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别寒
“这是问心?是沉剑祖的本命剑,是剑祖出关了!”
他们话音刚落,不远处一抹白色身影逆着日光御空而来。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闭关近百年的沉晦。他的模样没什么变化,面上却没了笑意,看着骇人森然。
按理说沉晦要出关也要一月之后了,今日提前出关应当是感知到了谢伏危入魔的迹象,还有周围剧烈的灵力波动。
白发剑修见了来人沉默了一瞬,最后抿着薄唇上前行了个礼。
“师父。”
沉晦掀了下眼皮,视线淡淡落在了戚b身上。
“一百多年没见,也不知道你怎么混的,看着比我还显老。”
戚b并没有在意对方这话,他见旁边的修者想要上前说些什么,怕他们添油加醋,先一步将谢伏危的事情与沉晦大概说了一下。
在沉晦出现开始,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像是瞧见了什么希望似的。
然而他们以为的希望听了谢伏危入魔诛杀同门的事情神情淡淡,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我当是什么事,原来只是入魔了啊。”
“剑祖这话是何意?什么叫只是入了魔?谢伏危作为剑宗宗主为了一个叛徒诛杀了昆仑和蓬莱多位前辈,性质恶劣,手段残忍。剑祖作为谢伏危的师父,还请不要姑息。”
“姑息?那若真要姑息,你们可得先把我的命也拿去了才是。”
沉晦这话让他们有些愕然,以为对方这么说只是为了维护谢伏危。
却不想他下一句话却并不是这么回事。
“入魔,还有诛杀正道的事情我五百多年前也干过。你们的前辈都没说什么,你们在这里嚷嚷着报仇岂不是很没道理?”
“沉,沉剑祖,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那修者下意识看向了一旁资历稍长一些的修者大能,他们显然知情。
这才从始至终都没反驳愤慨什么。
对于其他修者来说可能猝不及防,但是于他们而言,无论是入魔还是诛杀道友都是万剑仙宗的“拿手好戏”。
没什么好惊讶的。
就像九重塔的时候一样,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们可以逼死凤山少主和苏灵。
同样的,他们奈何不了谢伏危,也奈何不了沉晦。
“这世上可没什么绝对是非对错,你们想要杀了他所爱之人,他杀你们算得上人之常情,再正常不过。若有一天他修为尽散,被你们抓住杀了,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绝无怨言。”
“可是是你们技不如人,怎么能拿对错正邪来压人呢?”
在沉晦眼里,这件事并不是什么大事。弱肉强食,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和正邪是非没什么关系。
众人想要说什么,却又被这威压重重压着,什么也说不出来。
原以为的希望不想竟是压死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极为讽刺。
沉晦扯了扯唇角,他凉凉扫了众人一眼。最后将视线落在了赤松子的尸体之上。
“不过这件事我们也有些责任。这样吧,谢伏危既入了魔,染了杀戮。从即日起我便将他逐出宗门。”
“毕竟这是你们之间的恩怨,不干宗门其他人的事情,你们若想要找他寻仇随意,我绝不干涉分毫。如何?”
