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烟花不是花
詹木雄如果不是因为贪恋女色,不至于沦落到这一步,被人从那个位置上头赶下来。过往他能得天价贿赂,如今只能靠着些许微薄酬劳,苦哈哈过日子。
大手大脚惯了,一时不够宽裕,才会更加靠拢这些曾经他不屑一顾的大家族公子哥儿。
此一时彼一时,他要东山再起,也要大笔银钱开道,才能买关系的。
詹木雄被他提到自己的伤心事,一时之间有点尴尬,顾铮洲在角落里头慢慢品鉴杯中红酒,他冷静地说道。
“见过北面的格局,再回头来看港城,才会觉得这都是些小打小闹。如果不能着眼大局,单单惦念着这么一点池子里头的东西,又有什么意思?”
詹木雄知道顾铮洲是从北面闯回来的人,他听见顾铮洲的话,心上一凛,扭过头再看向顾铮洲,却听见他平静淡然地说道。
“詹司长知不知道自己是被什么人害成这样的?”
詹木雄猛然抬起头来!他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够小心,才被人发现了端倪,发现了他同那位太太的私情,以此迫使他下台,但是听顾铮洲这个口气,事实似乎——并不是如此?可是怎么可能呢,他平素那么小心翼翼……
詹木雄的表情都似是有些迷茫起来,他注视着顾铮洲的脸颊,冷风吹拂过他面门,然后詹木雄听见顾铮洲说道。
“我知道那个害了詹司长的人是谁。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对面的老者眼眸立刻四处看,然后他听见顾铮洲轻轻报出那个名字。
“殷家的那个私生子殷惜。”
这老者瞳孔里头闪现过一丝震惊之色,但是他第一反应是否决。
“不可能!我从未同他有过任何瓜葛,他为何要害我?”
他觉得匪夷所思。
但是顾铮洲抛出这句话来,他眼眸深处却似是涌动着别样光芒,隔了好一会儿,他才不动声色地说道。
“不论你相不相信,这是事实。”
殷惜的发家史,他目前也未弄明白。
他布局陷害詹木雄,这不太像是他的手段,他做一件事情,必定是收回成倍甚至数倍利益才肯做。有的人,天生就懂得如何撬动杠杆,殷惜就是拥有这种天赋的人,詹木雄的眸光飞速在殷惜身上闪过。
顾铮洲说道。
“你如果想要报复他,我这里倒是有个好机会。让你还他这个仇怨。”
詹木雄仍然是半信半疑。
“好机会?如今这时局,怎么可能还有什么机会留给我?”
詹木雄觉得不可信。
毕竟他眼下已经远离了港城高层的权利中心,一朝被放逐,想要再冲回去,谈何容易,那得付出许多艰辛的苦功夫,不知道打通多少门路,才能够换得一个渺茫的机会。
而对面这个比他年少三十岁的年轻男人,却突然抬头看向詹木雄,他说道。
“我说有就有。”
“詹司长,你有没有考虑过,引沪上那边的势力入局?”
“港城几大世家根深蒂固,把持港城经济命脉由来已久,不管是哪边来的过江龙,都会被港城本土势力一同合力排挤出去。你我都知道,港城这里,阶级泾渭分明,哪有什么泥鳅化龙的例子,殷惜也不过是走了极端,而且他本来就是殷家私生子。”
“如果不是因为这一条关系,殷家那些叔伯,怎么容他一个泥腿子出身的家伙嚣张?”
詹木雄心中一跳。顾铮洲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却始终给他一种杀伐果决的感觉。
詹木雄能够隐约感觉到这青年熊熊燃烧的野心,有这种野心的年轻人不多,他知道大部分如今都已经身居高位,他当年何尝不是如此,野心勃勃,什么都敢伸手,才能踏上警备司司长这个位置。
只是好日子过得久了,太过太平安稳。
一时大意,忘了这地方是凶险江湖。
才葬送了他自己前途。
他的唇角隐约有点苦涩。在这种年轻人面前,似乎不服输不服老也不成。
詹木雄的眸光闪烁了两下,然后他的声音都有些沙哑起来。
“可是……如果让沪城那边的人入局,蛋糕只有这么大,那是跟港城所有其他人作对,焉知他们不会合起伙来对付我?我怎么能够冒这样的滔天风险?”
顾铮洲看了一眼身旁的詹木雄。
这个老者,如今虽然缩手缩脚,收敛起雄心壮胆,但若是利用得好的话,也不失为一枚好棋子。
他的瞳眸里头好似有汹涌河流奔走。
“谁说这个蛋糕不会越做越大呢。我们如果能够联合沪上势力,才能够割下最狠厉的一刀,取得最为甘美的成果。”
“沪上的势力来,带来的不仅仅只是凶刃出鞘,而且还会带来大量的现金热钱,金银珠宝,想象到时候会发生什么,等到一切旧的秩序被打破,重新摆位。我要做那个主导者。”
“蛋糕怎么分,我说了算。”
顾铮洲并不忌惮显露出他明晃晃的野心来。
他的野心那样鲜明灼眼,几乎快要从他的瞳眸之中透出来。而詹木雄却仍然畏惧不前,他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追问顾铮洲。
“可是沪上那么热闹繁华,为何他们要放弃自己的老巢,自己的大本营,跑到我们港城来搅动风云,他们那边也有洋人撑腰,安全得很……根本不值得他们这么孤注一掷南下啊。”
顾铮洲听见詹木雄的话语,他顿了顿,隔了好一会儿,然后他才用一种颇为微妙的语气说道。
“北面很快就不安全了。”
“他们早晚待不下去的。”
“詹司长,如果不相信的话,不妨——同我打一个赌?”
