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燃灯鼠
唐老三在一边儿,恨不得就地挖坑埋了自己,他早就后悔了,悔得肠子都青了。
唐老四则哈哈笑起来,把唐宁放地上,伸手去把那野鸡拎起来,再伸手把狐狸给倒吊在手里,自家的,还是提在自己手里稳当嘛,至于闺女,一堆人抢着要来抱一会儿呢。
这么会儿时间,终于听到一阵微弱的声音:“救命,救命呐,有狼.......”
大伙儿寻着声音找过去,在一个坑儿里找到了王桂花。
有人认出来了,那是个坟坑子,叫唤起来:“诶,这像不像王地主家挖的坟坑子?”
接着又有人认出来了:“可不是吗,咱以前还在这块儿玩儿呢。”
“王有才的坟坑给了王桂花,这不是自己人进自家门嘛!”
这句话不知道是哪个秀儿给冒出来的,惹得大家一个没憋住,都哼哼着笑了出来。
这坑是之前地主王有才给老爹挖的,说是看中了风水,就叫人吭哧吭哧,把这坟坑子挖得是又大又深,周边还拿石头给做了墙,结结实实不容易塌,可没想到坟坑刚挖上,那土改就下来了,把王有才斗了下去,这坟坑子就废了,也没人填补过,一直空了二十来年,杂草丛生的。
村里大多数娃都知道这个坑儿,大人们都知道这坑儿深,因而常常告诫娃娃在山上不要跑太快,免得掉坑儿里拉不起来。
王桂花倒在坑子的一角,冻得浑身直哆嗦,眼皮子都睁不开了:“有狼,在我头上给我叫唤呢。”
王桂花今天掉进来,是叫破了喉咙也没人听见,反而是招了野兽,虽然野狼还没来瞅她,不过这山林里声音倒是蛮响亮的,吓得王桂花几乎尿了裤子。
这会儿王桂花已经吓懵了,冻瘫了。
大家伙儿找来了绳子,叫唐老三下去背人,唐老三跳下去,推了好几下王桂花,王桂花倒是一缩脖子,大叫道:“救命,别咬我。”
大伙儿是哭笑不得。
那王桂花被捞上来,整个人已经冻成了半硬的冰棍儿了,还是唐老三把自己的破袄子脱下来给她裹上,她才好转了一点儿。
等到了唐老三家里,赶紧就给燃了炭火盆子,把人放盆子前儿烤着,烤了半天,终于回了一点儿气儿。
王桂花悠悠睁开眼,一双眼珠子红得冒出血似的,张嘴就骂:“傻丫,妖精啊,妖精害我掉坟坑子里!”
她倒是缓过气儿了,不过脑子还迷糊着,只管一阵阵骂,李春兰听得头疼,也不管她是不是个病人,跳出来就骂:“你打我闺女,自己招了报应,你怪我闺女?要没我闺女,你明早上就是冻死鬼一只,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白眼儿狼!”
屋里一干人也点头称是,吴奶奶都抓住了唐老三的手说:“老三,你可好好管管桂花吧,看看像个啥样子,以后可不怕再遭报应呐!”
唐老三还没说话啊,李秋桂就说了:“得了吧,咱们这么一大群人帮着找人,也没得一个谢字儿,可不是白眼儿狼么?”
好嘛,大家伙儿这才想起,自己一家子跑出去受风吹受霜冻,就弄出来这么个人渣,大家都憋了一肚子气看着唐老三一家子。
唐老三欲哭无泪,再看王桂花,王桂花还张牙舞爪地说:“都盼着我死呢!”
“啪”一声,唐老三可算是要了一回面子,给王桂花一个耳刮子去了,王桂花被脑袋一歪,差点儿磕地上再摔死过去........
李春兰但凡要再闹,也没得闹了,只是临走前警告了唐老三一翻:“我可把话丢这儿,再让我晓得你们欺负我闺女,可别怪我不顾及兄弟的情面了!”
现下是,谁也不帮着唐老三劝话儿,都等着李春兰在一边儿骂,等李春兰骂完了,大家伙儿才邀约着说去看看那只狐狸咋样了。
这人才都散了,唐老三坐在屋里,看着晕死过去的王桂花,脸色铁青一片,他也想不通,自己咋娶了这么个倒霉婆娘!
王豆豆爬起床来,看见倒在床上的王桂花,吓得抖了好几抖......
