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逃家西公子
“阿澜师兄,”舒晚唤了一声, 想了想轻声问道,“你想什么时候回雪夜山呀?”
易沉澜慢慢的眨了下眼,抬眸去看舒晚,“晚晚, 你想让我回终山派吗?我……”
“当然不是啊,这个事情要看你啊,你喜欢去哪里就去哪里,无论你去哪,我都跟着。”舒晚笑眯眯的亲了亲他的眼角,很轻松的说,“阿澜师兄,你不用自责,也不用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你喜欢怎样就怎样,没有关系的。”
“晚晚,我想明天就回雪夜山,我们明天就走好吗?”易沉澜低声说,虽然他莫名的心绪被舒晚又笑又哄安抚下去了很多,可还是有一丝微弱的不安始终萦绕在他心头。回雪夜山似乎成了他的一个执念,仿佛只有回到雪夜山,那个处处是自己精心布下的机关,每一处都了如指掌,每一寸土地都能确保舒晚的安全,只有回到那里,他才能真正得到安宁和救赎。
他需要回到安全的避风港里休息一下,熬过这阵时不时涌上的不安,他才能再次陪着晚晚去天涯海角,去她想去的任何地方。
“也好,那我们明天就走,”舒晚笑着答道,“我们可以走得慢一些,一边玩一边走,算算日子,等回到雪夜山,刚好能给你过生辰。”
“阿澜师兄,今年的生辰礼物你想要什么?我不要再送你簪子了,你都不戴,肯定是不喜欢。”舒晚本来是眉眼带笑的问他,说着说着忽然想到,自己还从没见过易沉澜戴过去年她送过的那根簪子,便转了个弯打趣道。
“不是,我不是不喜欢,晚晚,我很喜欢你送我的礼物,”易沉澜立刻解释,声音竟带了一丝罕见的紧张,“只是……只是怕把它弄坏了。”
他倒是没有说谎,舒晚送给他的东西,都被他仔细的收好贴身放着,每晚都收在怀里细细摩挲。那是玉做的东西,精致又易碎,他哪里舍得往头上戴?真是捧在手心都怕坏了。
舒晚当然知道易沉澜的心思,捏了捏他的脸颊道,“好啦,我逗你的,看你急的。我当然知道你很喜欢了,我亲自做的簪子,打磨的那么好,谁能不喜欢呢?”说完,她都自己先撑不住笑了。
易沉澜也跟着笑,一双凤眸里亮晶晶的喜悦,显出几分孩子气的可爱,舒晚看得心生欢喜,神神秘秘的卖关子:“阿澜师兄,其实今年你的生辰礼物,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但是我先不告诉你,等你生辰那天,我再给你拿出来。”
她得意一笑,“你保证会喜欢的,那一天一定会是你最难忘的生辰之一。”
饶是历尽千帆的易沉澜,也被她这话起了一点好奇心,这世上几乎没有什么事情,能引他分去一丝一毫的注意,可偏偏舒晚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能踩在他的心头上,让他忍不住的在意遐想。
易沉澜微微一笑,俯身亲了亲舒晚的鼻尖,“小坏蛋,这么早就勾着我,等今年除夕你生辰,我也让你尝尝这滋味儿。”
舒晚在易沉澜怀里哈哈大笑,“可以啊,我愿意啊,只是如果你再送你送我一块种满了灵芝草的地,还有栽满了木乌竹的竹林这种让人哭笑不得的礼物,我才不会惊喜呢。”
易沉澜转念一想,自己送的礼物确实太过务实,哪像是晚晚这般年纪的小女孩喜欢的那些精致的小玩意儿,他也撑不住笑了,无奈的摇着头去吻舒晚还在控诉他的那张小嘴。
……
“三师叔,我与阿澜师兄都商量好了,我们打算今天便出发回雪夜山。”第二天一早,舒晚来到了宋安之的书房。
舒晚轻声对宋安之说,目光中带着一丝愧疚,“你放心,我们会好好照顾自己的,阿澜师兄在我身边也不会受到什么伤害的,我会照顾他、保护他的。你也要多多保重身体,如果以后有机会,我带他来见你。”
宋安之小心的向她身后看了看,“阿澜没来吗?”