“北面太平不了多久,后头多的是人背井离乡到港城,就像丧家之犬来逃难,自然要把所有家底都掏空才肯安心。”
“这是天大的机会。”
他那么肯定,就如同他什么都知道。詹木雄看他神色,有些紧张勾动手指,这青年一直在北面呆着,莫非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不太平,是要打仗?
可是不太平,他为何还要让自己弟弟离开港城,这说不过去啊。
……
李沉意同原温初跳完了一支舞之后,被他一些熟悉的叔伯拽去讲话,这青年家族势力太大,所以他享受着这其中的便利,也难免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原温初孤身一个人站在原地。那些大家族的姑娘们都频频看她,她想了想,却主动走到角落里头的殷惜身旁,直接开口问他。
“你为什么那么肯定,屏风后头的人一定是我?”
这是个好问题。面对着屏幕的观众也想要知道,为什么殷惜那么笃定,屏风后头的人,一定是原温初。
殷惜对她居然已经……熟悉到这种地步么?
“殷惜是不是对原大小姐有意思?”
“我以为他表现得还蛮明显啊哈哈哈,就是他明显没有顾铮行那么胆大,就是总默默做事,所以才被忽略掉。但是他心意挺明确的,我以为你们都看出来了,狗头……”
“可是殷惜面对原大小姐的时候,总给我一种温吞吞的感觉诶,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同感,就是——一种,我想想怎么说,感觉他拼命压制自己,压抑自己情感需求的感觉。”
“对对对!特藏着。他不怕把自己憋坏么噗。”
大家没提到殷惜是重生的这件事情。弹幕也根本发不出来,直接就被系统屏蔽了——这也是观众们最为焦心的一个点,简直恨不得拿着大喇叭,然后冲到原温初面前,对着她耳朵大声喊。
殷惜是重生的!
你快问问他,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内幕啊!
你们两个彼此对质一下前世的事情,这样不就什么都一清二楚了么?
而站在原温初对面的殷惜,他本来是低着头看向地面的姿态,听见原温初的话语,他的睫羽轻微颤了颤,然后他方才抬头,眸光落在她脸颊上,但是也没有拼命盯着,只是一扫而过。他眼眸低垂,整个人都显露出一种含蓄的姿态。
方才选人选的那么决然。
舞跳得那么好。
如今他的态度好似又变得有些冷淡,隔了好一会儿,原温初方才听见殷惜轻声说道。
“这种小事情,记得住很奇怪么?”
“路上过路人,只要看一眼,他们的主要讯息,就会存储在我的脑海里头。这个人穿什么衣服,穿的什么皮鞋,是哪家铺子购置的,我都看得出来。”
“这种本事,想要在这个世上混迹,终归要掌控。毕竟我做了那么多年管家,这种察言观色,观察入微的本事,早已经融入到了我的身体里。”
原温初不说话了。她能明白殷惜说的这句话。
她其实也能做到。比如她看了殷惜的手掌一眼,她好像就能记住他手掌上头那些深深浅浅的茧子分布在什么位置,记得他食指上头的伤疤。
殷惜说得很合理。她这样冲上来问他,倒像是显得她——她自作多情一般。
她的脸颊有些发烫,转过头,殷惜却突然看向了她的脸庞。
原温初当然很美很美,她脸颊这么看过去,像是一块无暇的白玉,眼睛黑亮,鼻梁少见的高挺,脸颊有一种东方人少见的立体,美得的让人挑不出错处。而且她现在毫无疑问是最春风得意意气风发的时候。
人的精神状态,同五官的容貌相辅相成。眼下她得意运势,脸颊上头那股自信张扬让人移不开眼。
他每次见到这样的原温初,心里头都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他抿了抿唇,突然说道。
“原小姐你等一会儿,打算拍卖什么私人物品?”
原温初没想到殷惜会主动问她这个——若是说物品,她倒是准备了一样。她笑了笑,语气淡定。
“只是拿了样小东西拍卖着玩一玩,若是没有人想要我的东西,我便自己收着,也没有什么不好。”
毕竟她同港城其他名媛不太一样。
她又飒又野,拿了她的东西,或许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殷惜看着她眼瞳里头闪过的那丝狡黠,她像是能勾动人魂魄,眨一下眼,便是一招迷魂计。
怎么可能没有人拍卖她拿出手的私人物品,大概唯一的问题,只是那样东西能拍卖出多高的价钱,会不会刷新历史。
……
舞会逐渐接近尾声,场地被清空之后又临时布置了一下,很快便变成了一个小型的拍卖厅,摆放好桌椅。
红色绒布下头盖着的东西,便是这些名媛小姐们的捐赠。
毕竟说是拿去做慈善,善款的目的也说清楚了,这一次慈善拍卖,获得的钱财,专门用来资助家境贫寒的学生就读法华学院,还会给一份证书,图个好名声,所以这些小姐还颇为积极。
说起来,这个小拍卖,其实不好办。给出价值太高昂的物品吧,难免让人觉得吃亏。可若是给出的物品价值太低廉,又很丢这些名媛的面子,所以只能斟酌着来。
不少姑娘都看原温初。大家都知道,她同原家闹翻——她如果不回家拿东西,显然是不会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好物品的,如果她拿出来的东西寒酸,显然是丢人现眼,正好可以借着这机会狠狠嘲笑她一番。
但是这些姑娘们却等不到这个机会。
原温初的东西,是一枚奖章。
她在英伦学院念书的时候,拿到的皇家奖章,只有她一个东方人得到过,所以在港城,乃至于整个东方,都是绝版的东西。绝无仅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