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今天来下聘 第160章

作者:青云上 标签: 种田 甜文 青梅竹马 穿越重生

  谁知道第三年,太上皇忽然就查起了贪腐,迅速拿下了一连串的人,陆侯爷首当其冲,罪名是贪了二十万两银子。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他为了给陆侯脱罪,在太上皇门前跪了两个时辰,太上皇连面都没见,打发他走了。

  没过多久,陆侯死在狱中。陆侯的两个儿子被流放,其余子弟全部回了老家。

  陆侯一死,陆家的万贯家资全部进了国库。

  皇帝后来听说,陆侯是在狱中自尽的。受刑过程中,他的指甲被拔掉,手指头被绞断,连双目都失明了。狱吏强行拉着他的手画押,当天夜里,他就一头碰死了。

  陆侯和孙家是他的左膀右臂,失了陆侯,当时还是太子的他越发举步维艰。太上皇多疑猜忌,南安王和杜家步步相逼,他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安抚陆氏。

  陆氏父亲惨死,兄弟被流放,骤然遭受这等打击,她的身子很快溃败了下去。但看着三岁的幼子,陆氏强打起精神,和东宫里的一众妃嫔们周旋。

  虽然没了娘家,但陆氏聪慧机敏,在东宫也始终屹立不倒。

  可人不能和天争命,陆氏再聪慧,她的身子不行了。五皇子六岁那年,陆氏撒手人寰。

  临终前,陆氏托皇帝看顾好儿子,并把儿子托付给了另外一个无儿无女的妃嫔养着。

  五皇子失了母亲,养母不受宠,他瞬间懂事起来。

  等到太上皇病重,皇帝终于登基了。

  大封后宫之时,他追封陆氏为妃,五皇子仍旧在陆氏名下。五皇子的养母吴嫔仍旧不得宠,娘儿两个也算相依为命。

  但老天爷似乎要和五皇子过不去,他十岁那年,吴嫔也病死了。

  皇帝没有再给他找养母,十岁的五皇子开始独自生存,直到十六岁出宫开府。

  一眨眼,七八年又过去了。当初那个无依无靠的小可怜,现在开始想给外祖父家翻案了。

  皇帝心里清楚,太上皇要陆侯死,为的还是权力之争。

  当时陆家和孙家、李家联手,太子似乎威胁到了皇帝的地位,孙家只是文臣,又是正妃的父亲,没有陆侯那么显眼。

  陆侯之殇,大概是他太过耀眼了。四十出头的吏部尚书,又和军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女儿生了太子的儿子,若不除陆侯,太上皇难以安眠。

  陆侯死了,背着贪腐的骂名死的。随着一起死的,还有好几个他的追随者。贪腐案一定,他的太子之位摇摇欲坠。

  皇帝心里清楚,陆侯哪里需要去贪那二十万两银子,把陆家墙角扫一扫,也不止这二十万两了。当年他做太子时,四处周全用的银子,泰半都是陆家给的。

  皇帝合上了卷宗,宣刑部、大理寺、户部等多部官员一起,重审当年贪腐之案,对所有证据进行复审,当初的证人重新审理。

  此事一出,顿时,满朝之人的眼光都聚集到了五皇子身上。

  几位中枢大臣们都知道,陛下本来有意封宣郡王为亲王的。复查陆侯案,难道是五皇子所求?

  五皇子始终老神在在的,每天去衙门当差,该干活干活,该吃饭吃饭。休沐日不是在家里陪着王妃和孩子,就是去找诚亲王或者郑翰林说话。

  案子越查越深,内幕越挖越大。当年的许多证据被查明,都是子虚乌有捏造的,连一些证人都改了口,说是被人要求那样做口供。

  不到一个月的工夫,二十年前的贪腐案真相就露出了水面。

  可这真相皇帝还没法公布,能站在朝堂上的哪个不是人精子。陆侯案说白了就是两个原因,一是太上皇觉得陆侯和儿子搅和在一起威胁到了他的皇位,二是太上皇看上了陆家的钱。

  皇帝总不能给先皇定罪,只能找替罪羊。现成的就有一个,杜家嘛。

  皇帝把黑锅都扣到了杜家头上,太上皇最多只是个失察。好了,两全其美。

  刑部官员结案的速度比吃饭还快,一天的工夫,漂亮的结案文书就放在了皇帝的案头。

  案子结了,陆家清白了,可陆侯早就死了,他两个儿子被流放,还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下场。

  如庄大人这些年纪大的老臣,都还记得陆侯当年的风采。自小习武,中途弃武从文,本来是状元之才,因为长得好看,太上皇定了他一个探花。四十岁就做了吏部尚书,外孙是太子的儿子,文武两道,陆家都能吃的开。