舒晚回头看了一眼,安抚似的微微笑了笑,“他……他在门外等我呢。”
宋安之点点头,对于他们二人的决定并没有多惊讶,似乎早就有所预感,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轻轻地点点头,拉过舒晚的手拍了拍,目光中皆是托付之意:
“晚晚,三师叔知道你也只是个小女孩而已,但是阿澜…… 他受过太多苦了,我只能托你来好好照顾他。你能陪在他身边,让他快乐一点,三师叔不知道有多感谢你……只可惜他不愿意接受我,也不愿意接受终山派,三师叔只有把他托付给你了。”
“对了,”宋安之一边说着,一边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盒子递给舒晚,“这个你拿去,这本来是我打算送给阿扬的生辰礼物,但是如今出了这事……我才知道我想疼爱的孩子不是他。所以就请你、请你等到阿澜生辰那天,帮我转交给他。”
这个小木盒分外的眼熟,舒晚在看到的瞬间就觉得心里异常难过,她接过来打开,看着里面熟悉的雪翎草轻声道:“三师叔,雪翎草对你的身体恢复有很大的帮助,你中的毒虽然不能说完全解掉,但功效极佳,这东西还是你拿去用吧。”
“不用了,这是好东西,还是给阿澜留着吧,”宋安之轻轻的摇了摇头,“这东西是周师弟刚收到不久的,有人匿名寄来的,他也不知是谁。他确实与我说过这东西可以帮助我恢复身体,可是……我还是想把它留给留给大师兄的孩子,毕竟,他不是要过生日了吗……我、我还从来没给他什么……”
“再说三师叔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既然周师弟都说这是宝物,那必定是极好的东西,晚晚,你就代我转交吧。”
那木盒放在手里异常的硌手,舒晚心下叹了又叹,最终还是将木盒交还到了宋安之手上,让他仔细拿好,“三师叔,你将这灵药用了,将身体养好了,以后也多一个人疼阿澜师兄,是不是?阿澜师兄这么多年都没有长辈关怀过,他的父亲不在了,你就像是他的父亲一样,你只有好好的,才能以后陪伴他、弥补他,对不对?”
“可是我……”宋安之还是想拒绝。
“三师叔你相信我,你身体健康起来,就是给阿澜师兄最好的生辰礼物了,”舒晚轻轻拍了拍宋安之的手背,低声说,“别辜负了阿澜师兄的一片心意啊。”
“什、什么?”宋安被舒晚的话说的怔愣一下,而后磕磕绊绊的颤声道,“晚晚,你这是、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别辜负了阿澜的心意?你的意思是说,说……”
他的目光不可置信的落在手中的小盒子上,结巴之后是长久的沉默,仿佛一尊石像一般,连呼吸都几乎让人察觉不到。
终于宋安之惨白着一张脸,瞳仁都在颤抖着,向舒晚小心翼翼的确认,“……这株雪翎草是阿澜给我的吗?是么?”
舒晚轻轻地点了点头。
宋安之又开始沉默,只是这次他的沉默时间不长,没一会儿舒晚就听到了他小声的抽泣。近不惑之年的男人,铁骨铮铮傲视群雄,可此刻他竟在这般伤心欲绝的流泪。
“三师叔你……你别哭啊,你快坐下。”舒晚忙不迭扶着宋安之坐在椅子上,翻出茶杯给他倒热茶。
“这是阿澜给我的……这是阿澜给我的……他怎么能这样?他怎么能把这个给我呢?我这么糊涂!这么愚蠢!我伤他伤了这么多年……伤的这么深,每一年我都眼睁睁的看着他跪在江师兄的牌位前,跪整整十二个时辰,每一次舒戚欺辱他,折磨他的时候,我都是袖手旁观!甚至去年……你提了一句他要过生辰,带着小圆和小方去看他,我还训斥了你们……我怎么配拿他的东西!?我怎么配!?我怎么配!?”
“出什么事了?”易沉澜微蹙着眉,推门走进来。他站的远,原是不想听舒晚与宋安之的对话的,但是这动静太大了,站的再远他也听见了。
宋安之见是易沉澜进来,肩膀一缩,竟然没敢抬头看他。
易沉澜扫了一眼便知没有大事,他的目光落在宋安之手中熟悉的小木盒上,略一思索,便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们要走了,我的生辰……晚晚会在雪夜山给我过的。”易沉澜低声说道。
“我知道。”宋安之颓然的说。
“我不会回终山派,但是若你不嫌弃雪夜山风霜雪重,可以来雪夜山见我。”
“可以吗?!阿澜,我可以吗?!”宋安之双眼一亮,倏然抬头看向易沉澜。他的眼中仿佛是突然被点亮了什么希望,亮的吓人,“我能去雪夜山找你,真的吗?”
