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云上
唐氏这一胎迟迟不下来,昨儿晚饭还在说呢,忽然这就要下来了,且来的这样快。唐氏才感觉有动静没多久,忽然就破水了,她躺在床上一动不敢动,怕羊水流光了难生。
唐氏咬紧了牙关,好在她这不是头一胎,有经验。很快,稳婆来了,姐妹两个让到了一边。
厨房给唐氏上了一碗面,唐氏额头上全是汗,稳婆逼着她吃了些东西。
等吃完了一看,天,开的真快。
大伙儿都焦急地等待,但谁也帮不了唐氏太多忙。郑颂仁在门外转圈圈,这孩子迟迟不生,一到这里没几天就发动了。刘悦薇心里暗暗感叹,这孩子真是个有福气的,知道青州那边不安全,拖着不肯出来,这才来了三五天,立刻就不等了。要是生在了青州,娘儿两个都走不了了。
等到天大亮的时候,唐氏顺利生下次子旺哥儿。
刘悦薇忙着打赏稳婆,指挥家里人做月子餐,忙的团团转。等到了半上午,家里的事情终于忙完了。
刘悦薇打了个哈欠,郑颂仁给她鞠躬,“多谢三弟妹。”
刘悦薇看了他一眼,想起上辈子郑颂仁拖着残腿照顾一家子的艰难岁月。
她笑了笑,“大哥,都是一家子骨肉亲,说那些话做什么。大哥进去看看大嫂吧,看过了大嫂,您也歇息会。衙门那里,我已经让人去给大哥告假了。鹏哥儿昨晚上吓着了,这会子还睡着呢,等他醒了,我让人抱过来给你们。”
郑颂仁再行礼,刘悦薇赶紧跳到一边去了,“大哥快进去吧,莫要再客气了。”
郑家嫡次孙的出生悄没生息的,郑家在这里也不认识几个人,郑颂仁刚去衙门没几天,认识的同僚也不是特别多。等孩子洗三的时候,只有几个平日和郑颂仁一起做事的小吏衙役们一起过来讨了杯喜酒喝。
郑家兄弟往青州那边发的信,全部被许知府拦截了。
青州那边,许知府的管控越来越严,郑老爷已经传不出去任何消息了。但他不知道的是,有人在模仿他的字迹,和柳巡抚通信。许知府也不指望一直瞒下去,但能拖一拖也好,至少能给南安王争取时间。
与此同时,京城之中,已经是风声鹤唳。
河间省的新政已经推出了几个月,但短短的几个月之内看不出太多变化,唯一值得皇帝欣慰的是,今年秋季的粮税涨了许多,这还要得益于柳巡抚的铁腕手段。
柳巡抚问地方驻军借了兵,强行丈量了各大豪族的田亩数量。李家在柳巡抚政令下达的几天后,立刻跟庄尚书学,自动上报田亩数量,补交三年赋税,并邀请衙门差役们去实地丈量。丈量田地的时候,请百姓围观,告诉大家李家身为皇帝的母家,实实在在支持新政。
柳巡抚量过了各家田地,立刻开始催收当年的粮税,并革除人头税。人头税一革除,百姓们拍手称快,有那生了女婴的,只要不是家里即将都要饿死,勉强都留了下来。能养的下去,谁愿意杀自己的孩子呢。
地方豪族叫苦连天,税收都摊入田亩中,他们得大出血,有人给柳巡抚送礼、也有人瞒报。送来的礼柳巡抚都收了,他仿照皇帝的法子,通通买了陈年旧粮,在城门口施粥,并把送礼人的姓名和送的银子数量都刻在一个石碑上,然后将石碑立在城门口。
百姓交口夸赞,那些送礼的人暗地里痛骂柳巡抚祖宗八代,我要你那个好名声做什么!
至于瞒报的,柳巡抚就更有法子了。让大家有奖举报,你若知道谁家藏了一亩田地,向衙门举报,若举报属实,让这家给你一钱银子。若是藏的田地多,举报人得的奖励就更多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时间,衙门里天天有人来举报,柳巡抚让人去查,只要属实,立刻勒令田主给奖赏,若不然,就以阻挠朝廷政令为由,抓起来塞进大牢里。
柳巡抚豁出去了,拼着祖宗十八代天天被人骂,顶着铁打的头颅和整个河间省的豪族们斗智斗勇。
这期间,柳巡抚被刺杀过,被人投过毒药,京城里,参他的奏折像雪花一样堆满了皇帝的案头,皇帝通通按下不表。有人跑到太上皇那里告状,太上皇听到几次后,就把皇帝叫去了。
太上皇问皇帝,“如何这样不讲情面?”
