宫里实在乏人。这些老太妃或是身子不济,或是伤情故人,总不好让她们整夜跟着守灵,林若秋琢磨着,该多请几位内外命妇进宫,总得将这丧事办得热热闹闹的。

  出了未央宫,被正打头的太阳一晒,林若秋莫名有些晕眩,脚下踉跄了几步。

  红柳忙搀扶着她,一面担心地望着她发白面孔,“娘娘可是没休息好?不如奴婢扶您回宫歇一歇,或是让黄大人来瞧瞧。”

  林若秋摇摇头,努力站稳脚跟,“不必了,眼下皇祖母的事最要紧,等忙过这阵再说吧。”

  说罢,便自顾自地清点起名册来,宫里多少年没经过这样大事,怕是都无头绪,若不由她亲为打点,这宫里也没个主心骨。

  红柳望着她肃然面容,心下却愈发不安起来:皇后娘娘的身子,这两年似乎越来越差了。

  

第227章 不舍

  待得操办完太皇太后的丧仪, 林若秋终于病倒了。最初只是精神不济,胃口也不大好, 渐渐地, 竟连走几步路都会气喘吁吁, 甚至下不了床,人也比先前苍白消瘦不少。

  好似在一夜之间,她就从盛年过渡过暮年。

  太医院对此一筹莫展,饶是黄松年这般资历深厚、处理过不少疑难杂症的,看完脉象后,也实在说不出所以然来, 对外只好宣称皇后是因生育三公主损了身子,当时尚可支撑, 过后却露出虚亏来, 当然,不是什么大病,静静地调养一段时日就没事了。

  楚镇听到这样敷衍的答案,自然暴跳如雷, 林若秋只得安慰他, “他们不这么说还能怎么说,难不成说我要死了么?陛下您怕是立刻就要杀头罢。”

  作为当事人,林若秋反倒格外云淡风轻,她听说过一句话,“小病不断,大病不犯”, 像她这样平日连感冒都不得的人,一旦衰弱起来,才会让人格外担心吧?

  楚镇的眉心攒出深深的沟壑,他素来是个很坚强的男人,此刻却轻轻颤抖着,仿佛山陵崩塌一些。

  林若秋握着他的手道:“生老病死皆是人之常情,陛下无须太过在意,这没什么好怕的。”

  她这辈子享了太多的福,哪怕寿数上欠缺一点儿,也该知足了。林若秋如此想着,心中着实宁静。

  皇帝语无伦次的道:“朕让太医院寻最好的药来,务必得让你恢复如初,不然,朕就让胡卓跟他徒弟陪葬。”

  连辈分都搞错了呀!林若秋想笑,心下却一阵伤感,她落到这般田地,反而是皇帝受的罪更大罢?瞧他满眼里都是血丝,似乎比她还憔悴许多。

  林若秋便笑不出来了,面对皇帝这副惶然模样,林若秋只得温柔的答允他,“好,臣妾等着,太医院定会医好臣妾的。等臣妾身子好转,臣妾再陪您一同去看御花园中的梅花。”

  然则,直到梅花开满枝头,梅林里尽是馥郁清香,林若秋却依旧卧床不起。哪怕黄松年用尽最好的人参,也依旧只能吊住一缕生机,而皇后的身子并未有丝毫痊愈迹象,反倒日渐衰败下去,她就像一株凋落的花,回不去枝头,只能慢慢化入泥土里。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皇帝毫无挽救之力,他日复一日沉默下来,唯有到了林若秋这里还能多说几句话。

  林若秋笑道:“您上朝的时候也总板着一张脸么?臣子们会被您吓坏的。”

  楚镇只得勉强露出一点微笑,轻轻摩挲她的青丝——它们黯淡又无光泽,远非年轻的时候可比。

  林若秋知晓此刻谈什么话题都绕不开她的病,只得轻描淡写的同皇帝道:“您还记得白云观么?”

  皇帝胡乱点头,“记得。”

  魏太后就在观中修行,年年往行宫去,沿途也总要在观中歇脚,布施点香火。

  林若秋就和他说起初次往白云观中去的经历,“……那貌似疯癫的女冠曾给臣妾看过相,说臣妾注定是有运无命的,臣妾当时只觉得好笑,如今想来,或许就应在这上头……”

  皇帝恍如醍醐灌顶,“你为何不早些提醒朕?”

