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烟花不是花
也没有传闻之中的平庸。
原温初感觉他的语气,说话风格,都极其干练。
原温初自家尚且一堆麻烦,更无心要趟殷家这浑水,所以原温初只是嗯了一声,不动声色地看向殷惜,看他低头盯着自己足尖,她才貌似不经意说道。
“我只是来做个家访。”
“殷则虚如今是我的学生,我必定好好教授他课业。”
“而且法华学院还得多谢殷家给出的赞助,好用来修缮校园。这是好事,利人利己,法华学院内部商量着,向港城主管教育的教司申请一枚善心奖章给殷家。”
殷则实哦了一声,眼中却透露出了几分兴趣。
“善心奖章?”
这不是原温初随口一说,而是确确实实有这件事情。
只是眼下还不过是草案。
不过不久之后,港城便会出台一项新规定。
大力推进教育事业发展,这枚善心奖章虽然听上去只是面子工程,但是毕竟是港督发放,而且还有些不为人知的好处,比如后头申请港城里头大有用处的太平绅士头衔,若是能有这枚善心奖章。
大有裨益。
前世。
获得太平绅士头衔的,是顾家。
顾铮行他家捐助了法华学院不少银钱,又盖了楼,拿了善心奖章,又得了太平绅士这个头衔。
才在苏若玫解约,顾氏影业遭遇重创之后,又一步步东山再起。
所以眼下原温初轻飘飘地抛出这句话,果真引得对面的青年大感兴趣。
“我可没有听闻过这件事情。善心奖章……港城之前没有过,不知道这枚奖章可以用来做什么?”
“若是只是个好听的名头,倒也不必要。”
“我们殷家……”
“在乎的是更实际的东西。”
原温初笑了笑,却说道。
“我只是讲师,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那枚善心奖章的事情,殷少若是感兴趣,不妨动用关心打听打听。”
殷则实点了点头,顺口便叮嘱站在一旁的殷惜。
“阿惜,听见了没有?”
“晚上的时候,我要看到关于这枚善心奖章的事情放在我桌子上头。”
殷则实看向原温初的眼神里头多了些真切的暖意。
“原小姐如今既然做阿虚的老师,就该好好敲打他,督促他上进。我听我阿妈说原小姐如今搬出去住,我们殷家倒也有空着的宅子,位置很好,就在法华学院旁边不远……”
原温初却轻飘飘拒绝。
“不必了。我如今住在学院里反而自在。也方便授课。”
殷则实看着她清丽的脸庞,心里头隐隐感叹这女子貌美惊人,尤其是这宠辱不惊的气度,不似母亲口中那个放肆不羁同自己父亲闹得水火不容的叛逆少女,他抿了抿唇,然后说道。
“我母亲给原太太介绍的医生很好,是玛丽医院最好的妇产科医生。”
“我母亲打算过几日亲自去原家拜访原太太,不如……我通知你一声?”
“你总归还是要回家看看。”
原温初原本不假思索地想要开口拒绝,但是她看着殷惜对着她,似是轻轻晃了晃手指,他这个动作做得飞快,原温初心里头不知怎的,一瞬之间便改变主意,她笑了笑,声音很悦耳很清透。
“好。”
“若是殷太太选定时间。”
“可以让殷则虚上课的时候来同我讲。”
她不回家。
白秀岚反而得意。
她可不能让白秀岚过得太快活。
而且有殷太太在场——她那个性子,必定得装得委屈可怜巴巴,原温初回家一趟也好,敲打一番,免得白秀岚暗中算计她。
原温初出去的时候。
是殷惜送她出去的,他走在原温初身前半步,声音又轻又急促,保证只能够让原温初一个听得见。
“你那日回去的时候,有没有出什么意外?”
“法华学院那么晚,已经关门。我以为你回家,但却没有。”
原温初没有想到。
殷惜的心思居然缜密到了这个地步。
该说,不愧是上一世那个叱咤风云的顶尖商场大鳄么?
她在心底叹一口气,脸上却面不改色。
从殷惜的角度看过去,只看得见她面庞清冷,那种感觉,像是冬季的冷雨随风飘摇,一滴滴地仿若能够滴落到人的心头,然后殷惜听见她说道。
“有人想要对我下手。”
“我坐的黄包车有问题,但是我半路跳车逃脱了。”
殷惜看着她淡漠神色。
心里头不知道为何竟然为之揪紧了一下,然后他开口问道。
“然后呢?”
原温初却反问他。
“我的事情,同殷管家的关系应当不大,而且你我都清楚,纵然有人敌对我,殷管家也无法做任何事情。”
“有用么?”
殷惜抿紧了唇,他一下子不说话。
原温初原本以为他们会一直这么沉默着直到走出殷家的宅子,然后原温初听见殷惜说道。
“我知道毫无用处。”
“但是我只是想问一问。”
“况且,我如今什么都做不了,不代表我之后也什么都做不了。”
原温初停顿了一下。
“我不觉得我有什么资格令殷管家刮目相看。我已经同家中闹翻。”
“我如今只是法华学院一个每月三十块薪水的讲师。”
而殷惜的回答却令原温初一怔。
“可是我知道你不会一直只是个讲师。”
他还有一句话藏在心里头没有讲出来。
就如同他。
如同他不会一直只是个管家。
原温初不再说话,她看着眼前笔直的大道,然后说道。
“那就等到那一日再说。”
……
殷惜没有亲自送她,送她的人,是殷家的司机,按照原温初报的地点停了车。
而原温初走下车,台阶上已经有个人在等她,看见她从车上走下来,拉了拉衣领,显露出分外高兴的模样来。
“原小姐!”
这个少年穿了一身朴素的衣裳,脸颊清秀,看着原温初的时候,流露出真切的活泼同关切。
“原小姐你没事吧?”
原温初摇了摇头。
在这里等她的少年,是那个她从赌场带出来的人,陈实。她让陈实在警备司落脚数日,便让他去钟表行帮忙。
赌场那样鱼龙混杂的地方他都能搞得定,钟表行自然也不在话下。但是原温初对他的安排,自然不仅仅只是一个伙计,她还为他求来了法华学院旁听的资格,是打算悉心栽培的自己人。
“原小姐,你吩咐的事情,我都打听过了。”
原温初看向他,眼中流淌过一丝惊诧。
“你全都打听好了?”
陈实飞快点头,为了证明他自己所言非虚,他不假思索地开口说道。
“是。”
“我全都打听过了。”
“港城的四个贩鱼集市,三个贩鱼码头,我通通全都跑了一个遍。”
“顾少爷跟我传了话。”
“我按照他给的线索找,肩膀上的伤痕,还有外地人口音,符合这种要求的人大概有十来个,我逐一排查,查到最后,最有可能的是,是东港渔村的一个苦力,他从那一夜之后就消失了。我特地去了东港渔村问了一遍,我怀疑渔村的人拿了封口费。”
“因为有一户很穷的人家突然买肉买酒。”
“根本不用问,也知道里头有鬼呀。必定是拿了钱,反正问也问不出来什么,不过这么搞,已经很明显。”
“我在那地方呆了一个下午,然后发现那个渔村里头有好些人当初都在福安会干过活,福安会被查封才回去。因为那渔村很多外地人,福安会大佬也是外地人,他们觉得这样不会歧视他们。”
“原小姐,你还要我继续往下查么?”
福安会,华必文。
线索已经这么清晰。
原温初看向陈实那张俊秀脸庞,少年笑了笑,看着她的眼神带了些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