皇帝反问,“父皇,儿臣都是为了江山稳固。”
太上皇也知道如今朝廷就是个烂摊子,国库空虚,贪官横行,“我知道你的心是好的,只是,那些旧人和老臣,你也莫要太过用强。”
皇帝笑,“父皇,只要这些人不阻挠儿臣推行新政,儿臣也不想做恶人。”
太上皇冷哼一声,“新政新政,这多年没有新政,江山难道就倒台了?我告诉你,这治理天下,光有铁腕也不行,你也得怀柔。”
皇帝鞠躬行礼,“多谢父皇指点,儿子正想和父皇商议呢。父皇既然说怀柔,儿子想着,这几年朝中许多年轻之辈办差颇是得力,又肯干又不贪,反倒有许多人尸位素餐,整日只想捞银子。父皇这样说,儿子回去就把这些人的官位动一动,能者上、庸者下,也省的朝廷白白浪费银子养一堆闲人。”
太上皇看了他一眼,“你是皇帝,你说怎么办自然就怎么办。我还是那句话,做事莫要不留后路。就算新政能充实国库,也要缓着来,莫要伤了人家的脸面。”
皇帝在行宫听了太上皇一堆的教训,面无表情回宫去了。第二天,他稍微动了几个人的官位,有些人降了,有些人升了。他在发圣旨时,前面都加了几句,尊太上皇旨意。意思是是我爹让我这么干的,不是我要降你们的官位。
太上皇听说后气个半死,把李太妃叫去骂了一顿。
李太妃听了训斥,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杜太妃。
杜太妃笑,“哟,李妹妹这是怎么了,如何惹太上皇不高兴了?我说李妹妹,你也莫要太刚直,这该服软的时候就服软,咱们靠的是太上皇,他才是咱们的依靠。”
李太妃想到前几日李家人送来的那块玉佩,心里的仇恨就蹭蹭往上冒。
她看着杜太妃的脸,“杜姐姐,这做人,也莫要太狂妄,走路的时候看着脚底下,不要以为人人都会给你让路,万一一个不小心,摔了跟头就不好了。”
说完,李太妃绕过她直接走了。
杜太妃气的直骂,“看看,看看,这就是我们皇帝陛下的生母,不懂规矩也就罢了,如今连话也不会说了。”所谓的不懂规矩,就是不给她行礼,不会说话,大概是当面和她硬顶吧。
李太妃回了自己的房间,从枕头底下摸出那块玉佩仔细看。
这玉佩有些年头了,当年她挂在儿子身上时,外面用金子固定,又用绳子穿了起来。金子不知道被谁弄走了,只剩下一块光秃秃的玉,玉身上还被磕了一下,有了裂纹。
虽然只剩下一块玉,但李太妃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她抱着那块玉哭了个把时辰,传话让李家人把儿子看好。
皇帝这些日子被太上皇父子两个折磨的焦头烂额,李太妃就没有去烦扰他。太上皇还在世,她暂时还没想好怎么把儿子弄回来。
皇帝和太上皇斗了一回,讨了个巧,赢了一次。太上皇岂是坐以待毙之人,他立刻放出话,要封杜太妃为太后。
这消息传出去之后,满朝廷都轰动了。
要是杜太妃封了太后,南安王就是嫡子了,皇帝虽然居长,他的皇位也不稳了。
南安王一派的人立刻在朝廷吹风,请皇帝下旨,尊杜太妃为太后。皇帝这边的人以杜太妃无才无德为由阻拦,并把她克扣行宫诸位太妃们的份例之事拿出来说话,抨击杜太妃无正室胸襟,不堪为后。
南安王一边和皇帝你来我往地斗争,一边暗地里开始遥控京城之外。青州的金子已经运回来好几批了,他有了钱,立刻招揽过来了更多的人。
反观皇帝,把今年的军费发出去之后,国库顿时又空了。宫里皇后娘娘带着妃子们节俭度日,南安王却出手阔绰。
李太妃那日挨了骂之后,回去沉默了好多天。等太上皇放话要封杜太妃为后的消息传出来,李太妃开始日日去太上皇那里请安。
