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君子迁
太子殿下睁大了眼睛,往秦斐身上一瞟一瞟的,希望表弟兼堂弟能够有些良心,站出来承认一下。哪知道秦斐一手领着阿福,正低着头跟她小声儿说着什么。
小表妹阿福倒是有些个不好意思了,半张着嘴欲言又止的,看样子是想解释来着,可惜没站出来。
太子秦长泽有些想要仰天长啸的冲动了。
默默背了一口锅的太子,沉默地跟在周皇后和昭华郡主走着。一旁的二皇子压根儿摸不着头脑,闹不明白为什么方才还好好儿的太子哥,突然脸上就阴阴的了呢?
周皇后一行人走得悠闲,来到了安国大长公主所住的院落时,皇帝和冯昭、靖安侯已经在了。
“姑母。”周皇后笑容满面地走进了厅里。
“娘娘。”安国大长公主含笑起身。
“姑母快请坐。”周皇后过去,亲手扶着安国大长公主坐下。
安国大长公主在宗室之中地位超然,帝后二人向来对她礼敬有加。待太子二皇子和秦斐行礼后,不过又说了几句话,帝后便起身,欲回城里。
秦斐借口说敬仰凤宁侯带兵有方,想要留下来讨教一番。
想到外甥可能的小心思,看皇帝稍有迟疑,周皇后便笑着点头同意了。顺便,还把憨实实地表示自己也想请教凤宁侯武功兵法的二皇子也留下了。
安国大长公主额角直跳,耐着性子让人给秦斐和二皇子安排了住处。
她老人家年纪大了,图个清静才来别院,冯昭和女儿外孙女也就罢了,来了两个只会舞蹈弄枪的小子,叫她老人家怎么清静?
帝后带了太子告辞而去,靖安侯护驾随行。山下自有穿着便装的侍卫接应,倒也无甚可担心的。
黑着脸将人送到了别院外,安国大长公主等才转身回来。
她年轻时彪悍强势,年纪大了,倒是往清冷上发展了。着人安排了晚膳,用过之后,让人散去自便了。
山间的夜还有些凉,阿福怕冷,裹着一床厚厚的杏红色锦被,睡得香甜极了。
回了城里的靖安侯,就没那么消停了。
护送了帝后进了宫后,他回到了侯府,就看见了国公府那边的二管家亲自来送信儿,说是老夫人与三老爷又闹了起来。今日定国公在营中未归,老夫人实在闹得有些不像,请侯爷过去劝劝。
“她又闹些什么?”
靖安侯皱起了眉。对继母,他完全不在意。一个妇人,只在内宅之中,闹也就随她去了,横竖出不了门,再折腾也是有限的。
但他实在厌恶老夫人拿着亲生儿子折腾。
“回侯爷,那个……三老爷往姑奶奶家里送了十二个丫头的事儿,叫老夫人知道了。”二管家也是心累,他好好儿个爷们儿,被打发来说这些个。“老夫人恼了,抓着三老爷一通的打骂,说了些个不大好的话来着。”
岂止是不好呢,叫二管家说,老夫人那话,刻薄又恶毒,哪里像个一品的诰命夫人说的呦!
作者有话要说: 沉痛地问自己,为何写完了放存稿箱里想蹭玄学,却没有设置发表的时间呢?
第37章 莫非是她表哥天纵奇才?
靖安侯到了国公府松鹤堂的时候, 江老夫人正捂着眼睛干嚎。
许氏坐在松鹤堂的厅里,脸色疲惫。她身边,立着无奈的薛凊。
“二叔!”看到了靖安侯进门, 薛凊雅致俊秀的脸上神色顿时轻松了下来。
靖安侯点了点头,视线扫过厅堂里, 皱起眉,“你三叔呢?”
事情因他而起, 结果大房二房的人都来了, 薛三不见踪影?