唐宁他们这边儿倒热闹了起来,队里让这么一折腾,都快早上了,有些人回去睡了,不过娃娃们倒是睡不着了,到他们家来看狐狸,唐宁就坐在火盆子前一边烤火,一边儿打瞌睡守狐狸。
模糊间,她似乎又看见门外有条白白的母狗,挺着个肚皮,盯着院子里躺着的死野鸡。
唐宁再转脸,看见自家的小黑猫蹲在墙上,盯着那只母狗,喉咙里呼噜呼噜作响,充满了敌意。
这可笑死唐宁了,看看她这猫,还挺会护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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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上,王桂花是上吐下泻发高烧,找了卫生站的人来看,说是是冻感冒了,怕是要烧出肺炎,连夜弄医院里去。
这一弄医院,可就大发了,带着白口罩的医生,举着笔:“这小腿给摔折了,身上多处摔伤,冻出了肺炎,以后要留下病根儿。”
等到王桂花弄回去的时候,就已经是裹着腿了,成天吃着药,给娃喂着带药的奶,娃也是一天比一天虚,可这有啥法子,王桂花不靠自己喂奶,到哪儿找奶去?
王桂花躺在床上,每天都是长吁短叹,骂着唐宁是个丧门星,是个妖精,但是恨得牙痒痒也没法子对人家干什么。
这刚在山上堵了人家一回,就差点儿丢了命,她就算再不满意,也不得消停几天?
至于唐宁这边儿,唐老四不会宰狐狸,就干脆给卖了出去,这活生生的棕毛狐狸,一手就卖了六块钱,高兴得唐老四和李春兰儿半晚上没睡。
两口子倒也不贪,琢磨着把这钱跟那二百块一起存着,给唐宁储存着当学费,以后毕了业,还可以给她当嫁妆。
唐宁这边儿可有事儿了还是三天两头地上山放捕兽夹,偶尔抓点儿兔子什么的,反正也没抓到过狐狸这种大东西。
日子这么一天天过,眼见就要年底了,唐宁的运气似乎也开始趋于平缓,之前除了能抓兔子,还能捡点儿药材什么的,现在就只能捉捉野鸡了。
不过她也没有不满足,反而蛮能接受这个运气回归平凡的状态,因为她原本就过的是没有天上掉馅儿饼的生活,偶尔遇上掉了,开心就行,没有,那就接受好了。
守株待兔的人最后怎么灭亡的?就是天天盼着好运再出现,天天等着兔子来撞树桩子。
没有傻兔子,那她就做个“进击的巨人”好了,主动想办法抓。
然而她不知道,随着自己的运气趋于平静,另一个人的运势似乎又恢复了。
王豆豆握着石头,问石头:“神仙叔叔不生气了吗?”
那块石头只会在晚上亮出红光,显示出进度条:“系统修复百分之五十,可实现吸收转移运气的基本功能,将唐宁列为超级潜在威胁,必要时督促宿主使用毁灭功能,消灭威胁。”
第31章 倒霉
眼见得年关将至, 又是一次期末考试到了,娃娃们都开始抠头皮,但其中并不包括唐宁这个老阿姨,她早把该学的都学了, 没学的那也是她会的,考试对她而言也不过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王豆豆的腿也在这个关键时刻转好了,参加了考试, 成绩非常理想, 和唐宁并列第一。
从此老王家的两口崽就成了大家嘴里的“传奇”, 一个天天逃学考第一,一个病了一个多月没来上学也考第一, 这可让其他家的娃咋活?
王豆豆又开始重新受到关注,又享受到了大伙儿的吹捧, 只是这吹捧中唯一不爽的就是傻丫居然和她并列。
然而唐宁压根儿不在乎这些,她用得着和小娃娃争这点儿荣耀么?唐氏出风头法则:出风头就得出大风头, 这点儿风头连她寒毛都刮不到,简直没用啊!
她每天尽琢磨着怎么捉野物,琢磨着,又是到了一年晾香肠的时候, 换做她那个时代, 腊肠都吃到她脸发绿了,现下她连猪毛都没见到过,不过捉野猪也太不现实了,那玩意儿皮厚劲儿大, 比豺狼虎豹还难搞。
她就指望抓俩猪獾或者果子狸啥的,充当一下猪肉,她就欢天喜地了。
她坐在板凳儿上畅想着,还不知道早有好几拨东西盯上了她山上夹到的猎物了。
上回说到,唐宁迷迷糊糊间看到一只大肚子白母狗盯着她院子里的野鸡,这其实并不是错觉,确实有那么只白母狗,早盯上了唐宁的举动,知道唐宁那夹子特别管用,能抓住东西。
现下是冬天,大家背地里都琢磨着吃些热乎的,可自己一提也没捉住啥,就把主意打到了“野狗”的身上,须知这冬日吃狗肉赛过吃人参,吃下去之后全身都暖。
因而队里明里暗里都有打狗的。
那白母狗原是一家老太太家里的狗,那老太太死了,狗就成了流浪狗,没人管了,到处讨饭吃,冬天到了,有人明里暗里打狗,那狗屁股上挨了几棒子,被打得乌青之后就钻进了山里躲着。
此刻它早生了崽,瘦骨嶙峋的身上坠着两排干瘪发红的奶*子,一看就是没奶水。
母狗盯着那被夹子夹住的野鸡,嘴角四边飞下涎水,来回踱步,它似乎知道扑上去就意味着抢了人的“东西”,被发现铁定就是被人一棒子打死。
可是饥饿催促着它,甚至它那几个才睁开眼睛的小崽崽也催促着它,没了办法,跳脚就要扑上去咬死还在扑棱的野鸡。
突然一阵说话声。
母狗迅速钻进了林子里,在不远处的树丛里,冒出狗脑袋,眼皮一动一动地盯紧了那只扑棱的野鸡。
一个圆乎乎的娃娃带着个瘦巴巴的娃娃来了。
圆乎乎的娃娃叫起来:“凤丫,看,野鸡,我捡到野鸡了!”
