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燃灯鼠
唐宁把那块石头用一瓢水搓了搓,然后给其中一个挂上了这块石头,拍了拍狗脑袋:“我宣布,带石头的就是神仙狗狗。”
不对,神仙狗狗似乎也太不着调了,她抓了抓自己头上的小揪揪,酝酿了一会儿:“好了,黑皮战神,就叫黑皮战神了。”
那小黑狗也围着她的手转圈圈儿,想舔她手指,唐宁看着狗狗这么热情,深深觉得狗狗十分满意这个名字。
屋里李春兰的声音响起来:“闺女,给你烧个根红薯。”
唐宁“诶”一声就跳起来,转身朝灶房走。
堂堂“神仙叔叔”成了狗脖子上的石头。
狗窝里,石头红光泛泛:系统受到侮辱,再次受创,受创度百分之九十一,已无法完成自动修复,请迅速与目标宿主签订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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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王桂花受了伤,男人进了局子里,一下家里的劳动力就只剩下唐凤丫了。
医院堵着要医药费,一个小姑娘从男哪儿变钱出来?
唐凤丫要回来找老唐家的人,可她也怕老唐家这群人,就按王桂花的指示,一个人走了一上午,终于走到了外婆家里。
王桂花的娘家跟傻丫的奶奶算是隔房亲,家里两个女儿,两个儿子,原来王桂花的妈就想生个儿子,没想到头两胎都生的是女儿,大女儿是第一个孩子,还有点儿疼爱,可王桂花就惨了,家里盼儿子,盼来盼去,是个没带把儿的,因而在家里也不受宠。
诚然,王桂花那样重男轻女,也是跟家里人学的,不是有一句话说得好么--往往看不起女人的都不是男人,而是女人。
王桂花深受家庭之害,到了最后,受害者也变成了加害者。
却说王老太看见唐凤丫来了,丫头脏兮兮灰扑扑的,比之前看到的更黑更瘦更丑了,王老太也是嫌弃得不行,但她还没听说王桂花男人被关起来了,只是前一段日子王桂花来炫耀赚了钱了。
王老太才勉强放了唐凤丫进门,给削了一根生红薯递给饿了一天的唐凤丫,唐凤丫从昨晚到今天白天都没吃东西,还走这么长的路,早饿得前心贴后背,抱着红薯就疯狂啃起来。
王老太两片干瘪的腮帮子一颤,更加刻薄似的:“凤丫,你咋一个人来了,你娘咧,不说说给你两个哥哥扯两块的确良做衣裳吗?”
唐凤丫叫那红薯噎得直翻白眼儿,咽了半天才把红薯咽下去说:“我娘在医院给我弟弟看咳嗽,她说有事情找你。”
王老太一撇脸,两片腮帮子再抖一抖:“那你爹呢?”
“我爹在外面忙。”
王桂花交代了唐凤丫,要是王老太还晓不得唐老三被抓了,就撒谎哄唐老太过去,要是王老太晓得了,唐凤丫就给跪下,在院子里哭。
现在王老太是不晓得,还琢磨着是啥事儿,想着唐老三赚了大钱,也高高兴兴一锁门,跟着唐凤丫去了医院里。
一老一小,也走了大半天,走到医院都快晚上了,王老太满心满眼惦记着女儿掏钱给自己孙儿买布料,结果到屋里一看,王桂花躺在床上。
王老太一脸惊讶,坐在床沿边儿:“你这是咋了?”
王桂花一下就拉住了老太太的衣角:“娘,你可要帮我啊,孩儿他爹弄去劳改了,我这边儿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王老太脸都绿了,全身抖起来,两个裤脚也飒飒飘:“你说啥,孩儿他爹咋给抓住了?我咋照顾你?你不说赚了大钱,钱呢?”
反正老太太也是先想到了钱。
王桂花“哇”一声哭出来:“给罚款了!”
王老太脸更绿了,众目睽睽,她也不能丢下女儿走,只能起身指着王桂花鼻子骂道:“蠢东西,干啥都干不成,我咋生了你这么个东西!”