“二弟, 坐。”许氏起身, 让了靖安侯坐下,捏了捏眉心, “我让三弟回去陪着弟妹了。过半晌的时候,弟妹又发起热来,七丫头也哭闹了一回……唉, 小小的孩子, 哭起来还没有猫叫的声儿大, 也怪可怜的。幸而有郡主留下的医女在, 按着太医留下的方子煎了药, 给三弟妹灌了下去才好些。横竖他在这里也是火上浇油, 我让他先走了。”
正说着,里间蓦然传出一声高亢的哭声。
是江老太太听见有人来了。
接过丫鬟送上来的茶, 靖安侯垂下了眼皮,对里边一声高过一声的哭嚎恍若未闻。
只这份淡定,就叫一直以靖安侯为榜样的薛凊暗自点头,佩服不已——他终究只是学到了一点儿二叔的皮相,处事不惊平静如水的功力, 还差得远。
江老太太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靖安侯眼里就闪过了一丝儿嘲讽。
这些年,江老太太的手段也就那么两招,一哭二闹三上吊,人前慈爱无辜人后撒泼打滚。所依仗着的,不过是高门大户里,不愿沾染上些许不好的名声罢了。
说实话,叫靖安侯来说,名声这玩意儿,又算得了什么呢?况且在京城的勋贵女眷圈子里,愿意与江老太太走动的人寥寥无几。她就是想要败坏国公府名声,能往哪里去败坏?
再者说了,江老太太看自己的一双亲生儿女如眼珠子一般,哪里舍得毁了他们的名儿?闹一场,不过是想叫家里众人都知道,她还是这府里的宝塔尖儿罢了。
“二弟,你看这……”许氏有些担心。老太太都哭了快一个时辰了,还没消停下来呢。听着里头这中气十足的哭音儿,没人理会她,她还能再哭上一个时辰。
索性,国公府一边儿是靖安侯府,一边儿的宅子空着无人。老太太再怎么哭闹,深宅大院的也没外人能听见。
靖安侯起身,随意掸了掸衣襟,“我去瞧瞧。”
闲庭信步,迈进了里间。
薛凊想了想,也跟了进去。
“我的……”江老太太早就听见了靖安侯到来,哭了几声后却不见人进来,心里恨得咬牙,正要梗着脖子再哭一声,就见一袭莲青色锦衣的靖安侯走了进来,宽袍大袖,意态恣意,风流潇洒。
他一进门,不但江老太太的哭声哽在了喉咙里,就连她身边的丫鬟,也都低头红了脸。
不能不说,比起虽然俊秀但还只是个少年的薛凊来说,靖安侯这样功成名就的男子,才更加吸引小姑娘们。
“姨母这又是怎么了?”靖安侯进了里间后,看了看歪在榻上,发髻光秃秃的不佩簪环,只在头上绑了条抹额的江老太太,绷着脸问道。
他心情着实不大好。
一早起来上朝,又跟着皇帝奔波了大半日,桑榆别院打了个来回。一整日下来就只正经用了顿早膳,到现在水米没打牙哪。才进了家门又被叫了来,靖安侯觉得自己没有发火都很对得起江老太太了。
“你也来气我哪!”
一声姨母叫江老太太心头滴血,泣道,“我就知道,你大哥好歹还叫我一声老太太。你……”
哪怕定国公不叫她母亲,叫声老太太,也是承认她在国公府里的地位。除了对她实在不满的时候,定国公会叫她姨母外,多数时候还是会给了她老封君该有的体面。
靖安侯这个继子就不行了。从她进门的时候起,就只肯以姨母来称呼她。就好像,随时在提醒着她,不过是他母亲的庶妹而已。
这种滋味,当真是万箭穿心。
很想当面控诉一番,然想到自己做了一个多时辰的戏,总算是做来了个继子,江老太太硬是把心口的老血咽了回去,抹着眼角的泪花儿,“不说这了,老辈儿的操碎了心,又有几个子女能知道呢?”
“姨母就为这个伤心?”靖安侯自顾自地坐下了。
“哪里是为这个?”江老太太见问,连忙又掉眼泪,“你兄弟竟然猪油蒙了心,往泰安伯府里送了十二个丫头!都瞒着我,今儿丫鬟说漏了嘴,我才知道!可怜你妹妹,亲哥哥都这样的打她的脸,让她可怎么过日子啊!”
一想到近来姑爷本来就很有些冷落女儿,一心都扑在那些狐狸精身上了,儿子还因个小事去给女儿添堵,江老太太的心都要碎了。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了,“你们才是兄妹呀,怎么能够因为一点子小事,就把自己的妹妹往死路上挤兑呢?”
“小事?”靖安侯闻言都气笑了。“姨母,在您的眼里,薛蓁是金尊玉贵,旁人家的女儿都是草芥?因薛蓁的一张嘴,三弟妹险些一尸两命,为了妻女,三弟做什么不应该?不过是几个丫头而已,虽妹夫是个贪图新鲜的人,也总有厌倦了的时候不是?”
“啊?”
