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逃家西公子
易沉澜冷笑一声:“你少大言不惭,你会有这样风轻云淡的想法?只怕是还有什么恶毒手段没有使完吧。”
舒戚微微一笑,目光落在了易沉澜身后的舒晚身上。当易沉澜说完那句话时,果然看见舒晚立刻比之前更加警戒,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仿佛他随时都会趁人不备跳起来阴一手一样。
舒戚不知怎么,竟然哈哈笑了出来,饶有兴致的问舒晚,“你也让我做一个明白鬼,我想知道,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小姑娘?明明是我的女儿,但却……又不是,说不上来。就仿佛是你这具身体是她,身体里装的那个灵魂,却是别人。”
舒晚正想说话,易沉澜却微微抬手,用宽大的衣袖遮住了她。他的声音冰冷极了,毫无起伏的对舒戚说道,“你不配与她说话。”
“好吧,我不配,”舒戚点点头,“你这魔头现在身份已经变了,是个人人赞颂的少年英侠,连带着你身边的人,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估计也没人骂她是妖女了。我呢,变成了一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自然不配与你们说话。好在,我也不是特别的感兴趣。”
易沉澜已经不耐烦了,懒得和舒戚再说下去,他一言不发的抽出屠狱剑,铁锈的颜色在黑夜中分外的沉重冰冷。
“屠狱剑?”舒戚的脸色变了,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易沉澜手中的宝剑,神色越来越难看,“屠狱剑被你找到了,你居然能拿到屠狱剑此等宝物,上天还真是待你不薄!”
“你说的也是人话吗?上天到底到底哪里待他好过?”舒晚听不下去了,愤怒的向前走了两步,死死地盯着舒戚,“阿澜师兄只是拿了一把屠狱剑,你都这般不依不饶嫉妒至此,你欺负他折磨他的时候,可曾想过他本该过的是怎样的日子吗?”
舒戚嘿嘿冷笑了两声,“我何必去想这些毫无意义的东西。”
“晚晚,别跟他废话了。你转过去,别看。”
舒晚没有听话转过去,她心里担心,将舒戚盯的越发牢,他这样不反抗也不逃脱,让她心中大生蹊跷。
易沉澜握紧屠狱剑,冷漠的看着舒戚,同样没有立刻动手。
舒戚仿佛看穿了他们的心思,笑意森然如同恶鬼般看着易沉澜:“怎么?看我不挣扎,反而不动手了?是不是觉得我还有什么后招没有使出来?小贱种,我已经被你害得沦落至此了,江湖人见了我要么走的远远的,要么一剑把我杀了,我还能使出什么后招来?”
“哦,对了,舒戚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转了转眼睛,大声笑道,“若说后招倒也不是没有。我要是死了,当然也不会让你好过,我必定会化作厉鬼,回来为自己复仇。”
易沉澜厌恶的看着眼前癫狂的男人,轻轻摸了摸屠狱剑的剑身,略一思索,反手将屠狱剑收回鞘中,“这把剑是晚晚送给我的,若是染上了你的脏血,我觉得恶心。”
舒戚微微一挑眉,“我还以为你会用这利剑凌迟我三千刀呢。”
他倒也没有猜错,上一世易沉澜回终山派时,第一个杀的人就是舒戚,他仿佛一个地狱魔鬼,眼中只有杀戮与疯狂,凌迟了他不止三千刀。
那时他满心的仇恨与痛苦,用了最残忍的方式,将舒戚活活剐成了一具白骨。舒戚凄惨的哀嚎响彻天际,伴随着颠三倒四的诅咒和求饶,最后被一点一点的折磨致死。即便如此,也难消易沉澜心头之恨。
而今天,他不会再这样做了。
但并非他对舒戚的恨意消除,一来,他曾经已经这样做过,现在在舒戚面前多看他一眼,多浪费一刻的时间,他都觉得厌恶之极。二来,晚晚还在后边站着,若他用这种方法,却不知会给她心里留下怎样的印象,他实在不愿意为了手刃仇人,而吓坏了自己的心爱之人。
易沉澜将屠狱剑收好,慢慢走上前来,他的拳头握得很紧,线条凌厉的骨节偶尔发出清脆的响声。
“不是吧?易沉澜,你竟然会让我死的这么容易?这根本不像你,”舒戚立刻看懂易沉澜的想法,他有一瞬间的迷茫。而很快,他的眼中就重新闪烁着恶毒的光芒,“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哈哈哈……其实你也很想折磨我,但是因为晚晚在这里,你不想让她吓坏了吧?”