这医药费谁给垫付?王老太是摸不出来的,死也摸不出来,气急了就说要回家去。
王桂花逼得没法子,想要回去找那颗石头,这带着伤,还杵着拐棍儿,就回去了一趟,把家里翻了个底儿朝天,愣是没找到那颗石头。
石头不见了,福运彻底走了。王桂花躺在床上,听着医院账房一次又一次催她给钱。
她给不起,也不敢就这么回家,怕腿伤更严重,要了她的这条小命儿,就只好拉着老娘想办法,后来几个弟弟来了,一人给借了几块钱,把眼前的苦难解决了。
大弟弟王老三抄着手说了:“二姐,你这么搞可不行,弟弟们都有一大家子要养呢,帮你只能帮到这儿了。”
王桂花就眼泪汪汪:“那咋办,我可没有依靠,你们要是不帮我,我就撞死到你门前。”
老王家一脸菜色,他们不觉得王桂花要撞死在他们门上,不过成天到他们门口哭,叫人看了也笑话不是?
王老四在屋里瞧了两眼,一把扯过已经聋了的王豆豆:“医生都说聋了,治也治不好了。”
王桂花盯了王豆豆一眼,她不盼着王豆豆给福运了,她算是看明白了,王豆豆是个没福气的,是个丧门星!
她也一把甩开王豆豆:“那她不治了,我能不治了?”再把又尿床的娃朝弟弟面前一送:“你们外甥也不治了?”
王豆豆缩在墙角,贴着墙皮子喊:“神仙叔叔,神仙叔叔.....”
她还想着神仙叔叔突然出现来救她呢。
老王家的人盯着王桂花和小娃娃半晌不吭声,几个人面面相觑,到外面叽叽歪歪一阵商量。
王老太就过来了,嘴皮子一翻:“我跟你几个弟弟商量了,你不是好几间大瓦房子吗?把瓦房子卖了得了!”
“卖房子?!”
外面小雨蒙蒙,冷风冻得人鼻涕成冰,护士留了一扇窗户没关,冷风哧溜进来,在王桂花脖子上一卷,王桂花想起了前世,自己离开了那几间瓦房子,一家三口睡在冷冰冰的破草屋里,夏天漏雨,冬天挨冻.......
她重生来,下了狠心,死都不能离开那三间大瓦房,没想到真到了这个时候了:要命还是要房?
王桂花在冷风里哭了一晚上,眼睛差点儿哭瞎了,第二天早上起来,又有人来催医药费,不然就给抬出去了。
儿子在怀里咳嗽,王桂花一咬牙:“卖房,卖房换钱治病。”
这倒好,临近年底了,大家都高高兴兴准备过年,王桂花家独树一帜,到处宣传卖房子,问谁想买大瓦房。
想住大瓦房的人多得去了,可买得起吗?
老唐家倒是另外一番景象,唐老太虽然说要去看看王桂花,也只是提了几个鸡蛋去,算是做父母的的最后的仁慈,老两口为了儿女,早把自己榨干了,这时候真是一分钱拿不出来了。
再者说了,王桂花分家的时候早说了不认二老,现下跪下求二老,再不要脸想回去,那也过不去村里人这道坎儿,何况老爹也不答应,他早给分了家,叫他们回来叫啥事儿?
分了的家可拼不回去了。
却说唐宁这边儿,她可有福气了。
这一到了冬天,娃都冷得打抖。
唐老爹抽空给她编了个火兜子,就是竹条编成一个有提手的小篮子,里面放个坛子盖儿,家里每次做了饭,就夹出灶里烧过了的木头,还亮着火星儿,余温能持续好几个小时,就把那烧过的木头块儿丢进坛盖子里,小手提着,或者小脚踩在兜子上,就像是个带着小火盆子暖着的一样。
唐宁在家里的时候,火兜子就搁在脚下,脱了鞋子踩上去,火烤着脚板心儿,热劲儿通到心里边儿,全身都泛着暖似的。
可她闲不住,平时也帮着家里做事儿,什么发明个小机器,切切红薯什么的,三两下就把活儿干完了,坐家里发霉也没意思,每天就挂着小火兜子,再牵上她的那只“黑皮战神”,满世界溜达去。
她那几个哥哥也忙,猫蛋儿忙着帮家里打柴火,天明就更惨了,爹被抓去劳改,屋里啥事儿都落在他身上了,唐宁偶尔也帮帮天明,不过外人帮忙,始终是杯水车薪。
现下唐宁就是落了单,大冬天的,也不太想上山,想来想去不知道干啥,打算溜达到贺清明他们那儿去找几本书看看。
这可不,她这天刚提着火兜子打打谷场前头过,就看见王桂花的那两个弟弟蹲在屋檐下烤火,嚷嚷着:“谁要买房,早点儿给咱说啊。”
李小芬凑了过来,拉了拉唐宁问:“那不是你家的房吗,你们家不买吗?”
唐宁没回答,因为买房这个事情不是她能决定的啊。
李小芬又说了:“我听我娘说,桂花婶婶缺钱治病,着急卖房,肯定要便宜卖,你家不买吗?”
