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烟花不是花
“听闻他岳家势力很强,有正经爵位,所以当初空降警备司做高级督察官也没有人有什么意见,但是我对他不熟,所以知道得也不算多。”
李沉意在路口拐弯,眼前正巧是一片姹紫嫣红的区域,整个港城最出名的几个舞厅都在这一片,他脑海之中又浮现出石岗的脸庞,低声喃喃说道。
“其实我们有一次在丽成舞厅撞见过石sir……”
原温初点了点头,李沉意没有继续往下说,但是想必当时的场面颇为尴尬,令李沉意一时之间都语塞,原温初说道。
“我听说查封福安会的事情有变数?”
李沉意摇头,有点儿诧异。
“没有……这件事情不是已经板上钉钉。等等……”
李沉意犹豫了一瞬,才说道。
“如果说有变数,倒也有可能。听闻有一家英资大财阀要来港城合作——挑中的地皮恰好就在码头附近。”
“如果华必文能搭上这条线,就能给他把死局盘活,而且他或许还能借力更上一层。 ”
原温初沉默片刻,开口说道。
“贪婪的巨鲨不会放过任何一丝血肉气息,更不会放过任何一口可供吞噬的食物。”
“若想要阻止他,就得抢先一步同那英资财阀搭上线。”
她不紧不慢地坐在车上,这个面容有倾城清丽色的二十岁女孩,手指紧紧抓住椅背,她说道。
“我不回法华学院了。”
“麻烦李警官送我去一趟锦平山。”
……
锦平山距离港城最佳的一处天然港湾伊丽莎白港并不远。这是一座山势绝妙的山丘,面朝大海,却又风平浪静,风雨不侵。
原温初知道今夜锦平山上会举行一场英资财阀商人主办的拍卖会,她原本不打算前往,因为她如今同父亲闹翻同原家割裂,已经没有入局的筹码。
但是如今哪怕没有筹码,她也非得前往不可。
锦平山之上,一栋栋精致小别墅掩映在刻意栽种的绿树之下。
这里的宅子,哪怕以原家豪富,也购置不得一栋——因为这里的别墅,从来不是有钱便可以买得到的。
这里所居住的人,都是港城真正的达官显贵。
山下已经有保安巡逻。
原温初同李沉意告别,她快步向前走去,从包里头掏出一张请柬。
这张请柬……
其实原本是孔太的。茶楼里头,她同孔太长谈,这个妇人理清思路,自然而然地同她达成一个口头上的同盟关系,孔太今夜是没有精力去参与这场慈善拍卖会了,便将这张价值千金的请柬给了原温初。
原温初原本还犹豫如何处置,如今她拿定主意,自己握着请柬孤身前往。
巡视的保安查验过请柬,放她过关。
原温初一步步地沿着山路石阶向上,短短数步,她却在心里头——把接下来很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全都整理了一遍。
她知道自己父亲原实牧会来这场慈善拍卖会,而且白秀岚也会来。
自己父亲拍下了一串做工精致的欧式古典珍珠项链赠给白秀岚,原温初原本不想来这场慈善拍卖会的原因,就是因为曾经闹得很不愉快——前世,她是同白秀岚还有原实牧一同来的。
美貌的女孩,穿着华贵衣裙,矜贵高傲,想要一扫被退婚的阴霾之气。
但是原实牧拍卖下那条昂贵项链,亲手把项链戴在白秀岚脖颈之上,白秀岚朝她笑得得意,她脑海之中浮现的却全都是自己母亲的影子。
令她的心血肉模糊一般的疼。
有一条项链,她母亲生前最钟爱。那条项链,是原温初母亲嫁给原实牧之后不久,原实牧拍卖下来赠给她的礼物。
名动港城的美人。也该配一条美得动人的项链。一时传为佳话,她母亲珍惜无比。
可偏偏在母亲病逝,白秀岚嫁入原家后不久,那条极美的项链,就出现在白秀岚脖颈上。
原温初气得快要发疯。
十几岁的女孩,偏激倔强,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抵抗一个心怀城府抢占了她母亲位置的女人,只能从白秀岚的梳妆台上拿走那条项链藏起来。
原实牧让她把项链拿出,她却死死不肯。
她那时候有多伤心难过多遍体鳞伤旁人不明白。
只原实牧在这场慈善晚宴上,当着她的面,买下一条比母亲当年珍爱的项链还要昂贵十倍的项链送给白秀岚。
何其讥讽可笑?
