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绿药
侍女进来禀告康王妃过来了。
显然,康王妃的来临并没有将冷清的屋内气氛烘热。
过了好一会儿,青雁尝遍了桌上没吃过的糕点,这才在侍女捧上来的盆中洗了手。她看向淑妃,直接说:“娘娘,我有事情想要问您。”
“公主有何事?”
正愁氛围尴尬呢,终于有人开口了。其他几个人也都看向青雁。
“我想请问娘娘可知湛王厌恶什么?”
青雁这话一出,屋内几个人都愣住了。
虽然陛下有意将她指婚给湛王不是什么秘密,可她这么问也太直接了吧……包括淑妃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青雁打听湛王喜好,是为了日后讨他的好。
“湛王……”淑妃的确比旁人知道得多些,可倒也不能乱说话。她斟酌了语句,才说:“依我看,湛王不喜女子过于主动。”
陶宁心噗嗤一笑,接话:“娘娘这话可不假,不知道多少个过于主动的姑娘投怀送抱,遭了冷脸不说,丢了性命的也不少。”
不喜欢女子主动吗?
青雁眼眸转动,忽然想起当初永昼寺初见,她紧张不已,举止别扭,被他误以为是勾引……
淑妃又补了一句:“对了,湛王讨厌猫。”
程木槿望着青雁,问:“公主何时嫁湛王?”
陶宁心跟着打趣:“木槿姐姐别问的这么直接呀,瞧公主的脸都红了!”
青雁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沮丧地随口说:“我又见不到他……”
“咳咳……”淑妃被茶水呛到了。她惊讶看向青雁。这位公主……怎么比真贤郡主还要直白?
这似乎不太妙啊……
康王妃一直默默听着大家说话,此时开口:“这醇梅宫的梅年年开年年看,倒也没什么新鲜的。今年冬日闲来无事,在府里养了几株梅。不若去我那里看看?”
她含笑望着青雁,顿了顿,说道:“对了,花朝公主应该不知道吧?三年前湛王府毁坏,湛王因去永昼寺暂且没让人修葺。期间回京,都是住在康王府的。”
青雁平静的眼波里,星璀倾洒,逐渐亮成星河。姣好的面容亦跟着逐渐点亮,让旁人瞬间黯然失色。原来一个人的面容当真会因为一个眼神一个笑,变了一副神采。
青雁歪头,吩咐:“给我拿个食盒来。”
淑妃、康王府还有程木槿和陶宁心不解地看着青雁,眼睁睁看着她将桌子上的糕点一样挑了一件放进食盒里。
一行人赶去康王府,刚刚迈进前院,迎面遇见段无错和康王段无虞。段无虞患有腿疾坐在轮椅上,段无错走在他旁边。
淑妃正想着是不是要回避,只见淡紫色的身影在眼角晃过,不由怔住。
旁人都还没反应过来,青雁双手捧着食盒,步履轻盈地奔向段无错。
青雁一口气跑到段无错面前,仰起脸,含情脉脉望着段无错。然后,她掀开食盒盖子,声调软糯温柔:“我亲手做了糕点拿来给你尝尝!”
淑妃、康王妃和相门二女在后面目瞪口呆。
段无错的视线从青雁如水眸子逐渐下移,落在她一双小手捧着的食盒。
一阵沉默后,他在几块糕点中拿了一块荷酿酥。在青雁期待的目光里,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将粉白相间的荷酿酥递到唇前咬了一口。
他说:“张嘴。”
青雁不解其意,问:“什……”
段无错将咬了一口的荷酿酥塞进她娇艳欲滴的樱口,然后用指腹慢条斯理抹去她唇角蹭到的一点甜酱。
然后,他说:“真难吃。”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掉落一波红包,么么艹
第15章
青雁想说话,可是她的嘴里塞了荷酿酥。她的双手捧着食盒,不得闲。于是她唇角向后轻缩,弧度细小。借着舌尖儿的劲儿,将荷酿酥往嘴里一点点吞,直到将整块塞进口中。双腮鼓鼓,随着她的咀嚼而轻颤,看上去鼓鼓的雪腮软绵绵的。
荷酿酥那么好吃,她舍不得吐出去,贝齿磋磨着,将整块含在口中的荷酿酥一点一点吃掉。鼓鼓的两腮也一点一点消下去,然后她翘起唇角,浮现一对深深的小酒窝。
段无错沉默着看她将一整块荷酿酥吃完。哦不,不是一整块,是被他咬过一口的。
“好吃呢。”青雁说。
她觉得段无错瞎说,荷酿酥明明那么好吃。外面一层酥酥脆脆的,浇着甜甜的酱汁,里面是软的,舌尖舔一舔,就要化开。然后一股清新的六月荷花香便在唇舌间流连。
青雁不动声色地用舌尖舔了舔咀过荷酿酥的贝齿,再卷下来一点荷香,软了舌尖酥了榴齿。
段无虞轻笑了一声,道:“这位就是花朝公主吧?若说别的糕点便也罢了,公主倒也不必亲手做这荷酿酥带给阿九。”
他问走过来的康王妃:“婉婉,阿九这次带来的荷酿酥可还有?”
