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寒棠
“什么原因?她跟你说什么了。”
“你先松开我啊。”
凌泽克制住脾气,松开了贺乔。
贺乔眼神有些飘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开口。一抬头看见凌泽阎王一样的黑脸,才支支吾吾地说道:“之前我跟你说过,我姐和图力哥在家亲热的时候,被我不小心撞见会很尴尬的事吧。”
“所以呢?”这跟季森森要他搬出来住有什么关系。
“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说......”他观察了一下凌泽的表情,确定他能接受这个消息,“季姐姐她也有相好的男人啦。”
凌泽感觉自己的脑子一瞬间空白了,“怎么会......你怎么知道的。”
“这她怎么好意思明说?我一眼就看出来啦,你想想,万一他们俩亲热的时候被你撞见了,那多不合适啊。我跟你说啊,没事的,我也是这么过来的,习惯就好,以后你还多一个姐夫,多赚啊......哎!阿泽,你去哪儿啊......”
凌泽夺门而出,可是跑出去没多远就停下了脚步,他能去哪儿呢?他最终还是走到自己平时洗澡的那条小河旁,找块平整的石头坐下来。
想到季森森刚刚说的“住在一起不合适”,原来是指这个啊,凌泽苦笑了一下,原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就想把自己赶走吗?她想和别的男人做那样亲密的事,不想让自己打扰是不是?
凌泽闭上眼睛,脑子里浮现出了季森森和别的男人抱在一起的画面。他感受到心脏一阵一阵地收缩,痛的他不自觉地用手按在心脏的位置,小声地说了一句:“你想都别想。”
他撩开衣服,看见自己的身上那一道长长的疤,从心脏下方一直延续到小腹上,这是之前在漓都城与叛军里一个虎族高手交手时留下的,对方趁他不备,一只手化为兽型,露出锋利的爪子想把他开膛破肚,他看见那爪子刺入自己身体的时候,脑子一闪而过的是季森森的脸,对方作战经验丰富,这一招他用尽全力才勉强躲过去,可指甲还是刺入了他皮下三寸,留下来这一道可怖的伤疤,因为伤得太重了,以他的自愈能力也没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全愈合。
凌泽想了想,右手化为兽型,用尖利的指甲把伤口重新划开,一股鲜血立刻涌了出来,痛得他咬紧了牙。他用另一只手撑着自己站起来,走进了冰凉的河水中。
直到天色已经全黑了,凌泽才披着月色踏进家门,他径直走向了季森森的房间。
听到推门的声音,季森森抬头看见了他苍白的脸色和发紫的嘴唇,差点忍不住关心他两句,咬咬牙又忍下来,移开目光冷冷地说道:“回来啦,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点起来收拾......”
“姐姐......”凌泽打断她的话,他抬手捂住自己的伤口,虚弱地说:“我的伤口好像裂开了。”
季森森看见他的衣服上印出了血迹,犹豫再三,到底还是关心占了上风:“过来让我看看。”
凌泽坐在季森森的床上,任由她熟练地解开他的衣服,露出了伤口。
季森森倒吸一口凉气:“你怎么弄的,怎么这么大的口子?”
凌泽如实相告:“是上次在漓都城被伤到的,当时没来的及好好处理。”
“你怎么不早点说,昨天还喝那么多酒,不要命啦。”季森森嘴上不饶人,手上的动作却很轻,手指上沾着膏药,一下一下地在伤口上涂抹。凌泽觉得伤口的疼他已经感受不到了,只觉得她的手指抚摸过的地方很痒,一直痒到了他的心里,像是有很多蚂蚁在啃噬他的心脏。
“你今天去哪儿了?怎么伤口会裂开?”
“我去找贺乔了,很生气,所以跑的很急。”换言之,怪你。
季森森果然闭嘴不说话了,加快了手上的动作,麻溜的上完药,用绷带把伤口绑了个严严实实。
“回去早点睡觉,结痂之前别碰水,万一感染就麻烦了,知道了吗。”
“嗯。”
季森森本来还想提醒他一下明天搬家之类的,但是看他脸色惨白的样子还是没能说出口。
送走凌泽后,季森森躺在床上把头蒙进被子里,脑子里乱糟糟的:算了算了,明天再找他说吧。
☆、线索
第二天一早就有人来敲门请季森森去去医馆看看,说是有一个老人不行了。季森森赶紧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背着药箱就赶过去了。
老人躺在医馆的床上,已是风烛残年,嘴里念叨着些不成句的话。
季森森问站在一边的家属:“他是怎么回事?”