今年这场摘英会以谢伏危入魔失控,残杀同道仓促收了尾。
要是换做旁的宗门出了这等事,他们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可若是万剑仙宗,他们便毫无办法了。
沉晦再次坐上了宗主之位,有他在剑宗一天,无论是谢伏危苏灵,还是宗门,都会安然无事。
剑修独断霸道,护短且不讲道理。
尤其是化神的剑修,更是只手遮天,得罪不得。
他们一半人殒命在了谢伏危手里,怕另一半也殒在了沉晦手里。
和五百年前一样,侥幸活下来的发了血誓不将今日之事传出去。
他们离开之后,童子们将青云台上染上地鲜血脏污处理干净。
好像从始至终,一切都没有发生。
大梦一场,荒唐且云淡风轻。
……
万剑仙宗发生了什么苏灵他们并不知道,谢伏危现在情况很不好。
大约是入了魔,他的情绪和灵力都很难控制。紊乱至极。
刚才时候谢伏危意识还算清明,能时不时回上几句话。但是现在他浑身烫得吓人,贴在苏灵的身上宛若火在燎,她也跟着燥热莫名。
不仅如此,他陷入了昏迷,整个身体的重量全压在了她的身上。
苏灵之前没觉得他有多重,等到他完全昏迷靠过来的时候她这才意识到刚才谢伏危并没有把全部重量压过来。
她沉默了一瞬,腾出一只手艰难地抱住了谢伏危的腰。
苏灵并不知道沉晦出了关,身后也不会有人穷追不舍跟过来抓他们。
她不敢停歇分毫,马不停蹄御剑离开。
从万剑仙宗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此时橘黄色的霞光将周围覆上。
苏灵想要找个村落暂住一晚,然而这边只有连绵的山林,瞧不见人烟。
而且……
苏灵垂眸看了谢伏危一眼,一头白发,浑身血迹。就算找到了住的地方也应该不会有人放心让他们住下吧。
想到这里苏灵叹了口气,就近下去找了个干净的山洞进去。
她将谢伏危放下后,这才瞧见自己身上也满是血迹。
“这都什么事……”
她红唇抿着,将自己沾染了血迹的外衫褪去。夜里天冷,刚生了火准备坐下休息一阵。
这才想起身旁还在昏迷不醒的青年。
谢伏危是因为自己才不得已离开宗门的,他现在算得上是个诛杀同道的大魔王了。是真的无家可归了。
虽然她并没有要求谢伏危帮自己,可最终成了这样也是自己太傻,相信了琳琅会帮自己着了她的道。
要不是谢伏危,她今天可能真的要把命交代到他们手里了。
苏灵觉得有些讽刺。
自己拼了命想要远离的人,最终护了自己。她这个人有恩必报,最是欠不得别人。
有这么一档子事在先,如今谢伏危昏迷不醒,她根本没办法做到就这么丢下他不管。
再忍忍吧。
等到他情绪灵力什么差不多稳定下来再走吧,不然之后有人追过来趁着他昏迷不醒的时候那她罪过就大了。
苏灵一边这么在心里安抚着自己,一边走过去准备将谢伏危身上被血浸湿的衣衫褪下。
她原以为对方并没有受伤,手上动作也没多轻,结果一上手,刚褪下便发现青年腰腹连带着背脊上遍布着伤痕。
还不是那种浅淡过几日就会痊愈的那种。深可见骨。
这些伤不是那些修者留下的,而是他本身的旧伤裂开了。
苏灵愕然看向他身上的伤口,恍惚之间这才反应过来对方的伤一直都没有痊愈过。
她想起平日谢伏危面色如常的样子,心下情绪很是微妙。
“……你是铁人吗?”
怎么一点儿痛觉都没有。
苏灵眼眸闪了闪,手上动作放轻了好些。一点一点慢慢将谢伏危的衣衫褪去,然后再将他身上的血迹擦拭干净。
她随身带着纳戒,里面放了些衣服。也有几件男装,不过是陆岭之的。
倒不是她特意放进去的,而是这本身就是陆岭之给她的纳戒。
里面或多或少还有些他的衣物。
之前没时间清理便任由它们放着了,没想到这一次还真派上了用处。
苏灵也没多想,包扎了伤口,拿了衣服便给谢伏危穿上了。
她抬眸看了下,身上清理完了,但是青年面上还有些血迹。
谢伏危眉眼禁闭着,长长的睫羽颤得厉害。
苏灵将浸湿的帕子拿起轻轻擦拭着他的面颊,从他的额头,再到耳垂,最后是唇角。
轻柔得似羽绒般。
她很少这么近距离注视着谢伏危,同样的,也很少这么平静不带旁的情绪。
苏灵抬起手,用手背贴了下他的面颊。
还是很烫,连喷洒在她肌肤上的呼吸都是灼热的。
正当她准备将手收回来找处地方休息一会儿的时候,谢伏危本能抓住了她的手。他睫毛动了下,眼眸有些混沌雾气,看不清情绪。
他愣了一下,看向眼前的苏灵。
像是在确认什么,谢伏危低头蹭了下她的颈窝,甚至还嗅了嗅。
“……你在干什么?”
谢伏危眨了眨眼睛,意识并不清明,却还是一字一顿回了苏灵。
“在确认。”
“我怕是幻觉。”
“我倒是想走,你这样我怎么走?”
苏灵嘟囔着这么吐槽了一句,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