康王妃弯腰,将搭在段无虞腿上的薄毯往上拉了拉为他盖好,才说:“如果昭未没有嘴馋偷吃,便还是有的。”
夫妻两个相视一笑。
康王妃转而对青雁温柔笑着说:“若还有,一会儿请公主尝尝另一种做法的荷酿酥。”
青雁笑着点头。可是她的心思不在荷酿酥上。她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段无错,希望在他的脸上看见嫌恶。
然而……
段无错比她高太多,任她眼尾再如何挑起,只能看见他的喉结……
青雁不敢再看,匆匆收回目光。
淑妃带着程木槿和陶宁心也走了过来,程木槿和陶宁心规规矩矩地行礼。
段无虞让康王妃招待,他与段无错继续往府外去。青雁一行人跟着康王妃去了她的梅园子。
康王妃没有说谎,她的确悉心养了一批梅树。种类虽不如醇梅宫多,却也每一株都是她用了心来养的。
青雁的容貌自不必说,程木槿和陶宁心在京中亦是动人貌。至于康王妃和淑妃则是另一种微醺的妩媚风韵。
五人围坐在梅园子里,成了不可多见的美人画卷。铺天盖地的红梅黯然失色,成了她们的陪衬。
陶宁心忍不住问:“公主,你明知道湛王不喜女子过分主动,刚刚又何必……”
程木槿抬眼扫了一眼陶宁心,又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端起小巧的茶盏,抿一口花茶。
青雁杏眼澄净,含着惊讶。她反问:“主动?我哪里有主动了,这不是正常的礼尚往来吗?按理说,湛王应该还礼才对!”
陶宁心惊讶不已,又问:“那公主觉得何为女子的主动?”
“我又没灌他酒,又没……”青雁低头,扯了扯衣襟,露出雪肌锁骨来,媚眼一抛,“又没投怀送抱,以色勾引。怎么就过分主动了?”
青雁理直气壮。
陶宁心的目光凝在青雁横卧的纤细锁骨上,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就连程木槿也将手中的小茶盏放了下来,目光复杂地望着青雁。
淑妃抿唇,眼中含着几许担忧,担忧青雁这样的性格会惹了段无错厌烦。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只好轻声说:“湛王不饮酒。”
青雁的眸子骨碌碌转了转,不知道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程木槿和陶宁心又坐了一个多时辰,起身告辞回家。
“我要送你们。”青雁一张笑脸带着真诚。
……这是她没有想走的意思。
她不想走,自然没人会赶她。康王妃顺势将她留下来一起用晚膳。
“好呀。王妃真好,今日见了了王妃便觉亲切,就像见了亲人。”青雁懵懂装傻。
康王妃温柔笑着,道:“日后本就是一家人。”
只是晚膳的时候没有见到段无错,连康王所说另一种做法的荷酿酥也没吃到。青雁顿时觉得沮丧。
第二日,青雁又来了康王府。
“王妃姐姐,我昨儿个的簪子遗了,不知是不是落在了梅园子里……”
康王妃回忆了一下,分明记得青雁昨日过来时发间戴着的是步摇,并无一支簪子。不过她什么也没说,温柔笑着,亲自带着下人去梅园子里,就差挖地三尺,也没有找到青雁遗失的簪子。
青雁坐在石桌旁,双手托腮,一脸苦相。
“给王妃姐姐添麻烦了。”
康王妃温柔摇头,留青雁用午膳。午后送青雁出府时,康王妃温声说:“我平日在王府里时常觉得无趣,公主性子好模样好,见了便让人心情愉悦。若公主得空,多过来坐坐陪我才好。”
青雁立在马车前,回头望着康王妃。听了康王妃的话,她的眼睛一点一点弯起来,投出月儿影。深陷的小酒窝里盛满甜美。
“我也喜欢姐姐,明日就来!”
第二天,狂风大作,乌云漫天。老天爷像是在憋一场暴雨,不知何时会一股脑倾倒下来。
段无错和段无虞在窗下下棋,段无虞的儿子段昭未坐在一角的软凳上玩盘子骨。
段无虞道:“昨天夜里普安街发现一具男尸。男尸头颅被切,脖子上的伤口异常光滑。四肢还在,所有关节却被敲碎了。内脏不翼而飞,却在死者口中发现些内脏的存留。”
“该五哥了。”段无错道。
段无虞落下一子,继续说:“这惯像你的手笔,老实说是不是你做的?”
段无错取下吃掉的黑子,拖长腔调,慢悠悠地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贫僧乃出家人,慈悲为怀。以渡世间生灵为责,以超阴间死灵为任。”
段无虞一怔,继而失笑。
康王妃蹙眉进来,抱起昭未,不高兴地说:“昭未还在这里,不要说这些。”
“好好,不再说了。”段无虞宠溺地望着妻儿。
康王妃摸了摸昭未的头,不理康王 ,对段无错说道:“马上要开春了,我请了琅霄楼的裁娘过来,一会儿去量量尺寸裁几件新衣。”
“多谢五嫂。”
段无虞接话:“对对,是该裁几件新衣。别日日穿这粗布僧衣。”
康王妃还是不理段无虞。
段无虞无奈,只好舔着脸央求:“婉婉,过来坐吧。你在我身边,我才能赢阿九。”
康王妃嗔他一眼,说道:“你何时赢过九弟了?请一尊活佛坐在你身侧也是无用。再说,我得去陪花朝公主。”
“陶国那位公主又来了?”段无虞瞭了一眼段无错,转而去看阴沉沉的天色。
段无错脸上没什么表情,让人猜不透他对青雁的态度。
待康王妃出去,兄弟二人继续下棋,又落几子之后,段无虞忽然又琢磨起段无错的那句——“以渡世间生灵为责,以超阴间死灵为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