“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在乎她,真好啊。”
舒戚喃喃的说道,“好孩子。虽然你从来没有尊师重道,还叛出了师门,可好歹也叫了我十几年师父,为师就在这里最后提醒你一句,一定要看好你的宝贝晚晚,我要是变成厉鬼,回来第一个不找你,先找她……”
易沉澜再不想听他嘴里叫出“晚晚”二字,他利落的撕下一块衣摆,垫在自己的手上,扼住了舒戚的咽喉。
空气渐渐变得稀薄,而舒戚仍然抓紧这最后的时间,拼命的往外吐每一个字:“你……你真的能、能保住一个游荡的……孤魂?”
易沉澜的手正要使力,却被他的话说的硬生生顿住了手。
舒戚断断续续的说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害我一无所有……自己却还留这一样珍宝……我不会让你这么得意……你信不信……因果轮回?信不信报应不爽……”
“我下地狱,必定会找人陪我……”
易沉澜手上一使力,只听“咔嗒”一声,舒戚的脖颈应声而断。
原本他的第一句话,的确让易沉澜心下一慌。他以为舒戚会知道什么,才会这么从容的赴死。他甚至以为,舒戚清楚那些玄之又玄的东西,比如魂魄从哪里来,又要往何处去,那一瞬间,他竟然真的害怕,他会将舒晚带走。
但他翻来覆去说的也尽是一些恶毒的诅咒,易沉澜不再犹豫,终于利落的杀了他。
舒戚的脖颈以一个十分诡异的角度扭曲着,他死在自己手下,可易沉澜却没有觉得放松。
若说以往,他对鬼神之说不屑一顾。可是如今,他自己经历了无法解释的事情,而舒晚也同样是一个意外。舒戚果然是死了也没有放过他,他最后留下的这几句话,的确在易沉澜的心中埋下了一片阴影。
“阿澜师兄,我们回去吧,你看起来不开心,”舒晚,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从背后抱着易沉澜劲瘦的腰,将脸颊贴在他温热的后背上,轻轻地摇了摇,“都过去了,以后我陪着你,再也不会让你难过了。”
舒晚以为易沉澜的沉默是因为舒戚,甚至她没有想到,易沉澜会以这样毫无痛苦的手法杀掉舒戚,他竟然没有折磨他。
这个事实让舒晚心里感到一阵心疼——是因为她在旁边吗?是不想让她看到残忍的场面吧?他向来都很为她着想。
“阿澜师兄,我喜欢你,你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人。”舒晚贴紧了易沉澜的背,声音又娇又糯的向他告白。
忽然易沉澜转过身来,牵过舒晚的手领着她向外走,直到走出破庙后,他才抱着舒晚,轻轻在她脸颊上亲了亲。
唇上传来的柔软触感,果然是这世间最好的抚慰,让他不安的心有了些许平息。
“晚晚,我没事,我只在乎你。”
舒晚笑了,揪着易沉澜的袖口,软软糯糯的撒娇,“阿澜师兄,我也只在乎你。”
易沉澜胸口一烫,舒晚就是他的命根子,这一刻他忽然不再恐惧,什么鬼神,什么轮回,前世还是今生,他通通不会畏惧,没有什么能将他们二人分开。
天地不能,阴阳不能,乾坤不能。
既然他们两个都是一抹游魂而已,上穷碧落下黄泉,他一定会牢牢抓紧他最后的救赎,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让他放手,从他手中夺走他最爱的珍宝。
……
按照计划,他们三人本来是打算从曲阳渡口返回雪夜山的,然而走到曲阳之后,才听说这几日是汛期,水有些不平静,已经整整三日不曾出船了。
看情况,近期他们也不会出船,这就将他们的行程彻底打乱了。从曲阳再绕路回雪夜山的话,就又要花很长时间。
“阿澜师兄,如果我们不能从曲阳走,绕这一圈儿下来,就错过你的生辰了。”舒晚不担心别的,只是想着回雪夜山之后,可以给易沉澜好好过生辰,但是算时间的话,他们肯定来不及了。
“生辰而已,过不过又有什么所谓,这点小事,晚晚不用难过。”易沉澜温柔的揉了揉舒晚的脑袋,看她情绪低落赶紧哄道。
舒晚却还是不开心,“可是……生辰一年只有一次啊,错过这一次就要等一年了,而且,你的生辰礼物我早就备下了,这样你岂不是收不到了么?”