易沉澜点点头,神色本来有些僵硬,却在舒晚柔弱无骨小手的安抚下,渐渐变得放松下来:“自然可以,你若想来,便提前传信给我,我会将雪夜山上下机关打理好,让你畅通无阻。”
宋安之待他是什么心,他心里十分清楚,前世他的身份刚被揭晓之时,宋安之几乎在他面前碎了一颗心。那时他双手已经染满血腥,即便是真正的江玄风之子,江湖上也根本没人待见他,可是宋安之根本没管这些,即便自己已经是不折不扣的魔头,他还是拼命的想将一腔疼爱弥补给他,最终还为了保护他而死。
上一世他已经无法回头,可这一世既然有这般结局,他自然也不会非要伤宋安之的心不可。
“只是还有一个事情,我想请三师叔帮忙。”
宋安之的眼中满是迫切,他连忙点头道:“是什么事情?你说,阿澜,无论什么事情三师叔都帮你。”
“帮我留意舒戚的行踪,如有消息就传信给我,”易沉澜沉声道,“我要亲手杀了他。”
第91章 过街老鼠
宋安之怔了一下, 易沉澜也没在意,随口问道,“你不愿意?”
“不是、不是这样, 我怎么会不愿意?阿澜,他这样折磨你欺辱你,让大师兄在天之灵不得安宁, 我恨不得亲手剁碎了这人面兽心的伪君子,”宋安之恨声道,他微微喘了口气, 看着易沉澜的目光却带了一层担忧,“只是他武功太高了, 他的烈阳真经早就九重圆满, 这是何等可怕的高手?你——我只是怕你……”
宋安之说着, 侧头看了一眼舒晚,“还有晚晚, 舒戚丧心病狂,竟然找了一个替身安排在终山派, 甚至不承认你的身份。我只怕他见到了你也根本不会念及父女之情,不会对你留一点仁慈的。他要的只是一个完美的女儿,能配得上他大侠的身份, 我担心他会对你不利。”
“没事的三师叔,你就放心吧,”舒晚笑盈盈的看着他, “我会防范的,保证不会出事。而且,有阿澜师兄在我身边,我们两个都不会有危险的, 三师叔你知道吗?阿澜师兄的雪山招已经十三重圆满了,我们不怕舒戚。”
“十、十三重?十三重圆满……”宋安之不可置信的看着易沉澜,“才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阿澜,你……你该是受了多少苦啊?”
易沉澜本以为宋安之是在惊诧他的练武速度,却没想到他的重点竟在于他所吃的苦,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顿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道:“我没有吃苦。有晚晚在我身边,我什么苦都吃不到的。”
“好……好!不愧是我江师兄的儿子,这般的出类拔萃!这样的青出于蓝!你有今日,他在天之灵也终于可以安息了。”
“你放心,阿澜,只要有那狗贼的消息,我一定会立刻告知于你,”宋安之叹道,目光在舒晚和易沉澜之间巡视了一个来回,“你们二人一定要多多保重。阿澜,等你生辰,三师叔去雪夜山看你。”
……
他们二人没什么行李,朱瑶更是没带任何东西,三个人简单收拾一番便可以上路了。
收拾好后,朱瑶还显得有些局促,她面对着高大的儿子,总是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没办法,只能偷偷的向他身边娇小可爱的姑娘求助。
“舒姑娘,阿澜他……是不是有些讨厌我?是不是我这十几年没有陪在他身边才……”
舒晚看着这娇媚明艳的大美人愁肠百转的样子,笑吟吟的亲热挽上她的胳膊:“伯母不用这样见外,叫我晚晚就好。阿澜师兄怎么会讨厌您呢?你是他的娘亲啊,他就是……”
舒晚悄悄地压低声音,古灵精怪的样子,“他就是太害羞了,一时有点不习惯,其实他心里肯定特别想亲近您的。”
她的笑容极有亲和力和感染力,朱瑶看的一愣,不知不觉的放松下来,“真的吗晚晚?那就好,那就好,我只怕他怨恨我。”
“当然不会,”舒晚柔声安抚道,“伯母,一会儿我们就坐在一个马车里,我做了很多好吃的小点心,您就与阿澜师兄一起吃,说一说话,其实阿澜师兄这个人特别温柔,偶尔也会啰啰嗦嗦的,总之是很好很好的人。”
“特别温柔?啰啰嗦嗦?我看到不见得,只怕是在你面前将爪子都收起来了吧?”朱瑶摇着头温柔笑道,她虽然心中忐忑,但并不是不懂识人,易沉澜是什么样的性子,她打过两次交道,便心里有个大概了。
果然朱瑶说的一点不错,应舒晚的强烈要求,他们三人一起坐在宽敞马车里上路了。但是再宽敞,有易沉澜在这一坐都显得逼仄。
