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寒棠
“砰”地一声，房间的门被撞开，是殊华撞开的，她想逃，可是没想到孔昱早已在门口布了阵。她前脚刚踏出房门，地上的法阵就金光大盛，把她束缚住，人摔在了门前的看台上。
孔昱从房间里走出来，催动法器打算把精怪从殊华身体里逼出来。
他掐了几个诀，金色光束像绳子一样绑住殊华，她在地上疼的打滚，不过一会儿，她就躺在地上抽搐几下，不动了，一团黑气从她身上浮起来，正是那天晚上季森森差点被附身时看见的黑影的样子。
那个黑影在空中盘旋，发出“桀桀”的声音，她注意到季森森在这里，仿佛找到了新的目标，直直向她冲过来。
“小心！”孔昱立马扔出了一件季森森不认识的法器，冲着那精怪飞去，可惜的是追不上那精怪的速度。
季森森也被吓傻了，只能条件反射地抬起胳膊挡，幸运的是，那个精怪如同那天晚上一样，刚碰到她的身体就被弹了出去。
季森森看到自己的身上有一道微弱的红光，转瞬即逝，一如那晚。
那个精怪弹出去被孔昱的法器命中，倒在地上不能动弹，嘴里还吐出人言：“那天晚上就是你......桀桀桀......”这个声音在晚上还是挺吓人的。
孔昱没有第一时间把精怪收了，而是跑到季森森身边，“怎么样？伤到没有？”
季森森心虚的说了“没事”，她看到孔昱的神色里除了紧张，也有怀疑，毕竟那个精怪是被她弹出去的。
她赶紧转移话题：“不是说精怪不会说话的吗？它怎么能说话。”
“这是个修炼了十年的精怪，她害死了不少人，死人怨气大，最近在霓裳阁又得了不少精气，已经快进阶成妖了。”
“妖不是妖生出来的吗？”季森森第一次听到原来妖还能修炼的。
孔昱没有正面回答她，反问：“那第一只妖是怎么来的？”
他也没打算等季森森回答，往地上那精怪走去，还是先处理了这个，免得再横生枝节。
季森森觉得自己的智商被鄙视了，打算等孔昱收完妖再跟他理论。
突然一阵阴风袭来，季森森没忍住发了个抖，往风来的方向看去，是另一团黑气，冲到了那精怪的位置，两团黑气仿佛互相共鸣，融为一体。
那团黑气开始膨胀，挣脱了孔昱的法器，体积变为了原来的十倍大，冲天的黑气遮住了微弱的月光，让整个霓裳阁都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只有灯笼微弱的光勉强让季森森分辨位置，原本热热闹闹的红灯笼，在这个环境里也格外吓人，闷热的夏季，连蝉鸣都听不见。
“怎么回事？”季森森也懵了，这还带进化的？
孔昱的脸色也并不好看，“妖魂出窍了......”
“什么？”季森森没听明白。
孔昱没打算跟她细解释，提起剑就冲上去了。
妖魂出窍，饶是孔昱也没想到景娘会用这样伤敌一千，自损一万的法子，等于是放弃了自己的妖力全部奉献给这个精怪，供精怪驱使。看来她是铁了心的要致禹逸然于死地了。
妖与精怪融合，自然也比平常妖物更难对付，他不敢掉以轻心。
那精怪如今已经有了实体，有了妖的力量，一把把孔昱甩开。
孔昱知道她的目标是禹逸然，而且那个房间里还有无辜的随从，不能出事，便结了一个阵，那妖怪进不去。
“碍事的臭道士......桀桀桀......”她已经快进阶成妖了，已经有了智慧，知道要先解决掉这个道士才能进去杀了禹逸然。
孔昱也这妖物缠斗了几个回合，免不了受了点伤，那妖物也被他惹的发怒，两人从看台上一路打到了露天的那块舞台周围。
季森森在五楼，视野好，一眼就看到了远处的澹雅朝着这个方向跑过来。
不好，不能让她过去。季森森赶紧又哼哧哼哧跑下楼，想拦住澹雅。
“小宁，小宁，你清醒一点！”
季森森也知道景娘的原名叫景小宁，猜到刚刚那团和精怪合为一体的黑气就是景娘。
幸好下楼梯的速度比上楼梯快得多，她赶到澹雅面前的时候，她还没靠近那妖物。
但她的大声呼喊已经吸引了妖物的注意，季森森忙拉住她，“别喊了，那已经不是景娘了。”
那妖物注意力已经不在孔昱身上，朝她们看过来。
季森森看看孔昱的方向，他的嘴角已经溢出了血丝，他用剑划破了自己的手心，把血抹在剑身上，抬头刚好和季森森的眼神对上。
季森森没有学过任何法术，但她也知道，需要用上自己的血，那一定是个大招，大招吟唱需要时间，她懂的。
她朝孔昱点点头，看见孔昱合上双眼，嘴里念念有词，身上泛出蓝光。
她又看向那妖物，朝她大喊大叫：“你来霓裳阁到底想做什么！”
那妖物听了她的问，又发出渗人的笑声：“桀桀桀......你说我想干什么......做买卖而已。”
“景娘呢？你把她怎么样了？”澹雅质问道。
“桀桀桀......这可是她自愿的，用她的妖力，换那个男人的尸体......”
