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绒球
说是因为白立事情败露,本就被清洗过的严家又被洗了一遍,四皇子被新帝斥了个狗血淋头,四皇子心情郁闷之下饮酒过量又受寒,然后便就死了。
这是他们听到的明面上的说法,至于四皇子的真实死因,不少人私下里低声……,嘘,不可说,不可说。
而对新帝心狠手辣的认知则又在众人心底加深了一大截。
聂哲羽听此论调,心里冷哼了一声,前世这些他听多了的,说他暴戾,他也认,难道要当个可任他们搓圆捏扁的?
他不暴戾,被剥肉吞骨的就要是他了?
聂哲羽虽然常暗搓搓地想在秋韵薇面前损柏衍的形象,但这次,却并不想利用这事。
聂哲羽在帮着秋韵薇剪花枝的时候,问起她对此事的看法,说的时候漫不经心,却是支起了耳朵。
“若是四皇子成功了,他也不会对陛下手软,你死我活的事,也心软不得,他在那个位置,以后这样的事情只会多不会少。”秋韵薇说着便不禁皱起了眉,“皇上不好当。”
聂哲羽支起的耳朵动了动,表情舒缓。就算是秋韵薇一点都不知道的前世,可若是秋韵薇觉得那样的他不好,他好像也会不怎么开心。
当然现在娘亲说的不是他,说的是那个人,怎么觉得有点酸?怎么就这么纠结矛盾的呢?
将这个抛在脑后,聂哲羽将盛着花枝的小竹篮给他娘亲看,“娘,这些够了么?”
“够了,你把它晒那边去,别让它们叠一块啊,要晒开。”
“我知道的,娘。”
……
等新帝终于过来的时候,时间又过去了许久,天边正飘着雪,秋韵薇就说他:“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
新帝便笑:“好冷,今天能吃热锅子吗?”
“能,怎么不能?”这一进来就说吃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皇上多贪那一口吃的呢。
新帝又道:“我看见园子里的梅花开了,还是这里的梅花好看。”
秋韵薇赶紧让他坐在炉子旁暖一暖,“那也吃完饭再去看,外面冷。”
“嗯好。”新帝又对羽儿道:“来,羽儿,我看看你又长高了没?”
聂哲羽被新帝在他头顶比划着身高,麻木脸,他现在只到新帝的脖子那,这货还欣慰地道:“又长高了。”
这人每次都要来一次这个,彰显他的友善嘛,可被人从脑袋上比划着的聂哲羽则是强忍嫌弃的了。
还要扯着嘴角笑着道:“是吗?我也觉得我又长高了。”
围着暖炉坐的三人言笑宴宴,很是温馨和谐,等再吃上热腾腾的暖锅,更是美滋滋的。
吃完午饭,身上热腾腾的了,便陪着柏衍去赏梅,染了一身梅香回来捧着热茶聊天,非常的惬意自在。
新帝忽然道:“后天不是就过年了么?家里还没贴对联,我来写吧?”
新帝虽然是用的问句,但却一副兴致勃勃,跃跃欲试的样子,那好吧,现在便写吧。
羽儿也要写,那两个人都写,秋韵薇就不沾手了,她的字虽然有练,但还是比不上,算不上好。
咳,特别是在柏衍和羽儿的字前面就更要让人自惭形秽了。
新帝写完一副对子之后,便去看对手的,然后得意上扬的唇角便往下落了一点,沉默了,但最后还是实事求是地道:“羽儿写的很好,看起来比我的还要好。”
聂哲羽矜持地没让笑容更大,小样,还来他跟前得瑟,“娘,我比陛下写的还要好,你快来比比看,是不是真的?”
新帝:……
咳咳,这小子怎么就算他当了皇帝也能让他心塞呢?
口中称着他为陛下,却一点也都不怕他,新帝抬起手便往这小子脑门上按了一下,“一点都不知道谦虚的。”
但这一按被聂哲羽给飞速躲开了,嫌弃的不要不要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还敢躲?
新帝瞪了他一眼,不过心里却没有真的生气。
罢了罢了,反正在他们母子面前,他又不能摆皇帝架子,听听,听听,秋韵薇还真就点评起来了,就算他不是皇帝,也得给他留点面子的吧?不。
只听秋韵薇认真比较了之后,严谨道:“还真的,是羽儿的要好些。”
而那臭小子则还大度地给他找补道:“陛下事忙,不像我专心读书,书法上差些也正常。”
差些,差些……
他在诸多皇子伴读中读书一向是出彩数得着的,他们的书法师傅也没少夸他,现在却被这小了他很多岁的少年郎给比了下去,新帝都开始怀疑,莫不是以前伴读们都是让着他们这些皇子的?就如同下棋总是下输一般。书法师傅也是违心夸他来着?
聂哲羽看着新帝脸色变幻来变幻去,心中暗笑,愉快了不少。
“羽儿的字好,功课也好,来年是不是就要下场考试的了?”
秋韵薇道:“是这样打算的,先试一试。”
“那可要努力,殿试时候让我看见你。”
“会的。”聂哲羽自信答道,又提笔写起对联来。
新帝挑了挑眉,这臭小子挺自信,虽然想对这臭小子爱屋及乌,但怎么就老觉得心塞塞的呢?
这臭小子从小到大让人心塞的本事就没变过。
新帝也又挽起袖子提笔,“虽然不如羽儿写的好,但也没有那么见不得人,还是可以贴出去的,对不对?”
他说着看向秋韵薇,那秋韵薇能说什么,“当然,你写的还是不错的,比外面卖的好多了。”
外面卖的?是说落魄秀才摆摊给人写书信的那种吗?