易沉澜哭笑不得,俯身亲了亲舒晚的额角:“晚晚,乖,那我们就在路上过,生辰礼物我迟一些看也没有关系。”
舒晚思来想去,虽然心中还是有点不甘心,但是正好碰上了汛期,这里就是不出船,他们也没有办法,只好多耽搁几日。但是这样一来,她总觉得心里有些难过,好像短了易沉澜什么。
“迟几天不打紧的,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已经很欢喜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感激上苍。”易沉澜柔声在舒晚耳边说道。
舒晚想了半天,最后搂着易沉澜的脖颈,重重亲了亲他的下巴,“那也不行。这样吧,你生辰那天,我要再另外准备一份礼物,这样才能表达我对你的重视。”
易沉澜笑点了点她的额头,语气宠溺极了,“你呀,你重视我我知道的,不用费这样的心思,晚晚,别累坏了。”
“这有什么累的,你就等着便是了。让我好好想想。”有了新解决方案,舒晚又有点活蹦乱跳了。
此刻易沉澜没想到的是,他这次生辰,舒晚果真送了他一件,令他终身都难忘的“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菇凉们都在期待晚晚下线,文案情节上线。
嗯……我也期待。
今天我在存这部分的稿,一边码字一边口申口今。
所以我可以很确定的说:快啦——
PS:我看大家都暗戳戳的等着虐一虐阿澜啊,放心。你们看见我正在比这个“OK”的手势了嘛?我保证虐死他,虐死你,虐死我。
好嘞,顶上我熟悉的锅盖,逃走~
第94章 熟悉面孔
他们离开曲阳走了近七日, 终于到了凌左。如果快的话,明日晚间就可以到达雪夜山山脚下。
但明日也是七月二十五了,易沉澜的生辰。不过他们到了雪夜山以后可以走铁索机关直接上山, 赶一赶,也许能赶上一个生辰尾巴。
这几日舒晚很明显的越来越开心,本以为一定来不及, 谁知易沉澜规划了路线,再加上亲自驱车,生生把速度提了上来。不过舒晚还是高兴的太早了, 明明眼看着就能赶上,却还是在半路出了差错。
“阿澜师兄, 这个轮子是不是修不好了?”舒晚蹲在易沉澜身边, 她戳了戳这个几乎快裂开的轮子, 破损了一大处,看起来就很难修。
易沉澜尝试了好一会, 终于有些歉疚的看着舒晚:“晚晚,这马车应该是不能用了。”
此地刚下过雨, 路面湿滑,再加上他们夜里行车速度又快,车子的后轮好巧不巧卡在了一块凸起的石头上, 刚好是一个倒霉的角度,直接将轮子破损到报废了。
“没事的没事的,不能用就不能用了, ”舒晚从怀中掏出手帕,把易沉澜沾了泥的双手仔细的擦拭干净,“阿澜师兄,下一个城镇是不是离我们还很远啊?我们要在这里夜宿一晚么?”