待想明白了靖安侯的意思,江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
听听,听听!
这说的是人话吗?
“你!”
捂着心口,江老太太只觉头晕眼花的。
“姨母息怒。”看看江老太太面色紫胀,几欲晕去的模样,靖安侯觉得自己也不好太过,起身去很孝顺地扶住了江老太太,耐心劝导,“妹妹向来大度懂事,绝不至于为了这点儿小事与妹夫闹出不睦来,更说不上怨恨老三。毕竟,她失去的不过是一时宠爱,三弟妹却险些没了命。妹妹良善,定能理解三弟爱妻心切下的举动。”
后边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
靖安侯回过头去,就见薛凊正低头努力地忍着笑。
还是年轻哪,忍耐的功夫实在不到家,太喜形于色了可是不好。
他声音不算小,就连外间的许氏都听见了。
居然……还有这样的说法?
再听听里边江老太太传出来的重重的喘气声,许氏觉得,似乎日后……也能不用忍受一个时辰的哭嚎了吧?
“老太太,老太太!”榻边侍立着的丫鬟一面用白生生的小手替江老太太揉着胸口顺气,一面珠泪盈盈地轻声劝靖安侯,“侯爷,老太太正为姑太太焦急,求求您别说这样的话,来刺老太太的心吧!”
她生得单柔,眉眼却十分的出众,柳眉杏目粉面桃腮的,说起话来轻轻柔柔,就像是春日里的细雨,毛茸茸的,拂动人心。见靖安侯朝着自己看过来,脸上虽然染了些羞涩,却还是鼓着勇气抬头与曾经的探花郎当朝的侯爷来了一次对视。
侯爷正当盛年,风姿无双,除了母老虎一般的郡主外,身边再无其他女子。老太太早就教导过她了,这女人最大的武器,就是温柔。天下男人那么多,又有几个会真心喜欢一个比自己还强势的女人的?就算一时有,时候长了,也会厌倦。
羞人答答的少女,才是男人们永远的心头好。
薛凊的脸,红了。
老太太给人添堵的常用手段,就是塞丫头。之前把个貌美如花的丫鬟硬是放进了他的房里,美其名曰碧桃几个太过粗笨不会服侍,长者赐不可辞之类的话说了一大套。那丫鬟也是个很有上进心的,到了他的院子后又是挤着往他跟前端茶倒水,又是熬夜给他做衣裳,甚至还当着堂妹的面不知羞耻地勾引,叫他给打发到了庄子上,听说人已经没了。
饶是有这样的前车之鉴,竟然还有上赶着往爷们儿身上扑的?
靖安侯显然也很是惊讶。
他很久都没有见过这样的蠢货了。
这么想着,便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
丫鬟见了,只以为靖安侯是因为自己的美貌温柔失了神,雾蒙蒙的眼睛里愈发明亮动人,贝齿轻咬红唇,不敢再与靖安侯对视,眉眼轻垂间,很是有些个风情万种。
“嗯……不错。”靖安侯捋着并没有胡须的下巴,眼睛眯了起来,儒雅的气质一变,很有些老狐狸的感觉了。
“这丫头不错。”
“多新鲜哪,我身边几年,好歹也学了眉眼高低了!”江老太太还没缓过来,恹恹的,还是提起了精神勉强撑着大方道,“你若是喜欢……”
“姨母说笑了,除了我家郡主和阿福外,旁的女人谁能入了我的眼?”靖安侯半点儿也不觉得在人前说这些话,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在那个丫鬟顿时苍白的脸色中继续说道,“我是想着,妹妹性子到底粗疏了些,这样细心的好丫头,正是该去送去泰安伯府,给妹妹分忧。”
“我不!”
靖安侯话音刚落,那丫鬟已经惊声尖叫了起来。
送她去泰安伯府?
且不说泰安伯风流的名声满京城都传遍了,摸上手的女人不计其数,说是多情实则薄情,多新鲜的颜色到了泰安伯跟前,不过几天的功夫,也就抛到了脑后。
单说国公府的姑奶奶薛蓁,那心狠手狠的,折在她手上的丫鬟得有多少个?
去了泰安伯府,能不能得宠不说,性命堪忧呀!
“你,你……”江老太太喉间涌上腥甜,“你怎么能这样祸害人!”
她就知道,老国公这三个儿子里,数这个顶顶的不是个东西了!
这不就是在威胁着她,叫她安生,不然就继续往泰安伯身边送丫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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