都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心塞感更盛。
先帝在的时候,还会往下赐出去福字,每个得了父皇福字的都荣幸当宝。现在他特意上门来写对联,想写一堆福字,却被人给嫌弃了。
也许连贴在侯府大门见人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贴在侯府里面,遮遮丑。
一时陷入怀疑不自信起来的新帝,忽然就不太想延续他父皇的传统,明天不想往外赐福字了。
好在新帝的心理素质强大,脸皮也够厚,很快就又把心塞感给拂去了,反正除了这对母子,也没人敢说他写的不好。
新帝瞅了瞅聂哲羽比他写的快,忙也较劲儿加快了速度。
写完之后,新帝又兴致勃勃道:“我们去把对联贴上?”
“现在就贴?”秋韵薇往外看了看,雪虽然小了,但还在飘着。
新帝道:“对,我还没有贴过。”
行。
这点小愿望有什么不能让他实现的?
不过贴对联的人主要是聂哲羽他们两个,聂哲羽抢先一步道:“我们两个来贴,娘亲就在走廊里,别落身上雪,看我们贴就好。”
新帝瞥了一眼这小子,很可以,这小子嘴甜的技能也同样是从小到大就没有落下修炼。
新帝贴对联笨手笨脚的,这次被聂哲羽给明晃晃地嫌弃,“你看你这里都皱了。“
“斜了,斜了,唉,你别晃,你别掉下来啦。”
秋韵薇在走廊里笑盈盈地看着这边,也会不时喊两句,“好,就这样,这样是正的。”
新帝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走廊里笑望着这边的人,听着身边小子又嫌他不够麻利的嘟囔,表情柔和了些许。
好吧,看在聂夫人的份上,这小子也不算特讨厌。
只要他不犯大错,他以后也能多纵容这小子一些,让这小子活的自由自在,新帝挑了下眉,觉得自己真是大度又包容。
那边的聂夫人又给他们举着手,翘起了两个大拇指,他知道这是很棒,很优秀的意思。
新帝嘴角微扬,忽然道:“你其实很让人羡慕,很会投胎。”
第79章 心事
新帝的这话其实有些突兀,换个人也许会多问一句其原因,怎么就让人羡慕了?而且还是被一个做了皇帝的人羡慕。
可是聂哲羽听了这话之后,却并没有任何惊异受宠若惊之类的表情,而是扭头看了一眼新帝,便理所当然地笑着道:“是的。”
新帝:……
这种毫不谦虚的恣意,怎么就这么能让人心塞塞呢?这小子果然很难让人喜欢的起来。
将里里外外的对联年画贴好, 第一次做这种事的新帝心里很有成就感。虽然就在刚才这讨人嫌的小子非常胆肥儿地要把他自己写的那副对联贴侯府大门上,嫌弃他这个圣上御笔,他先前的猜想成真,这小子就是这么胆肥。
而秋韵薇也表示还是贴聂哲羽的好,不过她说的是另一种说法,“陛下亲笔所书贴在外面太高调,而且你的字千金难求,怎么能随便贴外面的呢?被小孩子给撕掉就不好了。”
新帝一想也是。
只是后来再一想,怎么就总觉得秋韵薇是在哄他的呢?不会有小孩子跑到侯府门口撕年画对联的吧,而且不是有门房吗?
算了算了,不追究这个。
冬天天黑的早,暮色将来的时候,新帝便要从侯府里离开的了,心底有着淡淡的不舍,不过还是被他压了下去,离开之前新帝笑着道:“过两天的祭祀也不知道雪会不会停,你们出发前在家里先填饱肚子,腿上也让人用块皮子缝个护膝盖的穿里面。”
这个祭祀说的就是大周春节的第一天,皇帝领着皇室勋贵大臣们跪拜列代先皇,祈求风调雨顺,大周永固的仪式了,新帝登基的第一年仪式更为隆重。
这被皇上自己亲自嘱咐弄个‘跪的容易’,有点类似作弊,还挺怪的。
不过秋韵薇笑的暖洋洋,柏衍也是个很细心贴心的,“雪滑,你回宫路上慢点。先别走,这是羽儿的帽子手套,是新的还没戴过,备在我这里的,他也总忘戴。有点小,你先凑合戴着。”
“你说你出宫的时候也不戴个帽子,是嫌难看是不是?宫里的人做的东西能有多难看,我才不信。和羽儿一样都不爱戴,都要让人念着,大冬天的耳朵手在外面露着能不冷?要风度不要温度的。”
被无辜扫到的聂哲羽,委屈道:“娘,我才没有,我出院子就都戴了的。”
新帝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乖乖地把帽子手套戴上。
聂哲羽最后还说呢:“娘,就没别的手套了吗?这是咱们上次自己猎的兔毛做的吧?”
“唔,是,这个毛灰不灰白不白的,不是那么好看,你别嫌弃,先凑合戴这么一会儿。”
新帝笑着道:“不会,很暖和。”
聂哲羽心底哼了一声,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冷的,不过也不想在娘亲面前表现出不友好来,最后就念了一声:“你戴着是小了许多,不合适,你记得回宫之后再还给我啊,别闲置浪费了。”
虽然这人戴过的,他也嫌弃,不乐意再戴,但是要搁家里放着,是他的。
可是新帝却没有应,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他走向外面:“我走了,你们别往前送。”身影融入外面寒冷的碎雪里,脑袋上毛绒绒的帽子挡住了往身体里钻袭的冷意。
虽然戴着这丑帽子是有损帝王威仪,但暖还是暖的。咳,不过以后还会该不戴就不戴,会乱了发型,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