易沉澜想了想, 否决了,“不行,天气有些闷热潮湿,只怕夜里还会下雨。呆上一晚肯定会着凉,我怕你生病。”
朱瑶也在一旁点头道:“阿澜说的是,我们三人武功都不弱,应该能在子时之前到达下一个城镇,休息一下,还是能赶在明天晚上到达雪夜山。”
听朱瑶这样说,舒晚有些过意不去,他们这样赶路,还不是因为自己的私心,想要赶上易沉澜的生辰。如果他们今晚步行走到下一个城镇,一定累了,明日还要去采买新的马车,这也需要时间。算下来,他们明天一天包括晚上得一刻不停的赶路,才有可能赶到雪夜山。
但是明天就是易沉澜的生辰了,他们却要在路上颠沛流离,这就和她的初心背道而驰了——阿澜师兄的生辰,应该快快乐乐的,每一刻都过的无忧欢喜,而不是赶一天的路这样奔波辛苦。
“不用这样的,我们若是走过去,便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好好的给阿澜师兄过完生辰再赶路吧,”舒晚抱着易沉澜的手臂,轻轻地摇了摇,“好吗?阿澜师兄,只是还是晚了一天。”
易沉澜本身对这日子没什么感觉,若不是舒晚如此在意,他甚至不会记得。看着舒晚有些怜惜的眼神,他心下一叹——
晚了一天,是想让自己好好休息;赶着回去,也是为了给自己过生辰,这样满心为自己打算的舒晚,让易沉澜心中软的不成样子,若不是朱瑶在身边,他一定要好好吻一吻那娇嫩如花瓣的红唇。
易沉澜忍了又忍,抬手摸了摸舒晚的脸颊:“都听你的,傻姑娘。”
他们从车上取了一些雨具,正准备走时,易沉澜倏然回头看向来路,犀利如鹰隼的目光透出一股狠厉来。
舒晚一怔,立刻环视了一圈,却没察觉什么。她压低声音道:“阿澜师兄,怎么了么?”
“可能是我感觉错了。”易沉澜摇摇头,他其实并没有听到任何声响或是察觉到什么气息,只是对于危险的本能嗅觉,让他突然做出了下意识反应。
“等等,好像真的有动静。”舒晚拉住易沉澜的袖口,“感觉来了不少人。”
“没有杀气,应该只是路过。”易沉澜也听见了,不过这和他刚才感觉到的、仿佛平静水面上一点涟漪的诡异感和压抑感不一样。
不大一会,他们身后响起来一阵不小的动静,原来来了一队马队。
为首的男人见了他们三人,一把勒住了马,声如洪钟:“你们的马车是坏了吗?需要帮忙吗?”
易沉澜刚侧头看了一眼,那男人立刻就结巴的语不成句:“啊——易沉……不是不是,江……呃、我……这个,原来是公子你啊。”
这男子一眼便认出了易沉澜的相貌,却一下子不知该如何称呼他,现在整个江湖谁不知道易沉澜才是真正的江玄风之子?乍一见到,他真不知该叫他易沉澜,还是叫江扬或者什么其他的名字。
“前辈叫我易沉澜便是。”易沉澜微微拱了下手。
马上的男子哈哈笑了两声,翻身下马,拱手还礼道:“不敢当公子一声前辈。公子是不是遇到了困难?如不嫌弃,和我们一起走便是。”
易沉澜沉默了一下,若是他自己一人,定是立刻拒绝了。但他身边还有舒晚以及自己的母亲,他不知这雨何时会下,若是走至一半她们挨了浇,母亲自会让他惭愧,晚晚还不够他心疼的。
“哦,对了,还未自我介绍,”易沉澜一沉默,这男子一拍脑门儿,笑道,“我乃凌左苍山派掌门钟萧,执掌门派不久,没什么名气,让公子见笑了。原来我与江大侠有几面之缘的,我佩服的人不多,江大侠便是其中之一。如今……唉,公子受了许多委屈,我听来也是不胜唏嘘,此刻刚好在这巧遇,若能帮上一把,也是我的福气呀。”
易沉澜还未开口,却听后面马队中有一人用着熟悉嗓音懒洋洋的说道:“你们就别犹豫了,卖钟掌门个面子嘛,就当交个朋友,反正顺着官道走也都是到凌左。既然顺路,何必拒绝呢?”
“咦?葛师兄?你怎么在这里?”舒晚一听这声音便知是谁了,一年没见葛青了,没想到居然可以在此地相遇。
“是好久不见了,舒师妹,没想到我们竟然如此有缘分吧。”
葛青下了马走过来,先是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易沉澜,见他周身气质柔和,和上次那种沾了血的利刃一般的冰冷气质丝毫不同,略略放心,同时还不忘调侃道:“没想到兜兜转转,我们居然到底还是同门。我现在已经回到终山派了,你和终山派嘛……也扯不开关系了。”
“不过你抱得美人归,隶属哪个门派应该也没什么所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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