太上皇不给她好脸色,她也不介意,每日不是给太上皇熬粥,就是给他做衣裳,或者像那些小女孩一样,给他捶腿揉肩。
有时候,她就挡着杜太妃的面伺候太上皇。杜太妃冷笑一声,并不说话。如果太上皇真封自己做太后,她是正宫娘娘,没必要和一个妃妾较劲。
刚开始太上皇不肯吃李太妃做的东西,李太妃也不介意,当着他的面自己吃了。
李太妃本来就是个性子柔和之人,她拿出年轻时的好脾气,“陛下,臣妾之前不懂事,总是和杜姐姐顶嘴。陛下知道,臣妾一向说话耿直,不知道拐弯。要是,要是陛下真的封了杜姐姐做太后,杜姐姐自然不会和臣妾计较,但臣妾也想和杜姐姐姐妹和睦,还请陛下多帮臣妾美言几句。”
太上皇哼了一声,“你儿子做了皇帝,你还要我美言?我还想求你替我美言几句呢。”
李太妃笑,“陛下严重了,皇儿还不是要您提点。臣妾什么都不懂,更需您和杜姐姐多教诲。”
太上皇斜看她一眼,不再说话。李太妃伸出手,给他揉太阳穴。不光如此,她开始经常往杜太妃那里去,尊杜太妃为首。杜太妃见她低眉顺眼的样子,好不快活。封太后的旨意虽然没下,杜太妃俨然已经是行宫里的太后了。
皇帝听说李太妃放下身段去伺候太上皇和杜太妃,只往行宫里送了一些好东西,并未多说一个字。
李家听说了朝廷里的动静之后,立刻也紧张了起来。这个时候,刘文谦的事情已经显得没那么重要了。覆巢之下无完卵,只有保住了皇帝,所有人才能安生。若是皇帝的皇位没了,认回十个弟弟都没用。
但李太妃有命,李家人也不能不尊崇。李大太太命人去青州把刘文谦一家子接到省城来,可是派出去的人却一去不复返。
等到腊月初,李太太不见刘文谦一家子过来,她不得不再次派人去,仍旧是无功而返。
李大太太觉得有些不对劲,让人仔细照看着刘家姐妹,但不要去惊扰她们。
许知府已经把青州完全把控起来了,李家来的人都被他抓了起来,他严审之下,知道李家人要把刘文谦一家子接走去认亲,至于和谁认亲,管事也并不清楚。许知府继续监视刘文谦一家子,刘文谦不去管他,仍旧每日去铺子里,他快速把所有账目都收了回来,也没去进新货。
郑老爷也无可奈何,他现在只寄希望柳巡抚能快点发现青州的异向。
眼见着要过年了,郑家兄弟打发聿竹往青州送了一趟年货,然而,聿竹也一去不复返。
兄弟二人都意识到青州已经出了大事了。
郑颂仁问弟弟,“三弟,如今要怎么办才好?”
郑颂贤看向他哥,“大哥,您要不要,去巡抚大人那里去说一说?”
郑颂仁沉默了片刻,“没有十足的证据,我也不知该如何告发。三弟不知,这两个月,青州那边和省城这边的公文来往一直没断过,货商往来也正常。”
言下之意是,只有郑刘两家被监控了起来。或者说,青州官场,集体沉默了。
郑颂贤在屋里转了转,“不行就去李家试试。”
郑颂仁点头,“三弟,咱们兵分两路,你们去李家,我去巡抚大人那里说一说。不管有没有证据,不能知情不报。再说,爹娘和刘叔一家子都在那里呢。”
郑颂仁找到柳巡抚,把自己发现的异常说了一遍,柳巡抚觉得奇怪,郑老爷才给他写过信,怎么他儿子却说亲爹那边没个动静。柳巡抚不置可否,先把郑颂仁打发了回来。
刘悦薇带着礼品,去拜访李大太太。她来过一次,这次门房直接进去通报了。
李大太太让人带了她进去。
刘悦薇先行礼,“民妇郑刘氏,见过大太太。”
李大太太亲自起身拉起了她,若刘文谦是玉佩原主,这就是太妃娘娘的亲孙女了,按理该叫她一声伯娘的,“好孩子,难得你又来看我了。这些日子怎么样,可还过的顺利?要过年了,你们要回家去吗?”