他一路上都平静着一张脸没怎么说话,他不说话,弄得朱瑶也不敢多说什么,舒晚既要投喂两个大美人,又要负责搞气氛,忙的心力交瘁。
终于易沉澜心疼了,“晚晚,别忙了,好好坐着。”
朱瑶也温和的笑道,“晚晚,好孩子,我原本也不是个多话的性子,我看我看阿澜也不是。无妨,我们母子二人这么多年不见,哪怕是多看一两眼,也是欢喜的。”她说完,深深的看了一眼易沉澜,目光中的慈爱几要溢出。
这般灼热的目光,易沉澜自然不可能察觉不到。他低着头,没与朱瑶对视。
“我当年不爱说话,性格有些冷淡,玄风却是个爱说爱笑的。”朱瑶看了易沉澜之后,又将目光落在舒晚身上,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笑道,“果然性格还需互补,两个人在一起才更和和乐乐。”
舒晚抱着易沉澜的手臂笑嘻嘻的,“伯母夸我们两人般配呢。”
“你这丫头。”易沉澜笑着叹道,轻轻捏了捏她的耳垂。舒晚有时带着一种未经教化的天真,什么话都敢说,听的人心尖儿直颤。
朱瑶看他们二人举止亲密,心下也是诸多欣慰。她想了想,微笑道:“阿澜,你刚出生的时候,我在你的腰侧落了刺青,是我们大漠的图腾。那时我年轻气盛,总想着你是我的孩子,你也流着一半大漠人的血,但是现在我却不这么想了。虽然一时半会儿大漠神教是不会找来的,可谁又说得准以后,为娘思来想去,还是打算用药将你那刺青除去。免得日后万一被人看见了,把你牵扯到大漠里,就不好了。”
易沉澜和舒晚双双怔愣一下,对视一眼,不由得一起沉默下去。
“伯母,您说的那个刺青,是不是在这里啊?”舒晚率先打破沉默,指了指易沉澜腰侧的一处。
朱瑶一怔,“是啊。”
舒晚的手指落在易沉澜的腰侧上,手下的布料仿佛带着他身体上灼热的温度,让她忍不住轻轻摩挲了一下。
她给易沉澜上过很多次药,光是涂抹复肌膏,就已经用空了三盒。易沉澜的身体是什么样子,哪里有疤,是什么疤,她都清清楚楚。
他的腰侧那里,有一块烙铁烧伤的疤,那伤疤之上还有条刀痕。朱瑶所说的那个刺青她见过,但是只剩一半不到了。
朱瑶对待易沉澜这般小心翼翼,十几年不见亲生孩子,如今只会更加心疼。那双美丽的眼眸每每看向易沉澜时,皆是愧疚与疼爱。她现在听了只言片语,就已经足够难受伤心,若是真的见到了易沉澜这衣袍覆盖下的身体,岂不是对她是一个太大的打击?
舒晚眨了眨眼睛,犹豫着说:“伯母,不然你将那药水交给我吧,刺青的事情,我可以帮阿澜师兄除掉。”
“啊……是不是阿澜会觉得难为情?也是……我考虑不周了……但是晚晚,你还是个没出阁的女孩子,这也太为难……”朱瑶的话说了一半,忽然顿住了,她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在怔愣什么,不由得有些严肃的看着易沉澜,“阿澜,晚晚怎么知道你的刺青在什么地方?你是不是欺负人家了?”
舒晚一呆,她刚才心中一直顾念着朱瑶的感受,却忘了这茬,这可怎么解释?她默默的偏头去看易沉澜,只见他那白皙的俊脸上闪过了一丝绯红,却不知想起了什么。
舒晚偷偷的戳易沉澜的手掌心:你脸红什么?这是什么不打自招的表现?
朱瑶看他们二人的样子,不由得更加明白,有些痛心疾首的说:“阿澜,你怎么能……”
“伯母,伯母,您误会了,”舒晚见朱瑶有些严厉了,赶紧跳出来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阿澜师兄曾经受过伤,我帮他上过药,所以才……嗯……才看见的。”
“唉……你们还没成亲,到底是你吃亏了,”朱瑶疼惜的看着舒晚,听说她也是自小没了娘亲,想必没人告诉她这些,“晚晚,帮阿澜上药这事,你与我说也就是了,千万不要再说出去了。”
舒晚乖乖点头,这里礼数繁多,怪不得她之前给阿澜师兄上药,他再三推拒,原来是这事太亲密了……
“他真没欺负你?”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阿澜师兄最守礼了。”
舒晚看了易沉澜一眼,他眸光又温柔又怜惜——对,这样好的阿澜师兄,怎么可能会欺负她呢?
舒晚护着,朱瑶也没有办法太直白的打听他们小两口的私事,便给舒晚撑腰道,“如果阿澜欺负你,你就与伯母来说。我肯定是不允的。”
舒晚一笑:“我知道啦。”
上一篇:我想和仙君退婚是真的
下一篇:我在六零搞科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