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云上
剩下的话,她似乎都说不出来了。
上官灵犀见她眼眶有些发红,心里不舍,轻轻一带,把她带进自己怀里。
他伸出哆哆嗦嗦的手,把她揽住了,“彩凤,你别怕,我会对你好的。”
汪彩凤第一次被男人抱着,还是在院子里,好在天黑了,耳房比较偏,旁边晒的单子还没收,正好把他们遮住了。
上官灵犀二十岁了,成熟男子的气息喷到她脸上,汪彩凤顿时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灵犀,你,你先放开我。”
上官灵犀却搂的更紧了,“不放,除非你答应嫁给我。”
汪彩凤被他这句霸道的话说的腿都有些发软,只能投降,“好,我答应你。”
第66章 推新政夏日情趣
上官灵犀是个有心人, 他要求亲,不能只找郑三奶奶。
他仔细打听过郑颂贤的休沐日,挑了个郑三爷夫妻二人都在家的时候上门了。
刘悦薇有些吃惊, 这么快就来求亲了?
她看向郑颂贤, “三哥,你先去见见他吧。”
郑颂贤笑盈盈看向她, “娘子差遣,敢有不从。只是,不知娘子可有奖赏?”
刘悦薇轻轻瞥了他一眼,忽然转过身, 轻哼一声, “你昨儿晚上欺负我,我要去告诉我娘。”
郑颂贤立刻过来一把抱住她,“好娘子, 都是我的错, 千万别告诉岳母。娘子可有哪里不舒服?我先去见见此人, 等我回来了, 给娘子捶腿。”
刘悦薇这才转过身来, 觑了他一眼,“快些去, 回来了读书。”
郑颂贤先问, “若是此人来求亲,我答应还是不答应?”
刘悦薇想了想,“自然不能随意答应了, 就说, 让他攒齐二十两赎身银子。我还要问表姐话呢, 先看看他的诚意, 拿这话考验考验他。”
郑颂贤拿起她的手亲了亲,“娘子对我真好,没问我要过一文钱。”
刘悦薇瞟了他一眼,“我这叫放长线钓大鱼。”
郑颂贤哈哈笑,在她脸上亲一口,然后去了前院。
上官灵犀今日穿了一身干干净净的棉布衣裳,被人领进了门房屋里等着,郑颂贤刚出来,下人又带着上官灵犀去了外书房。
他一进门,就见到了那天夜里那位华服贵公子,立刻就要磕头行礼。
郑颂贤示意家里下人拉住了他,“莫要行大礼,我也不是我爹。”
上官灵犀听到这话,双手拢在一起鞠躬,“小民上官灵犀,见过郑三公子。”
郑颂贤让他坐,又让人上了茶水。
“上官老板今日来找内子,是有什么事情?”
上官灵犀连忙道,“是小民唐突了,只是,此事涉及三奶奶,小民才斗胆来求。”
郑颂贤笑,“无妨,正好我在呢,内子就把事情都托给了我。有什么话,上官老板尽管说。”
上官灵犀壮着胆子,“小民斗胆,请三公子和三奶奶,把,把金缕阁的大管事汪彩凤汪姑娘,许给小民为妻。”
郑颂贤脸上的笑容没了,“上官老板,你莫不是在开玩笑?”
上官灵犀站了起来,又鞠个躬,“三公子,小民诚心求取,还请您成全。”
郑颂贤上下打量他一番,长相可以,气度嘛,也说得过去,就是不知道诚心有多少了,汪彩凤是金缕阁的大管事,也不是没有人觊觎,娶了她,不光一年多了几十两银子,还能和推管家的三奶奶搭上关系,两全其美。
“上官老板,这求亲,也得有求亲的样子,光你这样上下嘴唇一碰,内子自然不会把大管事就许给你。”
上官灵犀咬咬牙,“三公子,小民知道,汪姑娘的身契还在三奶奶这里,小民,小民愿意给汪姑娘赎身,然后按照六礼迎娶汪姑娘。”
郑颂贤端起茶喝了一口,“上官老板,不是我说风凉话。听说你家里如今亏空大的很,别不是等着汪姑娘去填亏空的吧。”
上官灵犀立刻道,“再没有的事,小民,小民会等债务还清了之后再来迎娶汪姑娘。”
郑颂贤喝了口茶,“上官老板,汪姑娘当日是被她爹娘卖的,卖了二十两呢。等你把家里债务还了,再把赎身银子凑齐,都猴年马月去了,你可别中途反悔,汪姑娘是内子的左膀右臂,可不能随意让人欺负的。”
上官灵犀抬眼看了郑颂贤一眼,然后又低下了头,“小民知道,多谢三公子提醒。小民今日来,就是请三公子和三奶奶,不要把汪姑娘许了人,小民,小民今年一定凑齐了赎身银子过来。”
郑颂贤放下茶盏,笑了笑,“这才是求亲该有的样子,既然你这样说,我们一时半会儿也没准备让汪姑娘嫁人,且等你几个月。好了,我家里还有事,上官老板自便吧。”
上官灵犀再次鞠躬,“多谢三公子。”
郑颂贤叫家里下人,“好生送上官老板。”
等出了郑家大门,上官灵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虽然他鼓足了勇气过来,郑三公子一个冷冰冰的眼神扫过来,他心里还是有些直打鼓。
二十两银子,上官灵犀在心里暗自盘算了一番。这已经二月底了,今年还有十个月,往后我多接点活,夜里要是有功夫也去摆摊,总能多挣两个。下雨天不能摆摊,我去找些零碎活儿干,只要不闲着,应该能凑齐了,还能不耽误每个月还债。
上官灵犀兴匆匆去找汪彩凤。
汪彩凤前两日被他唐突了一回,有些不好意思,“你来做甚,我这里正忙着呢。”
上官灵犀把她拉到角落里悄悄告诉她,“我刚才,去郑家了?”