“我爷爷平时身体就不好,今天早上还摔了一跤,腿摔断了,问他他也不说话......”送他来的小姑娘是老人的孙女,正急的团团转。
“好,我来看看。”腿伤好治,只要固定好了,狼族的自愈能力足以让骨头复原如初。她手上动作没停,帮他把受伤的腿用木板固定好,“腿好之前不要乱走动了,最多一个月,骨头自己长好就好了。”
“好,我会看着他。”
季森森包扎完,抬起头,看见老人正直直的盯着她。他的眼球浑浊没有焦距,看得人怪不舒服的。
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她打算去别的屋看看其他伤员,那个老人突然用手指着季森森,仿佛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似的从床上坐起来,怒吼道:“你们这些害人的东西,该死的人类,害人的东西,都是你们害的!”
说完了还咳嗽了两下,差点没喘上气。
旁边的孙女赶紧冲上前去按住他,一边跟季森森道歉:“对不起,我爷爷上了年纪之后就一直这样,一直胡言乱语的。”
季森森明白,是阿尔兹海默症,也就是俗称的老年痴呆,没想到妖族也会得这个病。
季森森不打算理睬他,可是老人显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用瘦的只剩皮包骨头的手抓住季森森不让她走。
“还回来,把浮罗珠还回来,你这个人类,我们当初好心收留你,你把我们害得这么惨还不够吗?”
季森森使劲抽了一下衣袖,可是老人死死抓着,没抽出来。
“一肚子坏水,骗了我们那罗公主,还生出个半人半狼的小畜生,你还敢回来。”
季森森可算是明白了,他应该是闻出来了她是个人类,把她当做另一个害过他们狼族的坏人了,不过......那罗的孩子不就是小泽他妈么,这不就是变相在骂她们家小泽?
季森森眉毛一挑,语气冷冷:“你说谁小畜生呢?”MD早知道刚刚就不该治他。
孙女赶紧出来打圆场:“季姑娘你别生气,我爷爷不是故意的,我替他向你道歉。”接着怕季森森误会,又接着给她解释:“我爷爷是说以前我们狼族混进来的一个人类,是个男人,他也会像你一样帮我们治伤,结果后来背叛了我们,不是说你。”
她这么一说,季森森反倒来了兴趣,“像我一样?”
“对,之前我跟爷爷说你会用刀剜去腐肉,说什么‘细菌’‘感染’之类的,还会往断掉的手臂上夹板子,爷爷就问我是不是那个人回来了。”
季森森感觉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一把抓住面前的女人:“快,跟我说说那个人,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女人点点头:“那是四十年前的事了,我也不太清楚。”
“没关系,你知道多少说多少。”
女人把自己的爷爷哄睡下了,喊季森森去院子里说。
院中,季森森迫不及待地问女人。
“那个男人是那罗公主的丈夫,凌泽的亲爷爷是不是?”
女人点点头。
“那他现在在哪儿?”
“逃了,首领让他去取浮罗珠,我们妖族倾全族之力助他,结果他拿了浮罗珠就消失了,到现在也没消息。”
“浮罗珠,那是什么?”季森森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东西。
“你不知道?”女人很诧异,整个浮罗大路上应该没人不知道浮罗珠是什么吧。
季森森眨了眨迷惑的眼:“不知道啊,你说说。”
女人用一大段话,向她叙述了浮罗珠是什么。
据说,创造浮罗大陆的神有两个,分别叫做晨、昏,晨昏二神一正一邪,掌管六界,浮罗大陆初生之时,整个大陆还很混乱,那个时候不同种族之间的战争形式比现在还要严峻很多,而各个种族之间的力量是不对等的,强者打压弱者,弱者几乎灭绝。晨昏二神看这样不行,便找来分别克制各个种族的法器,重新炼化,炼成了六个珠子,分别对应神、仙、人、妖、魔、冥六界,六个珠子在一起,互相克制,哪个种族强了就会被压制,并在一个聚天地之气的地方建了祭坛来放置浮罗珠,由人类世代看守,这才能让浮罗大陆繁衍生息至今。
“那时候,人类开始有规模的修习法术,还炼出了很多厉害的法器,更有些歪门邪道以杀妖为乐,即使我们并没有作恶......