  林若秋摊开两手无奈道:“疯子的话您也信么?不过是巧合而已。”

  什么有运无运的,她已经是皇后了,此生便到了顶,再煊赫又能煊赫到何处去?至于寿数,人生七十古来稀,她如今已四十出头,便是便活上二三十年,又有何意义?她宁可在楚镇心中留下最美好的倩影,而非等到垂垂老矣之时,日渐消磨掉那份来之不易的深情。

  然而,不待她细述自己的心愿,眼前人却已消失无踪,林若秋只得哑然失笑:还是这么个急性子,不愿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打算和阎王爷赛跑么?

  但,既然楚镇不愿放弃拯救她的希望,林若秋只好强打起精神,她得相信他。这辈子,唯一值得她矢志信赖、永不动摇的,就只有这么一个人。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哪怕皇帝用了最快的速度赶去白云观中,带回的也只有一句噩耗:那疯姑子早在四五年前就已去世了。

  面对他空空如也的双手,林若秋并不觉得怎样失望,她早该想到的,什么批命,什么玄机,不过是唬人的噱头而已。纵使那疯仙姑真有些道行,可她连自己的命都救不了,如何能将他人自鬼门关上拉回来?

  阎王要你三更死,不肯留人到五更。林若秋轻抚着皮肤上一寸一寸冒出的肌栗,固然觉出对生命的敬畏,心中却也充满了宿命之感:看来,她跟楚镇今生的缘分,真的是走到头了。

  景婳一阵风般的进来,哀哀的趴到她床前痛哭,林若秋只得命人将她拉起,这孩子也太夸张了,她还没死呢,哭这么难看做什么?叫人笑话。

  景婳抹完泪又洗了脸,这才重新站到床前来。

  林若秋打量着她略显圆润的腰身,诧道:“怎么比去年胖了好些?卫家的饭都叫你一个人吃了?”

  “这哪是胖的,明明是有喜了。”景婳嗔道,破涕为笑,“母后,您就会打趣我!”

  林若秋也跟着笑起来,“不戏弄你,我还能戏弄谁?谁叫你是我女儿呢。”

  景婳只觉鼻端一酸,又趴到那副万字不断头的被面上,恨不得将眼泪鼻水都蹭在上头。

  林若秋只得让红柳拦住她,省得弄脏被褥,一面却头疼不已:景婳这孩子是她最早生下的,也是最依赖她的一个,可就因这般,林若秋才愈发不能放心。万一她哪天真的去了,景婳能过好自己的日子么?总不至于让她在九泉之下都牵肠挂肚吧。

  林若秋决定嘱咐她一番为人处世的大道理,当然归根究底就一个字,她自己得先立起来,别人才不会踩到她头上去。

  景婳扁着嘴道:“有卫澹在呢,他会处理好的。”

  林若秋瞪圆眼睛,“那怎么成?万一他日后变了心,弃你而去呢?难不成你终日哭哭啼啼以泪洗面,把自己哭成个瞎子?”

  景婳不服气了,“父皇不是一直都对您很好么?阿澹也会这样的。”

  “你父皇是你父皇,他是他,怎么能混为一谈?”林若秋设法叫女儿明白,她跟自己的起点就不一样。林若秋当初只是个穷伯府出来的庶女,皇帝能图她什么,所思所想自然出自真心;可景婳不同,她是皇帝长女,天然的公主之尊注定了居于万人之上,由此带来的权势与名望更是不可估量的,谁能保证卫澹对她的爱情不曾掺杂一丝一毫的私心?

  当然,林若秋并不是故意说女婿的坏话,她只是不排除有此种可能。这样,万一将来有何不测,景婳也不至于太过伤心——就算没了父母亲人帮忙,凭她自己的力量,她也能过得很好。

  景婳隐约觉得母后有几分交代后事的意味,倒不敢深思了,只设法岔开话题,“您别光拿我扎筏子,也说说二弟吧,他是太子,您对他的寄望按说更深呢!”

  楚珹本来想逃,见状只好老老实实到榻前来,俯首帖耳等待训斥。

  林若秋端详着那张酷似皇帝的面容,叹息道:“阿珹,母后从不怀疑你的能力,你是一个好太子,将来……也会是个好皇帝,只是你须记得,齐家治国平天下,纵使朝政再繁忙,也别忘了兼顾家庭,唯有你自己的日子过好了,这天下人的日子,才不会出错。”

  楚珹拍胸脯保证,“母后放心,我绝不会欺负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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