“真丢脸啊，桀桀桀......一个妖族，还被人类骗了.......这么多年还念念不忘......”
“不是的。”澹雅否认了，“景娘早已经放下了，是你为了她的妖力骗她，又让她重新记起那些事。”
那个妖物沉默了一会儿，朝她们飘过来，“你知道的还挺多啊......”
它手上凝起一股黑气，朝着澹雅方向掷去。
季森森抬头看见孔昱那边还没动静，想着澹雅怕是挨不住这一下，反正这个怪物伤不到自己，便伸手把澹雅往边上推，替她挡了这一下。
“啊！”她感觉一股凉飕飕的力道狠狠撞在她的肩膀上，饶是澹雅接着她，两个人也后退了好几步摔在地上。钻心的疼痛把她直接疼晕了，晕倒之前心里大骂浮罗珠：这什么破玩意儿，怎么不靠谱啊！！！
作者有话要说： 浮罗珠：委屈，我什么都没说过啊QAQ
☆、真相
季森森惊醒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该不会自己又穿回去了吧？她转动脖子看看四周，还好，古色古香的房间，颜色鲜亮的装饰，显然还是在霓裳阁里，只不过不是她自己的房间，明显是给她安排了一间更好的。
她勉强撑着床坐了起来，头上一块打湿的毛巾掉下来，她摸摸自己的额头，好像确实在发烧，而且还是高烧，四肢酸疼没有力气，脑子也昏昏沉沉的。
喉咙烧的干涩难受，季森森掀开被子打算下床倒点水喝，脚还没着地，门就被人推开了。
“森森，你终于醒了啊。”进来的是澹雅，她又冲着门口吩咐道：“小宛，去知会一声孔道长，就说森森醒了，让他过来看看。”
小宛行了个礼，随后李蕴也走了进来站在澹雅身后。
“澹雅姐姐，那个怪物......解决了吗？你们没事吧。”
“你别担心我们了，我们都没事，孔道长已经收复了那个怪物，这两天忙着给你找治病的方子呢。”
哦，收了就好，看来那个大招还是有用的，不枉自己挨这一下。
澹雅说着说着声音哽咽起来，手抚上季森森的额头：“你怎么那么傻啊，替我挡那一下干什么，你看看你现在还在发烧。”
可能是在生病的缘故，脑子反应有点慢，季森森这才想起来自己是爬起来喝水的。
“澹雅姐姐，我想喝水。”
“好。”澹雅二话不说，从桌子给她倒了一杯水，连水壶都给她提过来了。
季森森就着水杯小口喝着，感觉喉咙舒服了不少。
李蕴拍了拍泪眼婆娑的澹雅，对季森森说：“多谢季姑娘救了澹雅一命，这条命算我们欠你的，以后有需要李某的地方，尽管开口。”
澹雅更是抓着季森森的手，“森森你以后就是我的亲妹妹，我......”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别哭了。”季森森有点心虚，毕竟当时她要是知道自己会受这么重的伤，真不一定会替澹雅挡这一下，顶多尽力推开她，虽然她是真的很喜欢澹雅这个朋友，但还没到替她去死的程度。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这罪都受了，卖了一个大人情也说的过去，还得到了王爷的承诺，王爷诶，皇室的人诶！四舍五入自己也算上头有人了，这波不亏。
当然，这些喜悦肯定是不能表现出来的，季森森平静地接着问道：“那禹侍郎呢，他有没有事，那个精怪得手了吗？”
“没事，来了几个家丁抬回去了，可能还要昏迷了几天，不过救回来了，大夫说以后多调养会恢复的。”
“那景娘到底为什么要杀他啊？有仇吗？”
澹雅看了李蕴一眼，李蕴朝她点点头，“既然你已经把她当成自己人，告诉她也无妨。”
澹雅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整理思绪，然后向她道明了前因后果。
“我认识景娘的时候，她是从道士手里死里逃生逃出来的.....是被一个人类诱进了圈套，那个人就是禹逸然，那个时候，人与妖的关系还势同水火......我当时并不知道她是妖，只是看她可怜就收留了她......”