刘悦薇笑着回答,“多谢太太关心,我们日子还过的去。前些日子我婆家大哥大嫂来了,大嫂又生了个儿子,我帮着照看了一阵子。我姐姐妹妹也来了,忙活了这么久,才有功夫来看一看太太。”
李大太太微笑,“听说你病了,现在怎么样了?”
刘悦薇心里一惊,她生病的事儿并未往外张扬,李太太却知道了,看样子她们一家子的行动都在李家人的眼中。果真是大家大族,势力庞大,她们做什么都瞒不过人家的眼。
“多谢太太关心,原是我贪嘴吃坏了肚子,早就好了,我还养胖了一些。”
李大太太点头,“那就好,我们老太太也念叨你呢,怎么好久没来了。”
刘悦薇忙道,“多谢老太太惦记,我在家中无事,给老太太和太太做了两双鞋垫,我手艺不好,还请您二位长辈莫要嫌弃。”
刘悦薇有事想求,这会子也顾不得是不是巴结人家了。
她掏出两双鞋垫,上面绣得花栩栩如生,李大太太接过鞋垫一看,“真是好手艺,好孩子,难得你这样用心,我这里才得了一些好料子,等会子给你带两匹回去,和你姐姐妹妹一起裁衣裳穿。”
刘悦薇连忙摆手,“我来看望太太,怎么能要太太的东西。”
李大太太笑,“你的心意我收了,这是我的心意。都是心意,原也不分什么贵贱。先不说料子的事儿了,这都腊月了,你们是不是不回青州了?”
刘悦薇看了她一眼,“太太,实不相瞒,今日我来,是有事求太太。”
李大太太正色问道,“你遇到什么难事?”
刘悦薇看了看旁边的人,李大太太挥挥手,众人都下去了。
刘悦薇小声道,“太太,这些日子,我公婆和我爹娘那边,一点音信都没有。我们派回去的人,都一去不回。不知道青州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想来问问太太,您家里消息比我们灵通一些,可知道青州那边现在如何了?”
李大太太神色凝重,半晌后回答她,“你回去后看好门户,不要再随意出门。不瞒你说,我派去青州的人也没回来。想来你也知道了,你爹的玉佩我让人取走了,如今长辈想见一见你爹的面,却忽然没了音信。好孩子,你别怕。不管咱们是不是血亲,总是有缘分的。我等会儿给你两个人,你带回去,有事情就让他们出门办。”
李大太太忽然捅破这层窗户纸,刘悦薇立刻打蛇随棍上,“多谢太太,要不是您帮忙,我们都乱了套。又不敢回去,四处打听也没个着落。”
李大太太挥手让她坐下,“我带你去给我们老太太请安,然后你就回去。青州那边不要派人过去了,万事有我们呢,你们小孩子家家的,别吓着了。”
刘悦薇在李家逗留了一上午,李老太太拉着她的手左看右看,认定这肯定是小姑子的孙女,把刘悦薇当亲孙女疼爱,听说她姐妹来了,让她下次把姐妹一起带过来。
刘悦薇临走的时候,李家人送了许多东西,还指了两个仆人跟过去,一个管事,一个积年的体面老嬷嬷。
李家忽然对一个外来的小媳妇青眼,为防止外人猜测,对外就说老太太认了干孙女。
刘悦薇带着一堆东西回家了,把李大太太的说法告诉了郑家兄弟和刘悦妍。
刘悦妍瞪大了眼睛,“我的老天,怎么还有这事儿,爹娘一个字都没和我说,妹妹你也瞒着我。我说怎么忽然打发我到这里来了。”
刘悦薇拉着她的手,“姐姐别担心,如今就怕爹娘那里出了事,现在还没确认爹到底是不是李家的血亲,这样也好,还没认亲,她们总不会丢下咱们不管。”
几人正在说话,忽然,外头钟妈妈叫了起来,“三奶奶,三奶奶,可了不得了,表姑娘来了,天爷,这是从哪里爬出来的,跟糟了灾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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