“当时妖族毫无还手之力,首领和几位长老才决定想办法将浮罗珠中压制妖族的那一颗毁掉。可是我们是妖,那里布下了各种法阵,层层守卫,只能寄希望于那个唯一一个愿意与妖族交好的人类,可是......可是......”
女人欲言又止。
“可是他进去之后就再没出来是不是。”季森森接道。
女人点了点头,“可是我们的行动却被发现了,人类认为是妖族偷了浮罗珠,逼我们交出来,可是我们没有啊,就这样,人类与妖族交恶,一直到现在。”
“可是他一个普通人,要浮罗珠干嘛?”季森森很疑惑。
“可能是要去修炼吧,毕竟是神之物,也一直有这样的说法。”
“那你们没有找过他吗,万一是躲起来了呢?”
“我们找了,可是一直都没有线索,他就像是消失了一样。”
......
女人把她知道的都告诉了季森森,便回了了屋内。
季森森一个人留在院子里,将刚刚得到的重要线索捋了捋。
看来那个拿走浮罗珠的男人和她一样是穿越者,他像自己一样在狼族生活了很长时间,甚至还得到了那罗公主的芳心,生下了凌泽妈妈。可是他却在祭坛里消失了,不知道是有意的还是偶然的,达成了某种时空穿越的条件,带着浮罗珠回到了现代。
他一定和那个古董店有关,而自己在店里看到的那个黑色珠子,八成就是他带回来的那个浮罗珠,难怪店主把它当个宝贝啊。
所以自己想要回去,也要从浮罗珠上下手才是......可是她连那个放浮罗珠的祭坛都不知道在哪儿......唉~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回到家里,季森森还没来得及把身上的药箱放下,就被拥进了一个熟悉而又滚烫的怀抱。
“姐姐......你去哪里了。”
“我去了一趟医馆,哎......你先松开,不对,你身上怎么这么烫。”
季森森一下就感觉到了凌泽身上的温度不对劲,虽然狼族的体温比人类是要高一点,但相处了这几年,季森森心里也大概有个数,现在凌泽身上的这个热度也太高了。
季森森努力抽出一只手按在了他额头上,滚烫的温度超出了她的预料,妈耶,再这样下去人都要烧傻了。
季森森本身是有点体寒的,天气转凉之后手就一直是冰冰凉凉的,凌泽滚烫的额头触碰到觉得舒服极了,便贴上去蹭了几下,喉咙里发出几句舒服的咕哝声。
他是真的病了,本身之前就受了伤又劳累,回来之后喝酒宿醉还吹了一夜冷风,还要被季森森让他搬家的事情打击,再好的身体也扛不住啊,更何况他昨天还自己作死导致伤口恶化。
“我以为你走了。”
“我没走啊,你先回去床上躺着,我给你看看。”凌泽虽然生了病,力气还是大的很,季森森只能连拖带拽地把他拉回房间按在床上,想去后院打点冷水给他降降温。
凌泽眼睛痛苦地闭着,却死命拉着她的手不让她走。
“姐姐不要丢下我。”
“我......”换成以前她一定会斩钉截铁地告诉他自己不会丢下他,可是现在这个“丢下”似乎另有含义。
季森森看出来他已经烧糊涂了,以他平时内敛的性格,就算不想让自己走,也不会这么直接地说出来。
“我父亲不要我,我母亲也丢下我,娜妍姨娘也不管我......”
我只有你了啊......
凌泽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听得季森森心头一阵酸涩,其实他也还是个半大孩子,她也不舍得丢下他啊。
他又意识不清地叫了几句“森森”“姐姐”,声音软糯,搔的季森森心上痒痒的。
“我很乖的,你不喜欢我杀人,那次之后我都不杀人了。”那次是指杀了一个无辜的小道士那次,其实季森森并没有怪他,她能理解他的做法,只是心理上有点难以接受,没想到凌泽连她的一点不开心都注意到了。
季森森用手整理了一下他前额凌乱的碎发,“没关系的,我不怪你,你做的没错。”
感受到了她的触碰,凌泽睁开了眼睛,好像确认了眼前的季森森是真的,恢复了一丝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