  可惜了啊。

  皇帝发旨,召陆侯子孙回京。

  陆侯的案子清白了,五皇子的亲王之位就没人再提了,他自己也不在乎。

  他用亲王之位翻陆家案,太子看他的眼光都不一样了。陆家重回京城,虽然二十年过去了,多少还能捡回一些过去的人情往来和关系,老五才立了个不大不小的功劳,忽然又得了这样一个母家,以后势头不小。

  但太子目前还没把陆家放在眼里,只要老五肯听他使唤,他也愿意兄友弟恭。

  陆家得以平反,五皇子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痛哭了一场。他很小的时候,周贵妃人后耻笑他,他娘是个奸鬼,他外祖父是个贪官。

  他始终记得宫里那些宫女内侍们看他时的那种轻蔑的眼神,没有了陆家,没有了生母,他就是个任人践踏的小贱种。父皇若是稍微问一下他的饮食起居,他就会遭受报复。时间久了,他在父皇面前除了说一个好字,再没有别的话了。

  当天夜里,郑颂贤拎着两瓶酒来了宣郡王府。

  郎舅两个坐在一起,你一杯我一杯喝了起来。

  郑颂贤问五皇子,“殿下,你心里高兴吗?”

  五皇子喝下一口酒,“高兴不知道有没有,反正很畅快。我外祖父和我母妃,不能白白死了。”

  郑颂贤给他满上,“殿下有魄力,娘娘也能安心了。”

  五皇子的眼睛有些发红,“怀瑜,你说,我用亲王之位换外祖父的清名,值得不值得?”

  郑颂贤道,“殿下,你心里想这么做,且做的很好,那就是值得的。我最近也听了许多陆侯爷年轻时的事情,陆侯受冤而死,如今真像大白,世人都会夸赞殿下的。”

  五皇子笑了一声,“以后要是哪里再有难啃的差事,怀瑜你还远不愿意跟我一起去?”

  郑颂贤笑道,“去呀,自然要去,我还想继续做官呢。陆侯爷四十岁就做了尚书,我做不了尚书,总要混个三品尝尝滋味。”

  五皇子哈哈笑,“怀瑜好志气。”

  郑颂贤又问他,“殿下,我问你一句实话,有心争夺大位吗?”

  五皇子顿时睁大了双眼,“怀瑜莫要胡说,太子已立,国本稳定。”

  郑颂贤喝了口酒,双眼发亮地看着他,“殿下,我不是来怂恿你争夺的。而是如今,殿下渐渐崭露头角。等陆家人回京,说不定能恢复爵位。陆家当年虽然被抄家,肯定还有底子在。我就担心,到时候殿下想守拙做臣子,别人也不肯相信殿下了。”

  五皇子沉吟了片刻,“此事走一步看一步吧,父皇春秋鼎盛,太子做的也很好,上面还有三哥四哥,哪里就轮得到我。”

  郑颂贤又喝下一口酒,“殿下,诸皇子已经成年开府,按照规矩,也该给封地出京了。”

  五皇子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怀瑜,你是说让我出京吗?”

  郑颂贤叹了口气,“殿下,暂时还出不了,先等陆侯家里人来了再说吧。”

  五皇子道,“都是我连累怀瑜了,如今人家都以为你是我的同党。”

  郑颂贤笑道,“我与殿下以文会友,哪里说得上是同党。再说了,我只是个小小的五品官,又不像陆侯那样风采出众,谁也不会来盯着我的。”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喝了四壶酒才作罢。

  等郑颂贤回来时,刘悦薇见他似乎有些醉意,满身的酒气,连忙带着他去耳房洗漱,“你们两个说话就说话,喝这么多的酒做甚。”

  郑颂贤笑道,“娘子,不喝酒,干坐着岂不尴尬。就像你们女人在一起说话,不也要吃茶吃点心。”

  刘悦薇给他搓干净了,回房后,他衣裳还没穿好呢,喝了一碗醒酒汤之后,抱着自家娘子就往床上去了。

  第二天,刘悦薇总觉得自己胳膊腿儿有些发酸。

  呸,喝两口黄汤,就不像个人了。

  她刚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魏氏忽然使唤人来叫她,刘悦薇匆忙跟着人去了。

  才一进王府,就听加里面传来吵闹声。

  她赶紧进去了,发现刘悦蓁正在大声和一个媒婆说话。

  媒婆似乎被气的不轻,“三郡主,您这是什么话,哪有成亲后还要往外跑的。”

  刘悦蓁道,“旁人是旁人,我是我。我不出去跑,谁给那些百姓打井?那些无儿无女的老太太谁看她们一眼,我带回来的那十几个孩子谁管?我又不是为了图这一时的美名,我要一直管下去的。姑祖母不是说一向乐善好施,回头我这里需要人出钱出力了,定然会记得她的。”

  哎哟,媒婆气的心口疼。

  魏氏连忙呵斥刘悦蓁,“快些住嘴,回你自己屋里去。”

