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烟花不是花
他发着呆,没有注意到顾铮行已经走到他身旁来,下一刻——顾铮行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一把别住他的肩膀,他发出一道痛呼之声,感觉胳膊都快要被拉扯断了,而顾铮行则是贴近他的耳朵,冷声质问道。
“什么礼物?”
他本来还想嘴硬多撑一会儿。但是他很快发现这一招做不到,因为顾铮行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胳膊是不是已经脱臼。
他每拖延一秒钟,肩膀传来的剧痛就加倍,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嘶了一口气,然后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道。
“是……是送给沪上王元东的儿子,元高材的礼物!可以了吧!”
“我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而且这个小姑娘既然肯上这艘船,就证明她自己也知情,她自己也做好了心理准备的——元东可是沪上王哪,他的儿子不会委屈这个小姑娘的……你们既然能够搞到头等舱的船票,想来在港城也是有门路有关系的人。”
“咱们就不能井水不犯河水,安安稳稳地度过这趟旅程去沪上么?”
原温初听见这个青年的话。
她瞬间有些恍然!
她本来还在好奇,殷则虚愤愤不平地说玉落攀高枝,她想不通,玉落攀得到底是哪门子的高枝,她没听说港城哪家少爷同玉落有过接触,她还让陈实打听过,也是没有什么消息。
所以她还以为殷则虚是在说谎。
如今看来,原来这高枝并非长在港城,难怪她查不出来,原来是沪上那边的大人物的儿子,看上了玉落。这个女孩的薄薄肩膀轻微颤抖着,她的脸颊通红,她没有想到会遇见原温初,若是遇见陌生人就罢了。
可是被原温初看见她狼狈不堪的这一面,让玉落觉得心里头很难堪。她咬紧了唇瓣,那细润的唇瓣,因为她自己过于用力,险些被她自己咬破了,原温初瞧着她咬唇不语的模样,虽然不知道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这所谓攀高枝的说法,必定有误。
所以她叹了一口气,说道。
“你进来吧。我们谈谈。有什么事情,你尽可以告诉我。既然我做了你的讲师,一日讲师,终生讲师,我总不会不管你的。”
玉落听见原温初的话,她仍咬着牙,眼神却看向顾铮行。
原大小姐则是镇定得紧。
“有什么麻烦都不用担心,他自然能解决。”
这么一点信任,还是要给顾铮行的。
不过……她本来还想要追究他装失忆的事情,现在看来,还是暂时放一放,先把眼前玉落的事情解决掉吧。
……
片刻之后,原温初看着坐在沙发上头的玉落,看着这个低着头的小姑娘,轻声说道。
“麻烦原讲师你了……我就住在走廊尽头的那间船室里头。”
“我一个人住。”
她低着头,脸颊细润。两年前,这个学生就算得上文静好看,两年过去,她整个人更加像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虽然不像是原温初那般,美得咄咄逼人,但是总体看上去,反而更容易让人生出掠夺之心。
原温初盯着玉落的脸庞,她想了想,开口说道。
“我之前见过殷则虚,他跟我说了一些话。但是我觉得,不能只听信他的单方面言辞,所以我也想要听听你怎么说,你在海外留学这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沪上王的儿子,又是怎么一回事,你能不能说给我听?”
这个小姑娘的双手绞在一起,她低着头,低垂着头颅,盯着她自己的鞋子,隔了好一会儿,原温初才听见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地步。
“这件事情……”
她抿唇,隔了数秒,才说道。
“殷则虚是怎么告诉原讲师你的?”
原温初有点犹豫要不要据实告诉玉落,但是她只是沉默了这么一瞬,玉落自己好似就已经明白过来,她苦笑了一下原温初听见玉落开口说道。
“他是不是告诉原讲师你,我攀高枝,为了攀附有钱人,抛弃了他,而且狠狠伤害了他的自尊心,是不是如此?”
原温初没有反驳,但是从她的角度,她更想要听玉落自己是怎么说的。
“所以真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玉落的眼神有些闪躲。
她迄今为止都不敢同原温初对视,原温初不大明白她为什么会是这样一副神情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小姑娘是什么模样,在原温初心里头还历历在目,她的眉头蹙紧,听见玉落的声音含糊不清地响起来。
“就当做……殷则虚说的话就是真相吧。”
可是原温初却说道。
“可我却很清楚,那并不是所谓的真相。”
“遇到了什么,是不是有人迫害你,为何不实话实说。”
这个小姑娘拼命摇头,原温初看着她叹了一口气,不过她很快打起精神,她开口说道。
“到沪上还需要一段时间。你可以自己好好想一想该怎么跟我开口。我住在这间船室,想通了你再来找我。”
她看了一眼这个肩膀仍然在细微颤动着的小姑娘,想了想,口吻又变得愈发柔和了一些,她轻声说道。
“算了。让你一个人住,我还是不放心。你去收拾收拾行李,搬来同我一起住吧。就当做你还在法华学院里头读书那般。去吧,我等你。”
她的语气让对面的玉落冷静下来。她的肩膀颤抖得也没有那般厉害了,隔了好一会儿,原温初方才听见玉落轻声说了一句多谢。
“原讲师……多谢你。”
原温初揉了揉她的脑袋。
这个小姑娘起身去收拾行李,正好顾铮行推开门走了进来,看了一眼这个小姑娘,原温初则是盯着他的眼睛,她抬起头,不动声色地问道。
“顾铮行,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该同我解释?”
这个青年还在那里装傻充愣。
“解释什么?”
