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蔚空
青梧见她朝自己身上看，也不由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这是在归墟自己一针一线缝制的，确实有点时日了，而且自从离开归墟，就一直没换过, 虽说天气不热，但好像也是该换了，于是她没再推辞。
大富人家训练有素的丫鬟，不仅服务态度五颗星，专业技能也是没的说。青梧洗漱完毕换上簇新的鹅黄留仙裙衣裳，又被两个丫鬟拉着在镜子前梳妆打扮。
她一直以来都是素面朝天，一头缎子般的长发，只用一根发带简单束在脑后。现下两个手脚麻利的丫鬟，在她头顶绾了一个漂亮的发髻，发髻上簪两朵绯色珠花。脑后的长发分成两股，像燕尾一样垂落下来，脸上再擦一点淡淡胭脂，铜镜里那个素淡清丽的少女，忽然就变得耀眼夺目起来。
圆脸盘丫鬟看着自己的杰作，乐呵呵笑道：“姑娘真是生得好颜色，瞧瞧这稍稍一打扮，就跟仙女下凡似的。难怪跟姑娘一起的公子，个个长得那么俊俏。”
虽然这话说得有点奇怪，但秉着是夸赞，青梧也就厚颜无耻地受下了。
果然是爱美误事，她光顾着看着两个丫鬟打扮自己，听到这会儿说起同行的公子，方才想起来正事。她记得昨晚是准备等散了酒席，去看燕鸣住在哪里，但不知怎么就睡着了，一睡就睡到了大天亮。
“对了，那几位公子住在哪里？”她抬头问。
圆脸盘丫鬟道：“就住在前边的兰芷苑，还得等会儿工夫才开膳，要不我带您过去，顺便逛逛园子。”
青梧点头：“那就麻烦了。”
“姑娘不用客气，大公子吩咐要好好招待几位的。”
青梧站起来，对着镜子上下瞧了瞧，果真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好好捯饬之后的她，没有给天选之子丢脸。
她和阿狸吃了点丫鬟送来的热茶和点心，便捞起小家伙，跟着圆脸盘丫鬟出门。
虽然昨夜已经感叹过周家的富贵，但白日再见，方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富贵。仅仅只是这一方小院的雕栏玉砌，就已经足够让人咂舌。
刚刚走到院中央，便听得身后有动静。青梧转头一看，却见是昨晚那位叫玉澜的青楼女子，在周家丫鬟的陪伴下，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知道古代青楼女子都是命不由己的可怜人，加之有芸娘在前，她对这位有倾城之色的美人，便有几分不自觉的亲切，笑着主动打招呼：“玉澜姑娘，早啊！”
玉澜闻声，朝几步之遥，笑靥盈盈的少女看过来，先是微微一怔，继而又露出温柔妩媚的笑容，道：“姑娘早，姑娘是要去哪里？”
青梧道：“随便逛逛，顺便去看我的朋友在做什么。”
玉澜微笑问：“是昨晚席的燕公子和殷二公子么？”
青梧点点头，不过她想去看的只是燕鸣，赛潘安那家伙她才懒得管呢。
玉澜走上前，道：“我正准备回春风阁，刚好和姑娘同行一段。”说罢又低头看向阿梧手中的阿狸，伸出纤长的手指摸了摸，“这只小猫儿真有趣。”
胖狸花斜乜着眼睛嗷呜两声，显然对美色无动于衷。青梧撸了撸这不解风情的小家伙，笑道：“那走吧。”
丫鬟在前边带路，两人并排走出别院的月洞门。玉澜又柔声开口：“姑娘和那位燕公子是一起的？”
青梧点头：“没错。”
“听闻周大人说，那位燕公子是很厉害的修士，莫非姑娘是他的道侣？”
青梧脸颊一红，忙不迭摇头：“我是凡人，不是燕鸣大哥的道侣。我们就是……”她一时也不知如何定义自己和燕鸣现在的关系，想了想，道，“我们就是朋友。”
“原来如此。”玉澜笑着点头，沉吟片刻又似是随口问，“仙凡有别，修士的地位远远高于凡人，姑娘能和修士做朋友，当真是好福气。”
青梧笑道：“说得是。”
两人跟着丫鬟，沿着石板路走了一段，刚刚走到一处荷池边，对面一道身影忽然抬手朝这边招了招。
青梧定睛一看，是萧寒松。
萧寒松叫了一声“阿梧姑娘”，便沿着池上长廊跑了过来，兴许是心情不错，一张面瘫冰块脸，竟比平日里柔和几分。
他笑问：“你去找燕鸣兄么？”
青梧点头：“嗯。”
萧寒松又转头看向她身旁的美人：“玉澜姑娘是要回春风阁？”
玉澜想起昨夜魔尊大人说的话，那张本来带着柔媚笑意的脸，在看到这个玄衣卫时，微微一僵，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讪笑着点头：“嗯，你们聊，我先走了。”
说罢福了个礼，便匆匆离开。
青梧看着那道纤细背影，有些奇怪地皱起眉头。
“对了，阿梧姑娘。”萧寒松将她拉回神。
“怎么了？萧大人。”青梧转头看向对面英俊的年轻剑修。
萧寒松握拳抵在鼻下轻咳一声，避开她直视的目光，低声道：“那个……昨晚谢谢你。”
“啊？”青梧一时没反应过来。
萧寒松摸了摸鼻子，冰冷脸浮上一丝可以的赧色，声音愈发低了几分：“谢谢你把我从幻术中及时拉出来。”
“你说那个啊！我也就是试一试，没想到能成功。”青梧笑说，顿了顿，又补充道，“没经你允许就进了你的识海，还要跟你说声抱歉呢！”这要放在她的时代，那就是窥探人**，十分的道德。
萧寒松摇摇头道：“你们也是为了救我。”说着，似是自嘲般轻笑了声，“虽然知道你附身芸娘说那些话，只是让我从执念里走出来，并非芸娘真正的临终之言，但我还是很高兴。”
青梧皱了皱眉，又轻轻笑道：“萧大人你误会了。我也不知道你相不相信，反正我附身芸娘后，自己的思维和情绪就被她覆盖了，那些话并不是我临时编出来的，应该就是芸娘临终前没来得及对你说完的话。”
萧寒松黑眸微睁，面露愕然，似是有些不敢相信，但脸上很快就被也不知是怅然还是释然的表情所取代，眼圈也泛上了红色。
青梧见状，歪头唤道：“萧大人，你没事吧？”
萧寒松回神，轻笑着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我没事，谢谢你阿梧姑娘。”
青梧弯唇笑开，擦了胭脂的脸颊，在晨光中像是一朵盛开的花：“你没事就好。”
萧寒松道：“我是修行之人，本就该断绝凡情，加上芸娘已经离开四五年，我早不该纠结不放。只是想到是我亲手杀了她，我就……”
青梧道：“我附身芸娘时，没感觉到一丝怨恨和不甘，只有平静和欣喜。她被水鬼上身成妖，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这对她来说何其痛苦，你杀她是让她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