她看着自己这位“继母”笑得春风得意,伸出手想要从白秀岚胸口摘下那条项链狠狠丢出去,她却顺着她的手指跌落。
被原实牧急匆匆抱上车,又查验出怀有身孕——那便是她未来的“弟弟”,从此原温初再也不是原家风光的大小姐——
原温初只要想到往事,她的太阳穴都仿佛传来一阵阵的刺痛。
……
屏幕前的观众看着站在台阶大门外吹风的原大小姐。
少女穿的衣衫对于逐渐浓重下来的夜色而言显得太过单薄,风吹动她衣角,她身影盈盈弱弱,腰肢纤细,整个人显得脆弱易折,神情却有一种仿佛咬紧牙关沁入骨血的孤倔之意。
她脑海之中的过去。
也以闪现的方式,浮现在屏幕前。
白秀岚得意的笑意。
小女孩无措而又倔强的脸庞。
原实牧的怒意同指责,通通交织在一起,屏幕前的观众看着她那么好看的面容上的冰凉,能够感觉到她心底的沉痛好似冲破屏幕扑面而来,然后看见原温初抿了抿唇,仿若自言自语说道。
“我早已经没有什么好害怕。”
“我只剩一口勇气。”
然后她抬脚向前走去。
屏幕前的女孩她看着眼前这个艳丽灼眼光芒好似遮挡不住的大小姐,脑海之中闪过好多话,最终却只发了一句加油。
原温初你别怕!你往前冲!我们给你撑!
……
原温初拿的是孔太的请柬,坐的位置自然也是孔太的。
孔太这么多年除了同城中贵妇推牌九之外,其实并不似那男子口中那样日日玩乐一事无成,虽然银楼生意没有怎么打理,但是孔太心肠不错,牵头成立了一个慈善基金会,给城中敬老院同孤儿院捐助不少钱财,再加上孔家生意做得大,她过去在这种场合也从不小气。
所以这张请柬的位置很不错。
原温初顺利找到位置坐下来,她安静地等待开场,却感觉又好像有一道灼热目光落在她身后,待到她回头却又看不到这道目光来源何方。
她皱了皱眉头,正打算收回视线,却瞧见远远走来的——正是原实牧同白秀岚!
原温初还是第一次在这种场合,以一种“截然不同”的身份同父亲打照面。她过往是家中叛逆的女儿,一身吃穿都依仗原家,但如今她独立出来,所以她腰杆挺直,神色显得极平静,一点儿也没有寻常离家出走的女儿乍然之间见到父亲的惊恐。
白秀岚牵着原实牧的手掌。她今日穿了一身纯白色的旗袍,包裹得严严实实,但是那旗袍却偏偏剪裁得极为紧身,把曲线淋漓尽致地勾勒出来。
从原温初的角度看过去,已能够看出她小腹微隆,而她手掌也略微护在腹部之前,显然是早已经有所察觉自己有孕,只等待一个绝佳机会说破此事。
如今再看这些细节,处处都是痕迹。
原温初转过脸。
原实牧远远地也看见了自己那个闹着要独立出去单住,自己找了一个不上台面穷酸工作的大女儿,只是他觉得有点儿诧异。
“那是……温初?”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从哪里来的请柬。”
“这等场合,怎么是容她胡闹的地方,乱来一气!”
原实牧一边说着一边探头想要确认那背影的身份,而白秀岚眼眸之中闪过一丝微澜,然后她拉住原实牧,好生劝阻道。
“算了这里人来人往,兴许是看错了人,把哪位带来助兴的舞女看岔了眼。”
她说原实牧把舞女看做亲生女儿,原实牧竟然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他眉头依然锁紧,开口说道。
“若是阿初,她一定又要闹事。”
“她难道去找何家要的请柬?何家都公开退婚了,她找上门,岂不是被别人看轻了我们原家,闹得没皮没脸!”
他语气里头夹杂着的还是重重的斥责。
白秀岚盯着那背影看了数秒,才挪移开视线。
“不一定当真是阿初。”
“就算真的是,等结束之后,等人散你再教训自己亲生仔也不迟。眼下人多,被人看了笑话不值当。”
原实牧这才哼了一声,同白秀岚入座。
第27章 弹幕终于可见了
距离原温初不远,有个青年一直在盯着她的背影看。
他身旁坐了一个气度雍容的妇人,瞧着大约三四十岁,手腕上一串显眼的暗红色木珠串,察觉到这青年的视线屡屡越过前头的座椅,她不禁皱眉,可做派还是顶端庄,脊背挺直动也不动的叮嘱道。
“我们今日来,是为了同洋人打好关系。拍卖下那串项链好交给纳瑞夫人,最好能够邀上几位主管金融经济的紧要人物去龙凤茶楼小坐——你别左顾右盼,这样轻佻不够沉稳。你看的是谁?”
这青年嗯了一声,他收回视线,声音低沉绵密。
“我只是随便看看。”
他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又再度撞见自己的前未婚妻。
原温初穿得素净。
但是他一看见她,视线就是挪不开。
何礼峰听原温宁说了,她姐姐在家里闹得天翻地覆,同自己父亲要断绝关系自己独立,原温宁说起这件事情的语气带了点酸唧唧的小心思,说原温初任性狂妄,搅得家里不得安生,让自己的母亲更为之伤神。
原温宁口口声声都说的是原温初的不是。
带点撒娇求他安慰的语气,听得人心都要化了。
何礼峰之前没有见过原温初,听见原温宁说这些话的时候,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讨人厌烦的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