汪彩凤吃惊,“你去找我表妹了?”
上官灵犀摇头,“我没见到三奶奶,是三公子见的我。”
汪彩凤哦了一声,小声问道,“你们,你们说了什么?”
上官灵犀斟酌了下语言,“我,我跟三公子提亲,三公子说,让我今年凑齐二十两赎身银子。”
汪彩凤仔细品了品这话,顿时明白了表妹夫的用意,随便来个人求亲,自然不能答应,若是他能自己努力凑齐这二十两银子,可见是真心实意。
她欲言又止,表妹的一番好意她自然不能辜负,但她知道上官家的底细,今年凑齐二十两银子,怕是非常不容易。
汪彩凤仔细想了想,“我一个月有五钱银子月钱,都给你吧。”除了这五钱银子月钱,汪彩凤真正的大头银子是每个月的奖励和逢年过节的赏赐。
上官灵犀摇头,“不用不用,我刚才来的路上仔细算过了,我加把劲,今年总是没问题的。你的钱你留着,拿你的钱给你赎身,我成什么人了。”
汪彩凤顿时说不出话了,她看了他一眼,眼底情绪有些外露。
上官灵犀拉着她的手,小声说道,“彩凤,你别担心,我会想办法解决此事的,你只管安心在金缕阁做事就好。我先走了,回头有工夫我再过来。”
从此,上官灵犀起早摸黑,疯了一般挣银子,哪里有活儿他都去,只要不是有违礼法,什么活儿他都接,短短个把月的功夫,他瘦了一大圈。
汪彩凤心里感动,悄悄给他做了身衣裳,又掏钱买了许多肉食,让巧巧带回去给她哥补身子。
刘悦薇在家里和郑颂贤开玩笑,“三哥,咱们两个成了棒打鸳鸯的恶人了。”
郑颂贤笑,“不受些磨难,哪里知道好日子的不容易。”
刘悦薇靠在他怀里,“三哥,再有几个月,你就要去考院试了。你记着,不骄不躁,不争不抢,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郑颂贤抱着娇妻,轻笑,“娘子放心。”
他仔细端详她的面容,“娘子,要不要给你办个及笄宴?”
刘悦薇摇头,“我都成亲了,不想招眼。只要日子过得好,要那些虚的花头做什么。”
郑颂贤轻轻抚摸她的眉眼,“娘子真好看。”
一想到明年这个时候娘子就满十六岁了,郑颂贤就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像滚烫的热水一般。
刘悦薇正坐在他怀里,一见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三郎,你去读书吧,我去娘那里看看。”
郑颂贤忽然搂住她狠狠亲了两口,“小磨人精。”
刘悦薇从他身上跳起来,转身就走,临走前冲他笑笑,“我又没招你,是你自己胡思乱想。”
郑颂贤一想到自己整天受的折磨,牙根都痒痒,恨不得把她捉过来痛打一顿,立刻起身去撵她,刘悦薇吓得掉头就跑了。
时间忽悠悠,又到了盛夏。
郑老爷这几日忽然忧心忡忡,因为许知府和柳巡抚杠上了,他作为柳巡抚的暗线,在中间十分为难。这事儿的由头,还出在京城那边。
皇帝上任了自然想做些事情,一连几年,赋税都越来越少,皇帝坐不住了。太上皇在位时,喜欢优待士绅和皇亲国戚。一是封的爵位多,二是士绅免税额度特别大。爵位多朝廷的开支就大,有钱人免税的额度大,交的税少,就越来越有钱,反之,穷人的田地因为天灾、疾病等各种原因,最后都落到了有钱人手里。
可是,朝廷收税,不光是按田亩收的,还要收人头税。穷人手里没有地,但家里儿女成群,就要交人头税。长此以往,穷人越穷,富人越富。穷人为了活下去,生了女婴就溺死,或者稍微长大一点就卖掉。等家里儿子们都长大,女孩越来越少,娶妻越来越困难,光棍越来越多。光棍一多,整日闹事的闲汉就多。更有甚者,偷盗、土匪横行。
对朝廷来说,抓盗匪需要费人力钱财,光棍多了,各地人口锐减,人头税收不上来,最重要的是,田地都到了富人手里,朝廷的赋税连年减少,可是那么多皇亲国戚和百官要养,每年的军费开支一文不少,哪里不要银子?户部的人一年到头除了哭穷就是克扣,但不管怎么克扣,仍旧是捉襟见肘。
