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蔚空
此时天空才有一层麻麻的光亮，太阳还躲在云后没出来，约莫不到清晨五点。
昨夜被折腾半宿，还远远没睡够的青梧，真是欲哭无泪。
“你带我来自这里干什么？”她不知他又发什么神经，生无可恋地问。
万魔渊里的魔物应该是听到上方的动静，开始蠢蠢欲动的咆哮。燕鸣没回答她，放开她后，径自走到山顶边缘，朝万丈深渊望下去，颇有些满意地弯了下唇，道：“不要急，今晚就把你们全部放出来。”
他这句云淡风轻的话，却让青梧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怔怔然望着他那道只着亵衣的颀长背影，有那么一刻，差点想不管不顾冲上前，将他一巴掌推下去。但理智始终提醒她，他一个能飞来飞去的大魔头，怎么可能被她一个凡人推得下去，只能放弃这不切实际的念头。
说完这话的燕鸣，忽然慢慢蹲下，双手撑着脸，望向远处天空露的一点鱼肚白，没头没脑地喃喃道：“我是谁？”
他这话像是对老天说的，但老天爷显然没空搭理他。
也不知是不是对老天爷的高冷不满，过了片刻，他忽然又蹭得站起来，周身黑气四溢，连身后的长发都飘起来，仿佛被什么激怒一般，朝天空怒吼一声：“我到底是谁？”
青梧被他这怪异的举动吓得连连倒退两步。
而他也终于转过身看向她，他那双狭长的双眼又变成诡异的血瞳，望着她一字一句道：“阿梧你说，我到底是谁？”
你是牛逼轰轰的魔尊啊！
青梧深呼两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你怎么了？”
燕鸣默了片刻，慢慢恢复正常，轻笑了笑，道：“刚刚做了个噩梦，梦见我幼时被师父关在寺庙塔底的日子。”
青梧下意识问：“你是被你师父虐待了吗？”
燕鸣摇摇头：“不，我师父对我很好，只是他不让我出去，也从不告诉我是谁，还让庙里和尚天天给我念经，念得我头好疼，后来我就趁师父不在，把人都杀掉，自己逃了出来。”
青梧：“……”这大魔头到底杀过多少人？
燕鸣继续道：“我小时候不明白，我这样天生的魔，反正是要被人杀死的，存在世间有何意义？但现在我不这样想了，因为这世上没有人能杀得了我，我不知道自己是谁没关系，我会让全天下人知道我是谁。”
青梧忍不住道：“你就非得杀人吗？你不杀人，谁又会来杀你？”
燕鸣轻描淡写道：“因为我是魔啊，不杀人怎么活下去？”
青梧道：“可当时在归墟岛的时候，你不也好好的么？”
燕鸣愣了下，他自然还记得在归墟岛的日子，那时他魔性和修为暂时消失，他知道那些日子自己是快乐的，可当他恢复之后，那快乐就变成了隔岸观花，他无法再感同身受，仿佛那些快乐并不是他亲身经历过的。
魔怎么会体会到快乐？
他喃喃道：“那不是原本的我。”
还是，现在的自己不是原本的自己？
第64章 更新
好在大魔头抽风的持续时间不长, 晨曦刚刚从云层里冒头, 他就大发慈悲带着青梧回了房间, 放她上床继续休息, 自己则不知去了哪里，十分像个穿上衣服就不负责任的渣男。
当然, 青梧对他这种不负责任还是挺满意的，至少让她一个回笼觉睡得颇踏实。因为身体没什么不适感, 睡醒之后她就神清气爽地起了床。等她出去一看，不仅是大魔头不在, 连花容月也没了踪影, 只剩几个勤劳的小人猿忙进忙出。
她随手抓了个给她来送早膳的人猿, 问：“你们魔尊和教主呢？”
人猿非常诚实地回答：“去准备今晚的血祭了。”
青梧心里一个咯噔，点点头, 又扫了眼院子里的几个人猿，也没看出来萧寒松和殷璃到底在不在里面。
那小人猿放下早点, 兴高采烈继续道：“夫人，等魔尊大人召唤魔兵，打下江上登上龙位，我们人猿族就是他的近卫，光明正大的朝廷禁军, 看谁还敢欺负我们？”
青梧望着这满脸期待的小人猿，五味杂陈地点点头：“嗯。”
小人猿道：“这样我们就能到处去走走看看, 而不是一直躲在山上, 出个门还得乔装改扮了。”
青梧沉默了片刻, 道：“不管你们魔尊大人能不能当皇帝，你们也一定有一天能光明正大走出去的。”
小人猿撇撇嘴，愤愤道：“怎么可能？若是没有魔尊大人的庇护，玄门的人才不会放过我们。”
青梧想要反驳，但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世间之事，说起来也真是荒唐，这人猿族从不作恶，却被玄门当妖族追杀，最后只能投入魔道方才能勉强保身。
那么灵凤族呢？有了人猿族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她几乎已经毫不怀疑，灵凤族十有八/九也是被污蔑被陷害。
只是，如果说人猿族是因为长相丑陋不似人才落入此等境地，那长相正常的灵凤族呢？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将真相探寻清楚，为哥哥他们讨回公道。
大魔头这一消失就消失了一整天，直到暮色四合时，青梧才又见到他。
他让人猿上了饭菜，和她隔桌对坐，俊朗昳丽的脸上挂着愉悦的浅笑，大概是因为即将干成一桩大事，心情看起来十分不错。
只是青梧对着这张脸，却如何都笑不出来。成败就在今晚，也不知萧寒松和殷璃有多大胜算？
燕鸣用筷子夹起一片炙鹿肉放入她碗中，道：“这鹿肉取的是梵清山四角鹿肚子上最嫩的肉，用松木烤炙而成，算是我们梵清山一绝，你多吃点，不然等离开这里，不知何时才能吃到。”
青梧并不想多吃。
燕鸣又说：“这些人猿还有点用，到时候让他们去御膳房专门给你打点日常膳食。”
青梧一言难尽地看着他，看来这大魔头是真的已经打算好当皇上了。
她想了想，试探问：“今晚的血祭什么时候开始？”
燕鸣随口回道：“月上中天时就开始。到时你也去，让你见识见识万魔出渊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