瘦巴巴却说:“我也捡到了,不是你一个人捡到的!”
圆乎乎的娃娃就狠狠瞪着瘦巴巴那个:“娘说我是福娃,不准你乱说!”
没错,这俩正是王豆豆和唐凤丫。
王豆豆腿好了之后,她就梦到了“神仙叔叔”,神仙叔叔说了,惩罚结束了。
唐凤丫这边还不甘示弱,她伸着那冻得通红的细长黑脖子说:“不,你不是福娃,傻丫才是,你不如她。”
王豆豆一听“傻丫”两个字儿,嘴角一下拉了下来,恨着唐凤丫,扬着声音为自己正名:“不,她不是,她是抢我福运的妖怪!”
梦里面,她的神仙叔叔说了,是傻丫抢了她的福运,所以傻丫一定是要怪,她深信不疑,谁要是怀疑她不是福星,她就诅咒谁。
唐凤丫才不理她,一伸手抱起野鸡,只听“叮叮当当”两声响,两人低头一看,鸡大腿被个铁夹子夹着呢。
谁都知道唐宁做了个铁夹子特别厉害,夹兔子、夹野鸡的。
好多人想过去捡便宜,到山上找唐宁夹到的东西,可那丫头特别会藏夹子,去山上捡便宜的都没捡到,现下叫他们遇上了。
两个人一愣,唐凤丫哈哈笑起来,得意道:“看,是人家傻丫的,人家就是比你有福气。”
王豆豆鼓着脸,一把夺过鸡:“是我捡到的,是我的。”
唐凤丫也瘪着嘴,想了半天,才想到一句:“你不是说,抢了傻丫的东西,你就没福运吗?”
“不是,是我的,她再也抢不走了,神仙叔叔说了!”
她的神仙叔叔给她说了,可以夺走傻丫的福运,前两次只是失败了,所以这只鸡本来就是她的!
两个小娃娃为一只翻着白眼儿的鸡吵闹不休,母狗看到没有大人,一下就跳了出来,对着他们龇牙。
王豆豆和唐凤丫只看见母狗掀开嘴皮子,龇着两排獠牙,鼻子耸在一起,盯着他们,登时吓得挤在一块儿。
母狗盯着野鸡来回踱步。
唐凤丫多少看明白了,去抢王豆豆手里的野鸡:“给它,给它,它要野鸡!”
王豆豆也吓得满脸是泪,可她不能放了野鸡,她要给娘,证明她就是福星,她不肯松手,在心里默默恳求着:神仙叔叔,我要带野鸡走。
王豆豆突然来了一股劲儿,把唐凤丫推到了一边,提着野鸡拔腿就跑。
母狗看着野鸡被拿跑了,甩腿追上来,唐凤丫跑得慢,被母狗咬住了裤脚,在地上摔了一个跟头,王豆豆听见唐凤丫哭得撕心裂肺,也没停下脚。
就在母狗快要追上王豆豆的时候,突然狗腿被一块石头绊住,双腿一跪,整只狗跌在地上,半晌爬不起来,只能趴在地上“哀哀”地叫。
唐凤丫也哭脓着跑了出去。
王豆豆把野鸡塞进了背篓里,采了一堆树枝盖住,谁也不知道鸡腿上有个兽夹,只是有一根老长的野鸡尾巴从缝儿里钻出来,特别神气地晃荡着。
路上的人遇见了,都哎呀出声:“豆豆呢,这大冬天的你还能抓住野鸡啊!”
王豆豆甜甜地笑着,点了点头。
唐宁和老唐家的几个娃正巧和她擦肩而过,唐宁还想着王豆豆能捉到野鸡,那自己的捕兽夹说不定能有收获,于是飞快地朝山上跑。
要说就是那么巧,她刚上山,就遇上霍云霄也上山。
霍小公子没什么别的爱好,就爱到山里放两枪,练练手,现下初中刚放了长假,他就进山玩了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