  刘悦蓁见二姐姐来了,对她眨眨眼,然后走了。

  刘悦薇和媒婆打过招呼,坐在了一边。

  媒婆连忙道,“看看,长乐郡主如今过的多好,都是王妃娘娘教导的好。三郡主就是年纪小了些,还是小孩子脾气,等长大了就好了。殿下说了,三郡主愿意做好事,张家最喜欢了。就是三郡主说的这个要出门,王妃看能不能再商议商议。”

  魏氏笑道,“自己的孩子自己晓得,不瞒您说,这孩子自小被我当男孩子养大的。我就算答应张家了,以后她在家里坐不住,到时候还是有的闹,索性现在说明白些,以后也不用扯皮。还请您告诉姑妈,我家三丫头性子活泼,和她家孙子怕不是良配。”

  来的媒婆是一位过了气的大长公主家请来的,想把刘悦蓁说给她孙子。但刘悦蓁自己提出了条件,成亲后她每天都要出门的。

  大长公主如何肯定答应,她愿意来提亲,还是因为刘悦蓁最近名声好听,好歹身上有个郡主爵位。大长公主几个儿子不成器,这个孙子也没个功名,她就想给孙子说个娘家好一些的。正好,刘悦蓁入了她的眼。原来她是看不上的,觉得这丫头太野,看到长辈眼里没有敬意,还会顶嘴。好在刘悦蓁自己做了几个月的好事,挽回了一些名声,立刻就有人上门来提亲了。

  大长公主家里也不是头一家了,前头陆陆续续来了三四家。

  刘悦蓁就一个要求,成亲后不能限制她出门。她想去哪里,想走多远,想出门多久,可以请示长辈,但长辈不能拦着。

  这一条吓跑了前面所有的媒婆,谁家小媳妇还能天天出门呢。别说小媳妇了,多少儿孙满堂的妇人,也没敢说这话的。

  魏氏知道自己女儿的性子,现在就算强逼她答应了,后面还是要闹。

  魏氏也坚持这一点,母女两个都这样,故而一家都没说成。

  等媒婆一走,魏氏就和刘悦薇说道,“我怕是要不了几天,你三妹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好名声,又要败坏完了。”

  刘悦薇笑道,“娘,别担心,我准备带着三妹妹开个慈恩堂。三妹妹不是带回来十几个无父无母的孩子,我出钱养着他们,叫他们认字干活,等到了十五岁,让他们自己家去谋生。三妹妹要是闲着没事,让她来给我做个大管事。”

  魏氏叹了口气,“只要能让她安生些,你说怎么办都行。我现在都随她了,只要她自己高兴就好。”

  刘悦薇知道,妹妹不肯嫁人,爹娘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前一阵子大家都在关注陆家的事情,等过两天缓过劲儿来,怕是又要谈论诚亲王府的三郡主了。

  趁着大家的口舌利剑还没吐出来,刘悦薇决定先下手为强,“娘,这个慈恩堂我也不能一个人出钱。那些太太们不都喜欢说自己是活菩萨,我得找她们化缘,谁捐了多少钱,我都公布出来。让她们都出血,就没工夫谈论三妹妹了。”

  刘悦蓁去而复返,拍手叫好,“二姐姐,这个化缘的活儿就交给我吧。”刘悦蓁一想到那些太太奶奶们肉痛的样子就忍不住高兴,让你们整天编排我!

  姐妹两个动作很快,找了间外城的院子,立了个匾额,让郑颂贤写了慈恩堂三个字。里面现在只有十几个小孩子,以后会越来越多的。

  慈恩堂一成立,刘悦蓁立刻又离家了。她继续去做自己的善事,沿着京郊一代往北走,仍旧是帮助老百姓做一些小事情,边走边捡孩子。

  刘悦薇给了她一大笔钱,刘悦蓁精打细算,路上生活很简单。等过了三个多月,她又带回来十几个孩子,还有两个妇人。

  与此同时,陆家人回京了。

  陆妃的兄长死了,她弟弟因为是武将,身体好一些,熬了过来,但也溃败的差不多了。陆家下一辈,只剩下两个男孩一个女孩,其余全部没了。

  陆大郎二十多岁了,已经有了妻小,其妻是流放之地的普通农户女子,给他生了三个孩子。陆二郎也快二十岁了,到现在还没成家。陆家唯一的女儿已经出嫁了,此次没有跟着上京。

  陆二老爷四十岁的年纪,但看他的相貌,似乎有五十岁似的。

  他带着子侄们,一起到了宣郡王府门口。

  柳氏听见有人说陆家人来了,连忙亲自出来迎接。

  陆二老爷给柳氏行礼,“见过王妃娘娘。”

  柳氏急忙闪到了一边,“二舅切莫多礼,还请进屋说话。”王爷心里把陆家看得重,柳氏如何敢受陆二老爷的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