原温初的眉头已经蹙起,而这青年则是已经又再度挤到她面前来,他还有心思笑,眯着眼睛盯着原温初看,然后原温初听见这青年主动开口说道。
“我不是刻意瞒着你。我是当真失忆了两年,不过我那两年里头,经常能够梦见一道影子,我虽然不知道那是谁,但是我很清楚,这个女孩必定对我很重要。所以这两年,我是当真从来没有碰过旁人,干干净净,天地良心,日月可鉴,我心里头只有你。”
这青年说情话是信手拈来,原大小姐一早免疫,她凝望他的脸颊,这少年笑起来眼眸略微弯起来,只是眼瞳里头仍然好似涌动着日月清辉,他主动凑近原温初身旁,然后原温初听见他开口说道。
“原温初,我在游轮上来见到你,就像是被人射了一箭。”
“有关于你的一切,就好似放映的电影那样,清清楚楚涌动在我脑海里头。我记得我同你的一切,不论过去还是将来,原温初,我心里头都是你的影子在转。”
原温初仍然抿唇,她说道。
“所以你就是在故意试探我。什么替身,什么代替品,你就是想要看我笑话?”
顾铮行举手给自己喊委屈。
“当然不是这样!我怎么舍得!我只是也找不到机会告诉你——而且你不觉得,这样很有……情趣么?”
他笑眯眯地凑到原温初的脸颊旁边,然后少爷再度压低了声音问她。
“难道玩替身梗,你不开心么?我怎么瞧着,你比我还要更加快活一点。对不对,姐姐?”
原温初倒是很佩服他的厚脸皮。顾铮行伸出手揽住她,他的眸光就在她脸颊上头转啊转,然后原温初听见他说道。
“我问了那个家伙。你的那个学生玉落,的确是被沪上王的儿子元高材看上了。不过好似也不能算什么强抢民女,是你那个学生玉落之前同他有过什么契约之类,反正那个人也结结巴巴说不清楚,我把他打发走了。具体如何,你可以问一问你那个学生玉落。”
顾铮行没有把这件事情看得太严重。
是原大小姐以前的学生被看中,又不是她被看上了——不过他知道原大小姐的护短的个性,若是当真要同对方翻桌计较,他自然必定是毋庸置疑地站在原温初这边,这一点不容质疑。
他一边如此想着,一边蹭了蹭她的脸颊,这青年问道。
“我搬过来好不好?”
陈实给的是两张头等舱船票,而且隔得很远的两个舱室,从这一点就能够看得出陈实办事情是极为妥当的。
但是陈实再妥当,也想不到有的人天生大胆皮厚,什么样过分的要求都胆敢提出口,他凑在原温初的脸颊旁边,一双俊美瞳眸挪移不开,一句话被他说得拉长语调,声音都带出几分意味无穷的余音缭绕,让人面红耳赤。
“姐姐,你说我搬过来,好不好?”
他现在倒是知道拿这一声姐姐当做武器了。原温初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个忍无可忍的白眼。
“不好。”
这青年闷闷的低笑。他的白衬衫扯开的扣子更多,他问道。
“哪里不好?”
原温初怎么会让他这点伎俩得逞,她瞥了他一眼,然后不假思索地对答如流,回答他的提问,极为认真地说道。
“哪里都不好。而且我已经同玉落说过了,让她回去取行李,我要让她与我同住,所以船上接下来的日子,你给我老实一点,规规矩矩,你若是再这样——我当真会生气。”
顾铮行听见她这番话,却是眼前一亮。
“那你不生气,我隐瞒你,我已经恢复记忆的事情了?”
原温初没有想到,居然能够被顾铮行找到这么一个破绽漏洞。
她轻哼了一声。
“怎么不生气?”
顾铮行凑到她面前,这个家伙很懂得她的心思,知道什么时候该摆出什么样的姿态来,比如眼下,他凑在她面前,神态乖巧温顺,明明是个身高腿长的青年,却放下身段蹲在她面前,低声说道。
“我以为我差一点点就要没命。那两年,我吃了许多苦头,是我过去十九年想也想不到的苦头,可是我都熬了下来。因为我脑海之中始终有一道身影荡啊荡,而且我脑海之中,有一道声音提醒我,我还有想要见到的人,所以一定要撑下来,见到她。”
“船上的酒会,我再遇见你的时候,感觉整个人终于苏醒过来。那些痛苦都很值得,因为我拥有力量,还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到你面前,请你喝一杯酒。”
“原温初,我从来都没想过要离开你。纵然被迫分离两年。可是我知道。”
“我屏住一口气,不懈努力终会有一日见到你。”
命中注定,是唯一绝配的人,怎么可以分离。
原温初听见顾铮行嗓音低沉地说着他的心意,她原本绷紧的一张脸,逐渐柔和下来。她本来也不是真的气极,听见顾铮行这番话,哪还有生气的心思。
她双眸游离,脸颊逐渐有些泛红,而顾铮行瞧着她的神色有了变化,他眼底多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外头响起敲门声,玉落拖着箱子走进来,看见顾铮行,少女的神色有些局促不安。
“我要不要……等一等?”
原温初一瞬间回答她。
“不用等。”
她站起身,帮着玉落把行李拎过来,顺便顺水推舟地把顾铮行推出去,无视顾铮行眼巴巴的神情,然后直接关上门,转过身看向玉落,然后原温初听见玉落轻声说道。
“原讲师,我想好了,我……我都告诉你。”
反而轮到原温初不着急了。
“不急,路还长,你慢慢讲给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