唐宁:....emmmm,有搞头诶。
老王家那房子她清楚,宽敞结实,要是现修,不一定能像老王一样拉到那么些好的建房材料,而且修好了之后也得明年六七月了。
最近,过年了,她爹娘热乎劲儿有点儿高,半夜里总是床动,她可想一个人睡了~
老唐同志顿时满腹心事,琢磨着回家就去动员一下唐老四他们。
她还没抬脚走,就又听八卦的李小芬说了:“你晓不晓得桂花婶婶前两天闹了个笑话?”
唐宁看着顶着俩乌溜溜大辫子的李小芬同学,摸了摸下巴,心说,不愧是八卦大师李秋桂的女娃,小小年纪就如此精通八卦之术,连王桂花的八卦也知道。
她脑袋一凑:“不晓得,你给我说说?”
背后说人八卦,不听白不听!
李小芬就拉着辫子说:“我给你说,桂花婶婶说什么豆豆的时候不见了,就在家里找石头呢,石头没找到,还摔了一跤,听说当时爬都爬不起来呢。”
她说的正是王桂花想要回来找到王豆豆的“神仙叔叔”,可那么小块儿石头,也不知道掉在哪里,她把家里翻了个底儿朝天,没找到石头就算了,也不知道咋那么倒霉催的,出门的时候,拐棍儿打滑了,自己一下就摔了,那条伤腿又在门槛上一磕,疼得她当时就杀猪似的嚎。
唐宁倒是关注到了另一层面--石头。
她低头看着自己那只“黑皮战神”,黑皮战神正坐在地上,用后腿儿唰唰地给脖子抓痒,那颗锦鲤样子的小石头就在它脖子上乱跳。
难不成,这东西真的不一般?还是说王桂花和王豆豆都神经病?
不过不管是不是王桂花他们神经病,现下王桂花把这个当个宝贝,她要是让人发现自己捡到了这玩意儿了,叫人抓住了,那不得怪她是小偷?
她瞥了一眼还在滔滔不绝的李小芬,迅速地牵着狗丢丢丢地跑了回去。
到了像个贼似的。
她看到没人,才伸手颠了颠狗脖子上的石头,颠了好几下没看出什么特别的,还总觉得在狗身上挂太久了,一股狗味儿。
最后,唐宁一脸嫌弃地扯下了那颗石头,走到门口河沟边儿,准备朝河沟里一丢完事儿。
蓦地,脑海里响起一个声音:“别扔,我可以满足你任何愿望。”
唐宁瞬间石化的感觉,谁在说话?她左右瞧了好几眼,终于确定是手里的石头,登时吓得快冒鼻涕泡了。
夭寿了啊,石头里有鬼!
她受到了极大的震撼,石头能够沟通人,难道说这世界还是个修仙界?大家是不是还有灵根什么的?不,万一只是个聊斋界呢?
唐宁的脑子里先是奔腾过一百部修仙,再奔腾过几百个聊斋故事,最后寒风一过,唐宁浑身凉了凉,冷冷地看着石头:“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这到底是哪里?”
这块石头的出现某种意义上挑战了她对这个世界的既定印象。
脑海里又出现个声音:“你随身带着我,我会晚上给你说。”
唐宁眼皮一翻,脑子里琢磨了一下,这个石头现在是想贴着她,而且还装神弄鬼的,典型的不是好东西。
她心里一边儿冒着寒气儿,脑子里又冒着热气儿:“现在就说。”
脑海里并没有声音回应她。
唐宁又看了一眼手里的石头,十分迫切想知道答案,继续威胁道:“立刻就说,不然我就把你丢进水里。”
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等晚上。”
唐宁眼皮一动,手也动了动,“噗通”石头掉水里了......
唐宁看着掉进水沟里的石头,伸手按上了自己的胸口,心跳得极快,她是真的被这“石头精”吓到了,现下,她把这石头先留在水里,看看晚上会发生什么,也好好考虑考虑这个世界。
她转身进了屋,唐老四他们只看见自己的闺女一脸沉重地进了屋,坐在屋里,小脚踩在火兜子上,看着地面发呆。
李春兰过来顶真缝鞋垫儿,看见唐宁还在发呆,心下一疑,莫不是唐宁也病了,伸手摸了摸唐宁的额头:“娃,你咋了?”
唐宁也迷迷瞪瞪看着李春兰:“娘,你说这世界上有没有神仙和妖精?”
李春兰就笑了笑:“这娃,你可别去乱说,现在破四旧了,不准说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