景娘与禹逸然的恩怨就像《聊斋》里的很多故事一样，一只心性单纯的小狸妖，在外出游玩的时候遇见了上漓都城赶考的禹逸然，对他一见钟情了。景娘从小没怎么接触过人类，不知道人间险恶，她被自己热烈的感情蒙蔽了，看不清禹逸然的真实嘴脸，替他暗地里做了许多不耻的勾当。
在她的帮助下，原本被封了一个普通小官的禹逸然居然一路高升，还去了丞相手下做事，为了稳固自己在朝堂上的位子，他也走了许多软饭男会走的捷径——和某位重臣的女儿成亲了，景娘得知这件事以后崩溃了，直接跑去质问禹逸然，然而一个把仕途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的人，怎么可能放任景娘一直在她身边埋下隐患。
他在常丞相手下做事，自然知道丞相一党有多厌恶妖族，便下了个圈套，想要置景娘于死地，永绝后患。
幸好老天是开眼的，让受重伤的景娘遇见了澹雅，顺利地活了下来，为了躲避禹逸然，她寻了些法子，把自己原本的漂亮皮囊换成了一张普普通通的脸。澹雅热情，也不对妖族抱有偏见，景娘在霓裳阁待了一段日子后便对澹雅说明了自己的情况，澹雅也不介意她的身份，景娘便留了下来。
她在霓裳阁的这些年不是没有想过报仇，可是自打她逃了，禹逸然就有意在防她，再者，杀害朝廷命官，自己也一定跑不了，她在霓裳阁安逸了一段时间，脾气也被磨得差不多了，渐渐地也就放下了，她斗不过，也不能为了一个人渣把命搭上。
直到霓裳阁混进来了一只精怪，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但她知道这东西引发不了什么大的混乱，顶多是附在姑娘们身上吸食那些客人的精气，而来这里寻欢作乐的客人，大多都是有家室的大人物，让她想到了禹逸然，不忠之人给他们点教训也是活该，她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直到那天，她再一次在霓裳阁见到了禹逸然。这可真真是稀客，毕竟他的亲事算他高攀，自然是不敢在外面花天酒地的，只有实在推辞不掉的应酬才会来这里。
精怪对于妖的存在是格外敏感的，毕竟吸□□气修炼很慢，要是有个妖愿意助她，一步登天也不是不可能。精怪最擅长迷惑人心，她能撩的那些恩客天天沉迷烟花之地，嘴皮子功夫自然是很厉害的，她感受到了景娘的怨气，便找到了她，挑拨了一番。
景娘心里的怨火重新被点燃，欺她害她之仇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她虽然不是什么厉害的大妖，但这只精怪已经到了进阶的临界点，助她修炼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如此简单的条件，她自然是同意了。
但是赏花大会那天晚上出了变故，那个精怪勾搭上了一个散修，那散修喝多了，完全没意识到那个殷勤贴上来的女子其实是个精怪，二人一番云雨，散修彻底失去了戒心，那精怪趁他不备，打开了他收妖的法器，一下放出了数十只精怪。
那散修道行不怎么样，法器里的精怪还有些是他师父收的，看到自己解决不了这情况，便趁着赏花大会那天晚上人多赶紧溜了。
“啊......这样啊，我那天确实看到有个道士打扮的人慌慌张张地逃走了，原来是不小心干了坏事等我们收拾烂摊子呢。”季森森回忆了一下，澹雅说的确实跟赏花大会那天的事对上了。
“是啊，等景娘发现霓裳阁里突然出现了那么多精怪的时候，她去质问了那只精怪，可是......”
“可是她已经管不了那精怪了，是吗？”季森森猜到了。
是啊，狸妖本不是强悍的妖怪，一两只精怪对她说尚不构成威胁，十来只她也没办法。那一天起，景娘在和精怪的交易中就处于被动了。那只精怪无法无天起来，为了更快一步进阶，先后换了几个宿主，从弈秋开始，每一个受害的姑娘都是被她吸干了精气而亡。
景娘不忍心阁里的姐妹被害，提出结束与精怪的交易，并着手驱赶楼里的精怪。同时，那个精怪发现，想要进阶只靠人类的精气远远不够，她需要景娘的帮忙，她告诉景娘，禹逸然很少来这里，可能她们等不来禹逸然就会先等来道士，这些小精怪只是用来混淆视听的，她们的交易仍然可以继续下去，并承诺不再伤害阁里的姑娘。
景娘有些犹豫，那精怪便又是挑拨又是承诺，让景娘觉得机会就在眼前不能轻易放弃，才得以继续交易。同时又怕景娘反悔，便找到了吴大人，之前她用弈秋的身子伺候吴大人的时候就知道他与禹逸然一派交好，便经常缠着吴大人，又弯弯绕绕地经过几个中间人终于把禹逸然引来了霓裳阁，当然，这期间吴大人的身体也被她弄垮了。
之后的事情，季森森就都知道了。
“那她以后想向禹逸然报仇，也没机会了吧。”
李蕴听了她的话，便好心提醒她：“禹逸然毕竟是朝廷命官，我知道这件事因他而起，可为了儿女私情，就取他性命，朝廷不会坐视不理，更何况他最近深得丞相器重，想动他不是那么容易，你们以后还是劝劝景娘，为了她自己好，别再想报仇的事了。”
她叹息了一声，问道：“景娘呢......她还好吗？”
澹雅一听，又红了眼眶：“她的妖力已经废了，现在比常人还虚弱，孔道长说，她也没几年能活了。”
“......”季森森没在接话，她间接害死了几个人，这似乎也算是她的报应了。
“澹雅姐姐，我想再睡一会儿。”
“嗯，你烧还没退，多喝点水再睡，我们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澹雅看了李蕴一眼，后者很自觉地跟着她走了，顺带抚上了她的发，像是在安慰她。