皇帝接手就是这样一个烂摊子,国库空虚,老父亲想复辟,兄弟在一边虎视眈眈。皇帝想改革,前两年已经裁夺了许多皇亲国戚的虚衔。那些人靠着裙带关系,和皇家有了亲戚关系,再哭一哭求一求,弄了一堆的爵位,虽然品级不高,可朝廷要给他们发俸禄。这些人不事生产,于国于家无半点功绩。
不仅如此,靠着身后有点关系,什么强买强卖、侵占民田的事儿没少干。皇帝让人一查到底,凡是犯了事的,爵位一概褫夺。两三年下来,大大小小革了上百个。剩下的那些,瞬间也老实了。
这一顿板子下来,一年也给朝廷省了点银子。
也因为此,皇帝得罪了不少人。有许多大家族,家里姻亲遍地,难免被牵扯到,时间久了,多少对皇帝都有点意见。太上皇忽然把南安王提起来,有一些人就暗搓搓地去投靠。南安王大方,张嘴就许诺,只要能助他夺得皇位,被皇帝褫夺的爵位都能恢复,有功之臣还能升官。
南安王开个空头支票,就有一堆的蠢货投靠了过去。有那聪明的,自然知道不可信。现在他想争夺皇位,肯定什么都敢许诺。等他做了皇帝,成了当家人,再封爵位,就是割他的肉了,岂会全部答应,说不定还会觉得你们这些人跟着他造反,不是什么好人呢。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事儿,皇家人干起来最拿手。
皇帝恨得牙根痒痒也没办法,他还要继续自己的改革之路。
皇帝做皇子时,因为生母不受宠,他也不显山不露水,后来被皇后养了几年,身份提上去了,又因为排行靠前,得了皇位。大家原以为他是个软柿子,没想到却是个硬茬子。
裁夺爵位,已经让许多人不满意了,皇帝忽然又要割除人头税,全部摊入到田亩之中。就是说,不管你家里有多少孩子,不用交人头税了,就看你家里有多少田地,田地多交税多,而不是说人口多交税多。
这想法一提出来,当时,满朝堂都炸了锅。
南安王当场反对,“陛下,自古士绅与帝王共治天下,千百年来,士绅都受优待,陛下如今让士绅与平民一起纳税,让天下读书人的脸往哪里放呢?”
皇帝一句话没说,吏部尚书庄尚书是皇帝的人,头一个反驳南安王,“王爷,士绅也是陛下子民,如何不能纳税?要说千百年来的规矩,老早以前这帝王之位都是禅让,王爷的意思是如今该轮到别家不成?”
庄尚书脾气臭,这话说的,南安王一个字也反驳不了,他一甩袖子,不再说话。
他的簇拥者立刻接话题,“庄大人,王爷为天下士绅考虑,庄大人自己不也是士绅出来的?如何能说这话。再说了,我听说庄大人家里也是良田千顷,不知一年纳多少税呢?”
庄尚书冷笑一声,“如今天下田亩,过半都在豪族手中,百姓无田可耕,却要交各种杂税。朝廷有的税地方收,朝廷没有的税,一些州县也敢私自收。不如革除了这些苛捐杂税,全部摊入田亩中,给百姓一条活路,给朝廷一条生路。王爷说士绅与帝王共治天下,这不假。可王爷不要忘了,社稷之本乃黎民百姓,不是豪族士绅。”
……
朝堂上争吵不休,两方人马你来我往,口舌仗打了多少天,最后各让一步,挑个地方先进行改革。两年之后,统计这地方的人口滋生和赋税情况,若是有好转,各地统一推行。
皇帝要改革,自己要先挑自己人来办。河间省柳巡抚是皇帝以前的老师,家里孙子尚了大公主,成了铁杆帝王党,自然要冲在前头。
柳巡抚虽然是皇帝的人,可许知府是南安王的人。南安王当初把许知府弄到青州来,就是想在河间府插入一把自己的刀。皇帝同意让许知府过来,也是想让柳巡抚看住此人。
现在,柳巡抚要推行皇帝新政,许知府虽然没有明着反对,却有些不大配合。
比如,要将各种税务都算入到田亩之中,就要重新丈量田亩数量,各州府得到柳巡抚的命令后,都开始丈量天地,许知府收到命令后一个把月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郑老爷是从乡间出来的泥腿子,听到皇帝新政之后,忍不住拍手叫好,这才是心怀天下的帝王,心里装着百姓,江山才能稳固,心里要是只装着皇亲国戚和士绅豪族,早晚倒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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